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如云(校对)第42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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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佶哪里有如此深的心机,赞许地向沈傲道:“沈傲说的对,和朕想的一样,蔡爱卿一心为国,家事倒是耽搁了,此事作罢吧。”
  沈傲朗声道:“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佶又是呵呵一笑道:“朕叫你们来,原本是想让你们和和睦睦,化干戈为玉帛,可是今日见沈傲这般,其他的话就不必说了。”
  蔡京这时呆滞地朝沈傲道:“平西王宽宏大量,老夫……老夫感佩至极。”
  沈傲淡淡笑道:“太师客气。”
  文景阁内,一下子显得君臣其乐融融,赵佶心情大好,说了许多话,都是沈傲与他对答,蔡京竟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恍恍惚惚的,如坐针毡。
  待沈傲和蔡京从文景阁里一同出来,沈傲按着尚方宝剑在前走,蔡京尾随在后,突然,他浑身颤抖了一下,叫住沈傲道:“平西王……”
  沈傲驻脚,回眸道:“怎么?太师有什么赐教?”
  蔡京呆了一下,艰难苦涩地道:“平西王的手段,老夫算是见识了。”他了叹口气,像是聊家常一样,一边微颤颤地走,一边道:“老夫一介布衣,到如今入朝拜相,数十年宦海,历经安石公变法、君实公元祐复辟,宦海沉浮,已有五十年,平西王是最出类拔萃的一个,也是老夫最看不透的一个。”
  沈傲闲庭散步地笑着道:“太师过奖。”
  蔡京深吸了口气,苦笑道:“一代新人换旧人,老夫愚不可及,竟是不自量力,如今,才知道是骑虎难下。”他深望了沈傲一眼,又道:“老夫若是上书致士,可以吗?”
  沈傲想不到蔡京在这个时候会说出这句话,看着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此时再看不到任何智慧和高高在上的气度,一双眼眸中,只剩下悲凉。他弓着身体,仿佛已经不堪身体的重负,整个人,随时都要摔倒一样。
  迎着这双浑浊的眼眸,沈傲淡淡一笑道:“太师致仕,为何要问本王?”
  蔡京吁了口气,眺望远处红墙玉砖,慢吞吞地道:“老夫老了,这天下,是该换人来掌握了,只求平西王能留老夫一条退路。”
  蔡京的眼眸这时候才焕发出一丝光彩,带着企盼看向沈傲,或许,只要沈傲点一个头,他整个人便可以轻松一些。斗了这些年,从起复的意气风发,再到如今的黯然颓丧,他所渴求的,无非是网开一面而已。
  沈傲会答应的,蔡京有这个直觉。
  沈傲握紧了尚方宝剑的剑柄,停下不动,随即那握紧剑柄的手,又轻轻松开,脸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似在犹豫,又像是早有了计较。
  随即,沈傲淡淡一笑,如沐春风,看着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道:“太师,有一句话,沈某人不吐不快。”他突然朝蔡京拱手,深深鞠躬,正色道:“太师的智计和手腕,沈某人平生未见,沈傲能有今日,是因为太师一直都是沈傲的楷模。”
  他这一记重礼,完全是以师礼的态度对待,蔡京慌忙一避,表示不敢接受。
  沈傲直起腰来,目光却是落在远处的万岁山上,那飘渺的山影矗立在宫墙之外,他慢吞吞地道:“万岁山美焕绝伦,令人流连忘返。”他突然笑起来,这一声笑,让迎面过来的几个内侍立即止步,不敢过份靠近。沈傲手指着万岁山:“可是这座万岁山下,有多少白骨?征集民夫十万,靡费钱粮数以亿贯,为了这一山一石,多少父母失去了儿子?多少妻子没有了丈夫?太师谄媚陛下,上书督造此山时,可曾想过放他们一条生路吗?百姓苦太师久矣,汴京的万岁山,苏杭的花石纲,各州府的生辰纲,千千万万人,只因太师的谄媚,而流离失所。太师的豺狼,以新政之名,强取豪夺,无恶不作,太师身为罪魁祸首,可曾想过放那千千万万人一条生路吗?”
  沈傲玩味地看着蔡京惊愕的表情,冷冷地道:“太师,已经迟了,事到如今,本王必须要给别人一个交代,太师也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随即,他重重地道:“我……沈傲……要代表月亮消灭你!”
  言罢,不再理会呆滞的蔡京,按住剑柄,毫不犹豫地飘然而去。
  蔡京呆呆地看着沈傲的背影,又看了一眼万岁山,春风习习,凉凉的,有一种刺骨的冰凉!
