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校对)第57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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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在这里,看着一份奏报,旋即出神。
  徐景明回来了。
  这家伙出现在了朝阳门附近的军堡,据说官兵发现他的时候,他身上有许多道伤疤,而且还昏死过去。
  “徐景明……”
  朱橚眯着眼,开始手指头无意识的敲打的案牍,显然这个突然的事件,让他有些错愕,这个徐景明为什么要回来,他不是已经附逆了么?
  莫不是,他见天子大赦,又看徐家的族人平安,这才逃了回来?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个人的身份,实在太过敏感,以至于连朱橚都不敢掉以轻心,他沉吟了良久,才道:“来人,叫一队禁卫,前去军堡,将此人押回京师,这件事,暂时不要传出去,嗯,奏书,就留着不必发了。”
第九百二十二章:杀无赦
  徐景明在军堡的日子过的很是逍遥,他吃了一只鸡,还宰了一头牛,牛是征来的,本是用来输送粮饷,而如今,却是成了他的肚中美食,王千户也跟着吃了,一开始胆战心惊,杀牛是大罪,更别提是军牛了,可是吃着吃着,渐渐的也愉快了,其实至今他都没有明白,这位公爷的身份,可是这位大爷脾气实在太大,让他吃不准,摸不透,因而只能小心伺候,一不留神,便是一个耳光下来。
  人就是如此,打着打着,成了习惯,王千户深谙与其含泪被施以暴力,倒不如享受这个过程的道理,久而久之,也就开始自得其乐了。
  只是到了第七日,金陵那儿总算来了人。
  这些人,俱都是鲜衣怒马,披着的战袄,都是绫罗绸缎。一群苦巴巴的汉子便开了堡门,王千户站的笔直,看到为首的一个武官骑着骏马过来,立即大吼:“卑下王伦,见过大人。”
  这人眼皮儿都不抬一下,只是道:“钦犯徐景明何在?”
  “钦……钦……钦犯……”王千户哆嗦起来,他感觉有些不太妙,虽然他也认为徐景明是钦犯,不过人家那气势,分明就是皇帝老子,可是现在,上头的上头的上头来了人,一句钦犯,形同是给徐景明定了性,这不就意味着,那个家伙,还真是钦犯?
  这家伙还吃了我的鸡啊。
  王千户大汗淋漓,忙道:“他,他在更衣……”
  带队的禁卫武官只是冷笑:“一个钦犯,更什么衣,来,快,绑了进囚车,咱们还要赶着回去复命。”
  绑了……还囚车……
  王千户差点要跪了,忍不住要锤着胸口,朝天怒吼:“我的牛。”
  几个禁卫便如狼似虎冲进去,过不多时,便将衣冠不整的徐景明拉出来,徐景明大叫:“诸位,诸位……不要这么凶嘛,好歹让我系了裤腰带。”
  可是他们却是不管这么多,囚车已经拉了过来,其中有人直接给徐景明上了镣铐,而后塞进囚车去。啪嗒一声,木栅栏关上,上锁,这些人,都是锦衣卫,对于这等事,实在是再熟捻不过。
  徐景明于是看向那武官,道:“兄台,我们见过么?瞧你面熟的很。”
  那武官冷冷一笑,眼眸如刀般在徐景明的脸上扫过,旋即冷笑:“小子,周王有诏,你通贼谋逆,咱们奉命,拿你去诏狱,好生招呼,这个时候,莫说你认识的是天王老子,也是碎尸万段了。”
  “带走。”
  徐景明叹口气,囚车动了,这一行禁卫,拱卫着囚车,徐徐远去。
  徐景明看到堡外一干可怜兮兮的军户,在王千户的带领下幽怨的目送他,便朝他们招手:“诸位,不劳远送,咱们后会有期,王千户,记得照顾堡里的那头驴……”
  王千户老脸抽抽了一下,没有做声。
  人已远去,可是声音还是天地之间回荡:“驴……驴……驴……驴……驴……驴……驴……”
  “大人,他还想吃驴?”
