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校对)第25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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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装药!”
  “填弹!”
  指挥的武官熟稔地发出了命令,而力士们也十分轻松,一切按部就班,先是填实了火药只要,撞入专用的炮弹,由于重新设计了膛线,所以船上用的炮弹和陆地上不同,口径小了不少,装填起来也是便利了许多。
  “大人,三号位准备妥当。”
  “大人,七号位准备妥当。”
  “大人,二十一号位准备妥当……”
  火炮进行加固,一个个炮位上,传出了传报声。
  武官面无表情,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引火!”
第三百九十章:杀戮
  滩头的叛军显然没有想到厄运即将来临。
  在这沉默的等待之中,许多人昏昏欲睡,便是陈天利也打不起太多的精神。
  太累了,一宿没睡,神经紧绷,如今稍稍安静,整个人便有几分魂不守舍。
  紧接着,突然一声巨响,对面的船身上升腾起浓厚的白烟,船身的某处闪过一道火舌。
  这巨大的轰鸣,一下子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那些眼帘半张的人猛地眼眸一张,所有人不由自主的抱着头趴在了沙滩上。
  随后,随着一声尖锐的破空声,紧接着,轰的一声,沙滩上顿时传出无数的哀嚎声。
  那急速飞来是链弹,这种锁弹由五节组成,用铁链串起,飞出火炮之后立即展开,在半空悬起,犹如一只空中飞舞的半丈车轮,抵达沙滩之后,便如磨盘一般飞快的收割生命,十几个叛军立即被打成肉酱,可是这链弹的去势依旧不减,疯狂的在沙滩上惯性冲击,扬起无数的沙粒,而这些撞飞的沙粒立即炸开,亦是让周遭的叛军不少人血肉模糊,有人直接被沙粒溅射进了眼睛,捂着眼睛哀嚎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火炮把所有人都打懵了,船上还能打炮?这……
  不及多想,炮声隆隆,郝风楼的坐船上,三十余门火炮齐发,其他舰船也纷纷开火,两百余门火炮不断地用冷水冷却、填弹、引火,连绵不绝的将药舱中的炮弹宣泄在滩头上。
  整个滩头立即成了人间地狱,到处都是硝烟,下一刻便是炮弹的呼啸声,许多人肉眼可辩到晨雾之中有一团火球飞来,却是迈不动步子,想要躲避却不知如何躲起,紧接着便粉身碎骨。
  更有不少人卧倒在地,大气不敢出,可是依旧难以幸免。
  火雨如注,宛如大雨倾盆,聚集于滩头的叛军本就密集,而这声震如雷的火炮对他们来说却带有一种极大的恐惧,再加上四面八方总有自己的同伴直接被砸死,那种恐慌更是使他们脑子嗡嗡作响,竟是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紧接着,舰船上,一根根缆绳放了下来,一艘艘小舟亦是随着缆绳吊下,火铳手们做好了一切准备,随即顺着缆绳溜下,一艘艘小船承载着十几人,密密麻麻的开始向沙滩挺进。
  在炮火掩护之下,五百个火铳手,六七十艘舢板和小船几乎不必担心有任何危险,在他们的头顶是宛如流星的一团团火球,对面的营地和滩头开始生出大火,熊熊的大火引燃了对方的营帐,也燃起了那一堆堆本是用来迎敌的干草和物资,小船上的小旗手持着长刃,这精钢打制的长刃在雾中通体黝黑,依旧掩饰不住锋芒,长刃一指,朝向前方的大火:“杀!全歼叛贼!”
  将士们拼命地划动着船桨,对他们来说,任何一场战斗都没有恐惧,他们已经胜利了太多次,每一次胜利都让他们的信心更足,在他们看来,他们便是老虎和狮子,任何想要阻止他们的人都将被他们撕咬成碎片,所以他们凛然无惧,毅然决然。
  而在炮舱之中,力士们宛如陀螺一般,一人装弹装药,一人引火,一人准备好了清水,待火炮轰鸣之后立即用葫芦瓢子,将冷水快速地浇在烫红的炮身上,炮身立即传出吱吱的声音,冒出白烟,另外一个手持着通条,将定量的火药填入,用通条填实,再将炮弹卡入槽中,他们是最轻松的,就好似是工坊里的工匠,永远都在做同一件事,他们不必在乎敌寇,甚至看不到战斗的残酷和血肉淋漓,仿佛这一切都和他们无关。
  轰隆……轰隆……
  船身飞快地喷吐着火舌,每一次爆炸,所有人都捂住耳朵,可是那巨响依旧让他们五脏六腑都在翻滚,刺鼻的浓烟使他们忍不住咳嗽,不过长久的操练已经让他们习惯了。
  而在这时,滩头的叛军已经受不住了,有人高呼:“逃啊!”
