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如云(校对)第24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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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清早,阳光从乌云中绽放出来,沈傲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随便叫人拿了点糕点来吃。直到现在,他这个监造还只是个挂名,天知道监造的职司是什么,反正造作局那边不来叫他公干,他也没兴致去没事找事。
  院子里邓龙耍着刀,正在教周恒刀法,这二人兴致勃勃,都有一种蓬勃的朝气,喝哈不停。
  沈傲看着他们,仰躺在从屋里搬出来的太师椅上,手中的扇子摇啊摇,不由叹口气:“果然是岁月催人老啊,看到这些年轻人,就是不一样。”随即哼着小曲儿,半躺着养神。
  到了上午,太阳越来越毒辣,邓龙、周恒揩了一身汗去浴房洗澡,庭院里骤然静谧下来,只有一两声雀儿的叽喳声,前头有人来报道:“造作局督造冯鹿冯公公下了拜贴,说要给大人问安。”
  “问安,问个鬼安。”沈傲呼啦啦的坐直:“他这个督造比我这个监造还大个半级,我当得起吗?去告诉他,来问安就算了,我不见,也不敢见,他要是屈尊来见我这个下官,就进来吧,不要客气。”
  来人回去转告,过不了多久,冯鹿就笑嘻嘻的来了,拱拱手:“沈监造好清闲。”
  沈傲皮笑肉不笑,连做戏的功夫都没有了,道:“冯大人不必客气,我是个随便的人,早在京城的时候就是这样。你随意坐,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话,就敞明了说。”
  冯鹿忍不住道:“沈监造痛快,那杂家也不瞒你,这一次杂家来,是来送礼的。”
  “送礼?”沈傲喜笑颜开,立即站起来:“礼在哪儿?冯大人早点说嘛,这让下官怎么好意思。”
  冯鹿见他这般,笑嘻嘻的道:“就在府外头,整整一大车子。实话和大人说了吧,这些礼物都不简单,哪一件都价值万贯以上,杂家也打开窗来说亮话,这是沈监造应得的,此后,每年还有孝敬。”
  冯鹿话音刚落,直愣愣的盯住沈傲,要看到底有什么反应。
  沈傲搓着手,笑嘻嘻的道:“无功不受禄,这个……这个……冯大人太客气了。”朝往这边过来的一个禁军挤挤眼,道:“去,将外头的东西搬进来。”
  冯鹿大喜,他怕就怕沈傲不收礼,只要收了礼,虽说费了许多钱财,却也值得,对沈傲更加热络几分,道:“沈监造痛快,从此往后,杂家和沈监造可要同舟共济了。”
  说着和沈傲寒暄了半个时辰,才兴冲冲的告辞,又到了蔡攸的住处,通报一声,日上了三竿蔡攸才刚刚起来,搂着榻前的两个美人儿肆意捏了一把,才在婢女的伺候下穿上衣衫,脸色很差的走出去对冯鹿道:“怎么?沈傲收了礼吗?”
  冯鹿喜滋滋的道:“收了。”
  蔡攸颌首点头:“收了就好,不过这沈傲一向是刁钻惯了的,收了礼也不一定会替咱们遮着。看住他,他若是敢有什么动静,咱们就先礼后兵了。”
  冯鹿楞道:“怎么,还不保险?”
  “保险?”蔡攸冷笑:“冯公公,你这督造是当糊涂了吧,这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就是我爹,我也不敢说个保险二字,不过也不必怕他,他要是敢弄出幺蛾子,我当即取了他的性命。”
  冯鹿听蔡攸这般的说辞,心里倒是对蔡攸高看了几分,这蔡大人也不全然是个草包。问道:“他既是监造,又暗暗负着钦差的差遣,要取他性命,只怕并不容易。”
  蔡攸伸了个懒腰,笑嘻嘻的道:“我自有办法。”他见冯鹿一头雾水,忍不住笑了起来,叫人上了茶,请冯鹿到小厅里坐下,道:“我也不瞒你,你的那些礼物还没有送过去的时候,我已经叫人放了些东西。”
  “放了东西?”
