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如云(校对)第2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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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傲只好指了指屋子,又将食盒交给芸奴,意思是说:“劳烦她进去通报,顺便把礼物送进去。”
  芸儿接过食盒,便进了屋子。周若追上来,望着这庭院的风景,闻到那洗净衣服的皂角味,口里说:“想不到府里还有这样一个地方,我竟是不知道,真是奇怪,方才那人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沈傲哈哈笑:“周小姐不知道的事还多,周府大着呢。”这口气,倒像他是周府的主人,而周若倒成了客人一样。周若愠怒的瞪了他一眼,心里说:“这人脸皮真厚的厉害。”
  却说陈济正在屋子里练字,听到外面的动静,就有点生气了,他练字最讨厌人打搅,不知是谁在外面大呼小叫。过一会,芸奴提着食盒进来,陈济只好抛了笔,问:“是谁送来的?”
  芸奴做了一番手势。陈济气呼呼的道:“又是那小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把食盒留下,人赶走。”
  说来也奇怪,芸奴听不到沈傲的话,可是陈济说的话她却懂,点了点头,把食盒放在案上便去赶人。
  沈傲见芸奴出来,以为芸奴欢迎他进去,刚刚抬脚,又被芸奴拦住,咿咿呀呀的打手势。
  这个手势沈傲看懂了,是送客的意思。奶奶的,客人还没进屋就送客,实在太无礼了,没把人放在眼里啊。而且那姓陈的收了礼,又叫芸奴来赶人,很不厚道太无耻。
  周若躲在一旁掩口笑,笑意中带了点嘲讽,很乐意看到沈傲碰壁的样子。
  沈傲不徐不疾,他是有备而来,从怀中抽出了一张名帖,交给芸儿,说:“麻烦芸儿姑娘将这名帖交给陈相公。”
  芸奴收了名帖,显得很不情愿,一扭腰,又进屋去。
  陈济在屋里不写字了,很不厚道的在吃鱼,反正是那小子送来的,不吃白不吃。见芸奴又进来,就有些不悦了,口里说:“那小子还没有走吗?”
  芸儿点头,将名帖送上。
  陈济随手接过去看了一眼,这一看,仿佛三魂六魄一下子抽离了身体,全神贯注的看着名帖发呆,口里喃喃说:“好狡诈的小子,去把他请来。”
  屋外头的周若等的有些不耐烦,口里说:“方才你送礼去,屋里的主人都不愿见你,拿上名帖他就会见吗?”
  沈傲信心十足:“周小姐拭目以待,他非见我不可。”
  周若不信,可是等芸儿出来,朝沈傲点点头示意他进去时,周若就不得不信了。
  沈傲哈哈笑着进了屋子,陈济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一双眼睛仍是盯着那名帖,不说话。这名帖上并没有什么玄虚,只写着‘沈傲敬上,再拜起居’八个字,很普通,没什么门道。
  吸引陈济注意的,是那八个龙飞凤舞的字,这八个字笔法圆转瘦硬、骨力雄健、气度高旷,竟是自成一派,陈济闻所未闻。
  这种写法是行草的一种,乃是明朝李东阳开创的一种字体流派,沈傲是什么人,模仿别人画画、写字是他吃饭的家伙,这几笔东阳体意境深远,行书乱草之中,隐隐可露出一股高旷之气。
  陈济依依不舍的从名帖上抽出来,小心翼翼地将名帖收好,望了沈傲一眼,脸色又冷了:“观其书即可看其人,可是你这个家伙却令人看不透。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快说。”
  沈傲坐下,笑了笑道:“陈相公好自在,这单门独院的,红袖相伴,哈哈……羡煞旁人。”
  陈济的脸色更难看了,红袖相伴,他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说……哇!我堂堂状元之才,文采斐然,士子的偶像,清流的领头人,这个家伙竟说我作风不检点,气死人了。
  不过陈济也知道这家伙口没遮拦,你越是被激怒,他越是高兴,要矜持,要矜持。陈济涵养的功夫还算不错,总算忍下来,冷着脸只是笑。
  沈傲又说:“陈相公最近行书有什么心得了吗?其实行书写字,不是闭门造车就出成效的,要多出去走走,开阔开阔眼界。”
  “好了,这家伙的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陈济笑的更冷。
  沈傲变得真挚起来,很认真的道:“你看那些行书大家,哪一个笔法不是贴合了自然之理的,书便是自然,自然就是书,所以说,我劝陈相公多出去走动,说不定会有感悟。”他顿了顿:“正好,我这里有个最适合陈相公的差事,陈相公要不要去试一试。”
  陈济冷笑:“不去。”他回答得很干脆。
  “陈相公都不知道是什么事断然否决,到时可不要后悔。”沈傲有些生气了。
  陈济道:“不后悔。”
  沈傲被打败了,只好说:“是这样的,我打算举办一个诗会,邀请各界名流相互博弈。沈相公声望高,才学好,能服人,汴京城的士子都希望一睹陈相公的风采,所以请陈相公出山,做诗会的评判,好不好?”
