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如云(校对)第27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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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量得差不多了,杨戬宫里头还有差事,起身告辞;沈傲如今把自己当作了门下省,发出了指令,就由尚书省的吴三儿去执行,所以他交代几句,仍旧做他的甩手掌柜。
  这几日左右忙活,终于消停下来,换了便服陪着夫人们出去闲逛,恰巧这几日庙会,便带了府里头几个家人去凑凑热闹;沈傲本就是个不安分的人,一路过去,东拉西扯的事不少,路上撞见了几个朋友,颌首相互点了头,对方因为风声紧,也不说什么。
  那陈济的婢女哑女有时也随夫人们出去,因为陈济的地位高,算是长辈,这哑女芸奴伺候了陈济十几年,大家也都不将她看做是下人,因而每一趟出门,四个女人一台戏,糜费沈傲银钱若干,好在沈傲如今家大业大,也不至于心痛,见她们高兴也只在旁摇着扇子直笑。
  该歇的也歇了,自然免不了去鸿胪寺值堂,这一趟过去,鸿胪寺上下算是对这位沈大人有了重新的认识,连皇帝也为了保他而不得不下罪己诏,这是什么圣眷?当真是旷古未有。如今这位沈大人,虽然只是个寺卿,可是任谁都知道,便是蔡京蔡太师见了他,也只得避他的锋芒。因此一个个更是小心翼翼伺候,平时有什么公务,沈傲说一句,或许还会有人提出:“大人……下官以为……”之类的话,可是现在却都不敢了,下官以为个屁啊,在沈大人面前这就是自以为是,是不识好歹。
  最胆战心惊的是同文馆主簿杨林,这位杨大人也是吃了猪油蒙了心,当年也曾风光过,高中过进士及第,可惜时运不济,因为长得丑,不管是吏部还是朝中的大佬都不看好他,新党、旧党当年斗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没他的份,后来蔡京主政更是连正眼都没有瞧过他,好不容易熬了个主簿的资历,居然还是同文馆,这同文馆主簿听着好像挺光鲜的,其实就那书画院的学士还惨上几分。
  整个鸿胪寺下设五个部门,一个是管僧侣的,这自不必说,其余的分别是掌河西蕃部贡奉之事的管干所。掌回鹘、吐蕃、党项、女真等国朝贡的礼宾院,掌南蕃交州,西蕃龟兹、大食、于阗、甘、沙、宗哥等国贡奉之事怀远驿,此外还有掌高丽事的同文馆。
  这里头最悠闲的应当是河西藩部和南番以及龟兹、大食、于阗等国事的管干所和怀远驿,毕竟这些都是藩国,打起交道来没有太多的麻烦,油水也足。至于那掌回鹘、吐蕃、党项、女真等国的礼宾院就有点麻烦了,想当年礼宾院主事沈傲也干过,可以说这算是鸿胪寺真正的实权部门,虽然麻烦多,可是权利也不小,只要你有本事,打交道打的好了,皇帝也看得见,三五年就有升迁的机会。最惨的就是掌高丽事的同文馆,高丽在哪里?人家和大宋不接壤啊,搁着个几千里,中间横了个辽国和金国,你怎么去和人家打交道?
  再者说了,高丽人也油滑得很,一方面想从大宋捞点朝贡赏赐的油水,一方面又是个墙头草,辽国强的时候向契丹人称臣,金人强的时候立即屁颠颠的抛去遣使纳贡了。
  所以眼下高丽人奉行的国策是给金人当孙子,每年向金人进贡不少的高丽参和貂皮还有银钱,生怕得罪了这位强邻。可是另一方面,他们也绝不肯和大宋断绝交往,每年居然还厚着脸皮来纳贡,等着大宋的打赏,有好处的事,他是一点没有落下,至于叫他们去与大宋遥相呼应,他们立马没了影儿。
  遇到这么个无赖,同文馆自然也不受人待见,须知和这样的人交涉,反正也交涉不出个结果来,大宋呢,也是睁一眼闭一只眼,拿点钱打发就是。再者说了,一年到头高丽人也只来一次,最多也只是忙活个把月,谁也不把他们当回事,久而久之,当然连这同文馆主事也不受人重视了。
  要油水没油水,升迁又无望,杨林心里绝望,如今年纪不小,只恨不得立即寻个机会奋力一搏;而弹劾沈傲让他看到了机会,只要这一趟能抓住时机,在蔡太师面前表现一把,或许能摆脱眼下不尴不尬的地位。
  反正在当时看来,沈傲已是大势已去,他身为沈傲的同僚,找起罪证自然方便,于是连夜写了一份声泪俱下的奏疏递了上去。
  只是谁曾想到,沈傲非但分毫未伤,反倒更加炙手可热,杨林胆战心惊,已觉得大祸临头了。
  一大清早,各主簿到寺卿的厅里去叙事,整理各国使节的国书以及一些各国传来的密报,沈傲正看着西夏人递来的文书,突然将手中的文书放下,淡然道:“我听说前几日有几个倭人在汴京城里滋事,据说还是倭人送来的公派学生,这件事,同文馆为何不报?”
