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校对)第52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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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朱高燧感觉到,情势并不乐观,甚至有些糟糕。
  朱高燧沉吟片刻,倒是有一件事想和徐太后商量商量:“儿臣觉得江浙、荆楚不比两广,那儿理学盛行,绝大多数人是良善士绅,对于乱臣贼子,素来是与之不共戴天,这谅山军若是侵入了江西,不知多少士绅都要捶胸跌足,母后,人心终究是向着咱们朝廷的,前几日,黄先生进言,说是他乃江西人,惊闻乡中,有诸多忠义之士已是有粮出粮,有丁出丁,凑了许多地方的民团,以图自保,协助朝廷剿贼,如今乃是非常之时,黄先生倒是建议,索性让那些在地方上守制的官员,还有一些致仕的大臣,一些地方上素来忠良的士绅起头,也效仿此等事,在各处乡里募捐钱粮,操练乡团,以备不时之需。”
  朝中江西的大臣不少,尤其是内阁,几乎半数以上都是江西人,这些人说穿了,都是大地主,如今乱贼即将杀入江西,虽说许多人已经携家带口北逃了,可是他们的家业可都在乡中,怎忍舍弃?江西理学氛围最重,本就是反郝家的重要基地,这些人平素没少对着郝家破口大骂,若真让乱军拿下了江西,他们的家产只怕就此灰飞烟灭。
  如今这些江西的大臣比皇上还急,毕竟自家祖坟还在老家呢。
  朱高燧对此倒是颇为看好,不过他也有些担忧,这一旦给了地方兵权,将来想要收回,可也不容易了。
  只是眼下,却也管不了这么许多了。
  他跑来问徐太后,明面上是问策,实则却是试探徐太后的态度。
  徐太后抿嘴一笑,随即蹙眉,咳嗽一声道:“哀家看哪,这事儿得陛下拿主意,这乡团之策就是双人之剑,即可伤人,也可伤己。”
  朱高燧看了一眼徐太后,一时体会不到徐太后的态度,便哂然一笑道:“非常之时,理当行非常之法。”
  ……
  从万寿宫出来,一个消息却如晴天霹雳一样传来。
  沐家派了密使前往谅山,多半是要率部归降。
  朱高燧整个人站着不动,旋即整个人呆住。
  他万万想不到,事情会如此糟糕。
  “沐家……该死!”
  朱高燧目光一冷,愣愣的站在暖阁,一动不动。
  良久,他勉强扶着案牍,最后长长出了口气。
  云南也完了。
  最重要的是,云南数十万军马最后会如何?
  想来不肯降的,必定会退守四川、贵州一带,只是接下来,朝廷终于要面对那数十万的谅山军了。
  想到这里,朱高燧的心不禁有点凉飕飕的。
  倒是这时候,却有人恰到好处的求见。
  “陛下,定国公徐景明求见。”
  朱高燧皱眉,他来做什么?
  此时的朱高燧不愿见任何人,便如一条受伤的饿狼,急需要寻个荒凉无人之处舔舐伤口。
  况且那徐景明虽然没有被治罪,可是终究也是败军之将,此时这厮跑来,却不知想做什么?
  想了想,朱高燧还是压住心中的滔天之怒,道:“叫进来。”
  片刻之后,徐景明便到了。
  这厮穿着一身蟒服,倒也像模像样,见了朱高燧,纳头便拜,道:“臣徐景明,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朱高燧阴沉着脸,不做声。
  徐景明脸皮厚,倒是不在乎这个,其实天子不待见他,他自个儿心里清楚,于是嘻嘻一笑,道:“微臣惊闻了噩耗,立马就来了,哎……陛下,微臣赤胆忠心,这心中有一言,却不知当说不当说。”
  不等朱高燧说一句但说无妨,他便自顾自的叹息:“自古艰难唯一死,偏生那赖俊怕死,姓沐的也是怕死,千金易得,良将难求,微臣左思右想,顿感朝廷多艰,我乃忠臣之后,家祖中山王,戮力开国,家父靖难有功,到了微臣这一辈,岂可苟且忍辱,微臣决心报效皇恩,不求做良将,却非要忠心戮力不可,恳请陛下任微臣为大军帐下一小卒,微臣愿冲锋在前,为陛下分忧。如此,虽死无憾也。”
  这位仁兄说得眼眶都红了,一副怒发冲冠之状。
  朱高燧心里冷笑,你娘的真有今日说的志气,早就死在广州城下了,还用得着在朕面前说这些话?
