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如云(校对)第13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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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过去,自是几多欢喜几多愁,那题目实在太难,想出破题之法的,自然心存侥幸,可是寻不出破题的,自是黯然失色,辗转难眠。
  在太学里,却是数十个考官通宵忙碌,油灯点亮,几十个穿着绯色官衣的考官不一而足,俱都是危襟正坐,批阅试卷;端茶倒水的胥吏早已乏了,可是考官们不歇息,他们也只有撑下去。
  油灯摇曳,考官们或惊或喜,时而挑眉冷笑,时而喜上眉梢,手中的朱笔下落,便决定了一人的命运;有几个疲倦的考官则是到东厢的榻上去歇一歇,一边喝茶,一边相互说起疲倦的试卷。
  这个道:“今年的经义考,只怕能破题的也不过十之存一,能引申出大道的,哎……”说话的考官摇头:“只怕已是万里挑一了;方才阅卷时,我倒是见到一个太学生的卷子,这人叫王守一,此人的破题倒是颇有意思,那一手行书也极令人悦目;至于其他,都是些歪瓜裂枣,偶有破题的,也大多词不达意,过于牵强。”
  另一个考官道:“这倒是,今年的经义考实在太过刁钻,也不知是谁出的题,不过咱们虽是考官,却还要谨记宽容二字,这些考生赶考不易,只要能破题,能录取便录取吧。”
  众考官纷纷点头,这些人大多尝过赶考的心酸,自是不足外人道哉,若是过于苛刻,非但要受士林非议,自身也觉得过不去;更何况今年不知是谁出的题,其难度超过历次经义考,若是不放宽标准,只怕到时候要寻几个参加艺考的人都没有。
  一个考官笑道:“不知今日,能不能寻出一篇佳作来,若如此,也不枉通宵达旦了。”
  众人都笑,就连侍立的几个胥吏也不禁冷峻不禁,有人纷纷摇头道:“难,只怕要教吴大人失望。”
  应考的考生大多都是奔着艺考去的,这些人大多是雅士,所谓心无二用,一个人专注于琴棋书画,自然在经义文章方面要略差一些,否则也不来参加艺考了。
  从这些人中寻出一篇佳作,自是缘木求鱼;若说是科举,倒也罢了,话说回来,那些经义高手又岂会参加艺考,只怕心高气傲,奔着科举去了。
  正说着,却是一人进来,众人纷纷举目去看,便都笑起来:“唐大人怎么还没有睡,成大人前腿刚走,你便来了,倒像是两人约好了似的。”
  来人正是唐严,唐严略显疲意,寻了个位置坐下,道:“无心睡眠,只好来陪诸位大人喝茶了,不知这试卷阅了多少?”
  一个考官道:“还早着呢,就是到了天亮,也阅不完。”
  唐严呵呵笑道:“倒是教诸位辛苦了。”
  众考官却纷纷窃笑,辛苦?大家哪里及得上唐大人辛苦,唐大人的来意,其实大家都明白,这太学、国子监之间的明争暗斗朝中之人或卷入其中,至不济的也心里有数;那成养性成祭酒前脚刚走,唐大人的来意还不清楚吗?这是来打探消息的!
  不过唐严今日却是来错了,国子监想在艺考上和太学争个高低?这不啻是痴人说梦,须知太学书画院乃是大宋琴棋书画这类杂学中最高的学府,每年培养的艺考太学生高达百人之多,都是从各州各路择优挑选的优秀人才,又有专门的翰林博士授课,辅之以经义博士教学,更收藏有无数名画、行书摹本,棋谱、琴谱更是数不胜数,这样优渥的条件,谁能挡太学书画院的锋芒?