  杨林面如土色,不敢出声,本来同文馆负责的是高丽事务,不过倭人的事一般也是由同文馆来处置的,沈大人突然拿这事出来说话,不正是要借机报复?杨林万念俱灰,心想这一下算是完了,非但别想再有晋升的希望,连这同文馆的差事都要不保了。
  “怎么不说话?”沈傲的语气依然淡然。
  “大……大人……”杨林想着措辞,期期艾艾地道:“倭人在汴京滋事早已有之,这件事按常例是不管的,毕竟倭人使节对我大宋甚恭,几次三番遣使称臣……”
  “这是什么话?”沈傲打断他:“甚恭就可以恣意妄为,在我大宋的地界滋事,这是哪里来的规矩?”
  这一声厉喝,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都屏息看着沈傲,心里都在想:“杨林算是完了。”
  沈傲靠着座椅的后垫,拿起茶来慢吞吞地喝了口,才道:“所有人都出去,杨林留下。”
  顷刻间,少卿、寺正便灰溜溜地带着各主簿悄悄退走,就是记录的文录也隐到一边去了。
  “大人……下官该死……”杨林苍然的仆然跪地,大气都不敢出。
  沈傲慢悠悠地道:“该死倒不至于,你负责高丽的往来,倭人那边也要费费心,该管的要管,否则要你这主簿做什么?你留着心吧,那肇事的凶手该拿就拿,没这么多客气,记着了吗?”
  杨林听沈傲的口气倒是缓和下来了,又惊又疑,连忙道:“是,下官明白,该拿就拿,要重重严惩。”
  沈傲摆摆手,道:“按规矩办就是。”
  杨林连连说是。
  沈傲才是幽幽地道:“你的那份奏疏,我倒是看了,写得不错,费了不少心机吧?”
  杨林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连忙求饶道:“下官该死,下官吃了猪油蒙了心,一心只想巴结……”巴结后面的名字他是不敢说了,只是不断地打躬作揖,冷汗浸湿了衣衫。
  沈傲淡淡一笑道:“我查过你的档案,你是建中靖国元年的进士及第,却没有外放的份儿,先是去了大理寺,后来才到得鸿胪寺的,是不是?在鸿胪寺一呆就是十几年,虽说升到了主簿,却不巧发落到了同文馆,好在你这几年在同文馆倒也没出什么差错,倒还过得去。”
  沈傲这边说,杨林那边已是吓得脸色惨白,人家连自己的底细都摸清楚了,想必传闻这沈大人睚眦必报不是空穴来风的。
  沈傲却道:“你用心做事吧,不要老想着去投机取巧,说得不好听些,就是你想给蔡京为虎作伥,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你。你事办得好不好,我都擦亮着眼看着,只要办得好,自然不会让你在同文馆里呆个一辈子。”
  杨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生出几许劫后余生的感慨,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感激道:“下官真是该死,大人竟肯对下官说出这些话,下官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了。”
  对于这种怀才不遇之人,沈傲倒是没必要和他计较,趋炎附势是人的本性,真要报复他也报复不过来,眼下给他点甜头,还能换来他的感激,将来在鸿胪寺里多一个心腹,也没什么不好。
  沈傲固然睚眦必报,却也懂得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轻描淡写地挥挥手道:“倭人的事现在就去办,直接知会京兆府拿人就是。”
  杨林千恩万谢着去了。
  沈傲又拿起案上的西夏文书,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冷笑道:“这西夏人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哼,且看他还能蹦跶多久。”
  时间悄悄过去,此时已过了春,各国的使节也纷纷到了,鸿胪寺也渐渐地忙碌起来,沈傲埋首在公案中,渐渐地也有些焦灼,不知不觉间到了月末,按道理,朝廷每隔一月便会进行一次大廷议,六部九卿都要参加,算是一次月末总结,沈傲身为大理寺寺卿,当然也有参加的资格。
第四百章
王大人,你要有廉耻啊