  于是众人丢盔弃甲,四处逃窜。
  硝烟和滚滚的浓烟使他们不辨方向,如没头苍蝇一般抱头鼠窜,有人甚至直接踩中了自己设下的陷阱,一个人摔入坑中,被里头削尖的木桩直接贯穿了身体,后头的人收不住,一个个摔了进去。
  叛军几乎还未见到明军就已一败涂地。
  其实他们并不缺乏勇气,只是面对这隆隆的火炮,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血肉横飞,使得他们彻底的崩溃了。
  假若让他们经历几次这样的战斗,或许还能想出应对火炮的方法,比如退避三舍,避开炮船的攻击范围,可是任何人都有第一次,而第个一次很痛。
  这种惊慌失措的情绪在整个叛军之中蔓延,留下了一地地的尸首,无数人踩进了自己挖的陷阱之中,所有人疯了似的到处逃窜,甚至有人不辨方向,竟是直接冲入了海里。
  陈天利呆住了,他不曾想到自己所要经历的战斗竟是如此,原本的自信一下子烟消云散,他万万想不到,连明军都还没看到,自己就已经完了,他身边的亲卫早就跑了个干净,甚至那些平素信誓旦旦的将佐也不见了踪影,有人直接朝他身边呼啸而过,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有人甚至直接一下子撞入他的怀里,红着眼睛大吼:“滚,别挡路,滚开!”
  什么安南王,不过是大家捧起来的一个棋子,当一切顺利的时候,大家三呼千岁,可是一旦一败涂地,再没有人对他客套和尊敬,没有人对他敷衍,他什么都不是。
  炮声停了。
  因为这个时候,一艘艘平底的舟船顺着大浪直接冲上了沙滩。
  紧接着,一队队的火铳手跳下了船。
  带队的小旗带着自己的部下各自行动,十几个人为一组开始在沙滩上扫荡。
  “小心,有陷阱!”
  可笑的叛军暴露了陷阱,这使得各组扫荡的火铳队开始变得谨慎起来,带队的小旗手持长刃不断地将刀刃插入沙粒之中,确认没有危险,其他人才亦步亦趋,他们都十分冷静,并没有嗷嗷叫着随意发起冲锋,每一个人手里拿着短铳,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有人保护侧翼,有人在后队警戒,有人在前探路,一遇到乱窜或者红了眼提刀杀来的叛贼,自然会有专人火铳扬起将铅弹打出去,若是这人没死透,另一个人会立即上去补上一铳。
  五十多个小队纷纷登岸,而后散开,小心翼翼地前行,时不时在雾中传出一声声火铳声响,而他们所过之处便留下了无数的尸首。
  陈天利躺在了沙滩上一动不动,逃,往哪里逃?最可怕的不只是敌军,还有原先那些原本听命于自己的部众,他非常清楚,那些所谓的将军,一旦战败,便会带着自己的私兵逃之夭夭,若是自己挡了他们的路,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结果了自己,树倒猕猴散,这个道理,他懂。
  而且他想逃也逃不成,他被一个逃兵撞了腰,每动一下,便痛得咬牙切齿。
  所以他便如死人一般仰躺在沙滩上,心里悲凉,紧接着,浓雾之后出现了十几个身影,这些身影走得很慢,在不远处,有一个倒地的人发出呻吟,立即,小队里分出两个人去,其中一个走到那人身边,确认对方还有气息,随后另一人将短铳对准了地上呻吟的人,铳响了。
  啪……
  一切又恢复了宁静,再没有呻吟,只有潮水拍打沙滩的声音,有大火燃烧的啪啪作响。
  陈天利吓坏了,他看到铳响之后,不远处的那个人身体颤栗一下便蹬了腿,他不想死,或者说,他明知自己必死,却宁愿贪婪的在这个世界多留一刻,他连忙大叫:“别……别杀我,我……我是安南王,不,不,我是酋首,不要杀我!”
