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如云(校对)第29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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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傲点头:“是。”
  赵佶道:“朕知道了,这次开学的典礼要办得隆重一些,不要落在国子监和太学后头。”
第四百三十一章
烫手的捷报
  到了正月初九,天空下起鹅毛大雪,汴京城里的喜气不由地萧条了几分,大街小巷、屋脊瓦片上堆积着厚厚的雪。
  这一日,春儿从杭州回来了。
  早先就曾寄来家书,说是年前就回,只是后来京畿北路叛乱,漕运堵塞,封锁了沿途的各处码头,专供粮船使用,沈傲立即去信转运使江炳,江炳才重新安排了一艘粮船,将春儿等人送回。
  沿途上旅途劳顿,沈傲将她迎入府里,为她扑去了披肩上的细雪,先送她去沐浴更衣,一家人才在小厅里坐下,炭盆里烧着炭火,不大的小厅里暖呵呵的,春儿讲了在杭州的见闻,又说起杭州那边的生意,言谈之中,虽有几分疲倦,却多了几分主见。
  这两年春儿在杭州,可谓大展拳脚,非但将遂雅茶坊的生意做了起来,还设了几个工房,茶叶、生丝的生意都有涉及,这还不算,最重要的是扩张了遂雅周刊的生意。她的构思倒是新颖得很,就是在杭州也设立一个印刷工房,而后请人用快马将最一期的遂雅周刊送来,这沿途只耽搁三四天时间,随即按着汴京的周刊,进行加印,杭州是商贸大邑,士子文人又多,周刊颇受欢迎,况且这杭州距离苏州、江宁不远,印刷之后,立即委托车行送去这两个人口稠密的城市,单杭州印刷工房的生意,每周就可达到五万以上,这还是因为遂雅周刊卖价较高,寻常的读书人舍不得买的缘故。
  春儿拿了账册出来,道:“上年杭州那边的生意一年的纯利已到了四万多贯,生意算是稳当了,往后叫个信得过的人去打理,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了。”
  周若羡慕地道:“早知我也和春儿去杭州,一年不见,春儿变化真大。”
  众人说笑了一会,沈傲先让春儿去歇息,想着等春儿醒来,再陪她聊一聊;那一边刘胜兴高采烈地过来:“少爷……少爷……大喜事。”
  “什么喜事?”
  刘胜乐呵呵地道:“咱们禁军在京畿北路打了大胜仗,虎丘镇歼贼六千人。”
  沈傲连忙问:“什么时候的消息,不会是坊间流言吧?”
  刘胜挠着头,道:“千真万确,报捷的人已经到了,沿途还在喊呢,说是高老爷火速进击,连克三镇,贼军风声鹤唳,避之不及。还说不出三日,就可抵达滑州,克敌制胜。”
  沈傲对所谓的报捷,抱有不少的怀疑,打了败仗可以吹嘘成小胜,不输不赢他能来个大捷,若是真的胜了,那就不得了,脸皮薄的那都能弄出个旷世功劳来,若是换作高俅这种脸皮厚些的,其精彩程度就可以媲美长平之战和赤壁之战了。
  只歼贼六千人,还只是攻克了个集镇,如此说来,禁军应当没有占到多少便宜。
  沈傲不禁摇头道:“但愿姓高的脸皮薄一些。”
  捷报传来,宫里却是有了几分喜色,赵佶听了捷报,便立即召三省、六部的官员来问,大家都鸦雀无声,也不好说什么,被赵佶问及,只顾着说我大宋之福,苍生之福诸如此类的话。
  赵佶脸色有点难看了:“班讽,你是兵部尚书,这捷报莫非有什么隐情?”
  班讽吓了一跳,立即拜倒,伏地道:“高太尉乃是国之栋梁,应当……不会有隐情吧!”换作是别人,班讽提点疑虑也没什么干系,他早就看出来了,攻克一个集镇,怎么可能歼敌六千,莫非贼人都排好了队,挤在那儿等着禁军砍脑袋?再者说,捷报里绝口不提人头记功的事,猫腻很明显,这背后肯定不简单。
  再者说了,马军司的人数报上来是三万,可是班讽心里清楚,扣除吃空饷的,满打满算,马军司也不过一万五千人上下,这还是多的,马军司这些年吃空额很是严重,这一万余人要殿后,要护翼,就算打了胜仗,一次战斗歼敌六千那是空话。
  可是这些话,他不能说,高太尉是什么人?他虽是兵部尚书,真要和高太尉打起擂台,还指不定谁输谁赢呢,人家敢冒功,自个儿犯得着去揭穿他吗?没的得罪人,惹来一身骚。
  不过班讽也聪明,不会有隐情前面加了个应该二字,模棱两可,真要出了事,也可以说自己只是权且相信。
  赵佶脸色缓和了一些,道:“大过年的,将士们在阵前厮杀,还立了如此功劳,不容易。兵部立即拟个章程出来,该赏的要赏。至于捷报,也该宣扬一番,可安定人心。”
  赵佶的安定人心四个字刚落,班讽吓得面如土色,真真是脖子发凉了,他心里清楚,这是冒功,是假消息,早晚有一日瞒不住的,这事儿传得越广,知道的人越多,到时候揭穿时,皇室的体面便荡然无存,到时会是什么光景?
