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图塔(校对)第5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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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阁道是,挪过来在下首的圈椅里坐定了,踯躅了下才道:“我们爷来京了,您听说了么?”
  音楼哦了声,“这个我倒没听说,来京做什么呢?”
  “冬至皇上要祭天地,年下要往朝廷进贡年货,都是事儿。”音阁声音渐次低下去,“可是……我这里出了岔子,我们王爷跟前没法交代了。”说完捧脸抽泣起来。
  音楼和帝姬交换了下眼色,似乎这岔子不说也能料到七八分了。音楼叹了口气道:“我也堪不破你到底遇着什么难题了,我在深宫里呆着,抬头低头只有哕鸾宫这么大一块地方,也帮不上你什么忙。要不你说说,说出来咱们合计合计,出个主意倒是可行的。”
  音阁渐渐止了哭,低头搓弄衣带,迟迟道:“我说出来怕叫你们笑话,昨儿身上不好,请大夫看了脉象,我……有了。”
  大家都有点尴尬,帝姬嘟囔了句,“南苑王这三个月不是不在京里吗?哪儿来的孩子?”
  其实也是有心戳脊梁骨,一个人造不出孩子来,还不是偷人偷来的么!
  音阁臊得两颊通红,扁着嘴道:“我是个女人,自己再多的主意也身不由己。娘娘,咱们嫡亲的姊妹,您好歹替我想想法子。我昨儿知道了吓得心都碎了,这种事儿……我可怎么向王爷交代啊!”
  音楼心里都明白,她留在京里是为了什么?南苑王就差没把她送给皇帝了,心照不宣的事,哪里用得着哭哭啼啼!她数着念珠道,“我也想不出好办法来,要不你找皇上,请万岁爷圣裁?你瞧咱们女流之辈,谁也没经历过那个,冷不丁这么一下子,真叫我摸不着边儿。”
  她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压根不愿意趟这趟浑水。音阁也不计较,转而苦巴巴儿看着帝姬哀求:“长公主心眼儿最好,您就帮帮我吧!您对我们爷有恩,替我求个情,强过我说破嘴皮子。还有万岁爷那里……好歹是龙种,是去是留要听主子意思。您是主子御妹,您替我讨主子个示下,我给您立长生牌位,感激您一辈子。”
  帝姬讶然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一个没出阁的姑娘,怎么管你们这些事儿?”回过神来笑道,“我打从开蒙起嬷嬷就教授《女训》、《女则》,里头的教条从来不敢忘记。如今连听都是不应当的,更何况掺合进去!我想木已成舟了,说什么都没有用。孩子的事儿,你不言声谁知道呢!皇上的子嗣不单薄,序了齿的统共有十一位。你这儿的……留不留全在你。”
  音阁被她这么一说倒说愣了,音楼要笑,忙端杯盏遮住了嘴。音阁进宫不是冲着她,八成是听了南苑王的指派来和帝姬套近乎,恰好帝姬在她这儿,这才顺道借着看她的名头进来。他们里头尔虞我诈她不想理会,可是音阁怀孕,这倒是个好契机。音楼虽傻,也有灵光一现的时候。她闲闲捏着杯盖儿看过去,音阁大约对晋位的事儿也很感兴趣吧!便道:“我有个主意,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音阁转过脸来看她,“请娘娘赐教。”
  音楼道:“咱们一路走来,其实太多的阴差阳错了。原本该进宫的是你,我顶替了,你只能嫁到宇文家。谁知道缘分天注定,兜了个大圈子又回来了。现在眼见你这样,怀着身子东奔西跑的求周全,我心里也不落忍。我瞧出来了,你和皇上是真有情。要不你去求求皇上,让皇上把我的妃位腾出来给你,只要南苑王那里不追究,宫里的事儿,悄没声的就办了,你说好不好?”
  帝姬愕然瞪大眼睛瞧她,连音阁都有些意外,“这是大逆不道,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想。娘娘为我我知道,可是……皇上怎么能答应……”
  还是有松动的,到底没哪个女人真正不计较名分。以皇帝昏庸的程度来说,当初的初衷也许早忘了。她往前挪了挪身子,“皇上心地良善,你同他哭闹,他总会给你个说法的。本来这位置就该是你的,皇上心里也有数。以前大伙儿都不认真计较,现下你有了身子,不替自己考虑,也不替龙种考虑么?”