  他的声音立即引起了小队的警觉,立即有探路的一个火铳手扬起了短铳,对准了这里,随后,旗长低喝一声,三个人从小队中出来,小心翼翼地靠近这里,当一个身材高大的人靠近的时候,陈天利看到这张冷峻的脸,看到了他眼中的杀机,也看到了那黑乎乎的火铳,因为铳口正对着他,对着他的脑壳。
  他连忙道:“不要杀我,且听我说,我是陈天利,我是安南王,拿了我,你们可以报功,报大功……”
  有人上前,蹲下来,似乎在仔细辨认他,随即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有人回去禀告,武官似乎和那禀告的人说了什么,那人有快步赶了回来,道:“小旗大人有令,押起来,送回船上去。”
第三百九十一章:破门
  沙滩这边已是一片狼藉,所有的陷阱也已做了标记,紧接着,一艘艘大船降帆下锚,更多的小舟放下来,郝风楼和郑和会同一群力士纷纷上岸,众人卸载一箱箱的食物和火药,火铳队则是集结一起,继续向会安县城开赴。
  会安早已乱作一团,不少人已经收拾了东西准备逃之夭夭,也有逃兵打算拒守,只是方才的场面实在害人,谁还有什么勇气?尚且还有几分勇气的也已经孤掌难鸣,等到火铳队到了,几乎无人抵抗,所有人鸟兽作散,跑了个干净,也有一些却是整个家族便在这里,带着自己的私兵回到府中,叫人关了大门,心里忧惧不已,不知该不该负隅顽抗,整个府上鸡飞狗跳,女人和孩子的啼哭声闹个不休。
  可是迎接他们的却是安静,出奇的安静。
  那清化公阮健心知已经无处可逃,阮家上下数百口人都在这里,能逃去哪里?他心里不免苍凉,想自己本是陈氏旧臣,战功赫赫,阮家在这里立足两百年,乃是陈氏安南南面的重要屏障,两百年来家族兴衰,想不到今日就要彻底的没落,再无复起的可能。
  他在自己的大堂里后悔不迭之余,却是叫来了几个儿子,看着这几个初生牛犊不怕虎正,打算带着私兵杀出府去做最后一搏的家伙们,阮健眯着眼,老泪抑制不住地流下来。
  深深吸一口气,他才道:“此次谋逆,错在为父,与尔等无关,阮雄,你是长子,又被那伪王陈天利敕为北军都尉,你怕死么?”
  阮雄是个壮汉,三旬上下,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道:“儿子不怕死。”
  “好,不怕死。”阮健道:“你也不能活了,可是你的兄弟们要活下去,阮家的血脉不能断,所以……”他看向其他儿子道:“你们绑了为父和你们的兄长前去归降,就说为父和你兄长为陈天利蒙蔽,丧心病狂,竟敢对抗天兵,罪无可赦,你们的心是向着大明的,至于大明朝廷能否赦罪,只能看运数了,但愿……但愿家族的香火能够延续,来,你们动手吧。”
  其他几个儿子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也是一个个泪流满面,纷纷道:“爹,我等宁愿出去和汉狗子拼了。”
  “拼?拿什么拼?谁还愿意拼?今日一战,为父方知什么叫做蜉蝣撼树,方知什么叫螳螂挡车,天朝上国,雨露虽然未曾尝到,可是这雷霆之怒却是真真切切的尝到了,今日之战非战之罪,只怪这搓耳小国,夜郎自大,竟是不知天高地厚,罢罢罢,事已至此,休要多言,拿绳索来,你们不要再说了,再说便是不孝,祖宗的宗祠就在这里,你们难道想要那些官兵杀到,将祖宗的灵牌统统捣毁干净吗?如今为父和你们的兄长是贼,你们是兵,还等什么?”
  这几个儿子只是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个个只是恸哭。
  倒是那长子阮雄抽出刀来道:“既然不肯拿,那么索性我便自刎,你们提了头去请罪。”说罢正要横刀,却被几个兄弟拦腰抱住,阮雄恨恨将刀掷,跺脚,怒发冲冠地道:“恨只恨受了陈天利那小子的怂恿,早知如此,何至今日?”
  于是众人抱头哭作一团。家中女眷那边,亦是有人过来,哭得惊天动地,府中的私兵们早已没了其他心思,不少人直接逃之夭夭了,也有不少人在收拾细软。
  而在这时,该来的终于来了。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门房自不敢去开,其他人也逃了个干净。
  砰砰……
  敲门声依旧。
  那门房畏畏缩缩的,终究是拉开了门闩。
  随后,便有一伙亲军冲进来,有人大叫道:“海防侯到,郑公公到。”
  亲军们立即倒八字站开,如标枪一样。
  郝风楼和郑和二人并肩,闲庭散步一般缓步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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