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如云(校对)第60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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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消息传出来,就在拂晓刚过的时候,整个汴京几乎是万人空巷,涌到这东华门来,不管是曾经痛恨还是拥戴这楞子的人,今日却都出奇地保持着一个心情,那就是希翼平西王殿下出师大捷,建立不世功业。
  可是现在时间已经到了辰时,平西王那边还没有动静,也没有看到由校尉拱卫的车驾,这不免让人心中暗暗揣测了,有人认为是太子殿下要亲自相送,有人认为平西王要与家眷话别,还有的暗暗揣测平西王是不是身体有恙。
  在这汴京城,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沈傲其实是睡过头了,太阳上了三竿,沈傲才慢吞吞地爬起来,换了衣衫,洗漱之后,脑袋仍是昏沉沉的,而恰在这个时候,陈济却是赶来,沈傲与陈济二人在书房里闲扯了半个时辰,陈济才脸色沉重地出来,沈傲朝他作偮,含笑道:“陈先生,后会有期,汴京城的事,一切托付给先生了。”
  陈济摇头苦笑道:“殿下珍重。”
  沈傲大喇喇地出了门,翻身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带着数百校尉,一路绝尘,朝东华门过去。
  等到了东华门这边,看到这人山人海的场景,无数人一齐大叫:“殿下来了!”
  沈傲吓了一跳,这人头攒动,乌压压看不到尽头的密麻身影,绝对令人震撼,他不禁勒住了马,放缓马速,身后的校尉也纷纷警惕起来,手不禁搭在了刀上。
  周恒打马上前一步,低声道:“殿下,你是不是欠了谁的银子?”
  沈傲知道他想说什么,抖擞精神,道:“不要胡说。”
  人群开始攒动了,不少人高呼:“殿下千岁,旗开得胜!”
  京兆府和城门司的差役已经急得满头大汗,连殿前卫也都一队队调来,总算是清理出了一条道路。
  在这万千的欢呼声中,沈傲耸耸肩,道:“压力很大啊。”
  其实这些欢送的人群,也有人生出疑窦,心里在想,太子殿下为何不来?平西王为国征战,十有四五要马革裹尸,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大宋的宗社吗?堂堂监国太子,理应出来相送一下,现在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实在叫人心寒。
  沈傲到了门洞这边,官员们就围拢过来,人潮开始屏住呼吸,似乎是想听沈傲说些什么。
  为首的杨真先向沈傲行礼,说了几句吉祥的话,才道:“殿下出师北伐在即,可有什么话要交代?”
  沈傲知道,自己在这里的一言一行,只需三天就可以传遍天下,见诸史册,心里不由阴暗地想,此时不说,将来哪里还有这样的好机会?清咳一声,犹豫了片刻,才正色无比地道:“为国从戎,无非一死而已。死则死矣,何惧之有?本王不怕死,唯独害怕身死之后,宫中不恤。”
  说罢,翻身上马,呼喝一声,绝尘而去。
  这番话随着那扬起的马蹄尘土立即传遍出来,前头的话自然是豪言壮语,可是后头的话是什么意思?许多人不禁咀嚼起来,身为平西王,圣眷优渥,居然还怕身死之后,宫中不恤?未免也太荒唐了一些。
  不过很快,有人就解读出来,这个宫中,指的并不是皇上,而是太子,如今太子监国,说宫中也未尝不可,莫非是这太子因为与平西王不睦,而暗中做小动作?
  许多人不禁寒心,对这太子的印象差到了极点,一个是踏上征途救民于水火的亲王,背后是个耍弄心机的太子,到了这个份上,太子居然还在发泄私怨,否则平西王为何至于说出这样的话?
  “太子殿下只怕未必宽厚,今日平西王远征,既不相送,多半背后还使了什么手段。”
  流言蜚语传递开去,议论汹汹,许多人提及到监国太子时,语气都不免携带着几分冷漠。
  ……
  东宫。
  沈傲出城的时候,李邦彦也到了东宫,他的脸上并没有畏惧,更多的反而是一种难以掩饰的悸动。
  赵桓却是沉眉不语,自从做出了这个决断,他已经连续几日都辗转难眠,不止是害怕事情泄露,更多的是有一种不安。
  见了李邦彦来,赵恒打起精神,劈头盖脸便道:“沈傲在城门口的话,李舍人听说了吗?”
