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如云(校对)第37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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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傲道:“陛下看那底座的章刻,那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之间是不是有印泥的积淀。”
  赵佶认真细辩,果然在缝隙之中有红泥,只是时间过得太久,早就斑驳风干,若不细辩,还真是看不出。
  沈傲继续道:“唐时的印泥区别甚大,最主要的是水调朱砂的比例,好的印泥红而不躁,沉静雅致,细腻厚重。印在书画上则色彩鲜美而沉着,有立体感。时间愈久,色泽愈艳。质地差的印泥,印出来则显得色泽灰暗或浅薄,有的油迹浸出,使印文模糊。陛下仔细看这印泥诟,可分辨出了什么吗?”
  赵佶亦是心细如发之人,至少在鉴定古玩上能够颇有眼色,小心翼翼地从字间的缝中扣除一点印泥诟,仔细辨认了一下,道:“立时数百年而不腐,确实是印泥中的极品,也只有御用的才有这般色泽。”
  沈傲颌首点头道:“这就是了,不是受命宝,谁又会用这印章?既然有人使用,那么必然是唐皇的御用之物。陛下若是再不信,可以叫人寻来前唐太宗皇帝时期的圣旨来比对一下。”
  赵佶晒然一笑,道:“朕明日试试看。这印玺,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沈傲道:“契丹人送了不少礼物过来,微臣一件件地梳理,倒是发现了这个。那些契丹人,只当作是赝品,却不曾想到,这赝品又是真迹,平白无故便宜了微臣。”说罢,又是笑道:“这种东西,并不是臣能够享用的,臣鉴定了之后不敢私藏,立即呈上来请陛下把玩。”
  赵佶颌首点头道:“虽是赝品,也是真迹,你说得倒是不错。”
  这一番对话,渐渐将赵佶方才的怒气冲淡了,等赵佶将受命宝叫人送到内库去,这才想起沈傲的前科,此时想要板起脸来呵斥几句,可是想到人家刚送来了东西,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拿人手短,只好摇摇头,苦笑道:“昨日你带人闯到蔡府去,太胡闹了。”
  只看赵佶的脸色,沈傲便知道这场风波算是压了下去,立即叫屈道:“陛下,微臣是去给蔡府贺喜的。生怕那边不热闹,还特意请了不少朋友、下属一道去,好给蔡府那边添几分光彩。谁知道后来会是那个样子,再者那蔡伦……”沈傲叹了口气,才又道:“他的脾气实在太坏了,陛下是没有看到他当时的样子,好好的一个新娘,拳打脚踢,这还嫌不够,还想继续行凶,微臣看他打得太凶,才出手偏帮了一下,把那新娘认作了自己的义妹,顺手轻轻地打了蔡伦几下。”
  什么叫近臣,这就叫近臣,近臣就是随时随地能给皇帝递话,皇帝也会相信的臣子。沈傲这一番解释,避重就轻,着重说的就是蔡伦,蔡伦在赵佶心中印象本就不是很好,听得他如此暴戾,也是不禁皱眉,沈傲又说是顺手打了蔡伦几下,就好像是轻轻把指头捏成兰花状,在蔡伦的脑壳上轻轻弹两下一样。
  赵佶道:“那为何报上来的却是蔡伦被打了个半死不活?”
  沈傲肃然道:“陛下,本来随手动他几下也就是了的,错就错在蔡伦居然还手。武备学堂的校尉看不过去,于是便动了手。”
  赵佶淡淡然地道:“不管怎么说,也是你的不对,蔡府那边要抚慰一下。这个蔡伦,也确实不像话,只是如今打成了重伤,也就不予追究了。至于你,就闭门……”赵佶本想说闭门思过,可是转念一想,武备学堂要招募新校尉,鸿胪寺那边也是烂摊子,还有海路、水师都是顶麻烦的事,叫他去闭门思过,倒是便宜了他,辛苦了自家,立即改口道:“罢了,此事朕也不计较了,看看太师的意思吧。还有太后那边,你要记得去请罪。”
  等沈傲应下,赵佶突然道:“朕问你,若是金军借道西夏,攻我大宋西陲三边,宋军能抵挡吗?”
  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沈傲倒是不得不慎重对待了,沉吟一下,道:“不能。”
  赵佶有些不服气地道:“何以见得?”