  只是朱高燧并不点破,其实这个时候,赖俊临阵脱逃,沐家通贼,此时此刻,对于朝廷来说,最重要的,确实是需要树立一个典型出来,什么是典型,所谓典型就是告诉大家,这大明还是有忠臣的,大明有忠臣,所以大明的社稷不会亡。
  现如今,徐景明恰到好处的出现,某种程度来说,虽然朱高燧不以为然,可是却也明白这大明朝忠臣良将的桂冠,怕是花落徐家了。
  说起来,这很可笑,而实际上,这确实是刻不容缓的问题,连续几场败仗,又是武官贪生怕死,又是苟且偷生,满京师只怕早已议论纷纷,这做天子,其实就和后世的炒股差不多,想要维持,无非就是两个字,信心。
  有了信心,再垃圾的股,他娘的也能抄起来,没有预期可以炒概念,无非就是个忽悠。
  而现在,大明最需要的就是一块牌坊,这个牌坊很重要,而这位为了朝廷的处境而几乎要泪流满面,身为国公,却宁愿为边军一小卒的家伙却是恰到好处的出现了。
第八百二十四章:仗义死节
  譬如那谅山的工坊,为了激励匠人,总是不免要树立一个典型,弄出一个所谓年度最佳匠人,而这种匠人大多是吃苦耐劳,心灵手巧之辈。
  越是行业不景气,这等事就越是不可避免。
  其实大到家国也是如此,大明现如今是内忧外患,外患难平,内忧频生,其中最重要的还是军心士气。
  朱高燧自然是厌恶徐景明的,这厮就是个人渣,他虽然深信当日广州城下,是赖俊先逃,可是徐景明这个家伙也绝不是省油的灯,这厮若是没有跟着一起临阵脱逃,那才是怪了。
  今日所有的黑锅都给那赖俊背了,其他人平安落地,本该安分守己,结果这厮居然厚着脸皮跑来这里大谈什么要忠心竭力。
  只是……朱高燧没有做声。
  可是朱高燧不做声,徐景明却是喋喋不休,他开始掰着手指头,抽丝剥茧:“微臣前几日做了一场梦,梦见祖父托梦微臣,对微臣说,尔即为徐家男儿,就该当是国家栋梁!该当做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大汉铁骑!要学吾做当关的飞将军,铁血杀契丹,扬威漠北!如就算搭上一条性命,又有何妨?到了那时节,不就能全了那大忠大义!徐家上下忠孝死节,到了这尔这一代,就看你了,你若是活着,便是徐家的耻辱,快快去浴血沙场,诛了南方的反贼,做了鬼雄,方才不辱没了徐家的门楣,微臣乍然惊醒,细思祖父之言,宛如当头棒喝,心中感伏万千,于是暗暗下了决心,非要求这一死不可,此番觐见,只求陛下成全……”
  旋即徐景明滔滔大哭道:“陛下啊陛下,微臣微末肉身,何足惜哉,只求陛下准允,无论如果,给微臣一个军职,到那韶关奋勇杀敌,不求扬威四海,只求速死。”接着,这家伙不知哪里来的兴头,红着眼睛,竟是吊起了嗓子:“往常时谈天说地语如钟,我只为咱主公,做哑妆聋,遍身疮疖疖难行动,碜可可的答血流盥,剜心剐骨冤仇重。我今门尽在不言中……”
  这是一首元曲,徐景明是听惯了曲儿的,此时信手拈来,真真是凄婉无比,仿佛只有这一曲方能表他的忠心。
  朱高燧听得哭笑不得,真恨不得将这厮一脚踹死也罢了,广西来的噩耗还没有消化,却遇到一个跑来这儿吊嗓子的混账。
  偏生人家一腔热血,满口忠义,又是皇亲国戚,徐达之后;却是不能将他如何。
  只是这厮要去江西,朱高燧是万万不能肯的,虽说这家伙口里说去了韶关,只是做一个边镇小兵,可是以他国公的身份,以他徐家的影响力,当真是做一员小兵么?至少也得给一个主帅或者副将的差遣,而朱高燧深知此人就是个酒囊饭袋,上次在广州就已是前车之鉴,此时哪里还肯让这厮跑去韶关添乱。
  既然如此,朱高燧便免不了压着火气,摆出一副欣慰的样子,道:“徐卿不必如此,如今徐氏一族凋零,你们一家乃是忠良之后,朕岂忍让徐家再出什么岔子,朕是万万不能让你去以身犯险的。”
  徐景明一听,顿时心如刀割,眼泪磅礴,撕心裂肺的道:“陛下,陛下啊,如此国难当头,徐家但有一人,为朝廷戮力,也是理所当然,陛下这番话,微臣万万不能苟同,有道是家贫出孝子,国乱识忠臣,微臣恳请陛下务必恩准,微臣的棺木都已准备妥当了,托陛下的鸿福,徐家尊荣三代,用的乃是最好的檀木,微臣若是能为朝廷效命,死而无憾!”
