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校对)第33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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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室们来的很快,离京师不远的几个藩王,都已到了,至于其他的人,也都在路上快马加鞭,生怕错过了什么。
  这些宗室到了之后,按照规矩,天子肯定是要接见,同时举行朝礼的,时间虽然没有定下,不过也就在这一两月。
  现在郝风楼居然提出,要在朝礼上审问汉王,亏得这家伙……想的出来。
  见朱棣又是一副不肯的样子,郝风楼似乎想要极力促成此事,因此又站起来,道:“陛下,微臣斗胆,恳请陛下恩准。”
  郝风楼今日的举动,十分的诡异,这也是朱棣犹豫的原因,这家伙今日似是吃了枪药一样,非要折腾点事儿出来,朱棣抚案,一时也不知郝风楼葫芦里卖什么药,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点了头:“此事,朕恩准了,就这么定下吧。”
第四百八十章:义士
  朱棣心里头,满腹的疑问,之所以应允下郝风楼,只是觉得这家伙行为甚是反常,事有反常即为妖,似郝风楼这样的人,怎会轻易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
  其实朱棣这些时日,接连遭遇朱允文和汉王的事,已经有几分心灰意冷,即便再无情之人,遭遇这样的打击,亦是有剜心之痛。
  本来以朱棣的性子,快刀斩乱麻,事情也就过去了,可是他心里,竟隐隐有几分期待,期待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什么变数。
  朱棣终究是矛盾的,他是天子,天家无情,他又是一个父亲……
  郝风楼得了天子的恩准,像是松了口气一般,自是连忙谢了恩典。
  他原本预料,此番奏对之后,天子必定会将自己留下,好生询问自己的动机。
  而此时,他也早有应对的腹稿,谁知郝风楼还是猜错了,三言两语之后,朱棣并没有留下自己。
  随着一干阁臣出宫,太子自是被人拥簇着,而郝风楼却显得有那么点儿形影单只。那太子过了金水桥,和几个阁臣低语几句,解缙人等都朝走在后头的郝风楼看了一眼,又向太子行了个礼,便匆匆去了。
  朱高炽笑吟吟的站在桥的中央,手搭在白玉的栏杆上,等着郝风楼。
  郝风楼上前,施礼:“卑下见过太子。”
  朱高炽那眸子并没有多少锐利,和汉王那种刀锋一样的目光确实不同,他浑身上下,也没有半分的尖锐之处,就像个邻家的小胖子,有几分憨厚。
  朱高炽笑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郝风楼,上次自和你说了话,本宫就一直再想和你聊聊,上次是在龙江是么?你看,在龙江的时候,本宫所言,是否可都印证了?本宫对你,一向赤诚,不曾有几分隐瞒和虚言,是不是?”
  郝风楼道:“殿下没有说假话。”
  朱高炽手离了栏杆,背在身后,似乎有几分感触:“几个月的功夫,已是物是人非了啊,可见天道无常。这朝野的格局,就如水一般,水无常势,昨日或许还高高在上的人,今日就可以成为阶下囚,今日能坐享荣华富贵的,若是一不留神,明日就是举族湮灭,这庙堂上,再无立足之地了。郝风楼,本宫说的话,你能明白么?”
  朱高炽憨厚的笑容中,带着几分讥讽,郝风楼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不禁有点愠怒,这个家伙,是在威胁自己么?
  朱高炽见郝风楼不答,却也不恼,继续道:“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义士,舍生取义,虽千万人吾往矣,于是过燕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这种人,本宫不喜欢,这是匹夫之勇。另一种人呢,则是不同,是谓丈夫,郝大人虽是武人,本宫却知道,你与他们不同,岂不闻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遇可事之主,而交臂失之,非丈夫也。郝风楼,本宫言尽于此,这些话,就送你,本宫希望你做大丈夫,不要去做义士。”
  郝风楼想了想,却是笑了,他从朱高炽的脸上,看出了自信,似太子这样的人,一向‘恭谨’极少会露出这等洋洋自得的表情,而今日,郝风楼从他的眉宇之中看到了一些,只是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却让郝风楼有些恶心。
  沉吟片刻,郝风楼道:“殿下方才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朱高炽眉毛一挑,道:“哦?是么?”
