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如云(校对)第62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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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太后从容进殿的时候,双目顾盼,显得不疾不徐,遇到几个熟识的贵族,都是含笑着颌首问候。走了几步便问:“仆散家的现在还好吗?许多日子没见她进宫来问安,倒是怪想着她的。”
  “回太后,她这几日学着人看佛经,过几日保准进来问安的。”
  “这便好。”婓满氏满意地笑了,又走了两步,朝一个贵族问:“听说你家的小儿子也随太子出征了,至今还没回来,你也不必忧心,咱们女真的汉子总有萨满保佑的。昨夜哀家叫了萨满进来占卜,那卜卦倒是吉祥得很哩,吉人自有天相。”
  “太后说的是。”
  婓满氏这般从容不迫,倒是给每个人吃了定心丸,总算将心中的焦躁不安暂时压了下去。
  婓满氏移步到了金椅上,这本是完颜阿骨打坐的椅子,上面雕刻着海东青和猛虎,不过女真人刚刚开化,没有这么多规矩,再者女人在部族的地位颇高,倒也不必忌讳什么。婓满氏吸了口气,她心中虽是翻江倒海,虽然也是害怕得紧,这辈子都不愿再看到那个可怕的男人,自己这太后已经被宋人俘虏了一次,她不愿意再有第二次,第一次有人将她赎回;可是第二次,完颜阿骨打就再也不可能救她了。
  现在这个局面,婓满氏心里清楚,宋夏联军是绝不会心软的,双方的积怨已经太深,就算是求饶,也不可能让对方网开一面。
  既然如此,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坚持下去,坚持到自己那英雄般的儿子带着族中的勇士们回来,只有这样,金国才还有希望。
  她的眸子有点儿浑浊,不知是因为年纪大了,还是忧心所致,这双眼睛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终于开口道:“今日哀家坐在这里,就是要告诉你们,宋夏联军所过之处,四处杀戮我们的族人,他们的手上,早已浸染了我们的鲜血,现在,他们又陈兵在临璜府外头,他们要做什么?哀家不说,想必你们也清楚。”婓满氏口里虽说不说,可是还是忍不住森然道:“他们破了城,就会像对付城外的部族一样,让我们的人头全部落地,覆灭我们的宗社,劫掠我们的财富,你们甘心吗?”
  婓满氏的口气虽然平淡,可是每一个字都像狠狠地在这些贵族身上扎了一针一样,杀戮、覆灭、劫掠,这些本是女真人做的事,可是现在,有人用同样的方法来对付他们,他们才感觉到了害怕,他们才发现,原来自己竟也如此软弱,也会怕死,也会害怕失去现在的一切。
  众人轰然道:“不甘心。”
  这是他们的真心话,绝无虚假,他们想活,想继续奴役别人,想安享富贵。
  婓满氏冷冷一笑,随即道:“可是,你们不甘心也不成,城外的宋夏联军有十几万之多,遮云蔽日,他们的军营连绵了十几里,这些冲入草原的饿狼,是绝不可能放弃临璜府,绝不可能轻饶我们。更何况,还有一个沈傲,这个人,哀家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婓满氏坦然地说出来,并不觉得羞耻,她冷冷道:“此人狼子野心,与我女真有不共戴天之仇,当年阿骨打要联宋之时,就是他居中破坏,阿骨打要与西夏联姻,也是他斩杀我们王族的子弟,强娶西夏公主,此后监国西夏,覆灭我大金三万铁骑,阿骨打攻契丹,是他带兵取大定府,杀我五万勇士,现在,他带兵出关,四处烧杀劫掠,手里浸染了我们族人的鲜血。这个魔鬼,只要他在一天,大金国就永远不会安宁!”
  婓满氏的每一句话都透露着一个意思,谁都不要心存幻想,不要以为放弃抵抗就能得到怜悯,金国与他们是不共戴天的仇敌,除了负隅顽抗,其余的办法都是死路一条。
  殿中的贵族们听得汗毛竖起,唯唯诺诺。
  婓满氏又是冷冷一笑,继续道:“既然那魔鬼一定要我们死,那么我们就好端端地活给他看,他要灭我们的女真,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现在他就陈兵在临璜府城下,我女真人岂可示弱?若不坚决抵御,这满城的族人都要死!”
