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校对)第3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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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凯之在家歇了两日,也无处去,索性在家练习行书,可惜笔墨太贵了,只好拿着木棒在地上写写画画,倒也自得其乐。
  正午吃过了饭,宋押司却是亲自来了,他穿着蓑衣,浑身湿哒哒地进来,道:“县公请你去。”
  朱县令想必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从宋押司心急火燎的样子,看来是很急。
  陈凯之不敢怠慢,却无蓑衣,只好尴尬地撑着他的破油伞,宋押司见他窘状,不禁道:“过两日,我送一件蓑衣来。”
  “多谢。”陈凯之没有拒绝,人情嘛,只有欠着,关系才能进一步,宋押司是县里的实权派人物,很多时候,县里的事他出面甚至比高高在上的县老爷更加轻易。
  匆匆赶到了县衙,那破油伞没什么作用,陈凯之不出意外的浑身湿透,行至前衙的廊下,却见一老者阴沉着脸,领着一个相熟的人来。
  陈凯之眼尖,一眼就认出了张如玉。
  而走在前的中年男子,一身锦衣华服,四旬上下,顾盼自间,使人凛然。
  张如玉在那中年男子的耳畔耳语了几句,接着便直勾勾地瞧着陈凯之。
  这男子阴沉着脸,道:“是陈生员?”
  陈凯之驻足,对于和张如玉有任何关系的人,他的态度都是欠奉:“敢问是哪位?”
  “我是张如玉的父亲,呵……陈生员,咱们张家倒是当真该谢谢你才好。”
  张父眼眸微眯着,目中带着渗人的气息。
  陈凯之也只是微微一笑:“噢,虽不知你想谢什么,不过……不用谢。”
  张父一甩袖子,冷哼一声,只是那双眼眸里,却如刀一般的锋利,只扫了陈凯之一眼,便领着张如玉扬长而去。
  江宁张家,也算是大族,不过陈凯之见他们父子气急败坏的样子,心情却很平静,他沿着长廊,穿过月洞,到了廨舍的小厅,便见朱县令在此久侯多时了。
  朱县令背着手,在这厅中来回踱步,显得焦虑,见了陈凯之进来,方才露出了几分温和。
  “凯之,你来了,不必多礼了,本县问你,府试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凯之便将事情的经过大抵说了一遍。
  朱县令便开始陷入深思,他显然想找出玄武县的破绽,可是很快发现,那位玄武县的同僚,将事情办得可谓滴水不漏。
  他长长叹了口气,才道:“如此说来,你往后再努力吧,老夫料不到那姓郑的竟会如此厚颜无耻,倒是小觑了他,你吃过了这一次亏,也算得了教训,权且是吃一堑长一智吧。”
  陈凯之心里想,这怎么和吃了亏交学费一样,看来连朱县令也无可奈何了,想来也是,难道用莫须有的所谓罪证去和郑县令撕逼吗?
  陈凯之却是感激地道:“倒是有劳县公操心了。”
  朱县令只是摇摇头,很为陈凯之可惜,这一次错失了机会,就是两年之后的事,两年啊……人生有几个两年呢?
  他徐徐道:“方才你见到了张家父子了吧。”
  “见着了。”陈凯之道。
  朱县令眼睛眯着,道:“张家还真是有些能耐,那张如玉,居然获取了监生的资格,不需考试,直接便成为了秀才,以后入国子学读书。”
  说到这里,朱县令顿了一下,才又道:“张家的事,只怕要放一放了。”
  他这一说,陈凯之便明白了什么。
  朱县令原已决心对张家进行打击,这是因为朱县令摸透了张家的斤两。
  可是这一次,莫名其妙的张如玉获取了监生的资格,这就非同凡响了。
  要知道,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能入监读书的,除非朝中有某位大人物作保,张家极力弄到了这么一个名额,这就形成了某种威慑。
  谁也猜测不出张家走的是什么门路,而这个门路到底有多强大,谁也不知,这时候贸然针对张家,后果难料。
  陈凯之皱眉,心里则是为之气闷,张如玉几次三番的害自己,却依旧逍遥自在,实在让他觉得不甘心。
  朱县令坐下,深看陈凯之一眼,才道:“正因为如此,凯之,你才需更加努力啊,你现在只是县学的生员,说是白身也不为过,唯有有了功名,方才是人上之人,区区张家,也就无所畏惧了。”
  陈凯之心里想,聪明之人,总是不谋而合啊,朱县令和我想到一处去了,他点点头:“学生一定努力。”
  朱县令面上笑了笑,心里却颇有遗憾,本以为这一次陈凯之是势必要中的,他有方先生教授学问,据说人又聪明,文章也做的好,只是可惜……可惜了……
  终究还是折戟沉沙,错过了这一次,两年之后的事,谁说得清呢?
