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校对)第30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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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风楼的脸冷了。
  那些个戏班的伶人见状,也都慌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王公公这是什么意思,说好了厂卫一家亲,也说好了大家是朋友,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
  这一两日的委屈,王安是真真受够了,他暴跳如雷,大喝道:“谁和你一家亲,谁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我二人,势同水火,你死我活,杂家若是不办了你,不报昨日之仇,今日之恨,便誓不为人,杂家和你……不共戴天!”
  王安一边说,还一边跳脚,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双手在半空舞蹈,张牙舞爪的样子,甚是害人。
  人都有逆鳞,太监也是如此,把人欺负的狠了,谁也无法淡定。
  他恨不得上去,张嘴咬住郝风楼的鼻头,恨不得死死的揪住郝风楼的耳朵,恨不得将郝风楼撕成碎片。
  可是他却是不知,在数百年之后,有一个人证明出一个道理,即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仇恨也是如此。当你和别人不共戴天之事,别人自然而然,也就会和你不共戴天了。
  郝风楼见他‘疯’了,先是起身,以防他要暴起伤人,此后等他狰狞的说出这番话,倒也一点客气都没有,二话不说,冲上前去,一脚踹下。
  啪……
  靴子入骨入肉的声音很清脆,郝风楼卯足了气力,王安又没站稳,便立即如断线风筝一般飞出小半丈远。随即,整个身子撞在了墙上。嘭的一声,后脑狠狠的撞了后墙。
  浑身的痛感,自王安全身弥漫开来,他脑子嗡嗡作响,虽然是愤怒,却一时没了反应。
  可是郝风楼的反应却很快,事实一直都在证明,若论变态程度,正常人永远不及阉人,可是论起气力和拳脚上的功夫,郝风楼便具有天生的优势。
  一把将烂泥一般的王安提起来,另一只手握拳,狠狠朝他鼻梁上狠狠打去。
  闷响传来,那鼻上最脆弱的软骨发出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感,王安一下子清醒了,发出了杀猪似地嚎叫。
  这一下子,整个囚室热闹了那些个伶人顿时花容失色,吹拉弹唱的人亦是一个个目瞪口呆。
  打起来了,一边是东厂督主,一边是锦衣卫指挥使同知,哪一个,都不是好招惹的人物,这种事,自然不是他们能掺和的。
  可是城门失火、殃及鱼池,这二人厮打起来,怎么看都是形势一边倒,那王安,分明是在被揍中继续被揍,挨了一顿老拳,双手无力的想要去扯郝风楼,旋即郝风楼一个膝击狠狠踹中他的肚子,他口里溢出血来,嗷嗷叫一句,便去扯郝风楼的衣襟,郝风楼却是将他摔在地上,直接搬起官帽椅子,狠狠朝他身上砸下。
  喀嚓……
  椅子的腿断了,而王安的腿骨亦是传出折断声。这时他连反击的意识都已经缺失,只是不断的在地上抽搐,口吐出几颗牙齿,满是血泡。
  伶人们吓坏了,终于有人惊叫一声:“杀人了,杀人了!”旋即便冲出去,其他人纷纷大乱,如没头苍蝇一般撞开椅子、桌子,惊慌不安的冲出去。
  那在远处候命的陈江听到动静,吓了一跳,忙不迭往囚室里冲,一进去,便看到郝风楼踩在早已不成人形的王安身上,朝王安吐了口涂抹,恶狠狠的道:“郝某一直不喜欢欺负老弱妇孺,更何况还是你这死太监,可是你非要犯贱,说什么你死我活,不共戴天,既然如此,那么你就去死好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同心同德
  陈江感觉自己的腿肚子在打哆嗦,看到眼前一幕,他几乎很难想象,一个锦衣卫居然在这个地方施暴,而施暴的对象,竟是东厂掌印,天子跟前的红人,自己的顶头上司。
  救人……救人……
  这是他唯一的念头,他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大叫一声,箭步上前,一把拦住郝风楼,附近的番子也早听到动静围了来,一听到陈江的传唤,才敢入内,大家七手八脚,将王安抬了出去,有人慌不择路的去寻大夫,有的驱赶伶人,有的茫然不知所措。
  这种事,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两日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多的许多人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
  已经没有人去管郝风楼了,谁也没有这个兴致,没有这个心思。
  郝风楼自然而然,很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
  留不下来那才怪了,虽然大家都想送瘟神,可是这厮把东厂厂公都打了,如此穷凶极恶,这个人,还能走么?