  “抵御到底,只要咱们女真人还有一口气,就决不让他们入城。”有人终于恢复了勇气,太后已经将事情分析了出来,既然降是死,那索性就玉石俱焚。
  殿中立即鼓噪起来,这些人毕竟都还有几分血性,在压抑住恐惧之后,纷纷喊杀起来。
  婓满氏肃容道:“好,好得很,可是要抵御,也要立下规矩,单凭禁卫不成,凭那些配军也不成,要守住临璜府,就要搭上我们满族的力量,诸位府上都有家奴,从现在起,各府设一名百夫长,由家主担任百夫长之职,其余的家奴全部编入军伍,分发武器,男人要厮杀,女人也不能闲着,能拿得动刀剑的也都上城墙去。”婓满氏顿了顿,继续道:“哀家便做一回万夫长,亲自登城与大家一起守城。”
  婓满氏的举动,让所有人大受鼓舞,连太后都不怕,他们又有什么好害怕的?一时之间都鼓噪起来:“死守临璜!”
第九百一十八章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女真太后婓满氏的懿旨已经颁发下去,整个临璜霎时热闹起来,各府的主子们都套了铠甲,各家的奴才也都分发了武器。
  所谓奴才,却也不能轻看,在女真部族里,奴才可是一个金贵的词儿,奴才二字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得起,这得是各族的贵族最心腹的家人才能有这称谓,至于那些契丹人、汉人,便是想做这奴才也不可得,一般都称作契丹儿或是汉儿,做的差事比奴才更要低好几个档次。
  所以这些奴才,反而是最忠心,也是最护主的,主人一声令下,一个个嗷嗷叫着要为主人家效死,他们本就是女真人,也有几分力气,骑射都过得去,拿了武器,编练到军中去,立即就成了战士。
  这样的奴才足足有万人之多,绝对是不容小觑的力量。
  除此之外,女真族人各家也都分发了武器,甚至编练了女营,两万多所谓的女真护城军,总算是置办下来。
  不过这些人看上去似乎也颇为得力,惹出来的麻烦却也不小,毕竟大家凑在一起,各有其主,在奴才们眼里,主子就是他们的天,将军的命令可以不听,可是主子的话却不能不躬身听着。这些主子们转眼成了百户、千户,却都是蛮横不讲理惯了的,平时走在街上都要横着,到了新营也都是只肯欺人而绝不肯忍气吞声的人物,所以主子们的纠纷多得很,今日是这家主子与那家主子闹掰了,晌午就是这家主子冲撞到了那家主子,还有忍受不了约束的,主子们一起哄,奴才们争先恐后地鞍前马后,所以这打架殴斗的事件可谓层出不穷,便是一不小心哪家的奴才被打死了也是常有的事。
  架子是打起来了,可是兵却练不下去,大家都是各为其主,谈不上什么纪律,明明约定好的操练,做主子的就敢撇嘴不屑,直接带着自家的奴才上街去游荡,其他的主子看了,也不示弱,他不操练凭什么让我们操练,当爷好欺负吗?
  那负责编练新军的禁卫军万夫长心里叫苦,可是下头这些千夫长、百夫长哪家都不好得罪,别看人家官职小,可是谁家没一点背景?又谁家没几个了不起的亲戚?你若是敢来硬的,便是捅了马蜂窝,到时候群起攻之,谁吃得消?
  到了这个地步,也就不报太多的期望了,反正只是守城,不守规矩也就罢了,只能拿死马当活马医。
  女真人一开始以为宋军很快就会攻城,可是他们却是想错了,城外的宋军只顾着扎营歇息,似乎并不着急的样子,连续歇了两日,也没有看到要攻城的动静。不过例行的操练却从来没有疏懒过,晨号仍是卯时三刻吹起,接着就是人吼马嘶,一浪高一浪的号令声传入城中,令金军们很不安生。
  宋夏联军的表现,让婓满氏也不禁狐疑起来。按理说,宋人最喜欢挂在口边的就是夜长梦多这四个字,现在这临璜府守备的力量并不强,可以说是处处漏洞也不为过,而且完颜阿骨打虽然在外,可是迟早一日会回师,沈傲这般不疾不徐,难道就真不怕夜长梦多?还是他在等什么?