第六百二十六章
后路
  大宋历朝以来,权斗都是适可而止,致使、贬斥便落下帷幕,当年王安石与司马光争权,新旧党更替,无非也就是罢官而已,牵连到家人的,几乎少之又少。
  这个潘多拉盒子,最先开启的却是蔡京自己,而如今,沈傲也不介意以彼之道还至彼身。
  蔡京浑浑噩噩地从宫中出来,回望了一眼宫墙,随即钻入轿中。
  “回府,叫个人去把绦儿叫来,要快,不要耽误。”
  从蔡京的声音听来,已变得镇定起来,见多了惊涛骇浪,坐入轿子之后,他又恢复了平静。既然没有了退路,那么就要预先做好准备,这个时候,镇定自若极为重要。
  那些门生和党羽,大致已经察觉出了一些端倪,只怕是指望不上了,现在事情出来,只能靠蔡绦了。
  等到蔡京回到蔡府,蔡绦也恰好心急火燎地过来,父子二人在府门口撞见,蔡绦方才也参与了廷议,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脸色苍白地道:“父亲……”
  蔡京淡然道:“进屋说。”
  父子两一前一后步入正厅,仆役们要来伺候,蔡京冷声道:“都出去,没有老夫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几十年来,蔡绦从未见过父亲这个样子,心中顿觉不妙,道:“父亲,咱们蔡家再不能和沈傲为敌了,这样的国书都扳不倒他,反而从蓬莱郡王成了平西王,我大宋历经百年,从未有外姓有过这等的尊荣,沈傲的圣眷,让人心凉。”
  蔡京冷哼一声,道:“我们不与他为敌,他就会放过你我了吗?不要再心存侥幸了,事到如今,只能与他周旋到底。”
  蔡绦脸色更显苍白,唯唯诺诺地道:“是,是,只是眼下……”
  蔡京打断他道:“老夫今日要说的就是眼下,实话告诉你,兴化军那边的弹劾奏疏已经递上去了,蔡政这个糊涂虫,哼,不知死的东西。”骂了一句,随即道:“沈傲这一次,对付的不是老夫,而是你们,若是这般下去,我蔡家一家老小,都要葬送,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放任了,你立即上书,辞去兵部尚书,这尚书不做也罢。”
  蔡绦呆了一下,道:“爹,沈傲所顾忌的,不就是咱们父子吗?若是儿子辞了官,岂不等于任人宰割?”
  蔡京冷笑道:“你便是尚书,在他眼里也是任他宰割,你上疏辞官,就用子弟不恭为理由,说要回福建路老家去教育子弟。陛下念老夫劳苦功高,自然是不准的,前几日福建路提刑使告老还乡,朝中正在商议合适的人选,到时只要叫个人到陛下面前提及一下,这提刑使肯定会落在你的头上,在这汴京,你一个尚书又算得了什么?可是到了福建路,一个提刑使上马署理刑狱军政,可调动一路厢军,那沈傲才会有所忌惮。”
  蔡京的一番话,令蔡绦豁然开朗,舍尚书去做提刑使,台面上是贬官,可是蔡京这一手确也厉害,沈傲在泉州、兴化军树大根深,可是蔡绦拿下了福建路的提刑使,至少蔡家在兴化军,无论如何也算是有了一拼之力,沈傲要动手,岂能不有所顾虑?
  内有蔡京,外有蔡绦,眼下虽不说能扳倒沈傲,至少蔡京在一日,兴化军的蔡家就还能保全。
  蔡绦略略一想,道:“孩儿明白了。”
  蔡京叹了口气,道:“去了那边,该谨慎时要谨慎,可是该不客气的时候也不必客气,厢军那边,要知道收买人心,到时候自然有用他们的地方。”
  蔡绦道:“孩儿分得清轻重。”
  蔡京摇头苦笑道:“你分不清,和攸儿比起来,你差得远了。攸儿……”蔡京大声道:“来人,准备好轿子,去胡乐坊。”
  “胡乐坊……”蔡绦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郁,道:“父亲,理他做什么?”
  蔡京苦笑道:“涉及到我蔡家满门,攸儿再不争气,也该是向着我们的,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攸儿的本事,你差得太远。”
  说罢,蔡京抬腿出去,到了门房这边,坐了轿子,径直往一处街坊去了。
  这胡乐坊也是高官的宅邸,只是有一处,已经显得有些败落了,蔡攸当权的时候,何其风光,谁知一个花石纲,在苏杭竟是落了个罢官思过的下场,从高入云端到跌至谷底,蔡攸的府邸,也就从显赫一时迅速地衰败下来,没了圣眷,蔡攸什么都不是。
  蔡京的轿子在这里停稳,门房只是个老仆,见了蔡京,连忙过来接了。
  蔡京看到这门可罗雀的府邸,吁了口气,对老仆道:“攸儿在哪里?”
