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校对)第45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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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切,自然都是预谋好了的,这个时候,忠诚不过是笑话,明军迟早入城,与其困兽之斗,最后自己的家族数百口人直接被明军斩杀,还不如这个时候,立即归降,昭禄群膺就是投名状而已!
  吾泰环顾四周,最后一字一句的道:“传令下去,迎接王师入城!”
第六百七十一章:秋后算账
  本是肃杀和紧张的大城一下子变幻了一个新的模样。
  话说暹罗人民还是很实在的,一旦决心迎王师,就自然也要让王师感受到异乡的温暖。
  几个本来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的华商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了贵人。
  于是指挥若定,命人在城楼上悬起一盏盏的灯笼,字幅也是需要的,毕竟这里不是素有小中华之称的交趾,虽然暹罗的贵族,也大多会有些汉话,可毕竟是学艺不精,就怕到时候被王师领会错了自己的意思。
  因而便命人写字,将这字幅悬挂于附近街巷和城墙,无非是‘尊奉大明天子’‘永为藩属’之类的屁话。
  当然,堂堂天朝上国,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喜庆,怎么喜庆呢,燃爆竹吧,这是华商的意思,领头的吾泰一琢磨,却是摇头否决,不成,方才外头的火铳大作,声音不就和爆竹很像么,燃放了爆竹,非但没有喜庆的意思,反而带着几分杀意,还是罢了。
  还未等他们做出安排,明军便到了。
  一队队的明军出现在城下,吾泰带着暹罗文武百官,带着那暹罗王的人头出了城,随即跪在外头,口呼:“王师远道而来,罪臣有失远迎,万死,万死!”
  于是所有人跪下,开始磕头。
  头不敢抬起。
  一队队的军马自他们身边过去,他们只能看到一只只靴子,却不敢抬头。
  这明军如何对待自己,眼下还是未知之数,不免让他们心里没底,这时候,自然不敢放肆。
  等他们抬起头来的时候,明军已经入城了,他们占据了城内各处的津要,接管了城防,并且开始巡逻,终于有人过来,道:“海防侯已抵大城府衙,诸位……请吧。”
  那吾泰便松了口气,人家没有进王宫,而是去了府衙,这就带着几分秋毫无犯的意思在,当然,那王宫和府库里的东西终究已成了人家的战利品,什么时候取,怎么个取法,自然是人家的事。
  可吾泰又不禁担忧,他想到了更深的一层。
  其实某种意义,从暹罗的利益来说,他宁愿这些明军只是一群强盗,进了城之后,抢掠个三天,因为这样的军马,虽然伤害不小,可是往往都没有图谋。反而是这些秋毫不犯之人,才最是麻烦透顶。因为人家不爱财货,那么就意味着,人家有更大的图谋,吾泰心里咕噜,莫非往后这暹罗,再不是暹罗人坐天下么?
  只是郝大人相召,他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带着百官匆匆登门。
  ……
  郝风楼坐在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些所谓的文武。
  人嘛,大致都是一样,无非种族和贵贱,都有怕死之心,现在郝风楼能感受到他们的惶恐,不过这样的感觉还算不错,因为自己主掌了他们的喜乐,也掌握了他们的生死。
  手搭在这案头上,其实这种感觉颇为奇妙,这种握人生死荣辱的感觉带来的快感没有消散,反而让郝风楼并没有半分疲态。
  沉吟片刻,他才道:“诸位奉上伪王昭禄群膺首级,也算是大功一件……”
  郝风楼说话的时候带着一些斟酌,在这里特意顿了顿。
  吾泰晓得郝风楼的意图,连忙道:“昭禄群膺罪恶滔天,下臣人等对他敢怒不敢言,这些年来,受他胁迫,不得不委身这贼子,听他号令。幸赖王师吊民伐罪,解民所苦,不但拯救了暹罗黎民,更是使下臣人等免受他的欺凌,如今昭禄群膺已是伏诛,下臣人等,自是欢欣鼓舞,喜不自胜,暹罗历来乃大明藩屏之国,下臣人等既是暹罗臣子,亦是明臣,对大明忠心耿耿,唯请天使明察秋毫。”
  这番之乎者也的话,倒也难为了这位‘老臣’,不过这是他早就请了华商商议好了的,而且心里有打了腹稿,反正千错万错,都是那昭禄群膺的错,大明是没有错的,昭禄群膺罪大恶极,大明理应出兵,这是吊民伐罪;而自己呢,也没有错,只是受这恶人胁迫,不得已而屈服,这不,王师一到,自己就把他宰了,献给王师,将功补过。
