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小官人(校对)第14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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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洪急了,忙道:“不敢相瞒……此事关系重大,六郎,秦少游的庄子,一年岁入不下十万贯……”
  张易之本还是含笑,听到十万贯三字的时候,表情却是凝滞起来,他目光一冷,死死盯住王洪道:“什么?”
  “十万贯还不止,六郎现在吃的这茶就是那庄子出的,还有近来洛阳的许多刺绣和绸缎,也有不少与那庄子有干系,还有……还有冰……近来还有萨其马,这十万贯,只是粗略的估算,只怕还不止呢……我那庄子,本来今年年收还好,若是发卖给那秦家,今岁只怕也有万余贯的好处,谁晓得那秦少游却是突然不收了,现如今……不但一丁点收益都没了,还折了数千贯进去,六郎……这孟津县县公的庄子早不是当初那样了……”
  张易之的眼眸眯了起来,他坐下,慢悠悠地道:“有这么多?这可是有点意思了,不过……不是说那庄子里,太平公主也搀了一脚吗?这事儿……”他伸出手指头,搭在案牍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眼眸里既有贪婪,又露出几分忌惮。
  张易之这样的人,当然瞧不上那么一丁点的蝇头小利,所以王洪起先跑来哭诉的时候,他压根就不想理会,可是现在,他却是有点儿动心了。
  张家乃是世家出身,父祖曾做过高官,不过他们兄弟二人素来奢侈,这天底下,有谁会嫌自己钱多的?本来以他们张家的家世,是断然不可能需要靠做面首来求取荣华富贵的,若不是心存着这一丝贪念,又何至如此。
  王洪见状,忙道:“其实未必需要得罪太平公主,大不了将来,将那太平公主殿下那一份,原数奉还就是,现在这秦少游如此糟践了奴,六郎只需出面出一口恶气,再徐徐图之便好。”
  张易之冷笑道:“你这是要将咱当枪使了?”
  王洪连忙又道:“不,不敢,只不过要对付那秦少游,奴实在是分量差了一些,可是六郎不同,六郎捏捏手指头,那秦少游不就成粉末了?这天底下,圣人缺得了奴,缺得了秦少游,可是缺得了六郎吗?”
  张易之不禁哂然笑了,这倒是句实在话,他打了个哈欠,才道:“他有个如春酒楼是不是?有空呢,咱们去尝一尝吧,据说那儿的菜色倒是不错。”
  王洪大喜过望,笑容满脸地道:“是,是,奴来做东。”
  ……
  哒哒哒……
  秦少游自然不晓得王洪已经打算挣扎求生了,他倒是清闲自在得很,在这庄子里,每日与阿尼玛骑马闲逛,阿尼玛乃是突厥人,对这马术自有一番不同的理解,在她的调教下,秦少游的马术又有了精进。
  用秦少游的话来说,他作为都尉,可以不必去学习格斗,不必去琢磨箭术,可是这马术却是胜则追击逃敌,败则调马跑路的绝技,人活着,总得有一技傍身,因而他倒是实打实地下了苦功夫。
  这一对新婚的爱侣同乘着马四处闲逛的同时,偶尔也会拉着手跑去河边漫步,即便陷入这温柔乡中,秦少游还不忘自家的泰山大人。
  看着那即将落下的斜阳,河水水面波光粼粼,将昏黄的日光反射出来,婉如游走的金鳞巨龙蜿蜒而过。
  秦少游折了一支柳叶,含在口里,禁不住朝着河的对岸眺望,手牵着阿尼玛,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我看着北方,就不禁想到了自家的泰山大人,泰山大人却不知身子可好,真是教人担心啊。”
  “……”阿尼玛在这个时候,脑子总有点转不过弯,她固然也思念自己的父汗,可是也不至于有秦少游这般的热情奔放,那分明是我爹,你天天念个什么劲。
  这一开始,阿尼玛心里不免还有几分感动,南人虽是多愁善感一些,可是终究是细心又重感情,嫁给这样的知我懂我的夫君,实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事。
  可是念得久了,阿尼玛总觉得秦少游有另一层意思。
  不过此刻,她也勾起了思乡之情,禁不住喃喃自语:“是呵,不知父汗如何了,他得知消息,一定会怪我罢,可是……我有什么法子呢……”她头倚着秦少游的肩上,一起和秦少游朝北眺望,最后禁不住握起粉拳,道:“那你要对我更好一些,你自己将我抢了来,让我成了族中的罪人,令我的父汗计划落空,你若是对不起我,我只得扎进这河水里了。”
  秦少游忙是拍拍她的肩:“呵呵……”
  阿尼玛抿抿嘴,又补上一句:“跳进这河水之前,一定要先杀了你,把你的心剖出来。”
  秦少游脸色顿时一变,道:“乖,不要闹。”
第181章
偌大家业
  夕阳如画一样美,秦少游踩着沿河的烂泥,牵着阿尼玛,就如孩子一样,偏要往水洼处去狠狠踩几脚。
  没法子,有钱就是任性,既然穿上的是最好的鹿皮靴子,不多踩几脚,总觉得吃亏一样。
  屌丝心态没法子啊,穷惯了的人,一招翻了身,总觉得身上如此名贵的穿戴,不折腾几下,显不出价格。
  阿尼玛突然道:“近几日,你有心事?”
