太易(校对)第475部分在线阅读

　　“开始！”
　　二人同时奏乐，低沉悠扬的琴声和高亢尖锐的乐音织在一起。截然不同的琴声格格不入，听得诸人大皱眉头。
　　但莺儿和对面老者都是沉浸此道多年的人。二人不受对方影响，努力演奏自己的曲目。手指在丝弦上波动，二人仿佛创世者一样，在琴弦上编织自己的世界之音。
　　荀易这边，诸多亲友落座。任婰因为见多识广，被荀易任命为讲解员。看到比斗走向，对诸人道：“对奏最难的一点就是在对奏的时候辨析曲调，按照自己的节奏而不被对方带走。等乐道灵韵形成的时候就算暂时稳住脚步。”
　　荀易手托着腮，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忽然想起一事：“说起来，虽然是斗琴。但是对琴的规制没有要求，五、七弦琴，琵琶古筝乃至箜篌玉瑟，应该都可？”
　　“虽然都可以，但是我们不了解补天盘的评审要求，所以最好按照凤鸣岐山这个典故来。当年那位神人用什么琴，我们用什么琴。”
　　荀易点点头，表示明白。之所以让莺儿打头阵，何尝没有试探这个题目的意思？
　　继续关注二人对奏，那黄裳老人不愧是乐道大师，很快就在身边形成山水之象。双手在琴弦上一震，洪亮的琴声在身边徐徐升起高山。
　　雄壮而巍峨，耸立于云霄，这座大山亘古不动，伫立在老者头顶并且向莺儿压下。
　　“中正平和，算是最保守的做法吧。”看到乐道灵韵，嬴琇评价了一句。
　　荀易、嬴鋆等人闭上眼默默听奏。那山中蕴含道音，渺渺之音如同自然之声，即便是闭上眼，在诸人眼前也浮现一片茂林山林。有风轻拂竹林，带起阵阵沙沙之音。有风穿透洞穴，传来隆隆轰响之声。
　　孟翰眨眨眼，偷偷问任婰：“神女，他弹奏的是？”
　　“《高山流水》，算是人间流传最广的乐谱。”
　　高山流水？孟翰虽然不懂音律，但也听说过这种名曲。
　　青山峨峨，流水潺潺，不单单对观众，也对莺儿造成影响。她时而觉得自己坐在青竹林中，时而觉得自己处于漆黑的山洞，时而觉得自己悬浮在水面之上。
　　不过她努力弹奏自己的曲目，最终在身边形成几道白芒。
　　孟翰又问任婰：“这首呢？”
　　任便倾听后仔细辨认：“这首曲子流传不广，似乎是大周朝的民乐？”
　　“《白鸥朝水游》”嬴鋆说：“毕竟这是凤鸟战，所以莺儿选择这种和禽鸟有关的乐曲。”
　　白芒一阵，化作三只白鸥在少女身边翩翩起舞。灵鸟讴歌天音，唱响清脆明亮的颂歌，在远处将一块块细小的山石碎片衔来。
　　“不好。”大殿主脸一沉，心中暗道不妙。
　　两方人对决，在这种琴艺上很难分出高下，都怕对方偏向自己人。双方又不愿意去找第三方，于是让天道做裁，以补天盘的裁决为准。
　　然而，补天盘怎么裁决？
　　天道又不会说话，虽然知道天道至公至正，但是一开始大家都无法正确理解天道本意。所以荀易让莺儿下场，这就是去试水你。在众人中，莺儿的技术算是最弱的一人。
　　大家本心以为，应该是琴师和上面的补天盘共鸣。毕竟上面摆着一卷《凤鸣岐山图》，自然是谁共鸣的强度大，谁算胜利。
　　可谁都没想到，补天盘裁决的标准居然是吸引碎片，重塑大陆的多寡。
　　“补天，补天，到底是迎合补天这个主题啊。”大殿主叹息道。
　　随着音乐的演奏，一片片碎片悬浮在莺儿身边。三只白鸥以筑巢的方式将碎片逐渐搭建成一片三十里之地的土地。
　　而对面老者周边则空无一物。
