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校对)第506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506/589

  张韬是识货的,只听爆炸的声音,便晓得这是谅山南城火药作坊研制出来的致胜手弹,他心里又摇头:“没有伴随铳响,看来这精兵怕也精得有限,这下子完了,怕是一锅端了,八成是他们借着货栈负隅顽抗,却不知掷弹营的人动了手,那一队人怕是白驰援了。”
  他心里正琢磨着,觉得用手弹有些浪费,东边却传出几声噼啪的火铳声。他立即重新开始整理思绪,想道:“这么大的火铳声倒像是洪氏作坊的长铳,眼下配备这洪氏长铳的,只有第二千户所,这些家伙真是不吝啬火药,那儿不是什么紧要的地方,一定抵抗零星,多半也就一两个不长眼的家伙暴起发难,吃了猪油蒙了心的,却一下子放了三十多铳……哎……”他开始叹息,又开始念想起自己光辉的岁月,这些人多半都是新兵,有些紧张,当年自己在火铳队的时候,东征西战,哪有他们这般奢靡的,世风日下啊。
  张韬这样想,心里更憋屈,贴了一张布告,长吁短叹,顿时觉得英雄气短,为自己的命运好生蹉跎了一番,其实他耳朵竖起来,一直都在等西边的响动,他看过广州的城防图,那图纸虽然未必准确,可是很明显,那儿才是别宫已经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等衙门的驻地,什么时候那儿有了动静,就说明大功告成了。
  好不容易,那儿果然有动静了,先是一声手弹的响声,紧接着那边的天空,翻滚起了乌烟,随即密集的火铳声便传出来,张韬抖擞精神,这时候他明白,广州城已是彻底拿下了。
  ……
  啪啪啪啪啪……
  守卫在这附近的官兵一个个倒地,其他人已经抬不起头来,他们虽也有一些长弓和火铳,可是根本就发挥不了效用,对面是一队密集的射击卫官兵,足有数百之多,密密麻麻,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时间,议论排铳之后,下一轮开始,任何人敢冒头,立即便打成筛子。
  这里,便是广州城的中心,布政使司衙门不远。
  本来广州城内传出铳炮声,城内大乱,也有不少人马,自觉向这里靠拢,布政使和都指挥使大人守土有责,既不敢跑,也没地方去,于是下了死命,要死守这里,在这里的数百官兵,原本还打算顽抗到底,可是当一队队神机卫军马出现,发起进攻的时候,大家就知道,这一下是全完了。
  一个武官已经先行逃了,大家见大人一逃,要嘛趴在地上装死,要嘛躲入了布政使司衙门。
  结果一小队掷弹手在步兵营的掩护下,直接摸到了布政使司衙门的墙下,旋即一个个手弹丢下去。
  手弹在半空划过一个美丽的弧线,旋即,便是轰隆隆的爆炸声。
  里头顿时传出无数的哀嚎和凄厉惨叫,浓浓的黑烟在院墙内翻滚,里头一颗栽在院内的参天大树瞬时被火烧焦了一半。一堵高墙,直接炸开了一个缺口。
  见此情景,一个武官招招手,一队人手持火铳趁着里头的人暂时失去战力,便冲了进去,短铳的噼啪声响起,旋即湮灭,布政使司算是彻底告破,更多的人,宛如潮水一般蜂拥而入。
  在布政使司的后衙里,外头的动静,可谓听的一清二楚,布政使刘岩已是面如土色,都指挥使使王猛也来了,这位仁兄也没有半分武官的样子,身如筛糠。
  就……这样完了。
  广州城完了……
  别人都有退路,偏偏他们二人却是半分退路都没有,失陷了广州是重罪,死无葬身之地,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
  尤其是那手弹的爆炸声就在不远处传出,何止是外院,便是内衙这儿,也是飞沙走石,飞溅的弹片啪哒乱飞,刘岩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一旁的王猛也没好到哪里去,整个人瘫坐椅上。
  “王……王大人,你总揽一声军事,眼下你看看,如今这样子,如之奈何?”
  刘岩把最后一丝的希望放在了王猛身上。
  其实王猛比他更糟糕,他哭笑不得,最后痛骂:“逆贼郝风楼,必遭天谴!”
