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如云(校对)第38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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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子彦呆立在当场,脸色不断变幻,虽是想认赌服输,可是那些话实在喊不出口,更遑论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脸色惭愧之极。
  沈傲见他这个样子,吁了口气道:“脸皮这么薄,难怪只能做个博士,成不了什么大事。罢了,今日且放过你,不必叫了。”
  朱子彦呆了一下,甚至是所有人都有点适应不过来,以方才大家对沈傲的理解,此人一定要给朱子彦一个难堪,借此来侮辱大夏,谁知他方才咄咄逼人,高高举起棒子,这时候却是一下子又轻轻落下。
  转念之间,也有不少人对他生出些许好感,此人虽是牙尖嘴利,胡说八道,却还算懂得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不算太坏。
  李乾顺也是呆了一下,连同塌的公主也不由低呼道:“真教人看不懂。”
  这一手蒙头先来一棍子,而后又给一个甜枣的手段,沈傲熟稔至极,把人逼到悬崖,才能教人生出绝望,而就在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却突然放过对方,表面上有猫戏老鼠的意味,却也不得不教人感激。
  升米恩斗米仇,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沈傲重新坐下,那朱子彦朝他郑重行了个礼:“郡王大量,朱某生受。”说罢退回班中去。
  有了这个插曲,气氛反倒轻松了,人家没有逼之过甚,便是给了你一个下台的阶梯,李乾顺笑呵呵的道:“大宋第一才子,果然名不虚传,此前朕还不信,今日倒是信了。”说罢继续道:“不过早闻沈才子更擅书画,朕倒是想开开眼界。”
  李乾顺开了口,国学院司业石论站出来,笑呵呵的道:“鄙人略懂绘画之法,请蓬莱郡王指教。”
  沈傲这时换了一个姿态,再也不傲慢了,这种一张一弛,虽然教人摸不透,可是之前的坏印象徒然一变,让人难以适应,也正是因为这个,才更教人摸不透。就如一个恶汉,平素大家都是敬而远之,突然一下子转了性,待人文质彬彬,反而会让人有一种亲近。
  沈傲笑呵呵的道:“石先生的画小王在汴京时也曾亲见,能与石先生切磋,小王荣幸之至。”
  石论捋着胡须,心中大悦,方才沈傲对陛下都敢无礼,可是对自己的语气却又如此推崇,可见这荣幸二字也不是做作的了,石论好歹是当代大儒,这时候也没有争强好胜之心,欣然道:“方才是蓬莱郡王先出题,这一场,就让石某先开笔吧。”
  内侍已经将笔墨纸砚端来,石论再不打话,捋起袖子提笔起来,泼墨落笔,他做起画来,颇有四平八稳的气质,下笔精到,沈傲负手在旁观看,只看布局,便可看出对方的老练,忍不住道:“好布局。”
  石论抬眸,欣赏的看了沈傲一眼,真正的名家,只看布局便可看出对手的实力,这沈傲作画不论,单看这品评,便知道是有真才实学的。
  待他笔走龙蛇,顺势之间,几只大鹏便落在画中,画中大鹏展翅奔驰,跃跃欲试,教人看了,不禁生出鹏程万里的向往。
  足足去了半个时辰,已经有许多人站的心焦了,石论才用锦帕儿揩了汗,直起腰来,憋红着脸道:“请蓬莱郡王赐教。”
  金殿上的李乾顺饶有兴趣的道:“先给朕看看。”
  内侍拿了画,上了金殿,展开放置在御案前,李乾顺捋须颌首笑道:“果然是石先生的作品,非同凡响。”连那公主也颌首道:“石先生的画真好。”
  画又拿出来,给沈傲看,沈傲笑道:“用笔之精,令人叹为观止,下笔布局更是老道,寻常人便是糜费百年苦功,只怕也到不了这个地步。”
  石论略带得色的道:“说笑,说笑,那么就请蓬莱郡王作画一幅。”
  沈傲摇头:“这就不必,眼看就要到正午了,我还以为西夏国主会赐宴,好让小王享受一下夏宫中的美食。若是再作一幅,肚子都要饿扁了。”
  他说的倒是够实诚的,进这宫来好像是要混饭吃的一样,大家都忍不住扑哧笑起来,连李乾顺都不禁莞尔。
  沈傲继续道:“石先生的画固然好,可是小王以为,画的至高境界在于神,石先生用笔独到,四平八稳,偏偏少了一个神字。”
  这一句话倒是切中了石论的要害,石论摇头苦笑道:“顾恺之的神韵,岂是老朽所能学的来的,蓬莱郡王说的不错,老夫习画数十载才得以一窥作画精妙,只是年老色衰,连心都老了,神韵二字,无论如何也学不出来。”