  “回老太爷的话,大老爷病了。”
  蔡京嗯了一声,踱步进去,一面道:“带我去看看。”
  蔡攸确实病了,宦海沉浮,从云端跌下来,在这府上憋了两年,心中的郁郁不得志迸发出来,已让他枯瘦了许多,躺在榻上,榻前虽有人照应,却有一种说不尽的萧索,蔡京进来时,他的眼眸警觉起来,随即别到他处去。
  蔡京什么也不说,直接坐到榻前,抓起蔡攸的手腕,为他诊脉。
  七八年前,也是这个场景,有一次蔡攸去蔡京那里探望,看到有人与蔡京商议国事,下官们见到蔡攸来了,便回避开,蔡攸匆忙握住蔡京的手,对蔡京道:“父亲脉搏舒缓,恐体有无适之兆。”蔡京则是笑吟吟地道:“无也。”等蔡攸匆匆走了,下官们才出来问蔡京此人是谁,蔡京回答道:“这是吾儿,欲试吾也。”
  这番话,可见父子之间的薄凉,那个时候的蔡攸,满心希望蔡京身体不适,好取而代之,只是如今,落到这个下场,被蔡京抓住了脉搏,却只是木然地与蔡京对视一眼,道:“父亲前来,有何见教?”
  蔡京专心把脉,随即叹了口气道:“攸儿脉络不清,恐是心忧成疾之兆。”
  说罢放开蔡攸的手,蔡京才是慢吞吞地道:“为父离攸儿的处境也不远了。”
  蔡攸双眉一挑,道:“何故?”虽说从前交恶,可是这时候,蔡攸也明白,自己还有命在,天家也不过是看在蔡京的面上,蔡京若也是沦落到这般境地,他蔡攸的日子就越发不好过了。
  蔡京继续慢吞吞地道:“方才兴化军送来一份奏疏,弹劾的是蔡政不法。”
  蔡攸脸色一变,道:“又是那沈傲从中挑唆?”
  蔡京颌首点头。
  蔡攸绝顶聪明,立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咬牙切齿地道:“他这是要将蔡家满门至于绝地了。”
  蔡京道:“攸儿可有什么办法吗?”
  蔡攸面如死灰地叹息道:“我这个样子,又能做什么?父亲保重便是。”
  蔡京摇头道:“为父打算上疏,让攸儿去福建路。”
  蔡攸精神一振,道:“陛下会肯吗?”
  蔡京道:“有七成把握,待罪了两年,陛下的怒气也该消了,你从前在边镇领过军马,这一次让你去厢军顶个空缺,应当没有问题。”
  蔡攸咬牙道:“若如此,绝不让沈傲动蔡家分毫。”
  蔡京欣慰地道:“为父就是这个意思,老二蔡绦去做提刑使,你任厢军指挥,再加上一些门生故吏,福建路可以固若金汤了。只是你和绦儿的仇隙,不可再滋生了,咱们蔡家大祸临头,到了这个时候,再去计较私仇,只会让人抓住把柄。”
  蔡攸嗤笑道:“父亲还是那个样子,这些话不必说了,蔡攸不是蠢物。”
  蔡京站起来,也不说什么,像是了却了一样心事,微颤颤地走出去。
  而恰在这个时候,沈傲回到家中,立即叫来刘胜,吩咐道:“立即叫人去传信,知会南洋水师和兴化军知军,兴化蔡家,一个人都不许走脱,都给我看好了。”
  刘胜在府上也有三四年,也算是沈傲的心腹,沈傲的许多事也不避讳他,听了沈傲这般吩咐,刘胜兴奋地道:“小人这就去办。”
  沈傲淡淡一笑,回到后院去,与蔡京彻底摊牌,这种明争暗斗,让沈傲显得很是疲倦,以至于这几日,连武备学堂和鸿胪寺都没有去,穿过一道月洞,沈傲的心情总算飒爽起来,远眺到蓁蓁几个正在檐下说着什么,嘻嘻哈哈地过去。
  檐下摆了个桌几和凳子,唐茉儿见沈傲来了,立即端来一些茶点,眨了眨眼睛,道:“夫君这几日都去做了什么?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沈傲笑嘻嘻地道:“见了茉儿,精神也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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