  朱高燧已是厌透了他,不愿和他纠缠,只是道:“此事从长计议,你且退下。”
  徐景明不肯,于是趴在地上,痛哭哀嚎:“微臣愿意赴死,恳请陛下恩准。”
  眼看这厮耍无赖,朱高燧的脸色拉下来,便朝左右的太监使了眼色。
  这左右的太监佝偻上前,有人牵了牵徐景明,徐景明只趴着,不理他。
  于是大家无奈,只得几人上前将他架出去。
  徐景明不肯依,声泪俱下:“陛下,陛下……我不服,不服哇,我徐家世受国恩,受之有愧,我要为国戮力,要为君分忧,陛下……陛下……”
  他喊得嗓子都哑了,整个紫禁城都能听到他的哀嚎。
  几次太监们没架住,徐景明又如饿虎一般向前一扑,又要回到暖阁去,后头的太监一看,七手八脚的各自拉住他,于是他上身张牙舞爪的朝虚空乱抓,下身却被紧紧抱住,满腔热泪洒落在这宫城之内,以至于所有的人朝这看来。
  好不容易,这位仁兄被拖到了金水桥。
  他突然恢复正常了,大喝道:“放下我来,我答应不去暖阁了。”
  几个太监在犹豫,最后终究是将他放下。
  徐景明便趴在这金水桥上,又是泪花闪烁,四顾左右的太监一眼,道:“自古忠臣仗义死节,实乃平身夙愿,奈何陛下不肯,我报国无门,实乃生平之憾。”
  说罢,便要咬自己的手指头,偏生这手指头一咬,非但没咬破,整个人却是龇牙咧嘴,疼痛难当,他摇摇头,径自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来,小盒打开,竟是殷红的胭脂,他把手搅拌进去,渭然长叹:“忠臣不畏死,只畏投报无门矣,我愿写下血书,表明心迹。”
  二话不说,在这白玉的桥上写上殷红的大字。
  写完,徐景明显得有些乏了,身子一耸,又喝令这些太监道:“好啦,继续将我架出去罢。”
  于是大家只得七手八脚的将这魁梧的汉子架出去。
  人去桥空,这孤零零的金水桥下,河水滔滔,那白玉般的栏杆上,与远处红色的宫墙相衬一起,带着无比的威严,雪白的栏杆上,却有殷红如血的大字,笔画苍劲,可歌可泣:“忠臣不怕死,怕死不忠臣。从前多少事,过去一场空。满怀心腹事,尽在不言中!”
第八百二十五章:国难思良将
  徐景明这厮真是让朱高燧气得差点没吐血三升。好不容易摆脱了此人,朱高燧这才解脱出来,只是更加麻烦的却还在后头。
  现在沐家已经不可靠,朝廷必须得有措施,否则一旦那沐家和郝家合流,便是真正糟糕了。
  朝中几个重臣已是到了。黄淮为首的文臣,还有张辅、朱勇,乃至于那丘福为首的武官,此时大家汇聚在这里,谁也不敢做声。
  本来按理是该叫徐景明一道来的,只是朱高燧真是厌透了他,也不知什么缘故,总之一看他就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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