  沈傲道:“步军善守,骑军主攻。大宋步卒多而骑兵少,金军尽是策马控弦之士,若是来犯,西北边陲到汴京一路,都无地势阻隔,谁能挡其锋芒?再者说,契丹人已是被打怕了,金军的实力,出人意料的可怕,若是没有三十万能征善战的将士,五万精骑,再以舟师为辅,以作海中策应牵制,微臣以为,要和金军一决死战,只怕是以卵击石。”
  赵佶皱眉,神情凝重地颌首点头。
  沈傲继续道:“更何况就算金军不能全胜,战争一起,破坏也是极大,金人深入,只会越战越强,而我大宋则越战越弱。”
  这个道理,倒也是这时朝臣们反战的理由,游牧民族打仗,杀进来便是劫掠,就算不侵占你的土地,让你依靠城池坚守住了,可是野外多少府县、村落,被他们袭掠一空,对生产的破坏极大,而金人本就不事生产,只以劫掠为生,最后谁占了便宜,一目了然。
  赵佶道:“既如此,那么西夏国公主下嫁,是绝不能让金人如愿了。你退下吧,朕再思量一下。”
  沈傲掌着鸿胪寺,上次被赵佶和太皇太后说了个一头雾水,也关注了一下西夏国下嫁公主的事,只是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发表意见的好,未婚的皇子就这么几个,谁也不愿意去娶个西夏公主回来,再者说,拿他们去和金人王子竞争,多半他们也没有这个本事,提名谁上路,都是得罪人的事,这个冤大头,暂时不能去做,得先让赵佶有了腹稿,自己再推波助澜一下。
第五百六十一章
蔡府里的窃窃私语
  从文景阁出来,直奔景泰宫,太后那边,还在和太皇太后、晋王说话,沈傲在外头先悄声把敬德拉过来,低声垂询几句,敬德朝他笑呵呵地道:“王爷不必怕,太后那边,火气已经消了,去问个安便是。”
  沈傲才大起胆子,叫敬德去禀告,太后迟疑了一下,原不想见他,倒是一边的晋王道:“母后,人都来了,挡回去终究不好,还是见一见吧,省得说天家薄凉。”
  太后绷着脸,道:“传他进来。”
  沈傲进去,行礼问安,太后还没说话,晋王已笑嘻嘻地道:“来人,给沈傲赐坐。”
  这般的热络,倒是让沈傲受宠若惊,沈傲欠身坐下,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讪讪笑道:“太后在宫里也是闷得很,难得晋王过来陪一下,太后见了晋王,心情就好了。”
  太后本来绷着个脸,听沈傲这么一说,脸色就缓和了一些,只是依然沉着脸,却也不说什么。
  晋王呵呵笑道:“是,是,是,往后儿臣一定要多进宫来,陪着母后说说话。”
  太皇太后这时也给沈傲台阶下,板着脸道:“沈傲,你知罪吗?”
  沈傲认错态度良好:“知罪,知罪,万死难咎。”
  太皇太后就笑道:“太后,哀家看沈傲既然知罪了,也就罢了吧,他毕竟还年轻,还能怎么样?难得晋王和沈傲都入了宫,倒不如打几圈雀儿牌?”
  晋王拍手叫好道:“儿臣也好久没有陪母后打雀儿牌了,来,来,来,这就叫人上牌来。”
  太后只好板着脸道:“难得宗儿陪着,就打一圈吧。”
  叫人上了牌,一人各占一个桌脚,先是气氛尴尬地抓牌出牌,渐渐地,太后也上了瘾头,沈傲出错了一张牌的时候,恰好被她捉到,笑呵呵地道:“沈傲打牌怎么这么没有精神?这么显眼的牌也会出错?”
  沈傲见机道:“罪臣万死。”
  太后撇了撇嘴道:“万死什么?打叶子牌也是万死?好好打你的牌。”
  沈傲精神一振:“尊懿旨。”
  此后气氛也就热络了,一直到了黄昏,沈傲才和赵宗一道出宫,赵宗笑嘻嘻地时不时朝沈傲打量,沈傲被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加快脚步。
  赵宗便追上来,道:“慢着点走,宫门没这么快落钥。”
  沈傲只好又放慢脚步,赵宗才道:“沈傲,你好大的胆子,若不是你勾引……”
  沈傲立即打断:“晋王,有些话要说清楚的好,我与紫蘅,是异性相吸,最多也不过是吸引,何来勾引之说?”
  赵宗只好道:“就算是吸引,若不是你这般,紫蘅已经嫁到蔡府去了,什么事都不会有,现在留下的这个烂摊子,你若是不担当起来,本王断不和你干休。”
  沈傲颌首点头道:“这个好说。”他突然发觉,自己好像也不是全然没有底气,现在应当不是自己去求晋王,而是晋王求自家才是,心里有了变化,也端起了架子。
  二人边走边说,一直到了正德门这边,已经和好如初了,一下子把不愉快的前事忘去。
  ……
  一日之前,蔡府这边还是张灯结彩,那新挂上去的漆金匾额,还有那门口一直延伸到数重门去的灯笼,披红挂绿的彩灯、红绸,只一夜功夫,就悉数不见了踪影,门房这边,一丁点喜庆都不见。
  遇到了这桩事,据说老太爷已经卧病不起,这一次,是真的病了,连夜召了郎中过来看,好不容易才缓解了些病情。至于二老爷,一直陪在老太爷那边,偶尔也会去蔡伦那边看看,看到他的,都知道他现在的脸色铁青,满肚子的怒气,昨天夜里,有个家人不小心笑了一下,直接被他拉到正堂里,活活打了四十多鞭子,到现在,人是死是活还不知道。
  至于小少爷,遍体鳞伤,据说脚骨也断了一根,眼看是接不好了,多半要成一个废人。整个蔡家,从喜气洋洋到遍地哀鸿,竟只是一眨眼的事,教人嘘唏。
  各房的几个长男,也都是苦着个脸,不过有了解内情的,却也知道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愁眉苦脸,就比如四房的四老爷,早就眼红二老爷这一房了,蔡伦小少爷才学出众,若是再娶个郡主回来,四房还不知道有没有出头的一日,现在蔡伦这样,四老爷要欢喜还来不及呢!
