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校对)第31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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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接着又要急报,说是郝大人已经动身来这北镇府司了,徐友海一听,立即命人准备,其实郝大人来司中,多半也就是当值,若是隆重迎接,似有不妥,可若是不够隆重,又觉得不安。
  这样的心理,实在矛盾,不过很快徐友海便知道,他想不隆重也不成了,北镇府司外头,突然来了一队队的人马,先是东城千户所曾健带着七八个百户过来,紧接着是南城、北城、西城,再就是外城的各个千户所,人人都是面带着喜色,个个欢欣鼓舞,几乎所有的千户、百户汇聚一堂,大家也不进去见礼,就站在中门这儿,一个个引颈眺望,这样的气氛,其实有些尴尬,老是提郝大人似乎也显得腻味,可是其他的,也没什么提起来的兴致,于是便出现各种问候:“杨千户,中午吃了么?”
  “哦,啊……吃过了,周兄吃了么?”
  “不瞒你说,刚刚吃了口茶点,就来了消息,真真是没想到,本以为郝大人仗着圣宠,定了罪,总会从轻发落,着,还以为这一次,至少要开革掉武职,想不到,获罪的是东厂。那王安,这一次是死定了,东厂的人交由有司处置,能活么?等着瞧吧,那些个有司的人,绝不会轻易饶了他,至少是十条大罪,剐了他,都算是他命好。”
  “不错,厂卫的人,但凡落入有司的,决不会有好下场,东厂完了。”
  紧接着有人凑上来,忍不住道:“方才来的时候,街面上的番子似乎也听到了风声,俱都散了,从此之后……”
  那些听到了的人,俱都露出几分了然之色,今日之后,再无东厂,这东厂,算是彻底完了,而东厂如潮水一般退去之后,那权力的真空,除了锦衣卫,还有谁能占着?
  有了权,那就是白花花的银子,这些银子,足够将大家喂饱了。所以说到底,厂卫之争,就是争利,断人财路,就是杀人父母,郝大人带着大家打垮了东厂,其实就是为了大家牟利,报了这杀父之仇。
  所有人的精神,都不由振奋,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家里的女人和孩子,都能过好日子了。
  徐友海和赵碧几个,见大家在这儿热闹,竟也放下了架子,带着北镇府司的一些骨干出来,大家纷纷来见礼,徐友海压压手:“现在没有徐同知,只有郝同知,老夫也是来迎接同知大人大驾,大家不必理会老夫。”
  众人哄笑。
  ……
  在北镇府司里,也有一些人一直没有露面的,其中最典型的一个,就是同知陈新。
  陈新本以为,这一次郝风楼即便是活下命来,这锦衣卫,也断然不可能呆了,终究是这个家伙,闹出这么大的事,锦衣卫亲军,闹成这个样子,天子还敢让郝风楼留在锦衣卫,今日能砸东厂,明日岂不是将那紫禁城都砸了?
  可是当外头的欢呼声传来,陈新就感觉到不对劲了,怎么回事?怎么会如此?
  他想不明白,可是有一点却是可以确认,郝风楼凯旋而归,自己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这个毛头小子,如今已笼络了人心,锦衣卫上下,当真被他整合成了一块铁板,再加上锦衣卫高层之中,徐友海和赵碧已对郝风楼死心塌地,其他几个,只怕这时候,也恨不得去巴结跪舔了,自己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面对这个如日中天的郝同知……后果可想而知。
  他焦躁的在厅中来回踱步,满是烦躁,越想,越是觉得自己此前有些不妥当。
  尤其是听到外头各种欢呼的时候,就好像有人一针针扎他的心一样,每一下,都很痛,很痛。
  顿时,他暴怒了,那个家伙,果然不容小觑,可那又如何,他是同知,老夫也是同知,这个人,再如何笼络人心,即便是人心所向,可是锦衣卫内部,尊卑观念最严,只要朝廷不革他的职,这锦衣卫,他依旧还是当家。
  想到这里,陈新的嘴角微动,露出几分狰狞。
  ……
  郝风楼终于到了,马车刚刚抵达北镇府司,立即爆发出一阵欢呼,郝风楼掀开帘子,便看到外头乌压压的人头攒动,无数人拜倒在地,口称:“卑下见过大人!”