　　补天补天，修补天国。以琴声吸引碎片，这才是真正的决斗方式。《凤鸣岐山图》从一开始就暗示大家，以呼唤凤凰的方式来演奏琴声。
　　“曲子挑错了。这种演奏应该可以选择和凤鸟有关的曲目。高山流水虽好，但他没办法吸引凤岐天国的碎片。而且——”大殿主看向文襄君。文襄君脸色铁青，显然也已经想明白。
　　文襄君好龙，擅长画龙点睛。他座下的乐师投其所好，大多演奏的曲目都跟龙有关。在这时候，明显处于下风。
　　大殿主心知这一场必败，索性闭上眼不再过问。说来，他闭目养神的姿态和荀易倒有几分相似。也无怪乎有人将他们放在一起谈论。
　　这一场比斗，看似只是荀易和邪灵殿的战斗。实质上也是正位大司命和神堕的司命神决斗。暗中有不少天神偷偷关注着这一幕，就连西王妃也隐没在暗中，照拂自己曾经的侍女。
　　“莺儿的琴声吗？”西王妃面带怀念之色，有多久没听过莺儿弹奏？如今重归这个时代，看到少女稚嫩的脸庞，西王妃的思绪随着白鸥飞鸟回到曾经的往昔……
第0636章
岐山图
　　飞鸟筑巢，一群白鸥在天国中穿梭。如同银线织衣，纤云布天一般，在她身后形成一块三百里的平原。缕缕赤光从平原冒出，不断吸引远处的碎石。
　　而黄裳老人则凭借自己的力量，强行凝聚一座大山。只是碎片的比重相较于莺儿还是少了些。
　　高山流水，万古长青。老者在知晓自己走错路后，仍然强行以道韵抽取四方碎片，以大法力造就自然气象，重塑山河。
　　“长者不愧是长者，淫浸此道一甲子，的确比莺儿厉害。”嬴琇对这位老人的技艺颇为赞叹。虽然是敌对方，但嬴琇不得不承认，这位老人的琴艺远胜莺儿。若非莺儿持凤凰之琴，又有禽鸟之乐，从一开始占据先机，恐怕根本赢不下来。
　　最终，两人曲终。经过诸人核算，莺儿胜对方一百里疆域。但两人这一战，让大家明白补天盘的规则。
　　“姐姐，下一场我来。”嬴鋆跃跃欲试，他抱着一张崭新的七弦琴主动下场。
　　“这琴——”孟翰瞧了瞧，问荀易：“现做得？”
　　“嗯，松老给做的。”五大夫松从自己本体上折取枝桠给嬴鋆做琴，用荀易的奔霄神马马尾做弦。加班赶工后将将拿出手。
　　嬴鋆大摇大摆走上玉台替换。莺儿正要下去，忽然大殿主身边有一道红影动了。
　　凤凰一族的神人强势搂住莺儿，少女受到惊吓，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见男子轻打响指，手中多出一束艳丽的鲜花：“做我的人吧！”
　　大殿主捂住眼睛，叹气起来。“这家伙的老毛病又犯了。”这只凤凰名叫凌翔，他和大殿主的关系，与荀易跟青龙神的关系类似。在大殿主神堕后，追随大殿主一并建立邪灵殿，堪称大殿主的心腹。所以，平日大殿主对他颇为纵容。
　　凤凰爱美，尤其喜欢乐曲。凌翔时常流连凡尘，经历一场场情劫。而今莺儿弹奏飞鸟琴乐，瞬间让他动心。在莺儿准备退下的时候直接上来求爱。
　　大殿主颇有几分无可奈何。自己这位守护神兽热情如火，只要看对眼，立刻就会展开求爱。加上他俊美年轻的外表，几乎无往而不利。
　　说话间，凌翔背后彩光闪耀，凤凰的习惯让他忍不住显出尾翎求偶。一般的母凤凰看到闪烁光辉的尾羽，恐怕会心有所动。
　　然而……然而莺儿虽然名字带鸟，但她可是正儿八经的人族。
　　莺儿回过神，对凌翔嫣然一笑。那笑容如三月春阳暖人心肺。凌翔面带喜色，只见少女随后目光一寒，翠裙罗袖中伸出一柄短匕狠狠划向凌翔的脖颈。