  所谓诗会,其实是沈傲开办私人会所的一个噱头,要吸引人,一炮而红,就必须有杀手锏,拿出干货来。
  上次设局将潘仁的家产一并骗来,让沈傲的身家一下子富余起来,醉云楼,汴河边的大宅子,还有两千五百贯现钱,这笔财富,沈傲打算全部投入到私人会所中去。
  现在醉云楼和那大宅子都在吴三儿的监督下开始重新修葺施工,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张,沈傲未雨绸缪,先把陈济骗上船再说。
  既然是私人会所,当然接待的是巨富豪门,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附庸风雅,要想从他们口袋里掏钱,就必须选择一个在读书界很有号召力的人物出来。
  陈济无疑是不二的人选,状元之才,清流冠楚,偶像中的偶像,在文艺界的声望极高。如果把他请出山去,私人会所立马就可以提升几个档次。
  只不过,陈济对沈傲的诗会并不感兴趣,冷着脸,又是摇头:“不怎么样。”
第二十八章
皇三子
  沈傲笑了,陈济脾气太怪,不过要治他,沈傲还有办法。他站起来,微微笑着对陈济耳语几句。
  陈济很惊奇的样子,问:“当真?”
  沈傲点头:“陈相公敢不敢赌?”
  陈济很犹豫,想了想道:“好,赌一赌又何妨,有言在先,你不许耍诈。”
  沈傲很委屈:“我像是这样的人吗?本书童高风亮节,才不屑做这种事。”
  “既如此,那么就一言为定。”陈济竟是一下子热情起来,对芸奴说:“芸儿,斟茶。”
  “不必了。”沈傲最见不惯陈济客气,倒是习惯了他那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拾起桌上的扇子道:“我告辞了,过几日再来拜谒。”
  “哎呀呀……”陈济搓着手站起来,很不好意思:“沈相公这么快就走,连茶水都没有喝上一口,当真是惭愧的很。”
  便要送沈傲和周若,一直送了很远,还依依不舍的摇手道别,很舍不得。
  周若满头雾水,问沈傲:“方才你和他说了什么话,为什么那怪人突然转了性子。”
  沈傲笑道:“我说我可以写出百种不同的字体。”
  “百种?”周若愕然,很是不信:“这绝无可能,术业有专攻,书法也是如此,就是精研两种字体已是千难万难,更何况是百种。”周若心里想,难怪那个陈相公转怒为喜,他这种热爱书法的人,若是能见到百种字体写就的行书,只怕要将沈傲捧到天上了。
  “这个沈傲真奇怪,他到底有多少本事,很让人摸不透。”
  沈傲不说话,却看到远远的周恒冲过来,朝自己摇手,高声大呼:“沈傲,快来,快来,郡主的画又来了!”
  与清河郡主斗画,几乎已成了沈傲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周恒气喘吁吁地跑到沈傲身边,上气不接下气的道:“走,我们去书房。”
  周若脸上有些发窘,冷笑一声:“郡主的画有什么看的。”踩踩脚,便走了。她是不好在弟弟面前与沈傲多待,很别扭。
  周恒很受伤,口里说:“姐姐,我一来你就走,我有这么讨嫌吗?”说着又急匆匆的拉沈傲去书房,取出画来摊在书桌上,道:“看来小郡主不服输啊,沈傲,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沈傲俯下身去看画,一开始便被这画所吸引。可是很快,脸色就有些不自然了,口里说:“奇怪,奇怪。”
  周恒道:“有什么奇怪的,莫非郡主的画有了长进?沈傲,你不会心虚了吧。”
  沈傲道:“这是徽宗皇帝的瑞鹤图。”
  “徽宗皇帝是谁?”周恒满头雾水。
  沈傲这才想起,宋徽宗还没有死,现在还没有徽宗这个谥号。自己应该叫皇上才是,于是道:“就是今上。”
  “啊?”周恒顿时吓得脸色苍白,他开始只是想获得郡主青睐,极尽去讨好她,谁知郡主刻意羞辱,让他起了争强好胜的心思。邀沈傲为他作画,便是要和郡主斗一斗,谁知这一斗,竟牵涉到了官家,这事就有点复杂了,很头痛。
  “会不会是郡主模仿官家的画作?”周恒小心翼翼的问。
  沈傲摇头:“瑞鹤图是官家的新作,我记得好像就是这个时候的作品,现在还未流传出来,而且绝不是郡主的画作。你看他的画风,健笔开张,挺劲爽利,郡主是女流,笔锋以细腻为主,画不出这样的神韵,所以,作画的应当是个男人。”
  周恒心虚的道:“那么说这已是官家的真迹无疑了?”
