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图塔(校对)第17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17/71

  太阳渐渐西沉了,半边脸儿挂在女墙上。他终于回过头来,她还倚着妆台,面上倒是淡淡的,也许缓过来了,不见有异。他走过去,取巾栉要来给她拭发,她先他一步站起来,接过巾栉退让开道:“多谢厂臣,劳烦厂臣半日,罪过大了。请厂臣自去歇息,我这里有人料理的。”说完了扬声叫彤云,几个婢女鱼贯都进来了,她也不去管他,自顾自去拉西边的竹帘,自己坐到余晖里梳理头发去了。
  肖铎知道她是生气了,八成认定他又在捉弄她,心里不定怎么恨他呢!他无可奈何,有时真真假假,自己也混淆起来。这么下去好像要出事,他扶额叹息,正苦恼该怎么料理,院门上曹春盎脚下生风碎步进来,到廊庑底下垂手回禀:“干爹,宫里传消息出来,万岁爷起驾了,正往咱们这儿来呢!这回没坐轿子,自个儿带着几个侍卫骑马来的,估摸着两盏茶工夫就到了。”
  这头说话她那头也听见了,着急换衣裳绾发,忙得鸡飞狗跳。
  接下来怎么样,事情也不那么容易控制。他收回视线迈出门去,抖了抖曳撒道:“叫齐人,上大门上准备迎驾去吧!”
☆、第25章
约重来
  皇帝是文人出身,大多时候讲究个诗意排场。上回急吼吼对付音楼是情之所至,这回再见,势必要在美人跟前把面子拉回来。为王的时候可以放浪形骸,登上帝位之后少不得自矜身份,那份从容体现在信马由缰上,不急不慢地,从街口的牌楼下缓缓游进了府学胡同。
  肖铎在门前翘首以待,远远见通衢大道上来了一队人马,打头的皇帝倒是寻常装束,头戴紫金冠,身穿鸦青团领袍,背后随扈的人却着飞鱼服、配绣春刀,这样掩耳盗铃的出行少见,大约以为换了龙袍就算微服了吧!
  他回首一顾,音楼打扮妥当了就站在他身后,脸是俏丽的脸,只是眼睫低垂,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他心头微沉,现在暂且顾不上旁的,有什么不快都往后挪一挪,等接完了驾再议不迟。
  他低声提点:“圣驾到了,娘娘不需上前,跟在臣身后就是了。”
  她无甚反应,耷拉着眼皮恍若未闻。他心里隐约不快,女孩家闹起脾气来憋屈死人,有什么话也不直说,钝刀割肉,比东厂的酷刑还叫人煎熬。
  他以前没遇上过这种情况,荣安皇后那里向来是高高捧着,只要一味的顺着她的心思,你来我往的些些小意儿就叫她受用不尽了,哪里像她这样难伺候!替她描眉画目,靠得近点儿就摆脸子。他忽然觉得灰心,愤懑里夹了点委屈。早知道是这么回事,当时就不该无所顾忌。原来女人和女人也不相同,有的爱勾缠,有的却轻易碰不得。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他敛神领众人下台阶,在阀阅底下三跪九叩,朗声高呼:“恭迎圣驾。”
  她和他微微错开一些,泥首顿在青石地上,香妃色如意云头的袖襕铺陈在他膝旁,缠绵的纹路洒在他眼底,他皱了皱眉,略侧过了头。
  已经是将入夜了,暮色沉沉里掌起了灯。皇帝下马来,一眼看见人群里跪着的女子,肩背纤纤,头上戴狄髻,也是钿儿掩鬓,打扮得富贵堂堂。他快步上前去,一面让众人免礼,一面伸手去搀她,和声笑道:“仔细磕着了,起来。”
  音楼谢了恩,皇帝的手指搭在她腕子上,隔着袖口都能感觉那股力道。这样尊贵的身份,长得也不赖,只是目光如炬叫人生受不住。她不能避让,只有一再微笑,“皇上驾临,叫奴婢诚惶诚恐。厂臣早早就置办下了宴席恭候圣驾,皇上里面请吧!”