  高俅完了,他班讽就是下一个冤大头,兵部,兵部,虽然什么事都不管,管不得禁军,管不得三衙,可有可无,可是论起罪来,兵部首当其冲。
  班讽颓然伏地,已经听不清后头的内容了,最后失魂落魄地出了宫,看到蔡京正要上他的红顶小轿子,如抓住了稻草一般奔过来,道:“蔡大人。”
  “噢,是彦和啊,怎么?下了朝还不急着回家,你不是生了个孙子吗?哈哈,老夫过几日免不得要到你府上去看看,取了什么名儿,这名儿要谨记着取好。”
  班讽的心沉了下去,叹了口气,道:“小名叫虎头。”
  “虎头?”蔡京捋着须,摇摇头:“不好,不好,老夫越庖代俎,就为你孙儿取个好名儿吧,就叫森雁如何?好啦,府上的参汤要凉了,彦和,有空来坐坐。”说罢,便屈身入轿,放下轿帘。
  待那蔡京的轿子徐徐远去,班讽脸色很是难看地道:“森雁……慎言,哼,如今不该说的也说了,还慎言什么?”说着,不由想起那孙儿,又想到那雷霆之怒,自己如何消受得起?成了犯官,便要累及全家,孙儿怎么办?
  班讽摇摇头,狠狠地道:“你蔡京不管,我去寻沈楞子去,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你当我班讽是什么?”
  说罢,一跺脚,叫来轿子,班讽对轿夫道:“去沈府,先叫个脚快的,送上名敕去。”
  对于这件事,班讽真是冤枉,那高俅本就是蔡京的人,如今捅出这么大的篓子,班讽又不敢得罪高俅,更怕惹到那蔡京,如此一来,事情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就是他人头落地的时候。
  班讽还未到,名敕已经送到了沈府里,沈傲接了名敕,颇觉得奇怪,那兵部尚书班讽见了自己都恨不得绕路走的,怎么突然来拜谒?按道理,沈傲这个寺卿,比之尚书还差那么一品,他如此低姿态,到底又为了什么?
  正是沈傲百思不解的时候,门房已经来了,说是兵部尚书班讽求见。
  见还是不见?
  沈傲心里明白,见了那班讽,肯定没什么好事,再联系到高俅送来的捷报,八成是为了这个来的。
  沈傲叹口气,才是道:“安排到小厅去。”
  那班讽进了小厅,不安地喝了口送来的茶,焦灼地等待,足足等了两柱香,还不见人来,心里想:“那沈楞子如此狡猾,没准和蔡京一样,也不敢见自己。”心里怅然地叹息一句,站起来,便想走了。
  这个时候,沈傲却是哈哈笑着踱步进来,朝着班讽行礼道:“班大人日理万机,却还要屈尊来见下官,下官惭愧,惭愧得很。”
  班讽站起身,侧身不肯去受沈傲的礼,和沈傲热情寒暄几句,却绝口不提京畿北路的事,只是问沈傲武备学堂就要开学,兵部这边尽量给些方便之类,又谈及将来校尉的安排,最后道:“沈大人,武备学堂是我大宋中兴的希望,将来学堂里要什么,尽管下条子来兵部,只要是老夫能办的,一定尽量给予方便。”
  沈傲板着脸,目光幽幽地道:“大人这句话就不对了,什么叫我大宋中兴,如今我大宋在陛下的带领下已是繁荣昌盛,足以与贞观、文景之治相媲美,还中兴个什么?大人说笑了,不过嘛,武备学堂将来要麻烦大人的地方还真是不少,大人今日把话说得这么满,将来可不能后悔。”
  班讽讪讪笑道:“沈大人说得对,说得对。”班讽显出一副受教的样子,随即叹了口气又道:“盛世不盛世不好说,哎……京畿北路那边却是出事了。”
  “出事?”沈傲含笑,不动声色地问道:“能有什么事?我大宋天兵一到,贼军避之不及,如今已接连传回几封捷报,贼寇指日可定,还有什么事?大人多虑了。”
  班讽讪讪然对哦道:“问题就出在捷报上,那高俅的捷报奏疏……有假!”
  沈傲动容道:“班大人请说清楚些。”
  班讽道:“冒功这种事,其实哪里都有,今日送来的捷报,猫腻太大……”说着,便将自己的分析说出来,他久居兵部,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比谁都清楚,最后分析道:“依我看,这一次非但不是大捷,极有可能是大败了一场,那高俅为了掩人耳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报个捷上来,等来日贼寇若是荡平,也没人敢挑他的错,只是这高俅是个什么出身,沈大人也应该知道吧?骑军司松弛也不是一天两天之事,如今遭败,要想荡平贼寇……难,难如登天,到时候东窗事发,那高俅是陛下的玩伴,深得圣眷,他是不打紧的,大不了丢了官,做他的富家翁,可是老夫身为兵部尚书就……哎……”
第四百三十二章
第一位拳手出场
  班讽将禁军中的猫腻都说了出来,实在有些触目惊心,最后得出的结论已经可以猜测,高俅必败,而一旦禁军大败,后果是什么?
