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如云(校对)第178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178/666

  歇了这么久,这国子监是不能不去了,沈傲销了假,到了国子监中,秋闱已是不远,因此监里的气氛透着一股紧张莫名的气息,虽说大宋有恩荫制度,官员子弟可以递补,至少有个官身。不过这恩荫官大多会被人瞧不起,往往这些人,都会分派一些闲差,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句话无比正确,只有通过读书中试,才能前程无量。
  沈傲与几个要好的同窗绪了话,无非是问些国子监的近闻,打听来的消息都是鸡飞狗跳的事,见没什么大事,沈傲也就没兴致了,努力收了心,认真去听博士授课。
  日子飞快过去,平时用功苦读,到了旬休日回家一趟,或是随周恒游玩,或是与同窗踏青,这样气定神闲的日子,好不快活。唯独是几个未婚妻,沈傲却是许久未见了,心里痒痒的,却也无可奈何,一旦订了亲,按风俗,沈傲是不能去见女方的,需正式明媒正娶之后,进了洞房,才能相见。
  至于周若,沈傲旬休日回府的时候也见了几次,周若待他的态度不好也不坏,沈傲知道她心中生了芥蒂,心里有些惆怅,想起那一日清早,艺考的第一日,那一夜未眠,清早来为自己送行的倩影,心里很不痛快。
  同一屋檐下,沈傲虽然洒脱,却是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暗暗告诫自己要静下心来,女儿情长的事先留待科举之后再说,忍住心里的不快,尽量不敢去和周若接触,就怕甫一见她,心里便忍不住惆怅分心。
  监生们上完了课,因天气炎热,总是喜欢到梅林去喝茶,梅花已是落了,可是沿着湖畔儿,却摆了不少凉棚,这些凉棚大多是胥吏们私办的,卖些茶水、糕点,倒是能赚得几文钱。
  胥吏的月钱一向低得很,因此他们做些小买卖,只要不耽误差事,唐严那边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国子监百年来流传下来的规矩,谁也不会破坏。
  监生们有茶水喝,少不得要对着那如镜的湖水谈些风月国事,今日沈傲与几个相好的同窗早早地来抢了个位置,吴笔先去茶摊处点了茶,今日是他请客,因而其他几个人都对着他挤眉弄眼。
  茶水上来了,便听到邻座有人道:“太学那边已经蜂拥而动,要联名公车上书,这一次太学生倒是做了件好事……”
  沈傲竖着耳朵听,公车上书?这个词儿倒不陌生,在后世,公车上书最有代表的是清末的一个事件,不过沈傲却知道,这是古时学生参议国事的一种方式,最早出现在汉代。只是这太学生联名公车上书,不知是什么缘故?
  一旁的吴笔已是打开了话匣子,神神秘秘地道:“诸位兄台可听说了吗?这一次江南西路的水患闹大了那水患是消息是前两日传到户部的,说是大水淹了无数良田,灾民饿殍遍地,江南西路各府告急,请朝廷立即下拨赈灾银两,修筑河堤,赈济灾民。”
  说着,吴笔一副愤恨模样地道:“只可惜朝中有奸佞作祟,那少宰王黼,还有刑部、户部几个尚书,一口咬定了只是小水患,不愿拨出这笔银两。”
  沈傲问道:“这又是为什么?难道不拨发赈济的银两,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吴笔喝了口茶,道:“这叫上有所好,他们是看清了官家的心思,一旦拨发了银两赈灾,那杭州造作局和苏州应奉局的花石纲只怕要裁撤,现在官家也在犹豫,他们一见官家为难,自然是要投其所好,放任那江南西路的饿殍不顾,一心要讨好官家了。”
  吴笔说得隐晦,沈傲却是明白了,从根本上,这最大的责任应当是赵佶,江南发了水患,而负责花石纲的杭州造作局和苏州应奉局囤积的银钱只怕不少,若是要赈济,当然是就地教这两个运送花石纲的机构拿出钱来,如此一来,这花石纲的事,只怕要耽误了。赵佶的喜好太多,花石便是其中之一,任何东西一旦沉迷,往往不能自拔,因而心里很不是滋味,有点儿不舍。
  王黼这些人看准了赵佶的心思,于是一口咬定水患并不严重,是江南西路各府的官员夸报,如此一来,赵佶岂不是有了台阶,顺势将此事搁置到一边去。
  只是这般大的事,又是谁捅出来的?沈傲心里清楚,若是没有人在背后造势,太学和国子监不可能都在议论此事,竟还要闹出太学生公车上书的事。
  吴笔继续道:“这一次太学生集体上书,正合了我们的心意,反倒是我们这些监生落人步尘,好不尴尬。”随即苦笑一声,举杯道:“喝茶,我等还是做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罢。”
  喝完了茶,约莫要到授课的时间,沈傲这才知道,这件事闹得极大,各种流言蜚语传出来,说什么的都有。到了夜里,终于有准信传出,说是太学生下午集体去了正德门外上书,最后都被人赶了回来。
  如此一来,连一向嘻嘻哈哈的监生也愤怒了,许多人怂恿也要上书,声援太学,须知这太学与国子监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到了今日,反倒一下子结成了盟友。
  沈傲对他们倒是并不以为然,回到自己房里去看书,几个同窗好友叫他去联名,他婉拒了;几个同窗怒道:“沈兄,你是汴京才子,又是朝廷命官,食的是君禄,难道要眼睁睁的看到官家被人蒙蔽吗?”