  皇帝心里很称意,她细语款款,不像大行皇帝丧礼时候一张苦瓜脸了。甬道两旁按序有内廷的太监站班,隔几步挑一盏西瓜灯,烛火摇曳里看她的眉眼,盛装出迎果然是不一样的,不再涩涩的,像打磨好的玉,看上去也更圆润细致了。
  “这阵子难为你,那么多的事儿凑在一块儿,叫你不得安生了。”皇帝道,在正座上坐下来,两手抚膝看她,“朕瞧你气色还好,在这里住的惯么?”
  音楼欠身应个是,“承蒙厂臣照应,一切都好。奴婢进提督府这些天,吃穿用度都是厂臣亲自过问,他一头忙着差事,一头还要照应我,我真不知怎么感激他才好。”
  她绵里藏针的这一通,面上是在替他邀功,心里大概不无嘲弄他的意思。肖铎听了按捺下来,躬身道:“娘娘纡尊在臣府上,寒舍蓬荜生辉。能为主分忧伺候娘娘,是臣职责所在,娘娘这话言重了,臣愧不敢当。”
  音楼还在为傍晚的事生气,知道他这样媚宠,无非为了拿她讨好皇帝。她有些恼恨起来,索性送他一程子,因转身含笑对皇帝道:“皇上若是怜我,就替我好好赏肖厂臣吧!厂臣这样不辞辛劳,我心里委实过意不去,皇上就这么白白瞧着我难受么?”
  这神来的一笔华美转折叫皇帝心头漾起来,看来肖铎果然说服她了,原先像头倔驴似的,这会儿居然懂得君须怜我了。他是那种功过完全可以相抵的当权者,白天吏部报上来的什么“立皇帝”惹他勃然大怒,现在看看肖铎的忠君之事,火气顿时消了一大半。不过批红缴了便缴了,赏赐还是不能少的,一桩归一桩嘛!
  皇帝打量那张尚且稚嫩的脸,她羞答答低着头,大约没有这么和男人说过话,连耳朵根都红起来。这小模样当真惹人怜爱,他心痒难搔,养在别人盆里的水仙不去触碰它,看着它一天天丰艳,慢慢开出花,倒比随手可以攀摘的妙趣得多。
  皇帝心情大好,颔首道:“厂臣辛苦,朕都瞧在眼里。候着吧,回头宫里自然会下旨意。”肖铎磕头谢恩,他三言两语打发了,只管就灯看美人,看了半天想搭话,又发现称呼是个难题,叫太妃似乎不合时宜,想了想还是直呼名字方便。等进了宫先复太妃位,看准了时候请太后的示下,再另外册封也无不可。
  叫皇帝单坐着不是方儿,肖铎呵腰道:“主子这时辰出宫想是没有用过晚膳,臣这里备了宴席,请主子和娘娘共进。”
  皇帝道不必,“出宫前用了几块小食,不好克化,到现在还囤在心口。朕晚间有晚课,不能在这儿久留,没的叫太后知道了怪罪。朕就是来看看音楼,说几句话罢了。”
  音楼听见他叫她名字不由抬起眼来,皇帝和颜悦色,在上首端坐着也没什么架子,看上去像寻常富家的公子。要论相貌,慕容氏的美名是历代皇族中拔尖的,鲜卑人五官立体,到他这里也是一样。尤其那眼眸,深得幽潭也似,要是把面貌和性格拆分开,高高立在庙堂之上,倒可以用来糊弄人。
  有时候人很奇怪,仿佛喜不喜欢就在一瞬。本来音楼也不是死心眼,要是他能循序渐进,她自己权衡利弊还是心甘情愿充入他后宫的。可没想到中间出了那种岔子,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不说,还夜闯进她宫里打算霸王硬上弓,她慌了神难免心生厌恶,现在看见他还是隐隐不大自在。可是没办法,皇帝总是皇帝,她对肖铎还能赌气耍性子,对那位却不敢有半点不恭。
  皇帝也知道,女人家面嫩,他那点不堪的腔调落了她的眼,后面要挽回大概得花些力气。他咳嗽一声,打算换个牌面示好,便道:“今儿厂臣进宫请缨,过阵子要南下和外邦协商丝绸买卖,朕听说你思乡情切,想随厂臣一道去,有这事儿么?”