  蔡攸翘着腿儿,端着茶咕噜噜的喝干,那刚刚睡醒的困意一扫而空,整个人变得精神了几分:“世宗在的时候,随身有一枚印绶,这印绶非同小可,在周时,足以与玉玺媲美,周世宗在位的时候,许多圣旨都是考这枚印绶加盖的。后来咱们的太祖皇帝接过了柴家的江山,那枚印绶也就不见了踪影,只不过恰好落在了我的手上。”
  冯鹿道:“莫非印绶已经悄悄夹杂在礼物之中,送给了沈傲?”
  蔡攸晒然一笑:“这件印绶非同小可,当年太祖皇帝为了寻这枚印绶,曾四处派人打探。这东西落在你我这种人手里,就是禁品。往大里说,谁藏了它,便是谋逆大罪也不为过。这个印绶藏在诸多的礼物中,肯定是不起眼的,他发现不了。”
  冯鹿明白了,蔡大人这是要栽赃,忧心忡忡的道:“虽是谋逆,可若没有陛下点头,谁也动不得他。”
  蔡攸冷笑,眼眸闪过一丝凌厉的盯着冯鹿,吓得冯鹿不由向后退了一步,蔡攸道:“我来时,冯公公好像对我不以为然是吗?”
  冯鹿大气都不敢出,期期艾艾的道:“不……不敢。”
  “没有关系。”蔡攸晒然一笑:“不以为然就不以为然,我也不瞒你,我就是这个性子,你不高兴也好,不以为然也好,只需明白,一切按我的吩咐去做,不要多问什么,该告诉你的,我自然会和你说。”
  冯鹿不知怎么的,在这蔡攸面前,竟是吓得连冷汗都嗖嗖的浸湿了他的衣衫,这个纨绔式的人物,一开始让他产生轻视,可是现在,除了畏惧再无其他。连忙道:“是,杂家多嘴,大人万望海涵。”
  蔡攸靠在椅上用指节敲打着几案,慢吞吞的道:“既然你想听,我也不怕告诉你,我要杀沈傲,根本就不必等陛下点头,杀了就杀了,人死如灯灭。至于陛下过问起来,我自应对之法。最重要的要把人杀的滴水不漏,他要是敢轻举妄动,我立即知会江南西路提刑使金少文,叫他立即带人来搜捕,只要寻到了那没印绶,便可立即将他下狱待审,该上疏的上疏,其余的事让金少文去办,他是太师的心腹,虽然与我的交情有限,可是你莫要忘了,我爹和沈傲可是死对头,金少文和沈傲也是有过节的。下了大狱,立即杀了沈傲,再说他是畏罪自杀,这件事就算要追究,也牵扯不出谁来。”
  “你想想看,有人若是藏了禁品,莫说是沈傲,就是嫡亲的宗室亲王,也只有下狱待审的份。至于畏罪自杀,只要让金少文做的漂亮一些,陛下想追究,又追究谁去?让金少文自个儿上一道请罪疏也就是了,我爹会去保他。”
  冯鹿听得心都是凉的,这个蔡大人,胆子还真是大,连钦差都敢杀,可是回头一想,又觉得蔡大人的主意倒也没什么错漏,这个法子好,杀了人还不脏手,倒也不失为最后的杀手锏。他不由疑问道:“就怕那金少文怕担干系。”
  “他会怕?沈傲不死,他更怕的厉害,这几年造作局里的好处他得的少了吗?再者说了,他这个官,仰仗的就是我爹,我爹的仇敌就是他的仇敌,这干系他自己清楚,只有他担着。”
  冯鹿见蔡攸蛮有把握,顿时喜笑颜开,道:“大人高明,有了这一手,杂家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蔡攸板下脸来:“沈傲在这里一日,你就别想睡个好觉,好好盯着他,严防死守,就是风吹草动也不要放过。出了岔子,第一个拿问的就是你。”
  冯鹿额头冷汗流淌,欠着身撅着屁股拱手一偮到底:“是,是,杂家省的,这是天大的事,便是不吃不睡,耽误了自个不打紧,怕就怕出了差错,惹火烧身到大人和童公公头上。”
  蔡攸阖着目,阴测测的笑道:“这火烧不到我和童公公身上,陛下离不开我们。火要烧,第一个烧的就是你冯公公,你必死无疑。你当我这一趟来是畏罪抹平这苏州的干系?哼,我只是怕少了这一块肥肉,没有造作局,哪里去填我家里头的亏空?你自己掂量厉害去吧,不要为了我和童公公,为你自己。”
  冯鹿脸色惨然:“对,对,为我自己,蔡大人,杂家告辞了。”
  蔡攸摆摆手:“滚吧。”冯鹿撂着衣襟,碎步要走,刚刚到了门槛,身后的蔡攸道:“回来!”