  见人走远,堡里负责喂驴的驴倌哭丧着脸看向王千户。
  王千户扬起手来,要摔他一巴掌,这驴倌连忙抱头,王千户的手于是在半空悬了片刻,最后狠狠一巴掌摔在自己的脸上。
  “啪”的一声,脸有点疼,不过却不是从前的那种感觉,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王千户跺脚:“我他娘的才是驴,我祖宗十八代都是驴,我是驴娘养的,狗娘养的,金陵的贵人,都太坏了,没一个好东西,我也不是东西,我愧对祖宗,娘的,伙房里的牛肉还有剩么?”
  “大人,都吃了,最后半只大腿,今儿清早,教定国公啃了。”
  “这……”王千户龇牙咧嘴,杀人的心都有,朝天怒吼:“真不是东西……西……西……西……”
  天际之间,回荡着最后一个字,久久不散。
  囚车里,徐景明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娘的,有人骂我。”
  ……
  一封密信送到了郝风楼手里,郝风楼打开了信,笑了,对周围的武官道:“咱们的探子,本宫的亲密战友,已经抵达了金陵,看来,咱们得给他添一把火了。”
  沉吟片刻,郝风楼慢悠悠的道:“传令,放出消息去,就说,徐景明,乃是咱们放出去的密探,为的,就是试探朝廷虚实,引为内应……不,不……不能放这样的消息……”郝风楼眯着眼,又改了口,而是道:“应当是,这徐景明,从咱们这里逃了,现在开始,立即派出人马,四处搜索,定要搜出,徐景明的踪迹。”
  “大人,这是要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郝风楼摇头,道:“不是,就是无聊透顶,随便放出点东西,玩玩。”
  “现在,全军出击,拿下镇江,为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
  “遵命!”
  浩浩荡荡的军马,兵锋已抵镇江,这一日,火炮齐名,日夜不歇,天空被火光染红……
  ……
  内阁。
  黄淮小心翼翼的欠身坐着,抬眸看着眼前的周王朱橚,朱橚抿嘴微笑,和蔼的看了黄淮一眼,淡淡道:“宗豫啊,这些时日,都辛苦了你,听说你近来作了一首《御制恩赐诗》,写的好哪。惟皇仁圣,天心攸属。皇契天心,泽被万方。鸿图巩固,地久天长……,这一句,本王最是喜欢。”
  黄淮谦虚的道:“殿下谬赞。”
  朱橚认真摇头:“你不必过谦,如今谅山贼兵临城下之日不远了,按理,朝廷眼下最重要的是兵事,要倚重的也是武臣,可是你这样的守正文臣,亦是不可多得。”
  黄淮笑道:“殿下,可是忧心战事?”
  朱橚叹口气,道:“事关社稷安危,本王岂能不忧,这谅山贼,太厉害了,最近的急报,他们围了镇江,日夜用炮火轰击,可是偏偏,却不率队入城,宗豫,这件事,你怎么看?”
  黄淮皱眉,道:“我看,贼军并非是不肯拿下镇江,而是故意等待朝廷援军,若是朝廷救援,他们便趁势袭击袁军,这是围城打援,拿镇江作诱饵。”
  朱橚颌首:“不错,贼人心机慎密,不可小看。可是若是本王不发一兵一卒救援,镇江的官兵,可就完了,这京畿的这么多军马,可都看着朝廷呢,镇江不救,若是贼军攻打其他地方,谁还肯尽心用命呢?”
  黄淮苦笑,那个郝风楼,还真是诡计多端,人家摆明着,就是给朝廷难堪,救的话,这就是羊入虎口,不救呢,不免教人寒心,总之,朝廷无论什么举动,都会招致麻烦。
  “那么殿下的意思是?”
  朱橚慢悠悠的道:“对于朝廷来说,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京畿,这兵马,还是不要轻动为好。”
  黄淮道:“殿下圣明。”
  朱橚冷笑:“圣明什么?这是两相其害选其轻,不得已而为之,本王,亦是万不得已,罢了,你来说说徐景明吧,这徐景明突然回来,据闻谅山军那儿,派出了许多人马,四处搜索他的踪迹,这个徐景明,为何要回来?”