  肖铎早就把皇帝首肯的消息告诉她了,她暗自高兴,脸上也要做出可怜的神情来,怯着声气儿道:“有这回事儿,奴婢离家两个月了,家父身子不大好,我在外也惦记得紧。本来进了京就不该再寻思回去的事了,可是奴婢眼下不在宫中,既然借居在厂臣府上,厂臣要南下,奴婢知道了难免动心思。”说着跪下叩头,“求皇上成全,让奴婢回去问老父一个安,回来后必定兢兢业业回报皇上。”
  她这一跪,皇帝自然要去相扶,肖铎见状一个眼风把侍立的人都打发下去了,自己也却行退出了上房。不敢走远,站在檐下听动静,却不知怎么总是心绪不宁,一阵风拂过来,毛孔像全张开了似的,生生打了个寒战。
  厅房里人转眼都散尽了,皇帝携她起身,音楼忐忑不已,略往后缩了缩,他察觉了,也是轻轻一笑,“你一片孝心,朕准你回去探望。不过去去即回,能做到么?”他好言道,“朕对你一直挂念着,所以要快些回来,好早早入宫来。”
  音楼其实不了解,她以为时间长了他就放下了,没曾想他居然一时一刻也没有忘。说情不知所起,委实有点美化的嫌疑,她知道自己是个呆呆的人,在一道进宫的秀女里也不算拔尖,怎么就一眼叫他看上,实在说不过去。
  “奴婢答应皇上,去去即刻就回。可是浙江到京畿有程子路,皇上不叫我和厂臣一起回来么?”
  皇帝拉她在帽椅里坐下,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张香几,几上的青花瓷盆里供着一株兰,透过宽阔的叶片,她的脸半遮半掩。他说:“丝绸生意谈起来不费力气,要紧的是按时完工。从蚕茧到织机,样样都要查验把关,所以厂臣在江南逗留的时间恐怕有点长。你要回来不费什么事,他手下有的是锦衣卫,派几个人护送也就是了。你先前说朕若怜你,这话说得没错,朕是怜你,这段时候你大约过得也不高兴,往家乡去一趟,至少散散心,对你也有好处。”
  他这样温煦,叫音楼大感意外,迟疑道:“皇上的心真好,奴婢以为您不会答应的。”
  他愈发笑得得意了,“那你说,我和先帝相较怎么样?”
  这样的问题实在很难回答,音楼道:“我是妇道人家,朝堂上的事也不懂,就拿皇上早前和我说过的那句话来论,皇上说活人生殉有违人道,光是这句就叫奴婢折服。至于大行皇帝,我听闻推行的是仁政,应该也是个好皇帝吧!只不过奴婢未曾有幸见过圣驾,所以并不知道先帝是怎样的人。”
  皇帝点头道:“也是,你进宫没有蒙过圣恩,真要谈缘分,还是咱们更有渊源。朕问你,你是不是遗失过一方帕子?素面黄绸底子,角上绣了梅花的?”