  其实不止是女真人狐疑,就是宋夏联军这边,请战的声音也是接连不断,沈傲也都不理会,鬼智环的伤已经好了一些,能下榻活动,倒是与那护理营的颦儿熟络起来,这两个女人都是武人,总有共通之处,也不是说鬼智环与淼儿这样的公主会有生疏,只是地位上总有些悬殊,二人之间总有些隔膜。可是颦儿就不同了,看了鬼智环的伤,便能掰着指头说真是太凶险了,这创伤定是有人用长矛从侧角扎来的,当时鬼智将军肯定有回避,终究还是慢了一分,结果这矛尖扎过来,恰好是斜入锁骨云云。
  鬼智环听了,回忆一番也有了印象,便会说当时本想拧身躲避,可惜还是慢了。颦儿起了头便滔滔不绝起来,便做起示范,拔出腰间的儒剑出来比划几下:“往后遇到这样的情况不必想着躲避,女真人的长矛杆子多是木制,直接用刀横斩过去即是。他前刺时全身的力道都贯在手上,你横斩过去,他的力道就松了,虽然未必能斩断他的矛杆,却能让他不自觉的收力……”
  这些专业上的高深学问,沈傲是一句都听不懂,呆呆地听着,最后觉得索然无趣,只好带着沧桑的背影走了。
  鬼智环见了,便要叫他,轻笑道:“殿下,有件事还要问你。”
  沈傲心里想,两个女人一台戏,这时候居然还能想起我来,总还算有点儿良心,受伤的心得到了抚慰,觉得环儿和颦儿也不算太坏,还在可接受范围之内,于是心情又开朗了,便道:“要问什么?”
  鬼智环启齿道:“大军已经歇了两天,该歇的也都歇了,殿下为什么还不下令攻城。”
  沈傲又受伤了,一个女人和你正儿八经地谈公事,这是个很不好的先兆,沈傲便板着脸,公事公办地道:“山人自有妙计。”
  ……
  临璜府里,暗波涌动。
  尤其是这配军,早已按捺不住了,做汉奸,做辽奸,其实对他们来说实在有点儿迫不得已,女真人太强大,太彪悍,可谓横扫六合,而这些人,又大多好逸恶劳,更是贪生怕死,女真人一到,他们便立即降了,在这种人看来,能活着就好,至于其他的,他们没兴致去想,更没心思去管。
  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平西王率军南来,十几万人磨刀霍霍,连女真嫡长皇子也兵败被杀,可见这宋夏联军非同小可,破城只是时间问题。配军的这些将领,这时候又都活络起来,别看他们明面上对女真老爷们一个个剖心泣血的表忠诚,真恨不得把心挖出来让女真老爷们看看自己的赤胆忠心。可是在心底,不少人都开始为自己留起了后路。
  这种人天生就是墙头草,辽人强大的时候,他们是辽人的狗,女真人强大了,他们毫不犹豫地给女真人鞍前马后,这世界变化太快,快得让他们自己都觉得惊奇无比,一见宋夏联军声势如此盛大,让他们做平西王的马前卒又算得了什么?
  内城住着的都是女真人;外城那边,有一些商铺,也是契丹、汉人的杂居之所,这些年女真人变本加厉,大家的生活都苦顿得很,能开得起商铺的,不但要有银子,更要有人脉,若是不能结识几个城中的贵人,说不准哪天就有女真人把这铺子砸了。
  女真人征服了这里,从来就没有将临璜府当作自己的家,在他们眼里,他们就是过客,是强盗,根本不必考虑其他。
  所以能在外城安然无恙的一间米铺,任谁都知道,这家的掌柜绝不简单。
  米铺的门脸是个两层的小楼,后进则是货栈,也雇了不少伙计,都是汉人。有些时候掌柜也会来,多是看一看就走,这家掌柜是个发福的胖子,三十岁上下,颌下蓄着美须,保养得极好,很是富态。
  据说这人平素与许多达官贵人交往,来往的都是配军中的高级将佐,很是了不起。而今日,果然有几个配军的千夫长打马到了米铺,他们只随身带着几个侍卫,显得有些随便,不过进米铺的时候也不怕被人看,堂而皇之地到了柜台这边,拿手一拍,便问:“吴掌柜在不在?”
