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校对)第41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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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高踞庙堂上的人来说,那蛮荒之地,实在没有什么兼顾的价值,即便是闹出什么幺蛾子,也权当是笑话看,比如那儿重商,诸公们见了,也只是笑着摇头,一副不屑于顾的样子,这倒不是他能容忍这等行为,实在是觉得这些化外之民,已是无药可救,朝廷实在没有花费精力,去敦促教化,至多也就时不时的发一些公文下去,让三司和学政好生用命,偶尔呢,地方上报了一些贤者或者是节妇的禀奏,诸公们少不得批准核实一下,送块匾额或者立个贞洁牌坊,好生表彰就是。
  近来大家的注意力,却是放在了赵王身上。
  这位赵王殿下,突然一下子声名鹊起,实在教人没有想到,他屡屡语出惊人,而且许多话,竟很有道理,这使得天子对赵王有了诸多期许。
  这种期许,本只是父亲对儿子刮目相看的温情,谁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一些作为,又觉得外臣终究不可靠,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一点上,当今皇上,虽是靖难起家,却还是不免又落入了太祖皇帝那等朱氏治天下的格局。
  就在前几日,廷议里头,赵王朱高燧竟是出现,这让朝中的大臣,顿时哗然。
  廷议是商议国家和军机大事的,所商讨的,多是一些国策方向的问题,还有一些极为重要地任免,太子参与,这是因为太子是储君,可是赵王是藩王,何以有这资格。
  可是天子既然拍了板,谁能说什么,只是从种种蛛丝马迹来看,大家都明白,这位赵王殿下,已非吴下阿蒙了。
  大家心里也清楚,赵王的身后,是郝风楼,是锦衣卫。
  这一下子,许多原本捏着鼻子能认了的事,突然变得不能容忍起来。
  郝风楼,你想做什么,你莫非是要大逆不道么?
  这些话,大家不敢直言,盖因为这等事,是绝不能出口的,骂郝风楼大逆不道,不就是说赵王大逆不道。
  可是这朝野之中,格局也在悄然的形成,一群不能容忍的大臣,已经不自觉的站在了一起。
第六百一十一章:事有反常即为妖
  这赵王春光灿烂,其他人就未必有这好日子了。
  其中最惨的,莫过于是那些北京来的文武官员。
  一方面,大家意识到,这些人极有可能和赵王殿下关系匪浅,大家实在不愿得罪赵王殿下,也不愿得罪郝风楼,毕竟这二人,如今已不能招惹,可是得罪不起不该得罪的,却还得罪不了你么?
  某种意义来说,解缙的心情是很苦恼的,太子殿下这些日子过于安份,安份确实是对的,此时此刻,确实是不宜轻举妄动,尤其是眼下天子态度不明的情况之下,国之储君,还不如叫做国之龟孙,不好生蛰伏,一不小心,就可能授人与柄。
  只是事态却不能任由这么发展下去,必须得给赵王殿下一个警醒,或者说,借机,让他知难而退。
  如何知难而退,这就考验解缙了。
  对于解缙来说,作为太子的同党和最大的支持者,太子的事就是他的事,太子不方便解决的问题,就必须让他来解决,可是解缙同时又异常的清醒,心知这个时候,自己也不宜冒头,至于和赵王殿下与郝风楼对着干,那更是没有必要。
  收拾赵王和郝风楼,他不是没有法子,可是即便弄出点动静来,又能如何,至多,也就是为太子出口气罢了,可是一旦引起反弹,对方来个置之死地而后快,真要拼命,他解缙,也未必能有好果子。
  所以,解缙也不能出面。
  那么,理应谁来出面呢?既可教那赵王殿下知难而退,让他知晓厉害,同时最好削弱赵王和郝风楼的力量,才是正经。
  所以这几日,解缙每日都显得有些神魂不属,即便是拟票,也显得很没精神,大家也知道这位解公是在谋划什么,倒是无人敢去打搅他,这一日解缙照例在公房吃茶,顺道接见几个兵部和户部的官员,无非是关于火铳采买之事。
  北京保卫战的另一个后遗症就是,神机卫的实力已经受到天下人的瞩目,火铳的威力,已经得到了足够的认可,假若是其他的天子,多半也不会在乎这个,而朝廷呢,多半也要大剌剌的说上几句‘郊社不修,宗庙不享,作奇技淫巧,要之何用’之类的话。大意就是说,打仗,能靠火铳么?最紧要的还是人心,何谓人心,教化而已,所谓有教无类,丘八们虽然混账,好生教化一下,多半也是肯用命的,至于火铳,吓,这等价值高昂的玩意,要了有什么用?