  郝风楼抿嘴一笑,这等场面话,是必要的程序,你还必须得把它当一回事,明知双方都知道这胡话、昏话,却还必须得煞有其事,可见但凡是做了官,就不免要提升演员的自我修养,郝风楼想修养功夫还算不错,颌首点头:“此事本官一定上奏朝廷,想必朝廷,必定能体谅尔等的苦衷。”
  接下来进入正题:“如今大局已定,倒是有两桩事,却还要托付二位,这其一,便是这么多军马屯驻于此,吃喝都需人供应……”
  吾泰终于松口气,哪里还敢不应,忙道:“此事易尔,王师保我国境平安,理当供奉,如若不然,是要将我暹罗置于何等境地。”
  郝风楼又道:“其二,便是如今虽拿下了王都,可是料来,这暹罗境内,依旧有人受那昭禄群膺蛊惑,至今执迷不悟,却不知如何处置才好,不过你们放心,若是你们处置不了,少不得,就本官亲自处置好了。”
  这句话轻描淡写,却是隐含杀机,现在虽然占了王都,可是暹罗各州却没有臣服,真腊的边境,还有大量的暹罗军马,如今虽是直捣黄龙,可是真要剿灭,却还要费一番功夫。
  这吾泰却是道:“如今恶贼伏诛,其余不过是些许小事,下臣愿为天使分忧。”
  郝风楼笑了,道:“这便好极了。”
  正事说完了,吾泰显然很有做暹奸狗腿子的觉悟,旋即便笑起来,道:“天使远道而来,实在辛苦,不若到舍下喝几杯接风水酒,看一看我暹罗伶人……”
  后头的话,他没有说下去,这吾泰自是暹罗的高官,高官府上,免不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歌姬,这等乌七八糟的东西,郝风楼若是拒绝,不免有失国格,堂堂天使,连歌姬都怕么?不过谦让总是要的,他沉吟着一副不知答应不答应的样子。
  吾泰再劝,郝风楼只得勉强道:“好罢,就准了你。”
  ……
  大城自是歌舞升平,郝风楼作为胜利者,也不免被殷情款待,受人款待也是没有法子,谁想天天被七个八个暹罗美女同床共枕来着,只是你不被这些‘糖衣炮弹’腐化,不免让这些所谓的降臣心中不宁,海瑞这等人固然可敬,却也让人觉得可怕,现在战事已定,若是还让人觉得可怕,觉得你这人不好打交道,他们不免心中不安,这人一不安生,就容易起异心,郝风楼的任务可不只是取暹罗,打天下容易,这守天下却是难,你若是让他们心神不宁,非要出什么乱子不可。
  因而陷入可恶红粉之中的郝风楼,只得保存着那么一丝对天子的忠念,本着打了你还要为你负责任的态度,每日佳人在侧,把酒言欢。
  自然,这都是逢场作戏罢了,分寸的拿捏,郝风楼倒是懂得,任何时候,都保留着一丝清明,绝不至被这些暹罗的滑头们蛊惑。
  大军进城,却是秋毫无犯,因而这大城立即便安定下来。
  而大城的许多大臣和贵族,此时却都在忙着修书写信,京都的意义,可不只是一群顶尖豪门而已,这些顶尖的豪门和中枢的大臣在这暹罗各州和军中不知安插了多少门生故吏和子弟,现在王都的情况已经定了,他们自然害怕自己哪个子弟犯了糊涂,哪个门生故吏产生错判,到时悔之莫及。
  因而这些书信,都是劝降的,告诉他们,这昭禄群膺已是伏诛了,死无葬身之地,明军骁勇,无人可挡,现在对方似乎既往不咎,让他们立即修书上表,赶快表态,并且各自安心署理军政,不可造次云云。
  至于那吾泰,近来和郝风楼亲密起来,二人走动的很勤,三日之后,本着斩草除根的精神,吾泰终于动手了。
  城中早已开始搜捕王室,还有那昭禄群膺的外戚以及一部分亲信,此时这些人统统收押,足足七百余人,如今全部关押在一处宅院,随即无数的柴草堆在院外,一把火燃起,将这宅子烧成了灰烬。
  至于各州的王室,自然也已经下了密令,让一些亲信处理。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消息传来。
第六百七十二章:西洋华人的保护者
  斩草除根的事,本就是有一种职业的人素来最是在行的。
  一旦动了心思,打算好了收拾你,就绝不可能让你有半分翻身的机会。
  因此在各州纷纷上了降表,甚至真腊的暹罗军马开开始放下武器,向明军归降地同时,一些大城里某些贵族和高官的心腹和亲信,亦是开始在各州进行了拿捕。
  郝风楼已经公布了昭禄群膺的罪状,其一,便是身为藩王,有不臣之心。
  这个罪状,倒是好理解,王师大老远跑来,那也绝不可能是你的生活作风有问题。
  其二,便是昏聩无能之类。
  无非就是说你压榨百姓,亲信小人,而远离君子,这是传统的热身项目,昏君大致都是这个样子,模板一套,反正你人都死了,国也灭了,还能如何?
  至于这其三,才是真正的值得人玩味,郝风楼的罪名是,抢掠华商,阻隔商道。
  其实真要论罪,随随便便,编个八大罪、十大罪不在话下,而且绝不带重样的,这毕竟是大臣们的手艺活,大家就干这个的。
  可是列罪只有三个,而这第三个罪状,显然与前两个不太相衬,第一个牵涉到的是藩属关系,是大问题,第二个是将其打为昏君民贼,亦是关键。至于这第三个的罪名,就实在有些不值一提了,这抢掠华商、阻隔商道,什么时候成了大是大非的问题,又如何能与前两大罪状并列?
