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校对)第30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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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知道自己有天子气之后,他心里已经产生了奇妙的变化,这是一种患得患失的情绪,总是在任何时候,脑海里浮想出各种的心事,有时自我怀疑,有时,自信心又膨胀,想到将来治理天下的一些方法,于是乎,他现在做什么,都觉得没什么心思,戏不听了,马不骑了,连酒都不愿多喝了,就怕喝多了酒,一时失言,从前的娱乐,如今都与他禁绝,那么,唯一愉快的事,也就是去见方先生了。
  这个秘密,实在是太可怕了,任何人都不可说,只有方先生和自己保守着这个秘密,所以他心里任何想法,也只能去找方先生,请他为自己排解,请他为自己解惑,请他为自己出谋划策。
  数百门客,从前陈正道还享受着这些门客们前呼后拥的感觉,可现在,也日渐疏远了,因为自己的心事,这些门客们是永远猜不着,而自己肚里天大的秘密,也决不能和他们分享,陈正道已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只有到了碧水楼,他才能感觉到心安。
  陈正道一见到糜益鬼鬼祟祟的样子,面色一冷,他心里没来由的觉得烦躁无比。他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自己遇到了一条乌蛇,还需向方先生请教呢。这糜益,还真是多事,一想到这个家伙,竟是衍圣公府阴谋的一环,他心里更怒。
  只是这时,陈正道紧记当初方先生对他的叮嘱,只能努力地将不悦隐忍下去,表现出不露声色的样子道:“何事?”
  糜益抬眸看着陈正道,殿下变了,变得已经连自己都不认识了,从前那个飞鹰走狗,永远都是豪气满满的殿下,现在……显然多了一些城府,也多了许多的心事,可殿下到底在想什么?
  都怪那个装神弄鬼的方先生啊。
  糜益在心里咒骂着方先生,面上却是笑了笑道:“殿下……学生派人去金陵打听了一些事,这个方先生,来历颇为可疑……”
  陈正道笑吟吟地看着他:“噢,就这些,还有什么事吗?”
  “殿下请听学生说……”
  果然啊……
  这个贼子。
  陈正道心里几乎想要痛骂,果然一切都如方先生所料的那般,这个时候,糜益一定会想尽办法来离间自己和方先生了。
  呵,本王和方先生,是你这个贼子离间得了的吗?
  陈正道已难以掩盖心下的不悦,冷淡地道:“不必说了,本王没兴趣听,若是没什么其他的事,本王就走了。”
  糜益一呆,他找到了许多可疑的事,原以为只要自己跑来找殿下,一定能让殿下起一些疑心,可谁料到殿下竟连听都懒得听,而且他突然分明看到陈正道看向自己的目光中,隐隐有怒火在燃烧,似乎一直在克制着什么。
  糜益顿时不敢继续说下去了,他很清楚,依着殿下的脾气,自己继续说下去,殿下暴怒之下,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他只好苦笑道:“还有一事,据说陈凯之又犯忌讳了。”
  “什么忌讳?”
  “不知,只是听翰林院里的人说,似乎做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陈公震怒了。”
  “噢。”陈正道打了个哈欠,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糜益觉得奇怪,不由道:“难道殿下不高兴吗?殿下,这陈凯之……”
  “不用再说陈凯之了。”陈正道冷冷地看向糜益:“陈凯之一定会转危为安的。”
  “这……怎么可能?陈公是当真震怒了,这是学生得来的绝密消息,断然不会有错的,这陈公都震怒了,陈凯之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罢了,能有好果子吃吗?”
  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陈正道却更加懒洋洋的,似乎一丁点兴趣都没有,淡淡然地道:“本王说过,陈凯之一定会转危为安。”
  “殿下……何以见得?”糜益有些不服气,殿下真的变得自己不认识了啊,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陈正道斩钉截铁地道:“因为这是方先生说的!”
  糜益眯着眼,面上闪烁不定,不知为何,但凡只要殿下提到了方先生,他便觉得被人打了一个耳光,很……不爽。
  “殿下,那方先生又不是活神仙,他怎么可能知道陈凯之总能转危为安,逢凶化吉?”
第369章
一个即将做皇帝的男人
  糜益不服啊。
  自己是堂堂学候,可无论说什么,郡王殿下却从来不肯听,偏偏去信一个出身可疑的方先生。
  更何况,自己得来的乃是绝密消息,这可是自中枢里传来的,他方先生算什么东西,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糜益觉得陈正道是被人糊弄了,而于糜益来说,陈正道是不是被人忽悠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却是陈正道对他的态度。
  以前但凡有点什么事,陈正道都会找他参详一二,可这段时间,陈正道不但有事都只去找那个方先生,甚至一直对他都是不理不睬的态度,这使糜益有一种深深的危机感。
  他毕竟是学候,大可以挂冠而去,不做这门客,在这外头,还怕没有人收留?
  只是……按折扣,这口气他咽不下啊,凭什么他有真才实学的竟被那个神棍一样的方先生比下去了!
  陈正道听了他的话,却是回过头来,很理直气壮地道:“方先生就是活神仙。”
  这一句回答,让糜益再一次感到自己的心里闷得慌,就宛如有重锤,锤击着他的心口,他忍不住肃然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殿下……这等子虚乌有的事,殿下到底是吃了方先生什么迷魂药?”
  今儿,他算是卯上了,主要是这些日子实在太憋屈了。
  陈正道却是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也不恼,只是道:“本王就是信了,与你何干?”