  一大清早,王黼更了衣衫,这一身令他容光焕发的紫袍,并没有提起他的几许精神,从寝卧出来,抬头看了看天色,王黼捋着须,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今日,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总感觉要出事,自从那一道罪己诏出来,他便称病在家,只是半个月过去,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仿佛一切如石沉大海,那雷鸣闪电之后见到的不是惊涛骇浪,反而拨云见日,风和日丽起来,可是在他看来,这更像是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王黼不敢有半点的松懈,他心里知道,依着沈傲的为人,不可能没有动作,唯一的可能就是姓沈的在等,等一个恰当的时机,今日的廷议,极有可能就是沈傲反戈一击的时候。
  这些时日,王黼从一个炙手可热的人物,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蔡府与王府院墙之间的小门又封死了,几次想拜谒蔡京,蔡京那边只说身体不爽,总是不肯见他。这老狐狸一有风吹草动便立即换了副嘴脸,王黼却也不敢说什么。他明白,但凡有一点机会,蔡京都不会袖手旁观,毕竟他是新党骨干,蔡京如此冷漠,必定会遭人唾骂,以后谁还敢攀他这棵大树?除非这老狐狸得到了什么风声,明知他王黼必死无疑,救了只会引来一身骚,才会作出这等事来!
  蔡京如此,门下的故旧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平时车如马龙的少宰府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起来,平时三天两日来问安的一个个都变成了哑巴聋子,过他的门都要绕着道走。
  世态炎凉,王黼早已知道,却不曾想自己有一天竟也撞上了,望着黯淡的天气,他无声地走到门房,门口稳稳当当地停着一方红顶小轿,原本王黼的轿子自有贴合他少宰的气派,只是罪己诏出来后,他立即叫人减少了不必要的排场,这小轿子坐在里头不飒爽,坐久了有一种要被捂馊的感觉,王黼十几年来平步青云,早已和这种小轿子无缘了,只是如今重新坐进去,便有一种让他透不过气的不适。
  钻入轿中,轿子稳当地抬起,随即带着王黼穿过街巷,这里距离宫城并不远,转眼之间,在雾蒙蒙的清晨里便抵达了正德门。
  王黼下了轿,这里已站满了不少官员,有不少和他是相熟的,只是今日却没有人过来和他打招呼,都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如老鼠见猫一样躲开眼去,为了掩饰尴尬,都故作没有看见他。
  王黼也只是当作没有看见,掸了掸袍子,站到一边去。
  清晨的浓雾渐渐稀松,一缕晨阳透过雾气洒落在琉璃瓦上,折射出炫目的光彩;每次朝会,蔡京都是第一个到的,这是规矩,其余的官员都知道太师会提早来,所以都不敢争他的先,一定要比他晚来几刻,所以蔡京微颤颤的躬身站在正德门口,见了王黼过来,也不理会,只是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微微地摇了摇头。
  宫里的钟鼓终于传出来,宫门打开,群臣鱼贯而入,平时三省的小朝都是在文景阁,一些重要的大臣过去坐着和皇上议议事也就是了。只是到了大朝却不同了,不但是文武百官,就是各国驻京的使节也得乖乖地来参加,人数足有数百人之多,朝议的地点则是在讲武殿。
  等到群臣们稀稀拉拉地进去,沈傲才骑马过来,在宫外停下马,也不需出示金鱼带,门口的内侍和禁军便放他进去。
  讲武殿里鸦雀无声,没有从前轻松的气氛,在往日,大家多少会寻些话题窃窃私语几句,只是今日,所有人都意识到有事要发生,有的去看王黼,有的却是去看沈傲,这两个冤家像是在打擂台,谁都不肯和人说话,却皆是露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等到赵佶从后殿出来,今日穿着大红冕服的他显得精神飒爽,目光在殿中逡巡一阵,开口道:“诸卿有事要奏吗?”最后,目光落到沈傲的身上,鼓励地看着他。
  沈傲屹然不动,呆在班里站着,倒是有几个朝臣站出来,这个说起秦凤路的旱情,另一个禀报的是今年军饷的开支情况,赵佶听了,说了几句话,便打发门下省处置,蔡京颌首点头,一一应下来。
  赵佶也是等得急了,他早就对沈傲有过暗示,可是如今沈傲却不说话,叫他有点气恼,咳嗽一声,对沈傲道:“沈卿有事要奏吗?”