  音阁并不知道音楼和肖铎的关系,作为宇文良时的棋子,唯一的使命就是勾引皇帝,其中什么利害她一概不通,也没人把内情告诉她。初初是心仪宇文良时,那样一个英挺的贵胄,又是自己的男人,是个女孩都爱的。正因为爱,什么都无条件答应。后来见了皇帝,皇帝的温柔体贴实在令人心醉,一个是藩王,一个却是一国之君,高下立见。于是爱情转移了,爱皇帝多过了南苑王,自己当然想求个好结局。
  可是当真要夺音楼的位分,那不是与虎谋皮么?她迟疑了很久,尤其这个建议是她自己提出的,危险性太大了,靠不住。
  帝姬不声不响,却明白音楼打什么算盘。也是的,她在宫里这样蹉跎岁月,能逃出生天是桩好事。这些日子和她相处,发现她实在不适合宫廷里的生活,她和这个紫禁城格格不入,要不是头顶上有把伞替她遮风挡雨,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不过没什么心机的人,相处起来叫人放松,所以她喜欢她,宁愿看见她自由,也不想见她枯萎在深宫中。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毕竟兹事体大,什么都能缓,”帝姬瞥了音阁的肚子一眼,“皇嗣只怕等不得。且去试一试,成不成的再说吧!”
  她们异口同声,音阁不得不静下心来好好考虑。未必要取代音楼,那么多的位分,为什么偏要眼热一个端妃?皇帝说过爱她至深,这辈子不会再看上别人,那她何不把眼光放得更长远些?受命于南苑王是不假,也要有自己的打算才好,总不能一直这样偷摸下去吧!
  好话不说二回,音楼全由她自己考虑。起身往墙上挂梅花消寒图,回过头笑道:“明儿就冬至了,肥过冬至瘦过年,那天上花园里去,半道上看见几十个太监运面。宫里人口多,连着赶上三天馄饨皮才够过节用的。”
  帝姬道:“每年馄饨不算,还要吃锅子、吃狗肉。说起狗肉,狗爷得打发人带出去,冬至宫里不养狗,一个不小心跑出去了,打死不论。”
  音楼哟了声,低头看那只伏在脚踏边上打盹的肥狗,在那大脑袋上摸了两把,“这么好的乖乖,打死可舍不得。”
  音阁在旁应道:“我难得来,这狗也和我亲,叫我带出去吧,等过了节再送进来就是了。”
  倒不是真的和谁亲,这狗就是个人来疯,见谁都摇尾巴。音楼说不成,“你怀着身子呢,万一克撞了不好。回头我让人装了笼子,太监们下值出宫带到外头寄放一天,也不碍事儿。”
  音阁是真喜欢那只狗,上回叫人寻摸,天冷下的崽子少,里头挑不出好的来,就搁置了。这回听说狗要送出去,自己心里发热,央道:“横竖装着笼子,它也不能胡天胡地乱跑。满世界打狗呢,托付底下人倒放心?还是给我带走吧,借我玩儿两天就还你。”
  她这么粘缠,音楼没办法,看了帝姬一眼道:“你瞧着的,她硬要带走,回头狗闯了祸可别来找我。”
  音阁见她松口喜出望外,什么龙种、晋位全忘了,忙招呼人套上绳圈装笼,笑道:“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就算叫它咬了我都不吭声,反悔的是王八。”
  就这么收拾收拾,打发人提溜上就出宫去了。帝姬靠着肘垫子发笑,“她今儿进宫来是为的什么?”
  音楼心里明白,为的就是让她知道她哥子对不住南苑王,这会儿珠胎暗结了,南苑王何其无辜,遇上这种倒霉事儿,她这个做妹子的也该跟着感到愧对南苑王。
  她笑了笑,“依你看,音阁会不会去和万岁爷说?”