  越是不同寻常,就越是引人深思,大家一琢磨,明白了这位郝大人的意思,也就是说,在这位居高临下的胜利者看来,抢掠华商、阻隔商道是一件大事,甚至还有人觉得,这暹罗王之所以下场凄凉,怕就是和这件事有重大关系。
  于是,暹罗的文武心里不由思量,以吾泰为首,便立即跟进,要求减轻对华商的税赋。
  减税是一件大事,却也是一种表态,就是告诉郝大人,我等和那暹罗王是不同的,这是表明自己的心迹,既然您老人家看重华商,作为暹奸的我们,自然要更加看重。
  如此一来,华商们倒是都感激涕零了。
  这些华商,都是汉之遗民,或是闽粤一带迁徙而来,甚至有一些,是当年为了躲避战火,自云贵等地入境,客居于此,却素来没有什么政治地位,可他们毕竟和寻常的土人有别,他们聪明一些,勤奋一些,几代下来,往往比当地土人更加富庶。
  想想看,你一个外地人,说的话和我们不同,行的文和我们有别,风俗习惯更是迥异,我们节庆的时候你大门紧闭,无动于衷,可是到了汉人的年节时,你们却是张灯结彩,与我们格格不入。
  其实这倒冤枉了这些华人,他们倒不是格格不入,只是汉人的文明终究远远高于这里,高等文明被低等文明同化,哪有这般容易。
  于是这些土人们一看,你他娘的格格不入倒也罢了,竟还是一身绫罗绸缎,每日吃香喝辣,我们辛苦给你做工,却是身无分文,屋无片瓦,不满的情绪滋生,很快就被官家利用,因为对官家来说,华人有银子,银子要变成我的,就必须得用种种手段,这些华人,就像抱着银锭子走夜路的稚童,是人都想分一杯羹。
  自然而然,各种歧视政策也就出现,华人需要缴纳更高的税赋,华人犯法,则罪加一等,诸如此类,不甚枚举,这还是明地规则,暗的就更不必说,一旦官府没了银子,地方发生了民变,更加少不得煽动一下变民,转移矛盾,隔三差五插这华人几刀。
  华人的境遇,实在有些哭笑不得,他们深受歧视,甚至有些朝不保夕,可是他们不是流民,想走,又舍不得家业,一走了之,就什么都没有了,因而他们的手段便是巴结暹罗的权贵,只是暹罗的权贵们却有个毛病,那就是银子该照收的时候照收,到了年节,羊长了肉,该杀时还是要杀,平时如沐春风,翻起脸来就不认得你了。
  而现如今,郝大人做主,将这昭禄群膺的罪状添了个劫掠华商,这意味着什么,连那暹罗王都因为劫掠华商而死无葬身之地,几乎所有王族和王亲国戚,如今也都一网打尽,据传那些王族尽皆被人关在房里,一把火烧了整整一夜,没一个人幸存,那么从此往后,谁还敢为难华商?
  事实上,罪状出来的时候,华人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地位在悄然的变化,即便是在最偏远的州府,原本隔三差五前来骚扰的公人不见了,那索要无度的官人此时也都换上了笑容,从前针对华人,即便是出入城门也必需的所谓‘彩头’,城门的门丁也不敢索取,至于那些下三滥的敲诈勒索,若是从前,官府大多数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现在,但凡有伤害华人的事件,立即便是风声鹤唳,生怕闹出什么事故。
  连暹罗王都完了,你算哪根葱,又是什么东西,人家得罪华商才有今天,现在是上有所好,下有所效,王庭那儿大张旗鼓的在制定予以华商的优惠政策,若是闹出了什么乱子,即便是那谅山的郝风楼不来寻你,那些吾泰为首的一批人怕也非要杀你全家不可。
  华人一下子从人下人变成了人上人,其实许多华人都还没有回过味来,可是当他们真真切切感受到的时候,就不免对那位郝大人心生感激了。
  在暹罗的华人足有数十万,占了暹罗一成的人口,而郝风楼列举罪状的目的,自有他的打算。
  暹罗如今是群龙无首,政治力量定然会全然洗牌,而郝家乃是明臣,朝廷绝无可能任由郝家掌控暹罗国,可要控制住暹罗,就必须得借用华商或者华人的力量。
  在这暹罗,华商最大的优势就是银子,他们比当地的土人灵活,视野更高,因而赚钱的门路也是五花八门,就说谅山商贸崛起,在这暹罗,获益最大的其实就是华商,因为寻常的暹罗人,哪里有什么门路,往往都是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过日子,而这些华商,往往更为冒险,再加上华人内部本就有自己的人脉,因而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肯贩卖暹罗的特产前去谅山,再从谅山贩了货物来暹罗,一来一去,身家就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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