  李邦彦苦笑道:“听说了。”
  “哼!”赵恒气得脸色胀红:“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宫中不恤,现在全汴京都在议论本宫薄凉,再者说……”赵恒脸色变了变,慢吞吞地道:“会不会是姓沈的发现了什么端倪?李舍人,那个刘文静一定可靠吧?”
  沈傲突然冒出那么一句话,赵桓免不得有点儿做贼心虚,宫中不恤可以是说怕将来太子秋后算账,也可以说是怕太子趁他沈傲在前方拼命的时候在背后打黑枪。这黑枪,莫非已经被沈傲侦知了?赵桓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一旦事泄,所引起的后果绝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李邦彦毕竟不是程江,赵桓总觉得李邦彦有自己的打算。
  李邦彦正色道:“殿下勿忧,刘文静绝对不会泄露消息,老夫敢以性命作保。再者说,刘文静早在前日就出了京,往祁津府去了,若是当真泄露了什么,平西王早就闹开了,又何必在这里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依老夫看,平西王这一番话,纯粹是欲陷太子于不义,借机诽谤,殿下不必理会。”
  赵桓听了李邦彦的解释,脸色才缓和了一些,叹道:“这样便好,这样便好,李舍人,为了堤防水师大败,本宫是不是要预先做做准备,沈傲若是战死在沙场倒也罢了,到时候本宫做个样子,好好地给他送葬,再优加抚恤,可要是他这败军之将逃了回来,自然免不得要加罪的。”
  李邦彦心里好笑,觉得这赵恒实在是糊涂了,眼下除了等待,还要做什么准备?准备得越多,越容易让人看出端倪。
  李邦彦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殿下,眼下当务之急不是计较水师的成败,还有一个人,殿下是不得不防的。”
  赵桓惊愕地道:“还有谁?”
  李邦彦一字一句地道:“三皇子!”
  赵楷……
  赵桓深吸了口气,随即脸色变得狰狞起来,这三弟在赵恒的心里,未必比沈傲要好到哪里去,同样是皇子,一个天生下来便饱受优待,而他这太子反而是里外不是人,赵楷文采斐然,书画双绝,而赵恒却是资质平庸,素来不受赵佶宠爱。这几十年来,赵桓一直生活在赵楷的阴影之下,这时候想到这三弟,赵桓的脸色也有些不善了。
  赵桓道:“本宫的这个三弟近来倒是深居简出,哼,不知背地里又在打什么主意。”
  李邦彦语气平淡地道:“三皇子不能留了。”
第八百八十三章
他为鱼肉,我为刀俎
  赵恒抬眸,一脸狐疑地看着李邦彦,他恨赵楷没有错,可是在这节骨眼上,却说三皇子不能留,岂不是贻误了自己?
  赵楷是赵佶的爱子,如今赵佶令他赵恒监国,本是一件令人鼓舞的事,可是这时候若是除去自己的皇弟,自己还有命吗?
  赵恒恢复了冷静,淡淡地笑道:“李舍人有话但说无妨,何必要拐弯抹角?”
  李邦彦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才道:“老夫的意思并不是说让殿下除去三皇子,而是让三皇子自己跳出来。”
  赵恒凝眉道:“你继续说。”
  李邦彦道:“眼下城中不少清贵人家已经准备南渡,这件事整个汴京都知道,各家的国公,还有散职的官员,或早或晚,想必都会前去泉州。”
  赵恒颌首点头,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宫里并没有反对,连晋王都动身了,那姓沈的家眷也是和晋王一道走的,本来他那父皇滞留泉州不归,正好就给了不少人南渡的理由,现在但凡是散职的勋爵、官员,动身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李邦彦继续道:“只是可惜,别人能走,偏偏宗室们不能走。大宋的祖制里早就明言,宗室非奉召不得擅离汴京半步。殿下,老夫听说,不少宗室们都急得成了热锅蚂蚁是不是?”