  这句话半分意义都没有,因为郝大人暂时没有遭受天谴的可能,而是带着一队人马匆匆而来。
第七百八十四章: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哐当!
  大门被一脚踹开。
  广东两个最重要的官员,此时便暴露在了如林的火铳铳口之下。
  王猛和刘岩二人,就在此前,尚且还有自杀殉国的心思,只是人要活容易,要死,却比登天还难。
  而现如今,他们即便想死,亦不可得了。
  王猛喉结滚动,说不出的害怕,不过却是比刘岩镇定些,他尽量使自己镇定一些,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眼眸中虽带着畏惧,却还是做出一副凛然正气的样子:“我乃钦命广东都指挥使王猛,尔等何人,莫非是要造反么?竟敢杀戮官兵,擅闯布政使司?”
  那些对准他们的火铳并没有放下,谁都没有动,谁也没有说话。
  王猛的后襟已被冷汗浸湿了,他咬着牙,又是厉声道:“尔等可知道谋逆造反是何等大罪?”
  “我当然知道。”
  这时候,人流自动分开,郝风楼却是慢悠悠地踱步进来。
  看到了郝风楼,王猛反而定了定神,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这些大头兵,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举动,可是郝风楼不同,郝风楼能有今时今日,断然不会是个完全不顾一切的人,既然如此,这个人终究还会存在理智,只要肯讲道理,总比秀才遇上兵的好。
  “郝风楼,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胆大包天,可知道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朝廷待你们郝家恩重如山,你不思图报,却是要谋反么?”
  郝风楼一身戎装,精神奕奕,走到王猛面前,脸色严峻起来,道:“郝家乃是为先帝报仇!”
  “报仇?”王猛有些火了,道:“若是报仇,为何先帝大行时不报,偏偏这时候报,当今圣上乃是先帝嫡帝血脉,杀人嫡子,也算是报仇么?”
  他这话,字字都隐含着讥诮,倒也颇有一些道理。
  只是他忘了,任何一个造反的人固然会寻一个遮羞布来遮羞,可是这遮羞布就算被人扯下,那也无妨,脸皮不厚,也能造反么?
  郝风楼笑了,道:“我要讨朱高燧那国贼,你愿依附么?”
  王猛若说不怕,便是假的,可是他咬咬牙,道:“我乃忠臣孝子,实不敢为虎作伥!”
  郝风楼目中掠过了杀机。
  身边几个侍卫已是抢上前去,其中一人掏出短铳,直接顶住他的太阳穴,啪的一声,黄白之物飞溅,王猛顿时倒在血泊之中。
  郝风楼并不再去看他,事实上,他非常清楚,所谓的忠义,到了现在都成了笑话,自己若不是早有准备,事先安排,这些人就会以忠义之名杀死自己。
  这本就你死我活,大家各执一词,忠奸不辨,又有什么好说的。
  只是在另一边,那刘岩见状,惊得面如土色,身如筛糠,眼见王猛惨状,已是吓得魂不附体。
  郝风楼还未与他打话,他哆嗦着牙关,却是小心翼翼过来,拜倒在地道:“下官广东布政使刘岩,久受篡臣蒙蔽,不明是非,如今天兵王师……下……下官愿以殿下马首是瞻,效犬马之劳。”
  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此刻,为了保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刘岩显然是个软骨头。
  郝风楼笑吟吟的看他,道:“刘大人不必多礼,既然你愿效命,本王岂可会薄待了你。”说罢跨步上前,一把将刘彦扶起,接着道:“久闻刘大人忠义,先皇帝为这伪帝朱高燧所害,朱高燧的罪行罄竹难书,大人既已弃暗投明,还请大人依旧留任广东布政,立即发出公文,传檄广东各府各县,晓以厉害,动之以情,何如?”