  “没有啊。”
  阿尼玛抚了抚额前的乱发,道:“总是觉得你有,你总是提我的父汗。”
  “呵……”秦少游只能干笑:“泰山大人,我素来是敬仰的,心里对他有许多亲近,昨日我还梦到了他吃我的萨其马,喝我的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他不但自己吃,还和许多人一起分享,都说我的萨其马和茶好吃,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当然要让自己的泰山大人觉得好吃,心里才痛快,殿下,从娶你过门的那一天,我们就是一家人,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你的族人就是我的族人,我怎能不记挂在心上。你突然问起,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你们突厥,一般与人买卖,是用真金的吗,莫非用的也是我们的通宝?”
  阿尼玛被他拉着,被他用柔情攻势所软化,喜滋滋地道:“啊……这可说不准啊,许多时候,是以物易物,自然也会有通宝和金银,总之有什么就拿什么,并没有太多的规矩。不过……金子多一些,你也晓得,高宗皇帝在时,曾征讨高句丽和百济,便让我们突厥人协助,我们破了高句丽数十座城池……拿了不少金银珠宝……”
  拿……这分明是抢嘛,秦少游很是无语,妻子的娘家人真是野蛮,不过……他眯着眼呵呵傻笑,虽然是粗鲁了一些,不过秦少游还是很喜欢的。
  “噢,高句丽真不是东西,活该他们如此。”秦少游顺着她的话大发了一阵议论,旋即道:“明日我打算去酒楼里一趟,有些事要办,你在这儿给为夫看着庄子,繁琐的事,就让陈长史去办,大事你得做主。”
  阿尼玛道:“那什么是大事。”
  秦少游挠挠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索性道:“总之,保护好我们的家产。”
  ……
  如春酒楼的规模已经扩大了许多,如今单单厨子就已多达二十多个,以至于临街的许多门面都被它盘下来,可即便如此,每日依旧还是高朋满座。
  这倒不是说这酒楼是物美价廉,实在是庄子里的货物都在隔壁的秦家商行周转,每日来提货,索要货物,谈买卖的人实在太多,邓健在那边当然忙不过来,这些商贾和一些高门的主事只得等着。
  毕竟他们不是寻常人家,也不能眼巴巴的干等,比如一些商贾,打算拿一批公主茶到蜀中去,这买卖要谈下来,只怕没有两三个时辰是不成的,既然如此,当然需要找个地方坐坐,于是,这酒楼自然也就跟着吃香了。
  因为酒楼和商行是一体,所以你只要愿意来洽商,和商行打个招呼,商行那边有专门的伙计给你排个号,你便可以来酒楼里闲坐,时间到了,自然会请你去闭门商洽,可是在这里空坐总是不成的,这如春酒楼终究是高端场所,平时来的非富即贵,怎可让你在这儿占着位置,因而少不得,你得吃点东西。
  如此一来,卯时刚过,这儿便是人声鼎沸,许多人经常来这里与秦家的商行谈买卖,也就习惯性的会来这儿闲坐,渐渐的也喜欢上了这家店的酒食,无论如何,这里的菜色毕竟特别一些,久而久之,因为这儿来往的商贾和贵人多,大家便默认了来这儿吃饭,即便不是和秦家商行交涉,也有人呼朋唤友来此点上几个招牌的菜色,吃着米酒,也算是其乐融融。
  再到后来,一些买卖就开始在这里谈了。
  商贾多嘛,比如前几日,就有个商贾,只是在席间无意中说起自己有个门面,因为过几日要回乡去,所以打算租赁出去,结果就被隔壁邻座的一个商贾听了去,上前攀谈,后来二人一拍即合,就把买卖做成了。
  这样的例子,可谓比比皆是,这个时代,毕竟只有商贾才会互通有无,可是呢,商贾做买卖,往往都是去东市和西市,你得寻个地方,牵了你的马或者骆驼,等到买家来验看,这才把买卖做下,这样做买卖也不是不好,不过大买卖却很难做,因为一般去东市西市看马的,往往不是大买家,你几百匹马,每日雇人站在那儿,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卖个干净。
  反而这里聚集的都是商贾,有人需要马,有人需要租赁门面,甚至有的人压根什么都不要,只不过听人说有门面要租赁,只是刹那功夫,略一皱眉,想到自己租赁一个门脸恰好置点其他的产业也是不错,这买卖就来了。