  郝风楼正色道:“人物常势、水无常形,这世上的事,谁能说得清,今日有人自以为胜了,明日,或许就是满盘皆输,殿下想让卑下做大丈夫,卑下却在想,这世上的大丈夫实在太多,你看那杨士奇,贵为阁臣,如今却也不得不攀龙附凤,还有那朝中衮衮诸公,个个是君子,君子不立危墙,趋利避害,教人佩服。
  只是这个世上,既然多得是这些君子和丈夫,那么,总得有那么一两个义士,义士虽是可笑,只是若人人都如丈夫,不免单调,卑下,就不妨做一次义士吧。”
  朱高炽不禁脸色一僵,他万万料不到,自己‘礼贤下士’,得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他假意微笑,却难掩这样的尴尬。
  “郝风楼。”
  左右无人,朱高炽地脸色变得阴沉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旋即道:“你可知道,父皇是如何对待仇敌么?靖难之时,攻济南的时候,遭遇了一个叫铁铉的家伙,此人对父皇无礼太甚,等到父皇登基,便将他下了油锅,烧成炭灰。的父母,发配去了琼州,他的妻子和两个女儿被送到‘教坊’里充当军妓,供人淫乐,长子充军,次子为官奴,亦是凌辱至死,本宫……是父皇的儿子,父皇可以如此,本宫亦可如此,你明白了么?铁铉是义士,你也要做这样的义士么?”
  郝风楼冷笑:“铁铉功败垂成,卑下却是未必。”
  这句话,显然伤了朱高炽的自尊心,他努力的布局,悉心的谋划,如今已经接近收官,大功告成,地位空前稳固,不免有几分自得,可是郝风楼这家伙桀骜不驯,今日做出莫名其妙的举动,自己好心‘招揽’,本以为他会乖乖就范,谁知竟是如此无礼。
  朱高炽不由笑了,看了郝风楼一眼:“不错,那么,本宫且看你,如何大功告成吧。是了,有一件事,本宫却忘了告诉你,本宫不喜欢将人下油锅,也不喜欢割了鼻子,让人去吃,本宫喜欢断了人的命根子,让他活着,看着他的父母妻女,为奴为娼,这样,才痛快一些。”
  他收了收大袖摆子,已经没有了谈兴,最后看了郝风楼一眼:“你最好能大功告成,否则……你就完了,彻底完了……哦,时候不早,本宫还要午课,学而时习之,这话对么?告辞。”
  他扭着可笑的身躯,一瘸一拐,朝东宫方向去了,有内官见状,连忙小跑过去,要搀扶朱高炽,朱高炽却是朝他含笑摆手,这内官只得屈膝碎步退开。
  郝风楼抿抿嘴,不禁摇头,他突然有点哭笑不得,自己……似乎已经回不了头了,郝风楼不禁朝坤宁宫的方向看过去,他突然有点同情徐皇后了,原来母仪天下的人,会有如此多痛心的事,郝风楼唏嘘,目光却变得坚定起来,或许自己有些愚蠢,可是至少,自己应该信守这个承诺,他既然已经答应,要为徐皇后留下他那个糊涂的儿子,就一定要做到不可,即便被人称作是‘义士’,那也在所不惜。
  ……
  朝野的动向,猛地发生了改变,近来发生的大事实在太多,令人眼花缭乱,那朱允文自入了京师,自是监视居住,可是在这附近,总有那么几个书读坏了的读书人在附近徘徊,甚至锦衣卫这边,还拿住几个生员。
  这些生员的罪名,也是古怪,叫做无故街头跪拜,喃喃有词,似有不轨之图。
  刑科那边,立即傻了眼,锦衣卫近来太过嚣张,刑科的压力很大,可是总是捏造一些莫名其妙的罪名,摆明着就是莫须有,还怎么让人配合?