  其实大明的养兵政策,用后世的一句话来总结,便是‘低碳环保’,朝廷的国库收支有限,拿了银子来养兵,就没法子做其他事了,因此,这兵嘛,无非是弄出个军户的制度来,在各地设卫指挥使,卫指挥使授予下头各户军田,军户呢,则随便分发件号衣,再发农具、刀剑若干,平时老实种地,偶尔操练一下,一旦有事,把锄头一丢,拿起刀剑,就可以上阵了。纵观古今中外,如此低碳环保的法子,也算是旷古未有。
  朝廷一分银子不花,便可蓄养兵马百万,不但实惠还量足,连太祖皇帝都不禁自鸣得意,觉得自己想出了良方。
  因而,朝廷对于养兵的态度,从太祖皇帝到现在,一直受这种心思的感染,养兵还要钱,你当我们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么?
  而恰恰,当今天子却不这样看,他是带兵之人,深知这卫所制已是弊病丛生,可是要改,又从何谈起,不改呢,似乎又是如鲠在喉,再三思量,要推倒重来,太难太难,那么力所能及,不妨进行一些改进。
  而赵王殿下,恰好呈上了一封章程,朱棣看后,很对自己的胃口,顿时龙颜大悦,将朱高燧狠狠夸奖一番,旋即便颁布了诏书。
  诏书的内容呢,很是简单,无非就是,各卫选精壮五十人,脱离生产,使他们日夜操练,朝廷负责购置火铳,操练所需弹药,则由各卫自行筹措。此外,神机营全部改换最新火铳操练,一切操练之法,尽皆效仿神机卫。边镇购置铳炮若干,亦是组神机营,分戍各地,以备不测。
  这等于是给明军进行了个小手术,全部拿去改,是不成的,朝廷也实在是没有这么多的精力,既然如此,那么就小规模的改制,比如一卫人马,有五千至八千人左右,那些个指挥使和千户,个个盘剥军户,此事朱棣是老早便知晓的,可是他深知这卫所制弊病重重,却有个极大的好处,那就是省钱,既然省钱,那就继续省着吧,不过每个卫,专门抽调出五十个人来进行操练,火铳呢,朝廷供应,只是弹药之类,却是你们卫中自己负责,一旦发现欺上瞒下的,立即革职查办,这倒是各卫能够承受的。
  每个卫是五十人,这天下的卫所,足有上百,一到战时,便可将这些精锐火铳手集结起来,形成可观力量,即便是在地方上,若是遭遇了寻常的民变,有这小股的火铳队协助,也有极大助益。
  至于京营和边镇这边,重新操练神机营,形成一个人数大致在一万五到两万五千人的神机营兵马,朝廷倒是能勉强应付。
  ……
  诏书既然下来,那么就剩下户部和兵部扯皮的事了。
  说来说去,那天子便是做爹的,只管享受,享受完了,提了裤子便走,若是不幸有了个孩子,这含辛茹苦的事,自然就交给了内阁。
  解缙耐着性子,听着两个部堂的官员各执一词,这种事,他是早有心理准备了,说来说去,还是钱的事。倒是有一样,两个部堂有个共识,那便是关于火铳制造的问题,要制造这新式火铳,根据郝家那边的意思,就是原有的造作局只怕不成,朝廷需新开一个造作局,重新招揽一些熟稔的匠户,同时还需盖最新的高炉,准备最新的模具云云,这些东西,想一想便教人头痛,一方面是等这造作局办出来,也不知要猴年马月,况且前期投入不菲,往后还要源源不断的维持,实在是得不偿失,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去谅山采买得了。
  只是这是一笔巨款,不免肉疼,少不得要扑哧扑哧的折腾几下才好。
  解缙听的有些厌了,心知今日不会有什么结果,索性端起茶水,慢悠悠的吃起来,道:“今日,就议到这里,老夫来看,你们啊,是分明不想将这差事放下去,但凡是想要办事的,岂会似这般不肯退让半步,难处,哪里没有,但凡是经济之道,就没有不难的,可是再难,也得把事做好不是,陛下对此事尤为关注,老夫先把丑话说在前头,陛下到时候责罚下来,老夫是吃不了兜着走,老夫难受,你们呢……也别想好过。”
  这些人听了,都不禁讪笑,纷纷道:“倒是下官孟浪,言辞激烈了一些。”
  解缙摇头:“激烈一些是无妨的,你们争的终究是政见嘛,又不是为了私事,事缓则圆这话没错,可有些时候,也不能拖沓太过,过了,不好。”
  解缙算是大致定了方向,算是小小的敲打了一番,专等他们在私下拿出个能接受的方案,再来商讨。
  其实这事,也不是很急,只是以免陛下问起的时候,无言以对而已。
  解缙眼眸微微一抬,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那兵部侍郎道:“近日听说,京营那儿,有许多勾心斗角的事?这些,吴大人可知道么?”