  沈傲颌首点头,石论不是顾恺之那样的天才,能有今日的成就,凭的是日夜不辍的苦功,这种人底子极好,不管是下笔、布局、着墨都挑不出丝毫瑕疵,可是比起那些高在云端的人物,还是有欠缺,这个欠缺,说穿了就是佛家所说的慧根,也即是画中的神韵。
  沈傲笑道:“不如这样,就让小王来试一试,替石先生修改一下这幅画吧。”他淡淡一笑,脸上满是谦虚,可是这句话却难免有点拿大的意思,石论的画你来修改,这不是说他的水平比石论高的多。
  沈傲不理会众人的目光,提起石论方才的笔来,在画中轻飘飘的下了一笔,最后着墨,点中大鹏的眼睛,才道:“请石先生赐教。”
  石论凝眉去看,先前还有一些不以为然,这个时候倒吸口凉气,连说了两个好字。原来这画上,虽只是寥寥几笔,在大鹏的翅膀上轻飘飘的勾勒了一点弧线,又在大鹏的眼眸用重墨轻点一下,整幅画更显栩栩如生,那大鹏翅膀张开,眼眸像是向前不断延伸,一直延伸到画纸之外,画纸之外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偏偏这个不知道,也即是未知,大鹏和画的神韵已然跃然纸上,浑然天成。
  石论的惊呼,立即引起了李乾顺的兴致,能让石论如此叫好的,想必这沈傲那轻飘飘几笔确实非凡,立即道:“呈上来,朕要看。”
  内侍又将画呈上去,李乾顺呆呆的看了一下,道:“颇有顾恺之落神赋图的风韵,石先生的底子加上沈才子的神韵,此画足以媲美落神赋。”
  同塌的公主也是好奇,凑过来看画,忍不住道:“这鹏儿像是活的一样,方才就不是这样,只勾勒几笔,同样一幅画就像是两幅一样,一眼就认出来。”
第五百七十一章
国主被糊弄了
  李乾顺的称赞不啻是对沈傲的认可,这一场绘画切磋,其实不必他出口就高下立判了。
  石论惭愧地朝沈傲拱手行礼道:“天下第一才子,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佩服至极。”
  沈傲地朝他含笑点头道:“石先生客气。”
  寒暄一阵,气氛反倒是缓和下来,沈傲说笑了一下,此后的行书也不好再比了,经义、绘画都技压西夏大儒一头,再比行书,只会让人生笑。
  李乾顺的心里,反倒是想看看沈傲的行书,可是这句话如鲠在喉,却是吐不出来。只是哈哈一笑,对沈傲道:“天下第一才子确实不为过,可笑我国学院夜郎自大,竟是班门弄斧。”
  沈傲含笑道:“国主召见,沈某人无以为敬,便送上一份大礼吧。”
  李乾顺饶有兴趣地道:“是什么礼物?朕倒要见识一下。”
  沈傲又平铺一张白纸上去,捉起方才作画的笔,接着沾墨下笔,笔走龙蛇,先是一行小楷,接着又是一行隶书,此后又是鹤题、蔡体,一行行下去,一行行新的书法出现,字里行间有的飘逸灵动,有的端庄得体,有的如鹤展翅,有的清丽脱俗。
  半柱香功夫,一篇文采洋溢的贺词出来,沈傲微微一笑,抛下笔,道:“请国主笑纳。”说罢自信满满地坐回原位,脸上带着淡淡笑容,顾盼之间颇为自雄。
  等到有人将祝词送至李乾顺御案上,李乾顺先是一呆,随即望神俯首去看,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整个崇文殿的文武都有些不耐烦了,他才抬起眸,大喜道:“这是朕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李乾顺话音刚落,众人才回过神来,目光纷纷落在沈傲身上,一头雾水。
  沈傲淡笑道:“国主喜欢便是。”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明媚的阳光如金辉一般洒落在汉白玉、琉璃瓦上,连带着崇文殿也带来了几分暖意。
  两个时辰时间,从对沈傲的嫉恨到欣赏,这个过程并不波折,却又顺理成章,之前对沈傲嫉恨最深,现在反而尽皆释然了,才子难免都卓傲一些,情理之中嘛,难道要和一个少年去计较?
  方才沈傲提及要在宫中用膳,虽然只是玩笑话,可是这时候李乾顺收了沈傲‘大礼’,又对他印象颇有改观,反而在退朝之时主动道:“沈傲留下来,朕赐你午膳。”
  沈傲只是淡淡一笑,既不称谢,也不推拒,仿佛理所应当一样,随着一个宫人到了一处宫殿,这一处宫殿隐藏在郁郁葱葱的林木花圃之中,并不起眼,却格外的雅致。
  “难得西夏这地方居然还有这个去处,看来也不全是鸟不拉屎。”沈傲心理腹诽一番,由着内侍引他入了宫殿,便看到两排宫娥端着各种餐具、酒肉屏息等候,宫殿正上方是一处台阶,台阶上才是餐桌,偌大的餐桌上只孤零零的坐着一个人,沈傲踱步过去,躬身道:“沈傲见过国主。”
  李乾顺没有站起来,只是淡漠地看了沈傲一眼道:“你不是宗室?”
  沈傲笑道:“沈某姓沈,自然不是大宋宗室。”
  李乾顺淡淡一笑道:“也算不上什么外戚吧?”