  呃……
  糜益几欲吐血,可他发现,自己竟没办法继续和陈正道沟通了。
  而这时,陈正道已继续快步朝着那碧水楼而去,再不理这糜益。
  陈正道上了碧水楼,刚进了方吾才的厢房,却见方吾才正在吃早饭。
  这一顿菜肴,可谓丰盛,荷叶鸡,参汤,还有一个红烧的肘子,几个素菜。
  可此时,方吾才并没有举筷子,只是跪坐在案前,看着这一桌子的美食。
  陈正道进来,便笑吟吟地道:“呀,先生在用餐?这大清早的,先生吃的倒是丰盛。”
  却见这菜一口未动,陈正道眼睛一张,恍然大悟道:“学生明白了,先生一定是在用心用餐,这……就如仙人一般,酒肉并不入肠胃,只需食这香火就可以了,便如先生用心弹琴一样。”
  方吾才却是白了他一眼,像看智障一样的表情,随即举起了筷子,道:“胡说八道,老夫是嫌菜太热了,等凉一凉再吃,老夫已经说过无数遍,老夫不是什么活神仙,那都是外头那些无知小儿的吹捧之词罢了,老夫不过是个山野樵夫而已。”
  说着,方吾才直接用筷子撕下了一个鸡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陈正道却是崇拜地看着方先生,方先生就是这样的实在啊,和那些虚伪的门客,真是一个天上地下,那些门客,平时只知道在自己面前吹嘘他们的能耐,实乃华而不实。
  陈正道便忍不住的道:“先生,方才本王在外头又撞见了那糜益。”
  “噢。”方吾才一边咀嚼着鸡腿,吐出了一根骨头,一面含含糊糊地道:“他说什么?”
  陈正道如实道:“他说他查到了先生一些蛛丝马迹。”
  方吾才就笑了,却道:“那么殿下该好好听听才是。”
  陈正道以为方先生是在试探自己,便忙道:“小王有什么可听的,那糜益的话,本王一个字都不信。”
  “哎,殿下啊,兼听则明,殿下将来可是要克继大统,要做一个圣君的,为人君者,万不可偏听偏信,更不可心里对任何事抱有成见,殿下的心胸应如汪洋,广纳河川,即便是糜益这样的人,他的话,听听也是好的,而殿下圣明,自然会有圣断,又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说着,方吾才已经举起了一个肘子,他年纪虽大,牙口却是极好,将这肘子咬得咔擦的响。
  陈正道心里的崇敬之意,更是油然而生。
  “噢,还有那陈凯之,以后殿下不要再过问他的事了。”方吾才想起什么,脸上多了几许慎重,交代道:“以免殿下被他们算计,到时想要下台,可是难了。殿下将来固然前途不可限量,可现在,最紧要的是明哲保身,一旦落入陷阱,便万劫不复了。”
  “是,是。”陈正道点着道:“听说那陈凯之被陈公所憎恶,这几日,陈公就要收拾了他。”
  方吾才却是心里一惊,他突然发现这个师侄就是个坑啊,甚至方吾才有想将陈凯之掐死的冲动,可心里惊讶归惊讶,却又担心这北海郡王趁机对陈凯之落井下石,又不得不道:“殿下,不必理会,老夫早说了,这势必是一个陷阱,你等着看,到时候,陈凯之一定又是安然无恙的。若……”方吾才心里龇牙,面上却是古井无波的样子:“若这陈凯之不是安然无恙,老夫便将姓倒过来写。”
  陈正道道:“先生何必赌咒,小王岂能不信?”
  方吾才突然有一种想要跑路的冲动,他觉得自己绑着那个如惹事精一般的师侄,迟早有一天会被坑死的,于是淡淡道:“老夫近来,倒是喜欢上了吴君业的话,昨日更是突然做了一梦,梦见吴君业有一幅山河图,隐隐之间,竟有灵气喷薄而出,只是可惜,老夫并不曾见过这幅画,否则真想好好欣赏一番。”
  陈正道身躯一震,道:“这画就在小王的厅里啊,方先生喜欢,小王这就送来。”
  这吴君业乃是大陈初年最著名的画师,他的许多画,都是无价之宝,如今已过了五百年,他的画就更少了,在民间,一幅真迹,甚至有人愿意花费十万两银子求购,可即便如此,却还是一画难得。
  方吾才惊讶地道:“既如此,那么老夫便借此画来看几日吧。”
  “这是什么话。”陈正道感觉自己受了侮辱:“先生喜欢,尽管拿去便是,什么借不借的,先生对小王如此厚爱,小王连一幅画都不舍,这还是人吗?何况……此画虽是珍贵,可小王迟早是克继大统之人,将来富有四海,莫说是一幅画,便是这个王府,赠与先生也不过是区区小事。”
  方吾才便道:“既如此,老夫也就却之不恭了,不错,殿下将来富有四海,小小一幅画,便是价值百万金,亦也不过是废纸罢了。”
  听见方吾才终于愿意接受自己的好意,陈正道却是长长地松了口气,心里生出一种满满的幸福感。
  这其实就是预期的问题,两个同样收入的人,有一个,却是舍不得花钱,便连吃饭都舍不得。而另一个,却是买房买车,甚至不惜告贷,这并非是因为前者吝啬,而是因为可能后者对于自己事业和工作的预期更高,现在的陈正道就很大方,名驹、名画随便送。
  这些东西,若在以往,即便是他这个郡王,亦是舍不得的,可如今,在他的心里,这些东西却是一钱不值了。为何?
  因为……他是一个即将做皇帝的男人。
  ……
  到了第二天,王养信一大早,就急匆匆的和自己的父亲入宫了。
  这父子二人直接抵达了内阁。
  而此时,陈一寿才姗姗来迟,陈一寿刚刚坐定,兵部右侍郎王甫恩便来见过,接着禁军的吴将军,还有翰林院的梁侍读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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