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如云(校对)第24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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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赵佶幽幽转醒,坐在床榻上的,是安宁,安宁温顺如小猫一般给他擦拭着渗出冷汗的前额,她的睫毛微微颤动,长长的睫毛上的几滴泪珠儿不忍落下来。
  “安宁……”
  “父皇。”安宁见赵佶醒了,才显露出一丝笑容,这吝啬的笑容就如含苞待放的花朵,只是笑容稍闪即逝,苍白的俏脸上,那尽力忍住悲恸的幽幽眼眸努力地睁着,生怕一闭眼,眼眶里的泪水儿就顺着脸颊流淌出去。
  赵佶心痛如绞,低声叹道:“傻孩子,你也知道了吗?是谁告诉你的?”
  安宁默然,体贴地用湿巾去铜盆拧了温水,才坐回来幽幽道:“沈傲先到苏州,父皇这几日心神不宁,又如此大张旗鼓,也不见沈傲来码头迎驾,安宁岂能不知道?”
  赵佶闭上眼,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也是个需要安慰的人,可是又有谁来安慰自己呢?
  赵佶强忍住胸口的阴郁,拉住安宁的手,只是叹息,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安宁俏脸一红,咬着唇道:“父皇,安宁有话和你说。”
  “嗯……”
  “安宁要为沈傲披麻戴孝。”
  赵佶愕然,随即苦笑,披麻戴孝,身为帝姬,又凭什么给一个男人去披麻戴孝,除非,她是沈傲的妻子。
  不能,断断不能,赵佶摇头,心中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清明,人都已经死了,可是女儿还要寻个乘龙快婿,若是给沈傲披麻戴孝,岂不是向天下人说安宁已嫁作了人妇,还未过门,就要做寡妇?
  安宁闭上眼,眼眸中一道道清泪再也忍不住地流淌出来,在脸颊上汇聚成一道道小渠溪流,顺着削尖的下巴滴落在床塌上。
  她张眸时,俏脸已变得说不出的坚决,启齿道:“父皇,在女儿心里,世上再也没有比沈傲更好的夫君了,父皇下旨招亲,沈傲脱颖而出的那一刻,安宁心里就下了决心,这个世上,非沈傲不嫁。”
  “……”赵佶默然。
  安宁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勇气,继续道:“父皇若是当真心疼安宁,就成全安宁吧。安宁和沈傲,虽然不过只有数面之缘,可是我知道,这世上只有他最清楚我的心思……”
  “……”赵佶又是叹息了一口气,似在犹豫。
  安宁再说不出话了,只是拼命咳嗽。
  赵佶吓了一跳,立即撑起身来,轻揉她的腹背。
  这一对父女陷入沉默,只有叹息和低咳,时间仿佛过得很慢,又好像一转眼就过去,在这卧室里,谁也不敢进来打扰。
  安宁擦干泪,面若梨花,如温顺小猫的一样蜷缩起来,道:“安宁给父皇唱一首曲儿吧。”
  赵佶艰难地点头,好像有一股东西堵在咽喉,让他说不出话来。
  安宁坐上塌,依靠在榻前的雕帐上,缩着腿儿,眸光深远,幽幽地望着眼前的轻纱帷幔,低声吟唱道:“薄裘小枕凉天,乍觉别离滋味。辗转数更寒,起了还重睡。毕竟不眠,一夜长如岁。也曾待动回,又争奈已行计。万种思量,多方开解,只恁寂寞厌厌地。系我一生心,负君千行泪……”
  她唱几句,伴随着几声咳嗽,整个人脸色更是难看。
  赵佶只是听着,手轻抚着她的背,默然无语。
  待安宁唱毕,赵佶问:“这是沈傲的词?”
  “是安宁作的,沈公子修改了。”
  安宁更愿意叫沈公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拉近她和沈傲的距离。
  赵佶叹了口气,道:“朕千拦万阻,终究还是让沈傲奸计得逞了,哎,他便是死,也要对朕敲骨吸髓,他就是这么一个不肯吃亏的人。”这一句话似是埋怨,却又带着几分温情,更多的是复杂,左右摇摆之后,他握住安宁的手,道:“罢了,罢了,朕就成全你吧。”
  安宁缳首点头,双肩微微抽搐,眼泪终于不再抑制,扑入赵佶的怀里恸哭起来。
  一个时辰后,赵佶喝了一碗米粥,总算恢复了几许精神,杨戬、赵宗跪进,默不做声。
  头戴着通天冠,身穿着冕服,赵佶浑身上下变得神圣起来,他步履下地,眼眸穿过通天冠前的珠帘左右逡巡,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人都来了吗?”
  “回禀陛下,苏州府上下犯官一百二十四人,悉数候审。”
  “其余的小鱼小虾先暂且丢到一边,苏州知府常洛,江南西路提刑使金少文,苏州造作督造冯鹿,这几个先带到堂上去,朕要先问问他们。还有他们的家眷都控制起来,这笔账,朕和他们慢慢地算!”