  沈傲淡然道:“我读我的书,至于这种事,我是不过问的,明知上书没有用,你们为什么要上书?”
  有人愕然道:“你为什么知道没有用?”
  沈傲不答了,其实他心里明白,这些人越是闹,反倒是将官家逼到了墙角,就算官家心里有松动,见他们这么多人玩逼宫的把戏,天子的威严要置于何地?因此,那原本要妥协的心思会立即荡然无存,今日你们可以对赈灾的事指手画脚,这大宋朝到底是你们这些学生主事,还是他这个皇帝当家?
  沈傲提起笔,摊开一张白纸,蘸了墨,在纸上写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写完了,搁下笔,心里叹了口气,这些家伙虽是满腔的热血,却明明是在害江南西路的灾民,他们尚且还不自知,随即又想,若换作是我,我会采取什么办法呢?
  不急,猜不出这件事的幕后之人,自己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他拿出陈济的笔记,将灯移近了些,悠悠然地捧读起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
国手
  公车上书的事愈演愈激烈,以至于国子监和太学学正都阻挡不及,不过事情虽闹得大,却是铩羽而归,传言禁军已经严正以待,四处驱逐太学生、监生。
  这课也上不下去了,博士来开讲,发现这课堂上,只有沈傲为首的寥寥几人,见这般清净,只好教沈傲等人自行温习。
  沈傲这几日饱受斥责,先是几个亲近的同窗拉他同去,沈傲婉拒,后来便有人说沈傲也是佞臣,是有了官身,不敢去为民请命。
  对于这种流言,沈傲一笑置之,并不理会。
  “事情闹得越大,越是将皇帝推到自己的对立面,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沈傲心中对这些头昏脑涨的学生颇为不屑,虽佩服他们的热情,却对他们的言行很是不喜。
  两世为人,沈傲相信,任何一件事都不会是偶然触发,这背后,一定是有人暗中挑动,尤其是公车上书这般的大事。
  局势还未明朗,沈傲倒是很有兴趣看看,推波助澜之人,到底是谁?
  过了几日,又有了新消息传出,说是以少宰王黼为首,其下书名尚书、侍郎、学士纷纷请辞,都以无德无能的名义要求致仕。
  一时间人人欢欣鼓舞,国子监里竟有人当众放起了鞭炮,城内茶座酒肆的生意一时大好,就是吴笔,也不无兴奋地来寻沈傲道:“此事只怕要有眉目了,王黼等人欺上瞒下,欺蒙天子,这一次我们绝不能再让他们翻身,只要一鼓作气,一定能让陛下回心转意。”
  沈傲淡然一笑,道:“只怕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吴兄听说过以退为进吗?”
  第二日,宫中又有消息传出,证实了沈傲的猜测,王黼等人请辞的奏疏,被皇帝驳回,非但如此,宫中还亲自发了旨意,对王黼等人抚慰一番。
  这个结果令人愤怒,到了正午,聚集在正德外长跪不起的太学生、监生竟是乌压压的看不到头,纷纷要罢黜王黼等人,拨发赈济银钱。
  宫中自是不理,王黼等人却又是上疏请辞,仍旧不准,整个朝廷也是争论不休,连政务都顾不得署理了。
  据说正德门外,太学生与禁军发生了冲突,一些胆大的学生竟差点儿冲入了禁宫;禁宫乃是皇帝居所,天下中枢之地,此事自是严办,因而当日,禁军开始四处拿人,当下追捕了数十个监生、太学生。
  虽然将这些犯法的学生下狱,事情却并没有因此而告一段落,太学生、监生纷纷要求释放同窗,另一方面,朝中不少言官也以祖法为理由,请求放人。
  这几日的天气骤然变坏,电闪雷鸣,大雨磅礴宣泄,国子监中的气氛格外的压抑,穿着蓑衣,沈傲仍旧按时去上课,回到寝室又安然读书,将自己置身于事外。
  到了后来,连博士也无心授课了,见了沈傲,只是苦笑,他们虽不至和监生们一起去闹,可是看到沈傲孤身一人埋头读书,眼眸中有着几分不高兴。
  有一次,沈傲听见两个博士悄悄议论:“此子才具无双,是百年不出的天纵奇才,琴棋书画,经义文章无不精通,异日必然一飞冲天,鹏程万里。可惜,可惜沈监生虽有天纵之资,却无仁心,将来只怕又是一个蔡符长。”
  蔡符长就是蔡京,蔡京在少年时就已文才闻名,行书诗赋无不精通,且长相俊美,身材伟岸,世人都为之称奇。不过这句话自不是夸奖沈傲,恰恰相反,言语之中颇有几分讽刺的意味。
  沈傲听了,心里苦笑:“监生疯了,博士也疯了。当年哥们发疯的时候,全天下的人都正常得很,怎么我难得正常一次,周遭的人却都疯了?”摇摇头,叹气走开。
  就在大雨不歇的这一日,消息如晴天霹雳般地传出,宫中旨意下来,令太师蔡京官复原职,即刻入朝,总揽政事。
  谁也不曾想到,事情的结局竟是如此,学生非但没有让皇帝让步,没有惩治王黼诸人,反倒是蔡京入朝,重新揽政。
  吴笔凄凄惨惨地冒雨回来将这个消息相告,沈傲拍案而起:“我明白了。”
  吴笔揩着身上的泥泞,问:“明白了什么?”