  不管怎么说,各房在老太爷那边,都是尽心伺候的,四五个夫人,都是轮流去问安,几个儿子,也都一宿没睡,到了三更,好不容易伺候着老太爷睡下,大家才敢出来活动。
  几房的老爷都是坐在堂里等候,偶尔传出一阵咳嗽;蔡攸那一支分了出去,如今做主的,便是蔡绦了。蔡绦脸色最是凝重,木然地坐了一会,从前呼风唤雨,现在却是被欺负到这个份上,这个转变,蔡家没有适应,蔡绦也没有适应。
  蔡绦咳嗽一声,看着几个兄弟,慢吞吞地道:“该歇的就去歇了吧,这里有我看着。”
  下头几个人都是摇头,心里阴暗的,更是以为蔡绦是要讨好卖乖,到时候老爷子起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若是去歇了,天知道别人会怎么编排自己。那四房的蔡斯呵呵一笑,真挚地道:“我们倒也不累,就是二哥这边又要顾着部堂的事,又要照顾父亲,蔡伦那边也要惦记着,就怕二哥的身子吃不消。”
  蔡绦抿了抿嘴,厌恶地看了蔡斯一眼,也不搭他的话,过了半响,喝了口茶,打起一分精神,道:“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到了这种田地?”
  他唏嘘了一下,也说不上什么了。
  那边一个主事过来,低声道:“老太爷醒了。”
  大家都豁然起来,个个朝卧房那边去,争先鱼贯而入,便看到蔡京半卧在榻上,整张脸都松垮下来,气若游丝地由个小婢喂服着参汤,听到外头的动静,瞥了所有人一眼,呼吸局促了一下,摇了摇手道:“绦儿留下,其余人,全部在外头候着。”
  其他几房的人面面相觑,那蔡斯嫉恨地看了蔡绦一眼,也就乖乖地退了出去。
  蔡绦快步到蔡京的榻前坐下,握住蔡京的手道:“父亲……”
  蔡京脸色逐渐变冷,叫小婢退下,随即道:“宫里来人了吗?”
  蔡绦道:“倒是来了一个,抚恤了一下,儿子问这次的婚事,那公公什么都不说。还有问及到沈傲的时候,那公公只是冷笑。”
  “不该这样问,早就知道是这样的,天家有自己的私心,成了这个样子,郡主不会再嫁过来。至于沈傲,只因这么一件事,也掰不倒他。你就是太不经事了,闭门思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长进。”说罢,叹了口气又道:“伦儿呢?伦儿那边怎么样?”
  蔡绦黯然道:“好不容易救了回来,命倒是留住了,只是……”
  蔡京目无表情地颌首:“现在你看清了吗?咱们蔡家要完了。”
  蔡绦脸色剧变,道:“这是怎么说?”
  蔡京无奈地道:“蔡家能有今日,凭的就是圣眷,是天恩,否则老夫历经二十年不倒,总揽三省,政敌何其多?还不是被老夫轻易地剪除?”
  接着,蔡京又叹了口气,道:“悔不当初啊,早知在沈傲羽翼未满之时,就该将他剪除,谁知一个疏忽,竟到了这个地步。”
  蔡绦道:“父亲为陛下操心劳力,陛下至不济,也不会薄凉了咱们蔡家的。”
  蔡京摇头道:“你不明白,不明白的,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要得圣眷,要一步步地经营,不能出一点差错,可是一旦有了猜忌,便是转眼之间败落也是没准的事。伴君如伴虎,就是这个意思。”
  他咳嗽一声,又道:“事到如今,老夫是没几年活头了,可是你们怎么办,怎么办?”
  原以为可以靠着清河郡主维系住蔡家,可是现在看来,是想都别想了,没了这道护身符,将来会成什么样子,才是蔡京张眼想到的第一件事。
  蔡京颓然道:“眼下这个时候,唯有两个办法,要嘛是请辞,咱们回老家去,这里的事再也不管了,向沈傲服个软,或许还能平平安安。”
  蔡绦道:“父亲是糊涂了,不说姓沈的会不会肯放过咱们蔡家,就说这么多年,咱们得罪了多少人?又有敌国的财富,失了汴京的联系,谁不会眼红?沈傲能罢手,别人也不会肯罢手的。只怕就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府,便可让我们破家了。”
  蔡京叹息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到了这个地步,想要做个百姓也不可得了。所以这是下策,上策就是与沈傲拼死一搏,拼了性命,也要和他见个分晓。”
  蔡绦紧紧握住蔡京的手,道:“这么说,父亲已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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