  朱县令心里,说不尽的遗憾,或许是因为能够和陈凯之心里产生共鸣吧,看着他,便想到了现在的自己,都到了人生最关键的瓶颈,进则海阔天空,退则庸碌无为,每每想到这里,心里便忍不住生出蹉跎之心,心底深处,透着无尽的悲凉。
第48章
机会来了
  陈凯之从县衙里告辞出来,深吸一口气,又冒雨回到家中,却见一个文吏打扮的人正站在自家门前。
  这人见了陈凯之回来,便道:“可是江宁县学生员陈凯之?”
  这语气,不甚好。
  陈凯之也不计较,道:“正是。”
  “学正大人请你去府学。”
  陈凯之一听,顿时就明白了,自己的机会来了。
  事实上,当没有墨水的时候,陈凯之便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略略几笔的画,就是为了破题,破题的本意,是用不合规范的答题方法,却答出题来,这样一来,便引起了争议。
  因为府学规矩并不严,怎么答题没有设限,那么自己破天荒的手法答题,属于既答对了题,又没有答对题。至于那半截诗,是一道保险,他在赌那些学官们,见了另一个平行世界的诗圣大作之后,产生遗憾之感。
  有了遗憾的情绪,就意味着他们希望看一看下一截诗是什么。
  陈凯之一直希望自己能够依靠自己的能力过关斩将,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能玩这样的小花样了。
  深吸一口气,心里有一点小激动,他很清楚,学官们对录取不录取自己这个小子,只怕没有太大的驱动力,他们想要的,只是想一窥究竟,将这一首《望岳》读完,弥补心理上的遗憾罢了。
  而自己的人生,却在这一场赌局上。
  “烦请带路。”
  来回的冒雨而行,陈凯之虽是成了落汤鸡,可心却是热的,他每日都在为自己争取机会,就如上一世,自己在异国他乡里来回奔走一样,是因为什么驱动呢?或许……只是不甘平庸吧。
  到了府学,这里防禁森严,任何人都不得出入,陈凯之进去的时候,需要报上自己的姓名和籍贯,想必自己进入府学,也是需要呈报上去的。
  正因为这种敏感的时刻,学官们为了避免舞弊之嫌,所以见这个考生,才显得格外的慎重。
  等陈凯之进入了明伦堂,却发现外头虽是阴霾雷雨,可是明伦堂内,却是灯火通明。
  十几个学官,各自坐着,打量着这位生员。
  角落里,一个书吏开始记录。
  张学正阖目,坐在官帽椅上,手里拿着的,正是陈凯之的卷子。
  陈凯之道:“学生见过恩府大人。”
  张学正只压压手,却是露出怒容:“大胆陈凯之,府试之上,竟敢戏弄本官吗?”
  这叫先声夺人。
  很常见的伎俩。
  如果是其他的小生员,见到了这么多的大人物,被这一呵斥,只怕已吓尿,结结巴巴的了。
  可陈凯之什么世面不曾见过?他不卑不亢地道:“恩府大人召我来,可是要为我伸冤的吗?”
  学官们一下子愣住了。
  你不按套路出牌呀,这时候你不该惶恐的求饶吗?怎么还牵扯到了伸冤的事。
  陈凯之这时激动起来,不激动不行啊,陈凯之慨然道:“诸位恩府大人,学生有冤屈,学生乃是江宁县生员,在玄武县府试,谁料进入考场之时,却遭人将学生所带的墨水泼了,没有墨水,如何来考?学生深受其害,还请诸位大人做主。”
  呼……
  大家的脸色都变了。
  张学正这时心里也后悔了,本来他召陈凯之来问,只是因为那半截诗,同时也想问一问,为何会写这样的试卷。
  谁料到这个小子,开口就状告玄武县啊。
  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惹得满城风雨,便是学正也是难辞其咎。
  若是张学正没有听到诉冤倒还罢了,可现在听到了,而且这么多人在场,不闻不问吗?可谁晓得会不会发酵,会不会引来御史的弹劾呢?
  他与其他学官面面相觑,顿感棘手。
  “本官问的是你为何这样做题,你先如实答来!”
  陈凯之坦然自若的道:“正因为墨水被人倒掉了,学生有笔无墨,如何做题?中途还特意向玄武县令求告,原本这个案子,我本就想去学政衙里伸冤,事关前途,便是粉身碎骨,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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