  郝风楼深吸一口气,看着这乌压压的人群如浪潮一般,人人低垂下头,朝着自己的方向拜倒,如浪潮一般的人群,竟是挤满了半条街道。
  这里头,有同知,有佥事,有镇抚,下到校尉、力士,一个不拉。
  见此情景,郝风楼也不禁心潮澎湃,他跳下马车,走到人群之中,许多人已经站起来,纷纷拥簇而来,一个个情绪激动,郝风楼面带微笑,拍拍徐友海的肩:“徐大人,辛苦。你我同是同知,论起资历,郝某用那些读书人的话来说,只是末学后进,郝某人,实在当不起这大礼。”
  徐友海忙道:“郝大人当不得,这锦衣卫上下,再无人当得起了。”
  这时嘈杂的声音渐渐湮灭,所有人安静了,一见郝大人开了口,这些人居然自觉的不去发出一丁点声音,只是无数的目光,纷纷朝郝风楼这边看来。
  郝风楼莞尔一笑,道:“郝某人早就说过,同心同德,天子脚下,多少达官贵人,多少人招惹不起,可是我们要当差,要混口饭吃,凭什么?当真凭你我这身飞鱼服?凭这柄秀春刀?凭这个,也就动一动三教九流罢了,大家要吃饭,要养活妻儿,想要吃得好睡的香,靠什么?不能同心同德,你我明日,说不准就要命丧街头,就要饥寒交迫,唯有千人万人犹如一人,唯有相互友爱,同心协力,才有好日子过,如若不然,一盘散沙,只会任人欺凌,本官的话,言尽于此,诸位自己思量吧。”
  众人纷纷道:“大人教诲,卑下铭记在心。”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来,郝风楼打头,率先进入中门,其余人等,尽皆鱼贯尾随,众人浩浩荡荡的到了正气堂,已有书吏,率先去准妥当,在案上上了茶水,郝风楼坐在上首,进来的人多,不得不加了许多椅子,千户、百户们都坐着,校尉和力士们则是拥堵在门口。
  大家都看得出来,郝大人有事要交代,所以除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大家都尽量没有吭声。
  郝风楼吁了口气,环顾四周,道:“人都到了么?”
  周司吏意味深长的看了郝风楼一眼,道:“大人,陈同知没有来,是不是要叫个人……”
  郝风楼抿嘴一笑:“请他来吧,难得弟兄们都来了,岂能少的了他。”
  听了郝风楼的话,无人敢怠慢,立即有人去请了。
  陈新来的,自然不是心甘情愿,不过请到了头上,郝风楼又是名义的暂代锦衣卫事,虽然大家级别相同,可人家终究还是有底气,是以虽是姗姗来迟,却还是出现在这里。
  他看到这正气堂外头拥簇着许多人,走进去的时候,又见无数人端坐于此,济济一堂,大家看他的眼神,不免带着冷漠,陈新的心里,不禁有些来气,太没规矩了,真把北镇府司当成了什么地方,街市口么?当年重建锦衣卫的时候,许多章程,都是陈新制定,里头的规矩,向来很多,像这种事儿,陈新是最厌恶的。
  靠着郝风楼左手位置,有个空座,陈新倒也不客气,大喇喇的坐下,旋即皮笑肉不笑的环顾四周,徐徐道:“郝大人今日摆出如此阵仗,莫非是有什么事要交代,这敢情好啊,郝大人掌着咱们锦衣卫,可是前些日子,竟是不见人,这北镇府司上下的事务,积压了不少,今个儿索性,一并裁处了,也省得,误了事。”
第四百六十八章:约法三章
  陈新的话里话外都带着另外一层意思,就仿佛他压根就不曾知道郝风楼被关押在东厂,倒像是郝风楼自己偷懒,不肯来当值一样。
  他这样做,固然是容易引起众怒,却也不失为恶心郝风楼的办法,在他看来,正因为是这郝风楼,才使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极大地挑战,既然如此,那么就恶心一下这个家伙,既可以解恨,也是告诉其他人,郝风楼再如何如日中天,可是自己依旧还是陈同知,切莫以为如此,就可以在自己面前放肆。
  只是陈新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话音落下时,无数双眼睛朝自己看来,这些人的眼眸之中,分明带着冷漠甚至是讥诮。
  这让陈新很不好受,什么时候,这些微末之人,竟敢对自己如此无礼。
  郝风楼听罢,并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道:“陈同知说的是,前几日呢,确实是有事耽搁,锦衣卫上下,事务繁杂,不知多少事等着本官来办……”
  郝风楼说到一半,那徐友海冷笑,道:“大人的话,徐某人不以为然,大人为了咱们锦衣卫,吃了这么多苦头,倒是某一些人,借此疯言疯语,这是什么心思?这锦衣卫,可不是有些人开的,不是他怎么说就怎么说。陈新,徐某人说的就是你,有些话,徐某人也就不明说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想来自己清楚,徐某人别无所求,只是指望你嘴巴放干净一些。”
  平时的时候,徐友海是绝不可能和陈新撕破脸皮的,必竟同为同知,发生了口角,太显得自己没有城府。可是今日,他却有点按耐不住,忍不住跳出来,大声斥责。
  陈新一听,便暴跳如雷了,论起资历,在座的人恐怕都是他的后辈,现在有人当着自己的面斥责自己,这张老脸哪里挂得住。
  陈新立即反唇相讥:“什么叫老夫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老夫为锦衣卫谋划,让郝大人勤勉当值,又有什么错?徐同知此言未免太过偏颇。你若是对老夫有什么看法,但说无妨,今日如此,却是何意?”