  这没法儿愉快的玩耍啊,你要指鹿为马,敢情也认真一些才是,好歹说出个子丑寅卯,有鼻子有眼才是。
  只是现在,却是轻飘飘一句,当街下跪,喃喃有词,于是就想谋反了,这要说出去,大家信么?
  刑科的老爷,这一次打算撂摊子不干了,反正就是不签,随你们怎么样,不服气,那就告御状去吧,大不了这乌纱帽,老子不要了。
  其实锦衣卫这边,也是有苦难言,那些读书人呢,读书读傻了,远远朝着建文居住的地方下跪,细声低语,但凡是不傻的,多半知道这些家伙是行的面君之礼,口里念着的,多半也是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之类的话,可是这事儿不能说的太细,太细的话,闹将出去,终究不好。
  现在是太平盛世嘛,当今皇上呢,也是文治武功,僧俗人等呢,受这恩泽雨露,欢欣鼓舞,如此大好的局面,以怀念建文,口出大逆不道之言的名义拿人,岂不是笑掉大家的大牙。
  可是不抓,一些胆小的人看着没有风险,若是都跑去凑热闹,一个两个还好说,几百上千个蜂拥而去,那可就真的要出事了。
  事情无法解决,最后只得报到郝风楼这儿,郝风楼只是看了看,却是摇头,对周司吏道:“建文在的时候,这大明,就真的是太平盛世么?”
第四百八十一章:有朋自远方来
  周司吏听了郝风楼的话,只是笑:“建文在的时候,法度朝令夕改,今个儿说要井田,明日又在闹什么唐律,许多衙门,走马灯似地在换,从前的官吏呢,在太祖的时候,尚且还规矩,等到了建文,法纪就开始松弛了,这些人一个个如狼似虎,就像是青黄不接了几十年的狼,个个眼睛都是红的,而朝廷呢,对此也只是不闻不问,每日琢磨着的,就是善待读书人,就是兴学和教化,寻常百姓,日子怎么会好过。”
  “再到后来,又说要削藩,惹得天下震动,朝廷要打仗了,就不免寻银子,于是乎,地方官吏以摊派的名义,盘剥更重,即便是京师,这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亦是不能幸免,两年多的仗打下来,哪个能安生,谁有好日子过,倒是一些文武官员,趁机大发其财,那时候,学生只是个小吏,家境呢,亦是平平,这些东西,看的最是清楚,那几年物价飞涨的厉害,太祖时一石米也就才两千二百钱,到了建文
三年的时候,已是居高不下,足足翻了数倍,要七八千钱了,官府也寻不到什么好法子,既不明令禁止,甚至还有人掺和在里头分利。那建文朝除了读书人一下子水涨船高,有谁得到了好处?倒是当今皇上登基,整肃了一下吏治,虽然不及太祖朝那般雷厉风行,却总算是吏治败坏有所收敛,再加上虽然征了安南,可是天下大体承平,即便偶有灾祸,朝廷政令和赈济也都还算通畅,相较起来,这永乐朝比之那建文朝,日子对多数人却是好过多了,还真有那么点儿盛世的意思。”
  郝风楼颌首点头,虽是穿越而来,可是身在锦衣卫,这几年的经历也正与周司吏所言极为吻合,可见这才是事实真相,偏偏那些读书人,却非要制造一个建文朝承平的幻境,不只是如此,即便被人反驳,他们也立即闭着眼睛驳斥,说什么这是因为剿贼不力的缘故。
  须知这朝廷每年收税若干,在每个百姓头上盘剥,百姓们咬着牙节衣缩食,供养着朝廷,除了给王公贵族们寻开心,无非就是指望朝廷能够保护大家的安全,能够抵御外侮,内诛逆贼罢了。
  偏偏朝廷如此大的优势,数十万上百万的大军,打了几年,没有将那北平的‘贼寇’剿灭,反而自己垮了台,这样的朝廷,连这最基本的能力都没有,居然还有脸振振有词,一群读书人跑来凑热闹,奢谈什么假若如何如何。
  郝风楼看了看奏报,最后摇摇头:“这些人,暂时不必押了,也不必理会,他们喜欢,就让他们闹去吧。不过,这种人都得派人盯着,记录下来,查清楚他们的底细,要在经历司存档。”