  整整几个时辰,都没有人理会郝风楼,囚室的门是开着的,也没有人看守。
  只是这东厂之内,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每一个人都在手忙脚乱,每一个人都弥漫着不安的情绪。
  ……
  东厂如此,北镇府司更是如此,先是一场痛快淋漓的殴斗,所有人浑身舒畅,算是大大的出了一口恶气。
  这些时日来,大家实在压抑的太久,好不容易有了宣泄的渠道,自然而然,也就如山洪一般爆发出来。
  只是任谁都没有想到,在他们拼命的时候,锦衣卫指挥使同知郝风楼,居然也带着人,疯了一般的去把东厂砸了。
  其实这世界,上下尊卑,君子劳心、小人劳力,下头寻常的校尉,俱都明白自己只是棋子,他们可以去冒险,可以去厮杀,可是上头那些个大人物,当然也不可能为他们出气,这是常识,是常理。
  谁也不曾想,连同知大人都肯亲上火线,况且砸的还是东厂,单凭这一点,就拉近了所有人的距离。
  无论是谁,这些人属于哪个山头,心里突然都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是深刻,那便是这个近来新掌北镇府司的同知大人,和他们是一起的,这个同知大人,可以信得过。
  同去之人,有一个同知还有一个佥事,剩余的人并没有去,北镇府司那边,传出许多消息,都说是郝同知听到弟兄们在街面上卖命,怒发冲冠,立即要纠集人马,要去将那东厂上下人等碎尸万段。
  堂堂同知,做这种事,是冒着极大风险的,可是郝同知并没有丝毫的怯意,可是却有人露怯了,有人垂着头,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一副于己无关的冷漠样子,他们害怕,事不关己,仿佛在这街面上,发生的事,和他们一点牵连都没有。
  人的心理总是奇怪,平时的时候,他们其实并不在乎上头的态度,对他们来说,这些人只是靠山,大树底下好乘凉,因此固然明知是受人指使,明知对方是拿自己当枪杆子,他们依旧欣然如此。
  这个世界,有这个世界的规则,古今中外,棋子的命运大概都是如此。
  他们从靠山处得了好处,就必须得为他们效力。
  可是一些知道内情的人,却突然不安起来,他们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他们的目的,无非是为了上头的大人物,去挤兑对手,而他们原本以为的所谓对手,居然成了和他们肩并肩在一起的‘战友’,反倒是有一些人,却对他们漠不关心,这种冷漠的态度,让人不寒而栗。
  等到傍晚时分的时候,当所有人都疲惫不堪的时候,又一个惊天的消息传来,郝大人居然去了东厂,甚至被东厂扣押。
  这一下,却是所有人都淡定不能了。
  几乎所有人都可以想象,郝大人的用心,闹出这么大的事,宫中和朝廷肯定不会置之不理,肯定需要有人来背黑锅,肯定需要有人来做这个替罪羊,而许多人,甚至已经做好了作为弃子被轻易放弃的打算,他们十分明白,他们从某些人手里得到太多的东西,那么这个时候,也该还账了。
  可是偏偏,郝大人居然挺身而出,宁愿去做这替罪羊,这换作是谁,都无法接受。
  这种感觉,就像是平白受人恩惠一般,假若是你的亲戚好友,受他的恩惠,或许是理所当然,可是偏偏,这个人却是你的上宪,甚至还是你的从前一直等着看他笑话的‘傻瓜’。
  这个‘傻瓜’,莫非是要把所有的事全部承担起来?