  眼看才说几句话,两个同知就翻了脸,其他人虽然不便说话,却都不约而同看向郝风楼。
  郝风楼其实并不生气,只是笑了笑,道:“你看,方才还在说同心同德,这儿就充满了火药味,可见要做到这一点,实在是千难万难,好啦,你们都不必置气,今日本官要说的,无非就是一件事,那就是规矩。”
  郝风楼拉下脸,倒是显露出了几分官威,其他人自是俯首帖耳,垂坐恭听,即便是有些不忿的陈新,也乖乖闭嘴。
  郝风楼慢悠悠有的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想要和睦,就得把规矩立起来,大家一起发财,才是正道,当年本官在东城,就曾立下规矩,而这东城的绩效,大家也是有目共睹,规矩呢,有三,其一,卫中上下,务必要团结一致,这番话,本官说了太多,料来大家的耳朵也都已经听出了茧子,可是现在,却还需要所一说,得先把这章程立起来,从即日起同知厅、佥事房,还有各家镇抚,得把职权分清来,哪个负责平安钱,哪个负责南镇抚司整肃内部,哪个负责点卯事宜,哪个负责应急,这些子丑寅卯的事,大家说个清楚,一旦有事,就可全权负责,假若是出了差错,也好有人担责,至于各千户、百户所,亦要划分出明细,有了这个,大家才能互不相干,各司其职,这矛盾呢,也就没了,才会有同心同德的基础。”
  郝风楼抛出这个的时候,倒是让许多人心里不由暗暗咋舌,其他人倒是觉得没什么,指挥使那陈新,却是大吃一惊。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暗道郝风楼这个家伙手段老辣。
  要知道,在此之前,锦衣卫几个核心人物的权责并不清楚,这也是山头林立的主要原因,比如他陈新,陈新的主要势力范围是在以外南城和龙江千户所为核心的一些区域,在这个区域之内,千户、百户的任免,乃至于组织、财务,虽然明面上要走一走经历司和北镇府司的程序,其实还是他陈新说了算,而郝风楼的根基是在内东城,其他的同知和佥事,也都各自有自己盘踞的地盘,正因为有了这些作为基础,大家才有各自的本钱,在北镇府司中勾心斗角、相互角力。
  郝风楼的办法就很简单了,他提出不再以地域来分清权责,而是以事务来划分,这个负责刺探,那个负责平安钱,另一个负责人事,这倒是后世的工业成产一般,传统的生产,要制造一个马蹄铁,需要的是一个匠人先炼出钢铁,而后进行淬火,进行倒模,最后退火,一个人,完成所有的工序。可是随着流水线的生产方式出现之后,将整个工序,分成了无数个阶段,炼铁的专司炼铁,铁炼出来,便送去淬火,一个人不必什么都会,也不需要解决所有的问题,只需要重复去解决一个细节就是了。
  这种办法,大大的提高的效率,当然,更重要的是,降低了人的重要性,也就是说,招募工匠,再不需要一个全能的匠人,也不需要对这个匠人,好生伺候,生怕老师傅一个不喜,拂袖而去,至此耽误了工期。他们只需要招募一些年轻力壮之人,只需要培训数日,让他能做到重复去进行某个工序,就足够了。
  眼下,郝风楼其实就是采取这种流水线的方式,分清权责,同时,锦衣卫这些负责具体事务的核心人物,地位也将大大降低,原因无他,若是以往,离了你陈新,可能外南城这些地方,就可能要出乱子,就可能难以运转,可是现在,让你负责某项具体事务,这个小工序即便是换人,也可立即胜任。
  徐友海这些人当然不会有意见,因为承蒙郝大人垂青,到时候肯定得到的是肥缺,比如卫中的组织事务、人事的任免,或者是平安钱的收取,这些,绝对是肥缺,即便放弃了自己的山头,获利也是极大,可是陈新却明白,一旦实施起来,郝风楼绝对会把他高高挂起,说不准让他负责卫中的点卯、缺勤事宜,那他虽然贵为同知,只怕在这卫中的地位,也是可有可无。