  周司吏不由道:“大人,若是不管,这些读书人……”
  郝风楼淡淡道:“堵不如疏,你越是管,他们越是来劲,与其如此,不妨看看,跳出来的都是什么人。”
  周司吏只得点头,道:“大人英明。”
  郝风楼不由莞尔:“英明二字,就休要提了,这些话我虽爱听,可也不能总挂着,耳朵都出了茧子。话又说回来,你看这天下的芸芸众生,多数人都在为生计奔波,也不见他们有什么牢骚,反倒是那些天天吃饱了没事干的人,整日拍桌子骂娘,天天琢磨着什么世风日下,这些言论,多是出那些什么诗社吧?叫人好生打探一下,还是那句话,不拿人,可是每个人的底细都得摸清。”
  郝风楼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似乎又想起什么:“还有一件事,指挥使大人何时回京?可有什么消息么?”
  “最新的消息,已过了山东,应该用不了多久,也就到了至多也就十几日功夫。”
  郝风楼不由抚案,道:“这便好极了,到时咱们卫中上下,得好生迎接,要给指挥使大人接风洗尘才好,这卫中上下,谁都不可怠慢,把消息放出去,谁要是敢有什么疏忽,便是和郝某人过不去,郝某人不高兴,是绝不肯轻饶的。”
  周司吏笑吟吟的看着郝风楼,眼中饱含深意,道:“学生这就知会下去,大人放心,决不会有什么差错。”
  郝风楼这才放下茶盏,道:“下去吧,这里还有几份重要的公文,本官要看一看。”
  ……
  左佥事房。
  别看锦衣卫佥事在外头风光得意,可是这公房的格局,却实在不太自在,也就是数十尺见方的小地方,摆了书架、案牍之后,就显得有些拘束了。
  不过大明朝的衙门,大抵都是如此,官儿越大,公房越小,你看那内阁,比这还局促呢。
  右佥事刘勇此刻皱着眉在犯迷糊,口里咀嚼着刚刚送来的消息,这消息,乃是周司吏亲自送来的,周司吏这个人的身份,北镇府司的人都知道,这是郝大人的嘴巴,他说什么,都代表着郝大人的心思。
  因此刘佥事可一点儿都不敢怠慢,认真听了那周司吏的话之后,旋即便开始愣神了。
  “大人,周司吏走了。”
  刘勇抬头,却是佥事房的司吏赵刊,这位赵司吏当然是自己的心腹,方才的时候,赵司吏也在边上旁听的,刘勇便咳嗽一声,道:“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老夫中是觉得,这话里有话呢,可是细细思量……”
  赵司吏乃是刘勇的幕僚兼文秘,其实周司吏传达郝同知话的时候,他就开始在琢磨,这时刘大人问起,他当然也有一些腹稿:“大人仔细想想,这口气,像不像是迎接贵客的口吻?”
  刘勇一听,似乎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像,还真像!”
  赵司吏笑了:“郝大人的意思是,咱们卫中上下,得好好待客呢。”
  有些话,赵司吏没有往深里说,很多事,心照不宣就好了,很明显,这是锦衣卫的最高层,又要准备神仙打架了。
  锦衣卫是谁当家?当然是纪纲纪大人,人家是都指挥使,说穿了,即便是锦衣卫的重建,也是纪大人一手促成,无论是法理还是影响力都摆在那儿,可是郝大人却是将纪大人当做贵客一样招待,这言外之意是什么?你刘勇在你自己家里是家主,莫非回个家,还需要你的堂弟站出来,吩咐全家老少,告诉大家,家里来了贵客,大家好生招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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