  “家眷都已控制了,没一个人落下。不过……”
  “你说。”
  杨戬阴测测地道:“陛下,老奴得知,副宣抚使蔡攸二十天前就到了苏州,一直住在造作局。”
  “蔡攸?”赵佶微微一愣,随即冷笑道:“你这般一说,朕倒是有了点眉目,哼,他太放肆了,亏得朕待他不薄,将人押起来。”
  “已经押起来了,老奴斗胆一言,这件事,蔡攸脱不了干系。”
  赵佶冷哼:“脱不了就让他死吧。”这一句死字说完,赵佶已大摇大摆地迤逦着长长的冕服走出寝卧,外头的天气万里无云,爽朗得与这肃杀的气氛不符,赵佶旁若无人,大步而去。
  ……
  苏州府衙门已完全被禁军控制,如今差役一个个跪在衙外的照壁之下大气不敢出,廊下,是一个个上了木枷的犯官,这些平时的大老爷,如今一个个穿着囚衣,垂头丧气,在这沉默中,许多人的内心已是翻江倒海,大多数人仍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眼前所发现的事告诉他们,这一切过于反常,反常得让人透不过气。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这个规矩此刻已经打破,还未定罪,他们的待遇连普通的囚徒都不如,这是大宋开朝以来前所未有的事。
  只是这暴风骤雨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只有寥寥几人知道,蔡攸、冯鹿跪在地上,身体忍不住地开始颤抖,尤其是冯鹿,已是几次昏厥过去,他心里已经明白,连蔡攸都不能幸免,自己更是绝无生路了。
  倒是蔡攸,虽然心中惶恐不安,可是心里仍然还留存着一线生机,他太了解官家了,官家是个好谋不断的人,脑袋一热,或许会固执地去做某件事,可是过不了多久,他又会变得优柔寡断起来。
  更何况他蔡攸深得圣眷,当年与陛下关系极好,出入宫禁,如履平地,蔡攸侥幸地想:“只要陛下看见了自己,心里一软,一定会从轻发落。”
  蔡攸甚至有些得意,待他去除了枷锁,大摇大摆地走到官家面前,坐着看这些苏州官员倒霉,也算是一件乐事,想必那金少文和冯鹿见了,一定会很吃惊吧!
  至于挨着蔡攸的金少文,也是说不出的平静,他抿着嘴,虽然披头散发,眼下有些许浮肿,却仍是保持着笔挺的跪姿,只是看着幽深的衙堂大门,见到几个禁军紧张地进出。
  斜阳洒落,恰好侧过长廊的天花照射在他们身上,让一张张各怀心事的脸,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沉默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声音:“皇上驾到……”
第三百六十七章
证人闪亮登场
  金少文、冯鹿、蔡攸、常洛四人跪在堂下,坐在案首的,是赵佶。
  赵佶如刀的目光在四人身上扫过,眼眸中有一种淡漠,淡漠得让人忍不住颤抖。
  他并不开口,只是看着他们,眼眸半眯着,似要活剥了他们的衣衫,撕开他们的皮肉,直窥他们的心底深处。
  赵佶的两侧分别是赵宗和杨戬,杨戬此刻已经理出了几分头绪,一双眼眸怨毒地盯着蔡攸,冷笑连连。
  就在几日前,他和蔡攸一直维持着一种说不上太坏的关系,当年蔡攸在汴京,与杨戬的关系不错,逢年过节,总是会下一道拜贴,偶尔在宫中聚头,也都是含笑点头,或趁着陛下小憩的功夫一道在外殿闲聊几句。
  可是这种关系弱不禁风,现如今,杨戬只有一个心思,血债血偿!
  常洛在四人中官儿最小,一生只在殿试时面见过皇帝一次,谁曾想到第二次面圣,竟是在这个时间、这种场合,他趴伏在地上,浑身颤抖,头埋在双肩之下,不敢抬头。
  冯鹿面如死灰,颓然如痴,明知必死,此刻已如一滩烂泥。
  金少文只是跪着,并不说话,脸上水波不兴。
  只有蔡攸昂起头来,看着赵佶,眼中隐隐有着几分期盼,可是让他失望的是,与赵佶目光相对的一刹那,蔡攸感受到了一股浓重的杀意。
  这……还是官家吗?蔡攸突然觉得赵佶变得陌生起来,陌生得像是换了个人,在这凛冽的背后,有一种视他为待宰羔羊的漠然。
  这是怎么了,才两年不见而已。蔡攸的认知好像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他突然生出恐惧,一种强烈的恐惧,他微颤颤地希望赵佶再去看他一眼,能看到陛下熟悉的眸光,可是自始至终,赵佶都没有再用和善的眼眸去看他。
  赵佶只是冷眼看着,足足过了半个时辰,莫说是跪着的人,便是一旁站着的赵宗也有些酸乏,不得不不断地改变站姿。
  这个时候,最先憋不住的是常洛,常洛面色惨然,不断磕头:“微臣万死,万死……”
  赵佶风淡云清地笑了,笑容中好像有着莫大的讽刺,懒洋洋地道:“你自己说说看,你为什么万死。”
  “微臣惹怒了陛下,所以万死……”
  赵佶沉默,常洛也再不敢说话,头埋得更低。
  过了片刻,赵佶才慢吞吞地道:“冯鹿,你是宫里出来的,你来说说看吧。”
  冯鹿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到赵佶那漠然的目光,脖后一凉,期期艾艾地道:“沈……沈监造是奴才的下属,如今畏罪自杀,奴才难辞其咎。”
  到了这个时候,他的求生欲望却越来越强烈,仍是一口咬定了畏罪自杀四个字。
  “嗯。”赵佶点了点头,忍不住又笑了:“他畏的是什么罪?金少文,你来说说吧。”
  金少文朗声答道:“谋逆。”
  “这就没有错了,谋逆大罪,畏罪自杀倒也情有可原,你们说是不是?”
  冯鹿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忙不迭地道:“对,对,不过这件案子还没有定论,他便这样死了,奴才实在是愧对陛下,请陛下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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