  刘岩大大松了口气,先是咬牙切齿的道:“伪帝无道,人人得而诛之。”旋即又道:“殿下顺天应命,殿下所嘱,下官岂敢不尊。”
  这一切都像是戏文一般,若是稍加润色,怕又是一场贤主遇到名臣的把戏,只不过眼下,这最后是两只臭虫在一起臭味相投,还是忠臣义子歃血同盟,却还是要看这天下最后是谁定鼎了。
  刘岩不待怠慢,竟是‘干劲十足’,他的父母妻儿都在山东老家,可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也就顾不得许多了,立即提笔,手书了一份布告各府各县的公文,旋即又笔走龙蛇,书写了一份讨贼安民书,请郝风楼‘指教’,郝风楼看过之后,自是肯定了他,便带了人去维持广州的局面了。
  刘岩此时却已是无可奈何,方才那两份手书已让他没有了退路,因为里头有不少都是痛斥朱高燧的话,这些事当然都会立即飞报朝廷,而他,自然而然也就成了附逆的乱臣贼子,走到今日这一步,他也唯有祈祷郝家所向披靡,一鼓作气拿下金陵,将朱高燧和自己的‘恩府先生’黄淮一并碎尸万段。
  他是新降之人,当然要有所表现,于是立即开始召集广州城内官吏,开始做好安民之事。
  ……
  广州城的局势稳定得很快,这一方面是因为神机卫秋毫无犯,对于平民百姓来说,他们最怕的便是动荡,因为动荡就因为着官兵如匪,烧杀劫掠,这谅山军除了弹压不服的官军,并不曾有任何针对平民的举动,大家摸透了他们的脾气,自然而然也都松了口气。
  而另一方面,告示一出,便有专门人等联络本地的官吏和士绅,请他们出面主持大局,这些官吏、士绅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尤其是士绅,他们的家业就在这里,一大家子人也都在这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假若不肯乖乖就范,那就是破家灭族了,此时谁敢拂逆郝家,于是乎,有了这些人上了台面,广州城几乎已经看不到任何混乱。
第七百八十五章:风暴来临
  讨伐朱高燧的榜文已经开始散布出去。
  而虽有了广州这个立足点,不过要经略广东,却还需要一些时日。
  郝风楼依旧是打了时间差,他知道朝廷没有这么快反应,因而这就给了神机卫足够的时间。时间就成了关键。
  而更重要的是,郝风楼虽在广东,可是对他来说,真正致命的并不在这里,决定胜负的关键既不在谅山,也不在广西,更不在于此,决定命运的乃是江西!
  不错,就是江西!
  就在几日前,江西已经炸开了锅。
  这几年,江西人民苦啊,好生生的鱼米之乡,如今却是哀鸿遍野。
  江西乃是朝廷最重要的赋税大省,一年押解入京的钱粮可以抵得上数省之合,不只是如此,这里也是朝廷最重要的人才培养基地,读书人极多,且考霸多如牛毛,读书人多是因为士绅多,因而这里如今早已成为了理学的基地。
  这里是对抗陈学的桥头堡,自岭北以来,就几乎充斥了顽固的理学士绅和读书人,每日变着花样,各种编排陈学。
  至于商贾,在这里倍加被歧视起来,若是说从前对于商贾的歧视还只是出于天然的士农工商心理,而如今,当许多士绅发现商贸兴起之后,逃户日多,纵是江西这鱼米之乡,也有些吃不消了,人力暴增,使得种地的成本越来越高,一些小户人家抛了地去经营买卖,就使得地价暴跌,地价一跌,从而使士绅们利益受损。
  对于一些大的士绅,他们当然也做买卖,不过他们的买卖和别人不同,他们的买卖叫做垄断,利用朝中的一些关系,做的是别人做不得,而自己却做得的买卖,只是可惜这些买卖亦开始有人搀和进来,人家的价格比你更低,质量比你更好,这等于是将自己的饭碗都给砸了。
  士绅们受了损,自然是要嗷嗷叫的,他们当然清楚,这一切的祸根都在郝家,都在谅山。
  只是郝家势大,根基盘根错节,即便是他们,暂时亦都是无可奈何。
  倒是近一些时日,各地流传出一个消息,说是新君登基后对郝家越来越不满起来,郝家嚣张跋扈,已有不臣之心,朝廷绝不能姑息纵容,必须废黜谅山重商之策,绝禁贸易往来。
  一开始,这还是小声议论,到了后来,越发的嚣张起来。
  终于,有人有了动作,紧接着要求联名上奏,公车上书,士绅们本来还没有底气,这时候突然闹了这么一出,顿时也都胆大起来,一些理学的大儒和名士领了头,四处联名,短短十几天功夫,便具名一千九百七十余人,随后,这一份字字泣血,声泪俱下的奏文便送到了金陵。
  ……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506/589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