  那是刚进宫时,她们一批人经过四五轮筛选留下了五十人,那天皇后领着几位嫔妃来瞧人,她随众从听差房里列队出来,不小心挂在蝴蝶扣上的手绢掉了,又不好去拣,眼看着被风吹远,后来就不见了。本以为找不回来的,没想到中晌一个小太监给她送了回来。横竖就是这么回事,但不知他怎么问起这个来。
  “我是有这么一方帕子,丢了又失而复得了。”她古怪地看他,“皇上怎么知道的?莫非……”
  “书生拾钿,美人捡扇,本来都是佳话嘛!”皇帝夷然道,“朕当时协理选秀事宜,正巧从花园那头过来,眼看着你掉了的。还就是那么巧,那方帕子兜兜转转被风带到了朕面前,朕捡了,叫惜薪司的黄门给你送去的。你看见上面提的字没有?朕写了‘幼梧’二字,那是朕的小字,你竟不知道?”
  音楼觉得脑子被木槌子敲了一下,尴尬道:“帕子送回来奴婢就叫人洗了,没有看到皇上的墨宝。”
  皇帝听了分明一愣,这么香艳风雅的事足可以引为美谈,结果她居然没看到,直接就叫人洗了?皇帝有点着急,“你不细看看是不是你的帕子就收下了?”
  她眨着眼睛道:“我看着像我的,那枝梅花是我的绣工我认得,也就没管那许多,交给底下婢女了。”
  是了,婢女不识字,就算识字也未必想到和他有关。皇帝感到一阵头疼,捂着前额咝咝吸气儿。音楼吓了一跳,忙离座去看他,“皇上这是怎么了?被我气着了?这可怎么好!我去传厂臣进来吧!往后再有这种事儿,我一定打开好好看明白,成不成?”
  还有往后么?这种事就要巧遇,刻意安排什么意思!大邺民风算是开放的,一些闲杂书流入闺阁不稀奇,她就没有看过那些戏文?比方《牡丹亭》、《白蛇传》什么的,对爱情没有一点少女情怀和向往?
  皇帝拉住她说不必,“你晓得朕和你有过这么一段就够了,所以也别怕朕,朕不会害你的。”
  有过这么一段,说得挺像那么回事,其实不过捡了回帕子,弄得缘定三生似的。音楼不敢置喙,唯唯诺诺答应了,皇帝这回很上道,她原以为八成借着机会又有一出戏的,没曾想他不过捏着她的手来回抚了好几下,边抚边道:“惠王家上月生了一窝叭儿狗,今儿送了几只进宫给娘娘们玩儿,朕瞧了,宽脸大眼睛,长得很漂亮。要不要给你留一只,等你回宫了送到你殿里去?”
  音楼一听来劲,也由得他摸小手,追着问:“一直让我养着么?别不是养大了又叫别人抱去。”
  “哪儿能呢!”皇帝心满意足,把那柔荑握在手心里翻来覆去,“给你就是你的,你不答应,谁敢抢狗,朕治他的罪!”
  所以有皇帝撑腰是个不错的行当,音楼笑道:“谢皇上了,我爱养狗,您好歹给我留一只。我听说叭儿狗胎里有缺陷,容易歪嘴,您叫人给我挑个嘴不歪的,搁在那儿先喂着,等我回来了给我做伴。”
  皇帝说成,“给你挑个毛色好,叫起来响亮的,你瞧了准喜欢。”
  两人说狗倒找着话头了,絮絮叨叨讨论半晌。最后还是皇帝看时候不早,起身说要回宫,她才跟在后面送出来,一直送到正门外。和先前不情不愿的态度截然相反,帕子甩了一程又一程,娇声道:“皇上好走,奴婢恭送皇上。”
  皇帝上了马,拉着缰绳原地转圈,笑道:“进去吧,有的是时候说话。”
  她含笑那么一点头,居然风情万种。肖铎看在眼里,不由大觉反感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菇凉们,凑满25字我这里就可以送积分啦,虽然分不多,也聊表心意,留言吧~~
 
☆、第26章
意徘徊
  “娘娘和皇上相谈甚欢?”跪送过后他起身,伸手去携她,却被她躲开了。手尴尬地僵在那里,倒比挨了一记耳光还叫人难受。
  她瞥他一眼,表情淡漠,“和皇上相谈甚欢不好吗?不是正如了厂臣的愿?”