  至于国子监,历代的艺考之中,几乎看不到监生的踪迹,若是有人高中,那更是稀罕得很。
  说得难听一些,今年的艺考,就是有一个监生中了艺考,那也足以让唐大人扬眉吐气了,可是这样的机会,嘿嘿……众考官心如明镜,却都是暗暗摇头,难,太难了;莫说天下的杂学雅士纷纷聚集京师,就是有太学书画院这块大石,就是入围也难得很。
  众人一边和唐严闲聊,一边喝茶,几个考官回去阅卷,又有几个疲倦的考官过来;倒是唐严,显得不疾不徐,如老僧坐定,一副决心等结果的架势,教人对他生出些许佩服。
  油灯不知添了几次火油,几个胥吏已是昏昏沉沉,虽是站着,却大多眼皮子开始打架了。眼看就要到拂晓,鸡鸣声阵阵传来,便有个好心的考官道:“唐大人,你还是早些去歇了吧,说实话,这结果,等了也是白等,你这又是何苦。”
  唐严抖擞了些精神,却是呵呵一笑,笑容中却带有些许淡然,又似是有几分笃定,道:“不妨的,反正已坐了这么久。”说着又慢吞吞地去喝茶。
  其实在往年,唐严是断不会来这里自取其辱的,艺考,一向和国子监没多大关系,可是今次,他却是兴冲冲地赶来,心里似乎多了几分期盼,让他彻夜难眠。
  只是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心里颇有些紧张,呆呆地坐在锦墩上,也不知自己今夜是怎么了。
  那考官见唐严不听劝,暗自摇了摇头,便起身去厅里阅卷,这时,突然听到隔壁阅卷的一个考官呀的一声道:“此文不错,可列第一。”
  东厢的几个考官连同唐严俱都抖擞起精神,纷纷到正厅去,便看到一个考官扬着卷子,其余的官员也纷纷围过去,这个道:“此人的书法圆润细腻,有大家风范。”另一个道:“这破题破得好,熬了一夜,倒是终于看到一个破题、承题、开讲、收股俱佳的好文章,看来这经义考也是藏龙卧虎的。”
  唐严心里一阵激荡,挤过去道:“让老夫看看。”他凑过去,一看这经义的署名,心里便是一阵狂喜,那署名处写的恰恰是沈傲两个字。
  “这一夜的辛苦没有白费,沈傲,果然过了经义,以他的行书,要考中书考断不成问题。至于画考、阮考、玉考,就要凭他自己的本事了。天可怜见,国子监总算有艺考进士了。”唐严双腿颤颤,心情激动得无以复加,可是在众人面前,却又要收敛这几分喜意,不得不作出一副淡漠的模样,道:“圣人立言之先,得天象也。这一句破题恰到好处,文章也写得极为优美,不错,不错……”
  他看了全篇的经义,心中更是喜不自胜,沈傲的经义文章,他是知道的,想不到短短一个春假,沈傲的经义竟是一日千里,有了长足的进步,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以沈傲现在的实力,就是进科举,只怕也有几分中试的把握,若再加以磨砺,前途无量啊!
  唐严不禁暗暗吃惊,心中不由地想,这个沈傲的背后,莫不是有名师指点他的经义吗?否则进步为何如此神速,就算他的天资再聪颖,也是绝不可能做到的。
  “是了,是陈济陈相公,啊呀呀,我竟险些忘了,这个沈傲还有一个先生,难怪,难怪,有陈济相公指点,再加上沈傲自身的资质,有这样大的进步也不足为奇!”唐严在心里寻出了答案,眼眸中闪过一抹窃喜,将试卷还回,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按常理,阅卷的正厅是不许闲杂人进来的,就算身为祭酒也不行,如今抢看了试卷,虽说考官们并没有苛责,可是若再发表意见,就有偏帮之嫌了;悄悄退出正厅去,孤零零地仍旧去东厢喝茶,只是方才喝茶和现在喝茶的心境却完全不同罢了。
  正厅里传出声音道:“这一篇经义老夫以为是最好的,不但行书优美,破题新颖,就是整篇文章也是花团锦簇,若是没有更好的文章,此文就列为第一如何?”