  沈傲又摇头:“不是真迹,不过画中的花鸟倒是颇得官家的神韵,你看看这笔线,会不会发现有临摹的痕迹。”沈傲指尖顺着画中盘旋的白鹤,徐徐往下划拉,点到宫阙的楼台时就不动了:“看看这里,很生涩,有画蛇添足的痕迹。”
  周恒摇着脑袋:“我不懂,这么说这不是官家的画作了?”
  沈傲道:“瞧这人画风与官家有几分相似,尤其是这瘦金体的题跋,很有神韵,显然这人受过官家的指导。作者应该是和官家很亲近的人。周公子想想看,官家身边除了女人就是太监,还有什么男人可以时常陪伴左右?”
  周恒此时充分的发挥起想象力,随即愕然道:“莫非是某个皇子?”
  沈傲微微一笑:“猜对了,我问你,清河郡主和哪个皇子最要好?”
  问起这些八卦,周恒立即眉飞色舞起来,道:“应当是皇三子赵楷,皇三子可是了不起的人物,他性极嗜画,最善画的是花鸟,很精致,许多要求他的画呢。众皇子之中,皇三子是最得宠的。他的母妃是王贵妃,也很得官家的宠爱。皇三子人较为孤僻,却是汴京城公认的天才。他偷偷地参加过重和年间的科举考试,竟是一路披靡,进入了殿试。在殿试中发挥更是出色,夺得了头名状元。皇三子与清河郡主都是喜欢作画的,所以两个人合得来,经常一起游玩讨教画技。是了,作画的人八成就是皇三子,啊呀,我曾见过他几面,不过他有点瞧不起我,哎……”周恒说到这里,显得有些沮丧,像他这样的国公世子,走到哪里不是有人捧着含着,遇到了皇三子赵楷,一下子就没有了脾气。
  “皇三子赵楷?”沈傲笑了笑,指着画道:“他的画技倒是不错,只可惜还嫩了一些,而且刻意去模仿官家,倒是弄巧成拙了。他的水平最多也就和杨洁相若。若不是他这个皇子的身份,单论画技,只怕名声不会这样大。好,他既然来挑衅,我们也不能输他,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周恒捏了一把汗:“你说我们要是赢了他,他会不会老羞成怒伺机报复啊。”
  沈傲大笑:“想不到周公子也有怕的时候?”
  周恒道:“人家报复的是我又不是你,好,不管他,先赢了再说。”
  沈傲点了点头,拿了笔墨纸砚,望着这瑞鹤图阖目思索,感受宋徽宗赵佶的画风,其实宋徽宗的画沈傲早就临摹过几幅,因此倒也成竹在胸。他捏起笔,随即龙蛇飞舞,开始着墨。
  这幅瑞鹤图可以说是徽宗皇帝画技的高峰,其绘画技法尤为精妙,图中群鹤如云似雾,姿态百变,无有同者。更为精彩之处,是天空石青满染,薄晕霞光,色泽鲜明,鹤身粉画墨写,睛以生漆点染,顿使整个画面生机盎然。
  徽宗犹善花鸟,其花鸟之作确实名不虚传,这一次开笔,沈傲不似前几次那样一气呵成,而是画了片刻,便突然提笔思索,仿佛在寻找赵佶那种健笔开张,挺劲爽利,侧峰如兰竹,媚丽之气溢出的神韵。有时又突然摇头,有时抿嘴低笑。痴痴呆呆,仿佛身边的事物都停滞一般。天下之间,只剩下沈傲一人和一支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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