  所有人都在沉默,可是沉默的背后,却突然冒出许多荒唐的念头,假若他们是曾健,那该多好,假若当时自己是为郝大人效命,那该多么的让人心安。
  至于那些躲起来的人,给人的唯一感觉,就是鄙视。
  这些人固然是你的上司,固然曾经是你的靠山,固然逢年过节,你都会带着崇敬和小心翼翼的心思前去拜谒,可是现在,这些个人,在他们眼里,居然变得无比的可恶。
  下头是如此,北镇府司内部,也不知不觉,产生了变化,这些锦衣卫最核心的几个人物,不约而同的处在了不同的位置。
  同知徐友海,一宿未睡,他心里不安,惦记着郝风楼,也惦记着宫里的裁处,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儿太大,已经到了捂不住盖子的地步,所以此时,他也明白,自己和郝风楼的命运,息息相关。
  郝风楼有罪,他便有罪,郝风楼若是主谋,他便是从犯,他现在对郝风楼,不免担心,不只是因为这个,更因为他觉得那位郝同知,是个可以信赖的‘朋友’。
  人便是如此奇妙,或许在昨日,他和郝风楼之间,或许还有龌龊,甚至有点儿相互瞧不起,可是自从一起打砸了东厂,徐友海便意识到,自己已是郝风楼的同路人了,无论自己怎么想,至少在所有人看来,他便是锦衣卫中的‘郝党’核心分子。
  他不愿意郝风楼出事,无论是出于公心和私情,因为大家的命运,从此绑在了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不只是徐友海,赵碧亦是如此。
  这两个人一大清早便到了公房,和其他几个同知、佥事和真抚依旧还是像从前一样,微笑着颌首相互点了头,不过这笑容背后,却是一股子冷漠,倒是徐友海和赵碧之间,那眼睛交错的一刹那,却都读懂了对方的好意还有担忧。
  回到公房,依旧如故,可是时不时,却会抬起头来,看看有没有人进来,想知道有没有最新的消息。
  ……
  “大人”
  一个书吏快步进来,施施然行了礼。
  徐友海本就有心事,一听到有人寻来,顿时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手中批阅的公文推到一边,立即把笔搁进笔筒,却又觉得似乎显得太急了一些,遂拿起一旁已经有些凉的茶盏端在手上,慢悠悠的道:“哦,有什么事?”
  这书吏深深看了徐友海一眼,而后一字一句的道:“最新的消息,东厂那边,郝同知把王安打了,据说下手很重,东厂上下,已经乱成了一团。”
  “什么……”那最后一点淡定,也猛地不见了踪影,徐友海几乎条件反射一般的站起来,露出不可思议之色,他目光步步紧逼:“此事可当真么?”
  “千真万确,那王安,救治之后,已经入宫了,多半是打算告御状的,不过据说是有人抬他去的。”
  徐友海苦笑,忍不住道:“怎么……怎么会出这样的事,这件事……看来是愈来愈发难以善了了,呼……朝廷那边,有什么消息么?”
  “都察院的弹劾奏疏已经递上去,弹劾锦衣卫和东厂肆意胡为,南京御史道这边,抨击的很是激烈,甚至恳请裁撤厂卫。不过他们倒是没有偏袒哪边,东厂和锦衣卫,都有弹劾。”
  徐友海点点头,倒是放心一些,宫中是断然不会裁撤东厂和锦衣卫的,关于这一点,他十分明白,而都察院虽然两边都在骂,却也算是一碗水端平,看来,眼下还没有人打算落井下石,至少现在是没有人打算将郝风楼置之死地。
  那么眼下唯一的敌人,就只剩下东厂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万众一心
  事情到这个地步,徐友海其实就已经拿捏不定了。
  换句话来说,这事儿实在太大,往大里说,带人袭击东厂,攻击东厂厂公,这其实已经形同谋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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