  众考官倒是并无意见,纷纷道:“如此甚好。”
  倒是有人奇怪道:“此人的经义作得不差,却是为何宁愿来艺考,若我是此人,宁愿去科举试试运气。”
  “人各有志,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们还是继续阅卷吧。”
  艺考通过之后,也可当官可是在读书人心目之中,若是有实力参加科举,是绝对不会去艺考的。
  虽说当今官家即位以来,屡屡提高了翰林书画院的地位,可毕竟艺考主要考得还是杂学,杂学在许多人的心目中虽说可以增加情调,可是毕竟不算是正统。
  因此,一个经义如此锦簇的家伙竟是来参加艺考,倒是令考官们生出疑惑。
  倒是东厢里的唐严心里暗笑,这些考官自然不懂沈傲的心思,可是唐严却能猜测几分,艺考对于沈傲,多半是一场磨砺的机会,这朝廷又不曾说艺考高中之后不许科举,今日先拿个艺考进士,到时候再去取个真正的进士出来,那才是真正的才子。
  他心中又想,待沈傲当真高中,他还是要打打沈傲的锐气,须知艺考经义就算得了第一,可是相比科举来说,仍旧算不得什么,来参加艺考的,又有几个是真正的经义高手?
第二百零四章
头名
  次日晌午,榜单终是贴了出来,一些汴京游手好闲之人,早已盯上了这门买卖,记下登榜之人,便去各大客栈报喜,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登榜已是值得喜庆的事,自然少不得让人掏出一笔钱来打赏。
  其中祈国公府最是热闹,一来嘛,沈公子高居榜首,这个喜报得值当,这第二嘛,自是祈国公阔绰,出手定是大方得很,跑这一趟,喜钱是断少不了的。
  因而只片刻功夫,便有数十上百个报喜人在外鼓噪,这个道:“恭喜沈公子经义考第一。”那个说:“沈公子是文曲星下凡,天下第一。”
  其实艺考的经义考排了榜首,若说第一,实在有些牵强,可是毕竟是榜首,他们这样说,也挑不出什么错,倒是惹得沿途而过的几个书生,掩鼻而走,颇为不屑。
  科举经义文章第一,自然是人人心服口服,可是经义考,这水份就大打折扣了。
  刘文兴冲冲地跑到佛堂去,又惊又喜地道:“表少爷,表少爷……”
  刘文顾不得规矩,竟是不等通报,就直闯了进去;惹得夫人略微不满,夫人虽是慈眉善目,可是府上的规矩却是管的极严的,尤其是内府,这里是女眷住的地方,多有不便,身为主事,竟如此莽撞,自然惹来夫人的不满。
  刘文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表少爷……报喜人来了……”
  这一句报喜人,顿时令佛堂中的夫人和周若喜上眉梢,夫人问:“上榜了?”
  一旁伺候的香儿也是机灵的,小心翼翼地给刘文捧上茶来,刘文喝了口茶水,神采飞扬地道:“何止是上榜,这一次经义考,表少爷名列第一。”
  佛堂里顿时喜气洋洋,尤其是夫人,脸上掩饰不住喜意地道:“好,好,这便好了,沈傲有出息快,快去封赏银,打发报喜人,不要吝啬,每人一贯钱吧。”
  刘文喜滋滋地去了,昨天他还以为表少爷考得不好,心情颇有些失落,须知在这府上,沈傲虽是主子的身份,却是待他不错,与他都是以朋友相待的,沈傲有出息,刘文在府中的地位自可稳固。
  夫人自是喜不自胜,一方面沈傲算是她的娘家人,有出息,她与有荣焉;这其二是她一向看重沈傲,沈傲出人头地,自是她日夜期盼的事;便又道:“香儿,去厨房说一声,今夜多做几个菜,将酒窖里的几瓶好酒取来,先小贺一番,等沈傲艺考中了,再设大宴。”
  香儿脸上绯红,看了这表少爷一眼,心里也颇为高兴,她和春儿关系是极好的,春儿据说是去了邃雅山房,早晚要和沈傲结亲的,她这个姐妹,自是高兴。另一方面,这表少爷待人也好,和蔼可亲,平时虽是口花花,可是心地却是好的。香儿想着这些,喜滋滋地应着,飞快去了厨房。