  沈傲慢吞吞地站出来,道:“回禀陛下,臣有事要奏。”
  听到这一句,所有人都支起耳朵,赵佶不由打起精神,转眼看了面色黯然的王黼一眼,厌恶地冷哼一声,看向沈傲,再次鼓励地道:“所奏何事?”
  沈傲朗声道:“臣在思考。”
  思考……
  这个时候,你思考个屁啊赵佶忍不住腹诽一句,不得不压着火气道:“爱卿思考什么?”
  “臣在想,在朝的官员都是读书人,读书人总要讲几分礼义廉耻,是不是?”
  “爱卿不必绕弯子,直说无妨。”
  “可是这朝中却有一个人没有廉耻。”
  “此人是谁?”
  “王黼!”沈傲眸光一厉,变得咄咄逼人起来,这一下朝中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忍不住顺着沈傲的目光向王黼看去,王黼面如死灰,仍然站着不动。今日的情形,他早已想好了,沈傲要搜罗他的罪证,他也都有了应对的办法,就说他贪墨的那些银钱,账目都已经厘清,也没有人能抓得到他的把柄,还有平时的一些不法事,大多都做得没有痕迹,应当也寻不出什么差漏来,沈傲要弹劾他,只会引来一身的骚。
  更何况他做的许多事都和太师脱不了干系,除非沈傲这个时候想和太师撕破脸,否则也绝不敢拿这个说事。
  王黼心里还有着几分侥幸,要看看沈傲要拿什么事来做文章。
  赵佶听到王黼二字,双目一阖,抚着御案慢吞吞地道:“王黼有何罪?”
  沈傲朗声道:“微臣方才说过,人要有廉耻,更何况咱们是读书人出身,可是我们这位王黼王大人却不同,他读的是圣贤书,做的事却是猪狗不如。”
  赵佶道:“不要卖关子,快说!”
  沈傲道:“今日清早,臣在上朝途中,遇到了王黼王大人,此人突然在街上停落了轿子,就在这天子脚下,皇城根下随地大小便……”
  随地大小便……赵佶的面容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眼色复杂,他左思右想,满心期待沈傲的弹劾,得来的却是一个随地大小便,还是当着这满朝文武,外藩使节说出来,此刻的赵佶就如吃了一只苍蝇,实在是无言以对,连他自己,都暗恼不该和这沈楞子一唱一和了。
  非但赵佶面容古怪,便是满朝文武,嘴巴都张得如鸡蛋那般大,随即有几个年轻的朝官,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王黼原以为沈傲已搜罗了他的罪证,心里头也早有了腹稿,只是不曾想沈傲竟诬他随地大小便,其他的罪状倒也罢了,这随地大小便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让他遭受的打击却不比什么贪赃枉法要轻,他好歹也是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出身书香门第,入朝多年,脸面还是有的,今日这件事传出去,他王黼还要做人吗?不出三日,就要传遍天下,成为所有人的谈资。
  可以说,沈傲这句话的威力比之王黼预料之中的所有罪状都要严厉,他怒从心起,红着眼睛站出班道:“荒唐!”
  沈傲笑呵呵地看着王黼,眼眸中没有丝毫的同情:“是啊,王大人荒唐得可以,清早这么冷的天儿,解衣随地便溺,也不怕大风把自己吹僵了。若不是沈某人亲眼所见,哪里会想到当朝少宰,竟会作出这等有辱斯文、教人耻笑之事。王大人,那迎着晨风隐在薄雾之中便溺的滋味如何?”
  王黼怒道:“沈傲,你可有什么证据?”
  沈傲言之凿凿地道:“沈某人亲眼所见,算不算证据?”
  这个时候谁也不敢插口,便是赵佶,也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脸上的微笑有点尴尬,偏偏也不好打断,由着他们相互攻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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