  赵恒撇撇嘴,道:“这倒是真的,圣旨里只说晋王等人可以动身,其余的没有专旨,只能困在汴京,本宫的几个皇弟也都来求过,想让本宫这边拟出一道诏令让他们好远离这是非之地,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做得好了,自然是说我这兄长呵护子弟,可要是有人捏了把柄,岂不是说本宫违逆了祖制?”
  李邦彦狡黠地笑起来,道:“要除三皇子,靠得就是祖制。”他捋须慢悠悠地道:“陛下有子嗣数十人之多,其中亲王七人,郡王十三人,国公二十四人,这么多人,哪个在宫里没有母妃的?他们盘根错节在一起,在这汴京跺跺脚,保准地皮都要颤一颤的,现在南渡的人越来越多,宗室们也急着要走,可是正是因为祖制,现在反而没有异姓们方便。走又走不脱,留又留不得,殿下能体会他们现在的处境吗?”
  赵恒哂然一笑,道:“他们走不脱,难道本宫就走得脱了?”
  李邦彦吁了口气,道:“老夫说的是他们此刻最留心的事,若是这个时候,殿下突然颁出一道诏令,就说汴京危在旦夕,各处防务疏漏不小,女真人随时可以抵达城下,为顾全宗室,放大家出京,结果会如何?”
  赵恒心里头却满是不愿意,自己这监国太子是肯定不能走的,凭什么自己要留在这里担着干系,他们却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赵恒脸色又青又白地道:“李舍人的意思是……”
  李邦彦正色道:“大家自然巴不得立即收拾了细软去泉州随侍皇上,心里也会感激殿下对他们的庇佑之心,如此一来,谁能不感激殿下对他们的好处?可是……”李邦彦的眼眸一闪,掠过一丝冷冽,冷冷道:“三皇子绝不会走!”
  赵恒深吸口气,霎时明白了什么,道:“本宫有些明白了。赵楷那厮一心要和本宫争宠,想取本宫代之,他颇受父皇宠爱,大臣之中也有不少人拥戴他,声望在士林清议中也是极好,若是本宫废黜,他是最适合的人选。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能走,本宫留在汴京监国,他却逃之夭夭,置江山社稷和满朝文武而不顾,他若是走了,满朝文武会怎样看他?士林会怎样看他?百姓会怎样看他?更别提太后了。”
  李邦彦微微一笑,道:“要整三皇子,此时不就是最好的时机吗?只要殿下的诏令放出去,若是三皇子走了,在这紧要关头,谁还会认可他?便是陛下决心易储,天下的非议也绝不会让陛下得逞。只要他离开汴京一步,便永远都不能和殿下争夺储位。”
  赵恒不自觉地颌首,道:“对,你说的有道理,可要是他不走呢?”
  李邦彦笑得更是诡异,双目半张半阖,迸出一线精光,道:“他若是不走,就一定要上一道奏疏,说明不走的理由。这理由当然是身为皇子,天潢贵胄,应当与宗社同休共戚,与社稷共存亡。可是殿下想想看,若是这道奏疏递上来,其他的皇子会怎样想?”
  赵恒终于明白了李邦彦的居心,看向李邦彦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崇敬,从一开始,这就是一步死局。放赵楷走,赵楷就永远不可能成为东宫的竞争者。可要是赵楷不走,只怕想要抽身也没这般容易,想想看,宗室们都欢天喜地地准备了行囊,宫里的贵人们也都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而这个时候,有人却站出来说自己不能走,自己是皇子,要承担起皇子的责任,岂能为了苟全性命而仓皇南渡?
  这个时候,会发生什么?枪打出头鸟,你让这么多宗室怎么好意思走?不走,说不定身家性命都要交代在这里,可是走了,就你三皇子最清高,是皇子,是天潢贵胄,要和社稷共存亡,你做了好人,大家却要遭人嘲笑,这还了得?
  最后的结果几乎可以预料,一个皇子,得罪了整个宗室,不止是宫中的贵人,还有不少叔伯族王,更有不少兄弟姐妹,就算是赵楷得了民心,又能如何?