  过不多时,却又是石夫人连同几个侯爷的夫人一道来拜访,她们也是刚刚听了这事儿,都道是夫人好福气,这一番下来,自是热闹极了。
  到了夜里,沈傲便被周正叫去,今日这书房,倒是多了几个人,有卫郡公石英,还有御史中丞曾文,大理寺卿姜敏,众人纷纷落座,似是在谈什么重要的事,等沈傲进来,便都换上笑容,沈傲分别行礼,向曾文问了曾岁安那位老朋友的事。
  曾文笑道:“前几日他还寄来了家书,说在任上一切安好,特意问起你的事,说是他从前读书时,留下不少笔记,如今这圣贤之书再无机会看了,便想叫我转赠给你。”
  沈傲颇有些尴尬,他与曾岁安,算是不打不相识,其实两人的关系说差自也不差,说好,却没有到过于亲密的地步;曾岁安更像君子,让沈傲和他在一起,虽有喜悦,却有点儿不自在,曾岁安在家书中提及自己,可见他是将沈傲当作至交好友的,沈傲心里一暖,连忙道:“学生谢过,过几日我修书一封给他,要给他讲讲做官的大道理。”
  石英呵呵一笑:“你这小子,还未做官,便教人如何做官了。”
  沈傲欠身坐下道:“学生没杀过猪,却还是知道猪肉是什么滋味的。”
  这一句话出来,众人纷纷笑了,周正捋须冷峻不禁道:“不可在石郡公面前无礼。”
  沈傲连忙正色道:“是。”
  石英呵呵笑着摆手:“无妨,沈傲就是这样的心性,若是教他危襟正坐、恭默守静,那便不是沈傲了。”
  下首的姜敏附和道:“这倒是真的,老夫就吃了他的大亏,所以心里告诫,往后遇到了他,一定要小心在意。”
  沈傲嘿嘿笑,这位姜大人,还在为输了自己七百贯钱而心痛呢。
  周正正色道:“这一次沈傲考得不错,但也不要骄横,艺考艺考,考的是个艺字,唯有琴棋书画过了,才能算高中。这一次教你来……”周正沉吟了片刻,却不知如何说起,便对石英道:“石郡公,你来说吧。”
  石郡公呵呵笑道:“你倒是会推诿,好吧,我来说。”他的表情也凝重起来:“沈傲可报了玉考?”
  沈傲颌首点头,道:“正是。”
  石英道:“这一次玉考,大皇子也报考了。”
  大皇子?石英不说倒也罢了,沈傲顿时露出愤恨之色,奶奶的,那家伙现在还没有把鉴宝大会的彩头送来,哥们到处托人去旁敲侧击,他却是装作没事人一样,哎,这人的人品怎么这么次,也太小气了。
  沈傲见石英表情凝重,试探地问:“郡公莫不是教我考试的时候故意放水,让大皇子夺魁吧?”
  石英却是轻轻一笑,眼眸中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高深莫测地道:“恰恰相反,这一次玉考,你一定要夺魁,绝不能让大皇子高居榜首。”
  沈傲抿了抿嘴,只颌首点头,便不再说话了;心里却在想,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石郡公这个小集团与大皇子之间不太对盘?
  是了,否则绝不会如此郑重其事的安嘱自己;这倒是有意思,当今皇帝的皇子们怎么都热衷于考试,有个皇三子偷偷去参加科举,还考中了状元;现如今,大皇子也不甘落后,要参加玉考,怕也是奔着状元去的!
  是了,三皇子深得赵佶的喜爱,身为大皇子,一向在赵佶面前灰头土脸,这个大皇子是要效仿三皇子,也考个状元出来,博得赵佶的喜欢;想想看,大皇子若是通过了考试,参加殿试,在满朝文武满面若是夺魁,是多风光的事,就是赵佶,对他的印象也会改观。
  这个深藏不漏的大皇子,打的算盘好响,那些殿试上参加玉考的人,得知了他的身份,谁敢和他一争雌雄?只要他的水平不差,这玉考状元是稳稳当当的。
  不过石郡公叫自己去和大皇子打擂台,却又是什么缘故?莫非……莫非石郡公和自己姨父,还有曾大人、姜大人都是皇三子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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