  冯鹿立即旋转过身去,小心翼翼的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蔡攸道:“苏州的名妓就这点儿姿色?昨天那两个美人,本大人图个新鲜,今天就已经味同嚼蜡了,你再去寻访几个来,我既来了苏州,总没有入宝山而空回的道理。”
  冯鹿笑道:“是杂家照顾不周,这事儿也得赶紧着去办,决不敢怠慢了大人。”
  冯鹿从蔡攸那里出来,吁了口气,只觉得方才和蔡攸对话,有一种让他心悸的痛苦之感,这个蔡大人,当真不是个好伺候的人,不过他做事倒是果决,倒是让冯鹿心安了不少,不管怎么说,有蔡大人在,自己照着他的话去做,总没有问题。
  于是他一面命人去为蔡攸寻找美艳的女子,一面叫人死死盯住沈傲。他是一刻都不肯罢休,方才听了蔡攸一席话,已经知道这是关乎自己生死的紧要关头,沈傲若是老老实实收了礼倒也罢了,真要有什么异动,需立即向蔡大人回报。
  至于沈傲,则是三天两头的晒着太阳,有时就回房子里神秘兮兮的写信、写奏疏。邓龙几个看他清闲,连他们都看不过眼,忍不住去提醒沈傲:“沈大人,你这监造也太悠闲了吧,大人领着俸禄,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就是做做样子,大家看了心里也舒服一些。”
  沈傲摇着扇,很是痛苦的道:“你们这是不知道啊,听说过一句话吗?叫君子劳心,小人劳力,你们是武人,咳咳……我没有侮辱你们的意思,武人嘛和小人都差不多,反正就是做些打打杀杀之类的事,至于本大人,表面上看好像很悠闲,其实很劳心的,哎,这种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再在这里待一日,本大人都要累死了。”
  “你还累?”周恒、邓龙两个真恨不得将眼珠子挖出来,省的看沈傲这保养的极好的脸上那白里透红的肤色,亏得他还有脸喊一个累字。
第三百六十一章
动真格的了
  一场大雨过后,晴空万里如洗,清晨的空气中带着春日特有的乍暖忽寒,让人不知如何着衣。
  转眼到了月末,眼看就要进入二月,沈傲稀里糊涂地混着日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一下子蛰伏起来,倒是让一些和他熟识的人大跌眼镜。就是在汴京城里,有些注意沈傲动向的人此刻也摸不着头脑了,原以为沈傲去了苏州,会引起什么惊天动地的风暴,可是过了半个月,连一点惊动人心的事都没有传回来,有人唏嘘,有人顿时松了口气,有人失望摇头。
  倒是太后突然发了一道懿旨,引起了轩然大波,说是太后做了梦,做梦也发懿旨?这朝廷上下一个个不禁摇头。精彩的还在后头,梦里头是一个散发着金光的天神。天神都出来了,还散发着金光,这就多少有点演义的成分了,但是太后既然这样说,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你不信也得信。
  再后头便是说天神要让太后去庐山祈福,太后年纪老迈,最后交代皇帝去。
  就这么一份懿旨,吓了所有人一跳,皇帝要出京?还要去庐山?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所有人都在等,看皇帝怎么说。
  一天之后,门下省草拟的圣旨出来了,里头是这样说的,朕听说天子巡游并不是国家的幸事,所以即位以来,严令禁止臣下谈及。现在太后有了懿旨,身为人子,朕左右为难,忠孝与国家孰轻孰重?每念及此,朕忧心如焚,权衡之下,决定遵从懿旨。我大宋以忠孝治理天下,臣子应当恪守对皇帝的忠诚,儿子应该恭谨的向父母尽孝道,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就是朕也不外如是,这一次巡游,朕并非行乐,只是希望给天下人做个榜样。
  这一份圣旨简直是无懈可击,一个孝字堵住了天下悠悠之口,虽有人不满,急欲上疏阻止,却一时挠头,根本寻不到理由。
  阻止皇帝出游就是阻止皇帝尽孝,妨碍皇帝孝敬母亲?你是活腻味了吗,你读的是什么书,连忠孝礼节都不懂了,皇帝不治你,这士林的非议你承受得起吗?