  这其实就是集权的办法,把所有的权利打散、揉碎,再分别交给每一个人,而这些人只能负责自己分内的事,一旦有大事发生,就免不了,要恳请上头做主,这个上头,自然就是郝风楼。
  几乎可以确定,此事若是能贯彻下去,整个锦衣卫上下,再不会有山头出现,而郝风楼的权利,将达到顶峰。
  陈新不傻,能明白郝风楼的意思,当然不能接受;可是其他人,却都默许,这些年,他们争权夺利乐此不疲,可那又如何,争得筋疲力尽的时候,还不是被东厂欺在头上,任人宰割,眼下郝大人如日中天,他的办法,未尝不可以尝试,况且有些差事,确实是肥缺,与其争议该不该反对,还不如争取一下在这个框架内,如何争取到自己的最大利益。
  想到这里,许多人面红耳热起来,徐友海和赵碧二人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二人,已成了支持郝大人的主要力量,郝大人手段老辣,决不会让他们二人吃亏,到时候,吃香喝辣是必定的。
  只是其他几个左右摇摆的佥事、镇府,自己掂量了一下分量,也知无力回天,似乎也能跟着吃一些残羹冷炙,虽然味道不可口,可是不必承担风险,还是混着吧。
  堂中默然,居然谁也没有反对。
  郝风楼继续道:“这其二,便是约法,不得扰民,不得无故滋事,咱们锦衣卫,是天子亲军,但凡是守规矩的商户,不但不能侵扰,还要予以方便?为何?这是天子脚下,我们不怕事,但是也不能惹事,大家当差,是为了吃饭,不是为了胡闹,所以,还得约法三章,把规矩立起来,其实现成的规矩是有的,只是呢,平时大家管束不严,这样很不妥当,要有新气象才好。”
  关乎这一点,大家也没话可说,以前确实有诸多扰民之事,不过自从被东厂压的抬不起头来,这种事就已经极少了,现在郝大人提出来,反弹并不强烈。
  郝风楼最后道:“其三,就是奖惩,其实这都是老生常谈,可是郝某人却是知道,从前许多奖惩的规矩,并不合理,就比如这平安钱,有的人多,有的人少,少的不免眼红多的,而多拿的,未必就比少拿的更有贡献,必须得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让能者多劳,多劳多得!”
第四百六十九章:我忍你很久了
  郝风楼说罢,气定神闲,目光掠过许多人,心里在猜测大家的反应。
  这第一条自不必说,郝风楼可谓是图穷匕见,趁着现在声望如日中天的功夫,大权独揽,尽收厂卫之权,这是他的私心也算是他的报酬。
  锦衣卫的权责很大,有人数万人之多,这还不算,这些人的耳目遍布各地,虽然神武卫在暗,论起刺探机密,锦衣卫远远不如。
  可是锦衣卫人数众多,又拥有诸多特权,若是能将其掌握在手,对于郝风楼来说,实在再好不过。
  而且近日已有传闻,纪指挥使这一趟大同之行,旷日持久,天子似有意将他另行安排,这就意味着,锦衣卫都指挥使必定是另有安排,以自己的圣眷,天子极有可能考虑到自己,只是自己年纪轻轻,若是锦衣卫内部不服气,又或因为资历尚浅,不能服众,那么最后可能这都指挥使一职,要和郝风楼失之交臂了。
  机会对于郝风楼这种人来说,已经微乎其微,到了他这个地步,每上前一步,都是难上加难,这一次错失了机会,那么要等下一次,可能就是五年、八年,甚至是十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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