  这姓吴的侍郎道:“此事是有的,不过都无足轻重,不值一提。”
  解缙却是笑了:“老夫看,这世上啊,没有不值一提的事,兵部那边,好生看着,有什么事,给老夫打一声招呼,老夫看,京营那儿,怕是要出事,好罢,就不耽误诸位的公务了。”说着,解缙端起了茶盏。
  众人自是纷纷告辞而出。
  只是许多人心里嘀咕,怎么这解公,冷不丁的,却是问起京营的事,这京营,也值得解公关注么?
  事有反常即为妖,这事儿,越是一反常态,就越是让人心里生疑。
  瞧那意思,似乎是解公盼着京营出事的。
  京营……京营……
  那些不了解内情的人,倒是没什么,可是兵部的几个官员心里却猛地想到了什么,再顺着那么点眉目细细思量下去,最后猛地眼睛一亮,终于明白了。
第六百一十二章:汉贼可曾两立么
  这些时日,有一些人的日子很不好过。
  转眼过了七月,天气渐渐热了,金陵城里,便出了诸多的流言。
  天子脚下的百姓,往往最津津乐道的就是官场上的各种秘辛,稍有风吹草动,于是便议论纷纷。
  人的嘴巴,其实从来都管不住的,越是莫谈国事,偏偏这国事更能勾起大家的兴致,因而这天下的事,总是如此,你越是禁止,反而越让人产生刺激之感,越是刺激,各种小道消息,便越教人津津乐道。
  金陵的风气,大抵便是这般。
  而如今大家议论的最凶的,就是北官,这北官也不知是什么人先提出来的,总之大家慢慢喊着也就习惯了。
  北官之所以叫北官,是因为这些人,大多都是北方来的,不只是和北京有牵连,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北京保卫战中提拔上来的文武官员。
  内阁那儿,似乎有意纵容对这些人的排挤,而且五军都督府,立场也是如此,其实说穿了,无非是这些北官的出现,打破了现有的格局,政斗、政斗,谁吃饱了没事做,非要和你为难来着,之所以要争,要斗,说来说去,即便再冠冕堂皇,其中牵涉的,还是一个利字。
  金陵的庙堂,就好似一个大饼,原本大家好生生的吃着饼,利益早已分配好了,偏偏突然出现这么一群家伙,换做是谁,怕也不能接受。
  前两日,那刑部尚书就遇到了麻烦,据说是下文核实一个案子,谁知道河南的提刑并不理睬,却是将案子送去了大理寺,这就坏了规矩了,提刑的上头是刑部,大理寺虽然也有权限,可是不经刑部,这是什么意思?
  周力帆知道这是挑衅,假若纵容这样做,他这刑部尚书,就形同虚设了,整个部堂,都在看着他呢,大家若都知道这位尚书大人不能拿出什么有力措施,那就更不会将你这尚书放在眼里。
  而且这上头又有流言传出来,说是内阁里,似也对这位部堂不满,周力帆是有苦难言,他虽是想过,巴结一下上官,也曾去拜谒过此时的内阁学士黄淮,结果那位黄学士,倒是见了他,二人客套了好一阵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黄学士确实是客气,可是周力帆的来意很清楚,就是想拉近一些关系,而越是客气,就越是代表着疏离,客套了一个时辰下来,结果都是空谈,没有半句有用的话。
  周力帆这时明白,自己想巴结,人家未必肯收容,这里头牵涉到的,无非还是赵王,自己是依靠着赵王殿下出头的,也曾对赵王殿下唱过赞歌,现如今,赵王风头正劲,黄淮是太子殿下的人,怎么可能收纳你,就算你是诚心,可是人家信么?
  而现如今,又遇到这么一遭事,周力帆进退维谷,只得发了一阵雷霆,下了一道公文,狠狠申饬河南提刑司,偏偏那河南提刑不以为意,反而上文一封,少不得顶撞了这位刑部尚书大人几句。
  周力帆真真是哑口无言,偏偏又奈何不得,这刑部尚书,竟是形同虚设。
  不只如此,他还孤掌难鸣,心里很是郁闷。
  周力帆有些后悔了,后悔不该进这是非圈子,他心里清楚,一个河南提刑,哪里敢得罪他这刑部尚书,若是背后,不是有人故意指使,不是人家压根就不担心你对他报复,怎么可能如此胆大妄为。
  在这京师里,仿佛有一只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什么。
  其实周力帆还算是好的,他毕竟是文官,而且还是赫赫的刑部尚书,可是其他人,就未必有这好运了。
  这一个个苦闷的人,如今变得愈来愈不得志起来。
  唯一令他们聊以自慰的是,赵王殿下,偶尔会关照一些,若是真遇到什么难处,赵王殿下也会出面,虽然远水救不了近火,赵王殿下的手还伸不进这儿来,却总算,有了点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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