  这惊天动地的事竟是无人发声,仿佛这件事从未发声过。赵佶见效果如此之好,又无人反对,自是喜不自禁,连忙安排好巡游的细节,只待选好黄道吉日,立即出京。
  这一消息传到苏州,自是一番议论,谁也不知这陛下的行程如何走,苏州乃是江南大邑,说不得要停驻一下,因此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而这个沈傲,也开始不安分起来,一大清早,天空还残余着淅沥沥的毛毛细雨,沈傲披上蓑衣,带着邓龙、周恒两个便直接到了造作局衙门,里头的差役有几个是认得他的,立即过来奉陪,沈傲大手一挥:“拿账册来,本大人要查查帐。”
  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人已经偷偷溜去通知冯鹿冯督造了,又有人拿了账册给沈傲看,沈傲坐在案后,这衙堂里有些昏暗,就叫人拿了一柄油灯来,将油灯移近了,仔细看了账簿,随即冷笑一声,将账簿推到一边,对身边伺候的人道:“你们做的好帐!”
  这几个人不知沈傲到底指的是什么,一时也是一头雾水,沈傲冷笑道:“就这样的账簿也敢拿来糊弄人?我问你们,这里注明一块水杉木,从蜀地运到京师,为何花费了九万贯银钱,哼,你们真当人是瞎子,连造假都不懂?”
  “大人,这沿途的开销很大的,九十多个民夫、船工一路下来往返数月之久……”
  “你家的民夫和船工往返数月要花费九万贯钱钞?那好极了,不如这样,下次造作局的花石纲都由我来揽运,你按着账簿里的价钱给,如何?”
  众人一听,不敢说话了,他们只知道这个监造来头很大,惹不起,只好任由沈傲怒骂,始终不吱声。
  “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们要保住自己的饭碗,就识相一点,这账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和本大人交代清楚,都明白吗?”
  “明白,明白。”
  “那就说吧。”
  “……”一旦要他们说,他们就又不明白了,一个个禁若寒暄,木若呆鸡。
  沈傲倒是笑了,只好将账簿收好,道:“你们不说,自然会有人说,我不急,急的是你们。”说罢,将账簿收入怀里,一摇一摆地大步离开。
  沈傲这一下突然检查,让造作局上下一下子惊慌失措,好不容易稳住阵脚,这家伙又走了,叫人防不胜防。
  过了小半个时辰,冯鹿心急火燎地骑马过来,一进里面,劈头盖脸地问:“人呢?”
  “公公,人已经走了。”
  “走了?”冯鹿眼眸红得要杀人,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坐下喝了杯茶,找人来问:“他说了什么?”
  “只是来查账,还说广西水杉的事,问我们为什么一棵水杉木就要九万贯,卑职和他说民夫、船夫的开销,他便大骂了我们一顿。”
  冯鹿颌首点头,目露凶光,忍不住地道:“这个混账东西,收了杂家的好处就翻脸不认人了,杂家原本还道他是个聪明人,谁知道消停了半个月就不甘寂寞了,哼,等着瞧,你吃了杂家多少,杂家就要你原本带利地吐出来。”
  “公公,那沈监造将账簿也带走了。”
  冯鹿豁然起来,将茶盏砰的砸在几案上,里头的茶水溅的到处都是。
  “你们是做什么吃的?他说要拿账簿,你们就拿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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