  沈傲这一趟来,少不得要隐瞒下自己的婚姻情况,毕竟国事为重,倒也不必和李乾顺说什么实话,否则他这个驸马身份,也算是外戚了。
  于是沈傲对着朝李乾顺颌首点头道:“自然也不是什么外戚。”
  李乾顺叹了口气道:“汴京城几个大世家里也没有姓沈的,朕此前并没有听说过你,想必你这郡王也不过得来一年半载,又这般年轻,竟能受封为郡王,怪哉……”
  沈傲恬然笑了笑,想要说什么,李乾顺继续道:“除非……你曾为宋国立下过赫赫战功,才具非常,又极受赵佶的信重。”这些猜测,倒也不难猜出,尤其是李乾顺这种一辈子都生活在政治漩涡中人,更何况他十六岁时就曾除掉干预政事的太后,其心机和手段,自是高于常人。
  沈傲谦虚地道:“哪里,哪里,国主说笑了,无非是大宋皇帝信重罢了。”
  李乾顺道:“赵佶能派你来破坏金夏和议,只一个信重还不够。”一语说中沈傲这一趟的使命,随即哈哈笑道:“朕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来,给沈傲赐坐。”
  捅开了窗户纸,沈傲坐下,随即笑道:“国主明察秋毫,沈傲佩服。”
  李乾顺含笑,对身边的侍者道:“拿朕的夜光杯来。”
  过了一会儿,便有侍者取来一个锦盒,锦盒中一对琉璃杯盏取出,李乾顺含笑道:“这是金人送给朕的礼物,葡萄美酒夜光杯,沈傲可曾听说过吗?”
  沈傲道:“耳熟能详,莫非陛下是要请沈某吃葡萄美酒吗?”
  李乾顺含笑点头。说罢侍者已讲一盏夜光杯放在沈傲身前,沈傲轻轻举起,这时候的夜光杯,自然比不得后世高纯的玻璃,却也是价值不菲,甚至颇有些粗糙,杂色太多,可是在这时的人看来。已是很了不起了。杯脚处,似乎有个印子,沈傲只看了一眼,上面写的是大明宫制四个字。
  夜光杯在隋唐时就已出现,这又是金人送给李乾顺的大礼,这大明宫乃大唐的宫殿,这四个字,便可看出是前唐时期宫廷的御用之物。李乾顺显得兴致勃勃,更是对这夜光杯极是喜爱,沈傲咳嗽一声,道:“陛下果然大度……”
  李乾顺呆了一下,不由地道:“大度二字从何说起?”
  沈傲继续道:“陛下若是不大度,金人送来一对赝品夜光杯给陛下,陛下为何还会如此喜欢?”
  “赝品?”李乾顺脸色渐渐冷了下来,道:“何以见得?”
  沈傲淡笑道:“要分辨也简单,这夜光杯,最先出在泉州,乃是大食商人传来的,后来也渐渐风靡,许多大户人家也都会备上一只,以示尊贵。当时的宫廷,也确实制过不少这般的酒杯,只不过……”沈傲淡笑道:“当时的宫廷御用夜光杯小王恰巧也见过,其工艺比之这个还要差一下,况且这里写的是大明宫制,这四个字本来也没错,许多前唐的御用之物确实也都有这个印记。可若是餐具,是不会打上这个印记的。”
  李乾顺脸色有些难看了。
  沈傲继续道:“国主再看这杯口,原本伪作者为了制出古物的样子,所以特意用牛油沾了砂布在这杯口摩擦了一下,使人一看,便知这是久远的古物,可是这杯口的磨痕太过齐整,国主可看出了什么吗?”
  李乾顺细看了杯口,果然是磨痕齐整,眉宇下压了一下,随即晒然一笑,讲夜光杯放在桌上:“沈傲好眼力。”说罢叫侍者收了夜光杯,笑吟吟地道:“方才不过是试一试沈傲的眼力罢了,请勿见怪。”
  明明是被人拆穿,却故意说是相试,沈傲也不点破他,淡笑道:“国主不必生气,金人是蛮夷,四处劫掠来的东西,也分辨不出好坏。小王也曾收过金人的礼物……”深望着李乾顺道:“也是赝品居多。”
  这一句话一语双关,李乾顺岂能不明白,笑道:“不说这个,用膳吧。”
  西夏的御膳,倒也有不少美食,沈傲陪着李乾顺用罢,陪着喝了口茶,才告辞出去。想到方才在午膳时李乾顺心神不属的样子,沈傲事后回想,便觉得可笑,心里想:“李乾顺本是想拿夜光杯来显摆显摆,更有在自己面前彰显金夏友好,谁知却拿出个赝品出来,有苦都说不出了。”
  出了宫门,李清已经等候多时,立即过来,道:“王爷,李清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等候了这么久,也不见王爷出来。”
  沈傲笑吟吟的道:“没什么事,只是西夏国主对我一见如故,非要请我在宫中用膳不可,盛情难却,只好依了他。”
  李清呵呵一笑,知道蓬莱郡王最喜欢胡说八道,也不理会,一齐翻身上马,等回到鸿胪寺的时候,才发现今日倒是来了不少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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