  沈傲想都不敢去想,虽说他与高俅之间有嫌隙,却并不希望京畿北路的事闹到难以收拾的地步。
  沈傲沉默了片刻,道:“既然如此,班大人为何不上疏,反而替高俅遮掩?”
  这个问题显得有些多余,班讽苦笑着摊手道:“蔡太师都没说话,老夫去说,岂不是自讨没趣?再者说了,马军司的好处,蔡京没少拿,高俅和蔡京也是老交情,我要是上疏,过几日必然要遭弹劾的,这是自寻死路,所以只能替那高俅先遮掩着。”
  沈傲呵呵一笑,道:“所以你来找下官了?”
  班讽正色道:“眼下当务之急,一是明哲保身,这其二,就是要准备扭转危局了,沈大人,若是高俅再遭惨败,其后果可想而知,得早做完全的准备。”他迟疑了一下,咬了咬牙道:“沈大人,我就开门见山了吧,只要沈大人点个头,我这就上一份奏疏上去,弹劾高俅,这官,我也不做了,只求大人能站出来为老夫说几句公道话,留个致仕的名份。”
  班讽确实有些心灰意冷,他这个兵部尚书,到了这个境地只有给人背黑锅的份,还不如及早致仕,图个干净;怕就怕蔡京和高俅那边不肯干休,所以才请沈傲做个靠山。
  再加上现在不说,高俅惨败,那才是真正的震动朝野;到了那时,他班讽就成了真正的罪人,做了这么久的官,治国平天下的雄心早就淡了,可是这件事的后果实在太严重,他担待不起,倒不如先说出来示个警,或许有回旋的余地。
  班讽期待地看着沈傲,希翼沈傲点个头,沈傲却岿然不动,淡淡然地道:“既然大人求到了我的头上,那我就直言了,要想明哲保身,大人就上一份奏疏去吧,只是不是弹劾奏疏。”
  “请沈大人赐教。”
  “就以论兵部部务的名义上疏去,说高俅那边有几个疑点,请陛下恩准兵部派员去核实即可。”
  班讽暗暗摇头,道:“沈大人,这奏疏若是上到了门下省,多半是要留中的。”
  所谓留中,就是寻常的奏疏因为事情并不严重,或者门下省那边认为自己可以处置,于是自行批阅,而后送至中书省那边存档备份。班讽上的不是弹劾奏疏,有蔡京在门下省,这奏疏八成会当作寻常的奏疏处置,如此一来,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工夫?班讽显得有些焦灼,不知这沈楞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沈傲呵呵一笑道:“留中应当不会,不过这份奏疏也不会让陛下看到。”
  班讽一时愕然,满头雾水地问道:“陛下不看,这奏疏上了又有什么用?”
  “救你等到东窗事发时,你既已上疏,要求核实捷报,好歹也算是尽忠职守了,谁还能拿这个说事?蔡京那边,因为你没有弹劾,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会为难于你,如此一来,大人不就能明哲保身了吗?”
  班讽叹了口气道:“沈大人这个法子倒是可行,怕就怕真要出了事,时局糜烂,老夫虽是跳出了火坑……”
  沈傲摆了摆手道:“糜烂就糜烂,脓疮早晚要破,趁着今日,干脆就把它们挤出来,怕个什么?京畿北路,说来说去还不至于让我大宋阴沟里翻船,那天一教能蛊惑一路的百姓,还能鼓得动天下人?眼下边患至多也不过是西夏那边闹出点动静,朝廷眼下国库充盈,一次剿不了贼,还可以第二次、第三次。现在挤出脓疮来,也好让陛下下定整顿禁军的决心,越是触目惊心,越是紧急关头,才是不破不立的时候。”
  沈傲顿了顿,很是深意地继续对班讽道:“班大人,今日我和你说的,都是肺腑之词,这番话出了我的口,进了你的耳,你自个儿心里掂量清楚,不要传出去,就为了你自己。”
  班讽还在咀嚼着沈傲方才的话,不破不立,说得倒是轻松,到时候那一屁股屎让谁擦去?愣愣呆坐了一会,又觉得沈傲的话有那么一点道理,眼下禁军成了这个样子,不闹出点幺蛾子来,谁愿意痛下决心去整顿?
  班讽的脑中突然乍现一丝灵光,沈傲的话透露出一个信息——除高俅!
  要破,就要见血,这个血,自然不能流别人的,现在放纵高俅去犯错,到时……
  班讽不敢想下去了,突然发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深水潭,一边是沈傲,一边是蔡京,自己和高俅,原来都只是棋子,是自己背这黑锅还是高俅来做整顿禁军的垫脚石,全凭着这两人之间的能耐。
  班讽叹了口气,道:“沈大人,老夫明白了,老夫这就回家去,就按沈大人的意思去做。”
  沈傲笑呵呵地起身将班讽送出去,回到后园,仍旧去看陈济和唐严下棋;这一次唐严步步为营,最后逼得陈济撒手认输。
  陈济抬眸道:“沈傲,方才兵部尚书来寻你,不知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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