  李邦彦淡淡笑道:“殿下,老夫所说除掉三皇子,并非是要弑杀皇子,同室操戈,而是诛心,令他退无可退,从此之后,再没有与殿下一争高下的本钱。不管三皇子作出何种选择,最后的结果都是如此。”
  赵恒脸上焕发出笑容,连声道:“李舍人说的对,此计甚妙,本王这便颁布诏令,看他赵楷如何应对。”
  李邦彦好整以暇地端起茶盏,轻饮一口,心里却在想,今日替你除了自家兄弟,沈傲能不能除掉,就全凭你这太子了。异日你若是登基为帝,还能少了老夫的好处?
  赵桓此时对李邦彦的话言听计从,激动地搓着手,立即叫人颁布了诏令,当日颁发出来,这一道诏令出来,立即引来不少宗室的叫好,一时之间,各家王府、公府如蒙大赦,已经开始准备行装了。便是宫里头也变得喜气洋洋,贵人们虽然暂时不能动,可是谁家都有儿女?能保全自己的血脉,当然是再好不过。
  而三皇子那边却是出奇的沉默,两日之后,终于还是递上了奏疏,这奏疏正如李邦彦所料,都是冠冕堂皇之词,事实上要拒绝去泉州,除了冠冕堂皇地说一番道理,也实在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也正是这份奏疏,一时之间让宫中不安生起来,老三不走,大家走又不是,不走又不是,于是不少人言语尖刻起来,流言蜚语到处都是,连太后那边也不免听到一些牢骚话。
  汴京城转眼入了秋,落叶昏黄,蓬莱港的消息却是最令人注目的,这些消息混杂在一起,真假难辨,成为了汴京三教九流的谈资。只是蓬莱港和汴京不同,这座军港如今停泊满了一艘又一艘的舰船,整座港口就是一处连绵十几里的水寨,矗立在船帆、码头、灯塔上的旌旗猎猎作响,海风盘旋,依稀可以听到呜呜的号角声,那巨大人浪发出来的声喊有时骤然响起,吓得盘旋在上空的海鸥乍起乍落。
  三洋水师,总共二十万之众,现如今倾巢而出,好在这蓬莱港化得是巨资打造,倒也不至于容纳不下,不过即便如此,水道拥堵,物资紊乱也是常有的事,好在这水师军纪严明,倒也没有出什么乱子。
  平西王的车驾抵达这里的时候,是在七月二十,如今已经过了三天,三洋水师自指挥到各舰船营官,纷纷前去拜谒,有时听沈傲训话,有时布置操练,出港在即,寒暄的话也不多,连平素熟人见了面也都是冷冰冰的。
  水师说是二十万,其实真正作战的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万人而已,可是这么多人要远征,粮草自然必不可少,虽说在泉州、在苏杭,也都有足够的准备,最新的手弩、火炮、弓箭、石炮都运了来,可是要清点,还要让水兵们熟悉,却也还要一些适应的时间。
  再加上大量的淡水和粮食要装船,倾巢出海那也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沈傲住在水师衙门,日夜不停地召唤接见各部军官,或勉励,或训斥,每日要摆出十几种面孔,以至于脸部肌肉都僵硬了。
  与此同时,各地的消息也都落在了沈傲的案上,汴京最近发生了什么,祁津府战况如何,泉州那边皇上最近做了什么,这些动作,如今都随着快马传报到蓬莱,让沈傲作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判断。
  当一份汴京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沈傲捡起来略略看了一眼,突然苦笑,朝侍立在一旁的周恒道:“三皇子完了。”
  周恒这次作为侍卫营官为沈傲鞍前马后,周恒其实从心底里是不乐意的,他更向往的是带队冲锋的角色,只是军令下达,不得已只能在沈傲的跟前转悠,听到沈傲突然提及三皇子,周恒一头雾水地道:“怎么了?”
  沈傲舔舔嘴,似乎并没有为三皇子惋惜的意思,只是平淡地道:“落入了圈套,四面楚歌。不过……”沈傲将密报放下,对汴京,沈傲已经不再加以太多的注意力,那汴京本就是个浑水池子,谁要闹尽管去闹,只要别纠缠到自己就行。沈傲最后加了一句:“不过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只管女真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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