  如此一来,这如春酒楼已经不再是单纯满足于人的酒足饭饱了,对于许多人来说,机会才最重要的,有时候可能只是无意之间听到别人的攀谈,能够从中受益匪浅,有的时候呢,只因为别人要出什么货物,自己灵机一动,盘了下来,或许就能从中小赚一笔。
  来的商贾日渐多了,这儿的气氛也就更加的带着市侩,可市侩也有市侩的好处,总之,现在的秦寿已经不再下厨,每日流水的客人就有数百上千,就这,还远远不够呢,一到了饭点,这儿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怎么办?当然是继续扩充,临街的铺面要租赁要购买,便是对街的铺面也不客气,雇佣的人如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他只能领着二十多个厨子,带着三四十个徒弟,还有若干跑堂,忙前忙后。
  隔壁的秦家商行,邓健也总是抽不开身,他是油嘴滑舌之人,可是这种从早到晚每日与人洽商买卖,也是头痛得很,好在秦少游给了他一些红利,如今他也算是洛阳小富,而且将来前途可期,也就更加卖力了。
  有时忙里偷闲,他会来酒楼里坐一坐,在客人并不多的清晨,让秦寿炒几个小菜,哥两个喝一杯,自然免不得要唏嘘感叹一番,无非就是哪家的媳妇漂亮,可怜你秦寿都找了婆娘,我邓健还是光棍之类,不成了,明日非要让隔壁的刘寡妇帮忙物色一门亲事……
  今日大抵也是如此。
  因为昨夜开始,便下起了霏霏细雨,雨丝飘落,使得街面上人烟稀少起来,来这酒楼和商行的人也少了许多,哥两个自然也就凑在一起,免不了吃酒感慨一番。
  偶尔,会有几个来吃饭的商贾过来,见了邓健,不免要打几声招呼,邓健如今认识的人多如牛毛,也自以为傲。
  这个时代,寻常百姓是吃早晚两餐的,有钱人家则是吃三顿,当然……宫里和豪门是一日四顿,不过即便是一日三餐,真正的正餐却是早晚两顿,而正午,再富贵的人家也不过是就着茶吃些糕点罢了,因此,反而清早来吃饭的人多,渐渐的,客人开始多了起来。
  邓健满面红光,正待要站起来去商行里,可在这时,这酒楼里却是来了几个特别的客人。
  为首的一个,生得实在是俊秀到了极点,整个人就好像是从画中下来的郎君一般,他手里拿着一柄折扇,卓尔不群,移步进来,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便掠过了一丝嫌弃。
  跟在他身后的人也是英俊无比,不过态度上却带着某种骨子里的恭谦,他笑呵呵地跟在这郎君身后,低声道:“六郎,这儿就是如春酒楼了。”
  六郎自是张易之,他只是莞尔一笑,道:“不必去雅座,就在这儿坐着吃。”
  跟在身后的乃是王洪,王洪忙道:“是。”
  于是寻了个案子,忙是擦拭了蒲团,这才让张易之跪地而坐,自己则坐在他的对面,笑呵呵地道:“这里的酒菜,也算是别有风味,许多人都喜欢来这里吃,比如御史台的来俊臣,还有不少武家的子弟。”
  “呵……”张易之只是留下了半截的笑,道:“叫人上菜来吧。”
  身后的随扈听了,自是寻伙计去了。
  邓健注意到了这边,觉得这几人非同一般,便挪不动步,索性重新跪坐下,先吃几口酒再说。
  等到酒菜上来,张易之拿起筷子,轻轻地捏了一口案牍上的扣肉,放在口里轻轻咀嚼,便忍不住低声赞叹道:“不错,比宫里的御膳还别致一些。”
第182章
欺人太甚
  似张易之这样的人,他的膳食一般都来自于宫中,素来养尊处优,这如春酒楼当得他一句别致二字,可见这如春酒楼并非是浪得虚名。
  他眯着眼睛,只浅尝了一口,便掏出一块方帕子拭了拭嘴,不由嫣然笑道:“这儿倒是个有意思的地方,只是可惜了,可惜了啊。”
  王洪笑呵呵地道:“说不准这如春酒楼……”
  张易之却是不露声色,旋即道:“去把店家叫来吧。”
  王洪点点头,脸上露出了几分兴奋之色,长身而起,高声道:“哪个是店家,我家六郎有请!”
  他声音极为高亢,颐指气使,气势如虎。
  秦寿在那边愕然了一下,与邓健对视一眼,本要起身,邓健却晓得秦寿是不善于言辞的,遇到了事,还得自己来,于是在案下用力扯了扯他的衣袖,同时笑呵呵地起身,上前几步,道:“我便是,不知尊客有何见教。可是这酒菜不合胃口吗?若是如此……”
  邓健的话说到一半,王洪却是打断他道:“六郎还未问话,你喋喋不休什么?”
  邓健有点恼怒,却还是笑一笑,道:“哦,不知要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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