  对于徐景明,黄淮眼眸一眯,他心里清楚,这个回答对他十分重要,徐家已经在夺权中落败,可是他们徐家的党羽,却是不少,眼下贼军兵临城下,天子这才没有对徐家动手,可是这并不代表,周王这些人,对徐家没有忌惮。
  也就是说,自己必须表明立场,一旦让周王误会自己与徐家有什么私情,难保将来,不会秋后算账。
  黄淮打起了精神,眼眸里掠过了一丝杀机,他捋着胡须,慢悠悠的道:“谅山贼四处搜索、追讨,或许,只是障眼法,这徐景明,曾四处修书,招降众将,此人,分明就是乱贼党羽,此番他回来,必定会为祸金陵,以下官的浅见,殿下绝不能妇人之仁,倒不如直接杀了了事。”
  “杀了?”朱橚似笑非笑的看着黄淮。
  黄淮正色道:“不错,郝风楼诡计多端,所谓的搜索,不过是迷惑殿下而已,而这徐景明,本就是钦犯,自是杀无赦。”
第九百二十三章:江山靠谁守
  黄淮动了杀机,其实徐景明死不死,与他无关,甚至于,徐景明是不是细作,也与他无关,他需要的,只是得到信任而已,同时,与徐家撇清一切的关系,即便是在此之前,他曾巴结过徐景明,即便在此之前,他还如今日这般,与徐太后推心置腹。
  黄淮不只是想徐景明死,更是捋着长须,淡淡道:“殿下,外间还有传言,说是这徐家大逆不道,有谋逆之心,而如今,天子终于亲政,正本清源,总算是没有让奸臣贼子得逞,因而有许多人大声疾呼,认为这徐家乃是万恶之首,理应严惩不贷,方能以儆效尤,徐家这些年,所做的恶事,无一不是罄竹难书,殿下,依下官之见……”
  “你的意思……”朱橚笑了,淡淡道:“本王应当诛尽徐家之人?”
  黄淮脸色不变,忠厚老实的样子道:“奸贼不除,不足以平民愤;乱党不杀,异日,必受其乱。殿下,其余党羽,朝廷可以宽容,可是这徐家之人,窃国已久,民愤极大,怎可姑息?”
  朱橚不做声了,他慢悠悠的翘着腿,一动不动的看着黄淮。
  良久,朱橚却是摇头,道:“我看,不急。而且,你方才说,郝风楼故意派出人马,追讨徐景明,是郝风楼这贼子的障眼法,便是要教朝廷,相信此子不是谅山贼的细作,可是再细细推敲,这又何尝不是,郝风楼这贼子,派出人来追索徐景明,同样还是障眼法,故意要让我们误以为徐景明是他们的细作,好教我们替他将徐景明杀了呢?这既可能是障眼法,可是也未尝不是借刀杀人,徐家,终究是有大功的,对待此事,要慎之又慎,眼下,若是再寒了将士们的心,这天下,可就真正完了。所以这件事,本王还会再斟酌,宗豫,本王知道,你是忠臣,方才的话,也是为了朝廷着想,本王取你的忠心,却并不采纳你的意见。”
  黄淮忙道:“殿下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朱橚道:“好啦,你去忙你的,本王要在这儿打个盹,这些天,可是忙坏了。”
  黄淮一脸关心的道:“殿下可要保重贵体,这江山社稷,可都压在殿下的身上,若有个闪失……”
  朱橚自嘲的笑笑,道:“是啊,从前的时候,本王再不济,也有个父皇,天塌下来,有父皇担着,到了后来,又有个皇兄,有皇兄在,本王在开封,可以逍遥自在,吟诗作画,倒也惬意,可如今呢,他们都作古了,这份清闲,也就没了,哎……本王的身子,自是自知,倒也还过得去,倒是有劳你记挂在心。”
  黄淮起身离座,却是一阵恍惚,方才朱橚,提到了皇兄,将朱棣与太祖皇帝相提并论,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道:“先太宗文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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