　　凌翔脸色一变，赶紧将莺儿放开，惊疑不定看着莺儿手中的利刃。干笑两声：“姑娘家的，成天拿这些东西可不好。”
　　“小姐说过，碰到登徒子，语言永远没有这件东西管用。”莺儿收好短匕，面色不改，甩也不甩凌翔，抱琴扭头离开。
　　嬴琇的侍女继承她的刚烈性格。这把匕首除却是防身之外，更是让莺儿自尽用的。
　　这点小风波让西王妃收回思绪，但想到莺儿最终不欲被异神强奸而自尽，她心中又有一阵不舒服。
　　“世界终归不同，在这个时代，绝对不能再让她遭逢曾经的命运。”
　　莺儿和嬴鋆交替，二人擦肩而过，莺儿对嬴鋆低声说：“少爷，一定要赢！”
　　“放心，你家少爷我是什么人！”嬴鋆信心十足，坐在玉台上开始调试琴弦。
　　凌翔悻悻然回到大殿主身边，大殿主也懒得说他，直接让文襄君准备下一个人选。
　　黄裳老人回到文襄君身边：“殿下，属下办事不利，请您降罪。”
　　“你打头阵无非是试探虚实，目前知道比赛规则，你已经完成任务。”毕竟是颇得自己喜爱的眷属，文襄君没过多怪罪，让第二人下去：“你用《凤求凰》。”
　　“是。”
　　第二个人上玉台，这男子皮相不错，看上去比嬴鋆大不了几岁。不过若说年纪，如今已有一百三十岁。
　　嬴鋆跟他没话说，二人焚香之后开始抚琴。
　　这位男子一上手便是一曲《凤求凰》。
　　凤兮凤兮，遨游四海以求凰。很快，一只金凤凰出现在他身边，羽翼扇动，彩光飞舞。没多久，有凰鸟在远处共鸣，一片片大陆碎片闻声而至。每一片大陆碎片上都有凰鸟虚影。凰鸟随凤鸟而动，在黄裳老者的青山之畔构造一片广阔的原野。
　　知道规则，文襄君身边这些以琴入道之人岂会输给旁人？一块块疆域组合，眼看就要撵上莺儿留下的版块。
　　荀易等人忍不住看向嬴鋆。少年埋头动弦，他的琴声很生涩，似乎正在磨合期。
　　听了一阵子，荀易皱起眉头：“是新琴的关系？怎么感觉他的节奏很生疏？”
　　“不是琴，他又不是第一次换琴。而且来之前在路上就曾经调试过。”嬴琇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很了解，沉思一番：“按理来说，他不应该临时调弦。似乎是专门为了这一首曲子？易哥听没听出他弹奏的什么曲目？”
　　“没听出来，好像不是我们大周的风格。”琴乃国乐，流传甚广，各国的琴曲风格截然不同。按理来说，嬴鋆应该没机会接触国外的曲目才对。
　　未婚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察觉对方心中的疑惑。
　　嬴鋆弹奏的曲目别说二人不认识，就连大殿主和任婰也没听出来。五大夫松隐约有一个猜测，心中一个劲犯嘀咕。
　　最终青龙神“啊”了一声：“《凤鸣岐山》？”青龙神不愧是商周时期的古战神，仔细听了一会儿恍如大悟：“这是西周时期的曲调。这小子要借助这一曲效仿先人？”
　　嬴鋆鬼灵精怪，看莺儿那一场后马上明白补天盘的真意，这第一局“凤鸣岐山”，最好用的曲目应该是凤鸟之乐。而这种乐曲中最贴近题目的，当属昔年“凤鸣岐山”这个典故所来源的那一首曲子。
　　五大夫松将《岐山图》打入嬴鋆脑中，少年索性借助这一幅图观想神人法相，效仿那位神人的动作演奏岐山之乐。
　　这是西周时期的周礼古乐，也是最契合这个题目的曲子。立时，补天盘上的《凤鸣岐山图》和他引发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