  她这话扔过来,有一瞬竟叫肖铎哑口无言。的确是有什么地方出了岔子,他一心一意把她往那条道上引,这会儿怎么又积糊起来了?可他自有一股傲气,向来都是他一手遮天,如今一个小小的太妃也敢这样拿话噎他了!
  他哼笑一声,冷冷道:“娘娘忘了臣的嘱咐么?娘娘和皇上在堂内两盏茶功夫,单只是说话这样简单?”
  真是可恨可笑!音楼蹙眉道:“厂臣管得未免太宽了!我与皇上如何,不劳厂臣操心。”
  他两个斗嘴,把边上众人吓得呆若木鸡。曹春盎拿肘顶顶府里管事的张溯,使眼色叫他上去劝谏。到底在大门口剑拔弩张不好看相,且不论步音楼是什么位分,像督主这样权势,和个女人大呼小叫扫了自己颜面。谁知张溯也怵,头摇得拨浪鼓一样,大胖脸一晃,满脸肥肉直颤。
  曹春盎狠狠瞪他一眼,自己吸两口气,正打算张嘴叫干爹,却听他干爹一声低叱:“你们都走开!”
  众人一激灵,纷纷缩脖儿溜进了大门里,谁也没敢回头,顷刻之间人都散尽了,门上一片氤氲烛光里,只剩乌眼鸡似的互瞪的两个人。
  “你待如何?”音楼别过脸,尖尖的下巴高高抬起,“费了那些心思,不就是要我邀宠好给你开道儿么!我先前在皇上跟前替你美言了,皇上也答应赏你,虽不至于立时给你个高官厚禄,但是往后我尽我所能也就是了,你有什么不满意?”
  他脸色阴沉,自问平常控制情绪的能力不差,今天被她撩得火冒三丈,她还真有四两拨千斤的本事!
  “我是为这个么?”他咬牙道,“娘娘哪里不满只管说出来,这么零星割肉,有意思?”
  她闻言一哂:“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厂臣何不明说?这世上人并不是个个都如厂臣一样心思缜密的,厂臣这么雷厉风行的人物,竟不明白我就是个傻子?”
  她呲达他的时候,居然还可以一脸无赖样。肖铎只觉心口火气翻涌,一阵阵冲得他腿颤身摇。
  月色如霜,彼此对站着,也不说话,就这么虎视眈眈。其实也不知道到底在气愤什么,照音楼的的想法,她还在为他下半晌的所作所为恼火。一个太监,完全不自省,对她如此这般言行暧昧,不是引诱是什么?她可是清清白白的好女孩,他这么肆无忌惮,当她是面团捏出来的?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了,他下回再敢靠得这么近,就别怪她不客气。他不是要调戏她么,谁怕谁?她不过是个半吊子大家闺秀,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他给她上妆的时候真悔断肠子,要是她咬牙嘬上去一口,倒看他能怎么样!
  这须臾工夫,谁知道她动了这些心思。肖铎昂首立着深深缓了两口气,他这么失态,叫人看了不像话,对她来说也是个笑谈。不是想着将来倚仗她的么,要调理她,让她接荣安皇后的班儿,那他现在的态度就大大逾越了。捧着、敬着,全然忘了,那么混杂不清下去,怕到最后他打错了算盘,反被她拿捏住了。
  “娘娘息怒。”他勉强作了一揖,“臣适才无状,得罪之处望娘娘海涵。天色晚了,请娘娘进府,站在外头说话也不方便。”
  胡同里偶尔有人来往,大庭广众确实有碍观瞻,她只得提裙迈进了门槛。偷眼看他,他很懂得自我掌控,很快就调整过来,且眉目平和没有一丝波澜,简直让她怀疑刚才气得直喘气的人根本不是他。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17/71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