  伙计们见了他们,前倨后恭,连忙道:“在的,在的,就在二楼,还特意吩咐过,今日在店中备下了酒水,专侯几位贵客来。”
  三个千夫长各自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带我们上去。”
  三人上了二楼,这里的陈设就比门脸精致了许多,连门窗的木料都是檀木制的,其中一间厢房,更是酒香四溢,雅致到了极点。
  坐在这酒席下首位置的自然是米铺的掌柜,掌柜叫吴备,名字是绕口了一些,不过气度却是不凡,三个千夫长进来,他居然安安稳稳地坐在席上,一动不动,一双眼眸透着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深邃,只是朝他们颌首道:“来了?”
  三个千夫长立即换上了笑容,在这掌柜面前居然一个个抱拳行礼,道:“来了,不过万夫长大人要迟些来,本来他是不想来的,实在拗不过咱们几个兄弟,才点头答应。”
  吴备只是淡淡笑了笑,伸出手道:“坐。”
  三个千夫长点着头,居然在这掌柜面前一个个受宠若惊的样子欠身坐下。
  吴备只是抱着手微微阖起眼,对三人并不热情,可是恰恰相反的是,这三个千夫长对这吴备却是恭谨到了极点,说了不少好话,吴备也只是虚应了一下。
  其中一个千夫长终于忍不住,道:“有些话,小人不知当问不当问,现在城内空虚,咱们兄弟又肯为殿下效命,不知殿下为何还不攻城?”
  吴备淡淡道:“殿下说了,攻城的事,他没兴致;要动手,也得你们配军先动了手再说,好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这三个千夫长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说什么,都是干笑,一个道:“这件事其实咱们几个做不得主,还得万夫长大人拿主意,今日掌柜请万夫长来,莫不就是想说动他吗?”
  吴备微微一笑,道:“正是这样,所以才设了这酒宴,专侯他来。”
  万夫长是这三个千夫长请来的,可是真正要谈的,却只有吴备和那万夫长,现在这局面,锦衣卫就是大爷,平素在这城中是一点儿动静都不敢显露,现在居然在千夫长面前揭露出自己的身份,这些人还得小心翼翼地奉承着。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便是如此。
第九百一十九章
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坐了一会儿,外头终于有人通报,配军万夫长、临璜府配军最高统帅朱振终于到了。
  一个小小掌柜的邀请,朱振原本是万般不情愿来的,以他的身份,哪里看得上一个掌柜?若不是军中几个将佐的极力邀请,朱振实在抹不开情面,是绝不会出现在外城。
  朱振带着几十个亲兵,一跨入米铺,便立即有人将他领上楼,到了楼上的雅座,果然看到几个千夫长早已等候多时,朱振的目光落在吴备身上,他只是一扫这酒宴,便发现这几个千夫长与这掌柜关系似乎有些不同。
  此人是何方神圣?居然让几个千夫长对他如此俯首帖耳?
  大咧咧地落座,朱振瞪着吴备,几个千夫长已经起身热络地要介绍,吴备却是含笑道:“开门见山,还是吴某人先自报家门吧,鄙人姓吴,名备,锦衣卫中公干,任上京道百户所总旗官。”
  锦衣卫……
  朱振的眼中闪露出一丝狐疑,这个陌生的名词让他一头雾水,什么时候,在这上京道出了个锦衣卫了?还是什么百户所总旗?
  朱振看了吴备一眼,见吴备自报家门时不疾不徐,甚至带有几分骄傲的口吻,再看几个平时对自己点头哈腰的千夫长,对吴备更是透着几分恭敬,心中的狐疑更深。
  其中一个千户低声道:“这位吴百户,是平西王的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朱振脸色骤变,喝道:“大胆,原来你们是私通贼寇,你们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本官身为万夫长,岂容你们胡作非为!”
  朱振又惊又怒,平西王的人居然敢明目张胆地在临璜府活动,自己的部众居然还对其恭敬有加,这般恣意胡为,让他一点都没有想到。
  “你们可知道,我只要大叫一声,外头的亲兵便可以要了你们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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