  沈傲笑道:“蔡京是个国手。”
  “国手?”吴笔不明白。
  国手,这才是真正的国手沈傲曾经想过,怂恿此事的可能是清流,甚至可能是祈国公周正、卫郡公石英,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的真正策划之人,竟是蔡京。
  先是指使王黼、王之臣等人先设下一个陷阱,借着水患做起文章,水患之地恰好是江南,江南是苏州应奉、杭州造作的大本营,以皇帝的心意,一面是他的喜好,一面是天下赈济,自然是难以决断割舍。
  在这种情况之下,王黼等人出来,先给皇帝一个台阶,这个台阶,就是瞒报江南西路的水患,使得原本已是犹豫的皇帝想借此下台,满足自己的私欲。
  之后是怂恿学生逼宫,让皇帝感受切身之痛;此后事情不断闹大,甚至牵涉到了各司各部,在这个风浪口,王黼等人突然请辞,这个请辞,几乎将局面推到了高潮,一方面给闹事的学生看到了希望,怂恿他们继续闹下去。另一方面,身为皇帝,那些为自己打算的大臣抵不住压力,皆是黯然致仕,此时皇帝当然愤怒了,这个愤怒,是对学生的不满,也有对王黼等人的同情。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站在皇帝的角度来说,这些学生实在是太不可理喻,不好好读书,竟敢干涉朝局,要逼迫皇帝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身为君王,既然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学生和皇帝之间,已变成了仇敌,王黼等人的请辞,当然不准,因为皇帝明白,学生的欲望是不能满足的,同意了王黼请辞,接下来就要同意赈灾,再之后是裁撤花石纲……
  这不再是赈灾的事,已经上升到了皇帝威仪的问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竟然有人敢推翻皇帝的决策,是可忍孰不可忍!
  到了这个时候,皇帝第一个想起的是谁?花石纲是谁鼎立支持的?
  是蔡京蔡京在位时,花石纲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甚至是争议也是极少,更别说是学生闹事了。
  皇帝原本就有起复蔡京的心思,而现在,更是刻不容缓,因为只有蔡京,才能够弹压住局面,震慑住群臣和那些胡闹的学生。
  之后的事就顺理成章了,旨意发出,召蔡京立即主政,这个政,首先就是弹压学生,稳住朝局。
  沈傲推开窗,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大雨肆虐而落,眼眸被雨线遮蔽,胸口起伏几下,忍不住道:“天下万物皆是棋子,唯有这个蔡京,才是真正的国手,高明,太高明了。”
  身后的吴笔仍是不解,道:“沈兄为何这般说?”
  沈傲呼吸着雨水带来的清新空气,带着几分干涩的淡笑道:“不管是王黼还有学生,甚至是参与了此事的文武官员,他们所有的言行都落入了蔡京的计算,吴兄还不明白吗?你早已做了蔡京的马前卒了。”
  吴笔怒道:“哼,我们是为国诤言,如何成了蔡贼的马前卒?”
  沈傲淡然一笑,不和他争辩,今日他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老奸巨猾,相比蔡京,这些学生当真是幼稚得很,为蔡京做了炮灰,居然还引以为荣,自认自己做了正确的事。
  蔡京要上台了,那么之后呢?沈傲皱起眉,苦笑起来,他知道,他的好日子只怕要到头了,蔡京起复,耍弄的第一个手段就让他大开眼界,到时他若是真报复起自己来,不知自己是不是他的对手?
  摘下墙壁上挂着的蓑衣,将它搂在怀里,沈傲对吴笔道:“吴兄,走吧,我们去正德门。”
  吴笔愕然:“怎么?沈兄不是说不参与上书的吗?”
  沈傲戴上斗笠,道:“谁说我要参与上书,我是去给皇上献画,献一幅好画。”他似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早已预料到今天的到来,从画筒里抽出一卷画来,小心用油纸包好,夹在腋下,嘻嘻哈哈地道:“这画若是献得好了,或许赈灾的钱款就有了着落,本公子一幅画换来数十万贯的赈灾钱款,很有成就感的。”
  吴笔见沈傲从容淡定,虽是嘻嘻哈哈,可是眼眸中却是信心十足,大喜道:“好,我们去正德门。”
  二人出了寝室,并肩迎着大雨而行,路上恰好遇见了几个博士,这几个博士在屋檐下议论着什么,远远看到沈傲、吴笔要往集贤门去,便道:“沈傲,你要去哪里?”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178/666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