  帝姬抻了抻裙上膝澜道:“她如今在南苑王身边待不成了,皇上再不管她,往后日子可难捱。她又不傻,不见得真撬你墙角,闹着要晋位是肯定的。”
  音楼往外看,雪沫子静静地下,倒不甚大,细而密集。一个宫婢端着红漆盆跨过门槛,脚后跟一抬,撩起了半幅裙摆,出了宫门冒雪往夹道里去了。
  音阁这回没乘轿子,因着皇上在西苑,她进宫也光明正大不怕人瞧见。南方雪少,不像北方常见,她有这好兴致自己走上几步,并蒂莲花绣鞋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她笑着,恍惚回到了童年。跟着父亲的乌篷船走亲访友,途中遇上了风雪,忘了是哪个渡口了,总之停了两天,她还专程上岸堆了个雪人。
  穿过御花园的时候也爱挑雪厚的地方走,她身边的婢女怕她摔着,两腋紧紧搀着不放。太监们抬着狗笼子跟在身后,狗爷不习惯被关着,在里头呜呜吹狗螺。她回身看,掩嘴笑道:“可怜见的,关在里头舒展不开筋骨。”吩咐太监,“把笼子打开,绳头儿给我,我牵着它溜溜,不会有事儿的。”
  太监们有些为难,她立马板起了脸,底下人没办法,只得把狗放出来,把牵绳交到了她手里。
  叭儿狗块头不算大,浑身的毛长,直垂到雪地里,走起来屁股带扭,十分的有趣。她牵着慢慢走,走得好好的,狗爷突然对着一个方向吠起来,她转过头看,不远处站了两位华服美人,是皇后和贵妃,正带着几个宫女踏雪寻梅。
  要说狗,大概也有对付和不对付的人。平时老实温驯,今天不知怎么呲牙咧嘴起来。音阁怕它扑上去,狠狠攥住了绳子,一头叫着它的名字,一头蹲下来安抚。太监们见势不妙忙把狗关回了笼子里,黑布帘子往下一放,终于让它安静下来。音阁正要蹲身请安,却听那头皇后身边女官道:“果真什么人养什么狗,冲谁都敢乱叫的!主子没吓着吧?”
  皇后吊着嘴角一笑,“不打紧,一只畜生罢了,还和它计较不成?”
  皇后姓张,皇帝为王时就封了福王妃,出身很有根底。本来是个韬光养晦的人,可皇帝近来的反常令她很不称意,加上听说音阁几乎随王伴驾,便觉得皇帝一切的荒唐举动全是这狐媚子撺掇的,不由咬牙切齿地恨起来。说话也就没以往那么圆融了,颇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
  音阁怀了龙种后自觉身份不同,被她们这样夹枪带棒的数落,哪里担待得住!本来要见礼的,礼也不见了,敛了裙角兜天一个白眼,转身就走她的道儿。
  有时候触怒一个人不需要说话,只需一个动作、一种姿态。皇后见她这样倨傲怒火中烧,高声道:“站着!你是什么人,见了本宫怎么不行礼?这皇宫大内是市集还是菜园子,由得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看来是杠上了,音阁也作好了准备,碍于不能落人口实,潦草蹲了一安,“见过两位娘娘。”皇后贵妃不分,统称娘娘,就说明没把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贵妃是精明人,有意在皇后跟前敲缸沿:“这不是南苑王的庶福晋吗?中秋宴上见过一面的,瞧着满周全的人,怎么形容儿这么轻佻怠慢?”
  皇后微错着牙哂笑:“我是不大明白那些蛮子的称呼,单知道福晋就是咱们说的王妃,却不明白什么叫庶福晋。后来问人,原来庶福晋连个侧妃都不是,不过是排不上名的妾。咱们主子爱稀罕巴物儿,不是瞧上先帝才人,就是和藩王的小妾对上了眼。尤其这两位还是出自同一家子,你说怪诞不怪诞?”
  贵妃点到即止,掖着两手不说话,含笑眯眼看人。音阁骄矜的脾气发作起来控制不住,脑子一热便阴阳怪气接了话头,“可不是么,皇上放着凤凰不捧,偏兜搭我这样的,可见有些人连小妾都不如。”
  这话过了,一国之母岂能容人这样放肆,厉声对身边女官道:“去,教教她规矩!再打发人传笞杖来,回老佛爷一声,我今儿要清君侧,谁也不许拦着我。”
  音阁没想到她丝毫不让皇帝面子,慌乱之中脸上挨了两下,直打得她眼冒金星,下盘不稳跌坐在地。还没闹清原委,两条臂膀被人叉了起来。皇后传了笞杖,要把她往中正殿拖。她跟前婢女骇然抱住了她的双腿,回首告饶道:“娘娘息怒,万万打不得,我们主子肚里有龙种,倘或有个好歹,谁都吃罪不起啊娘娘!”
  这么一来皇后愣住了,大邺宫里最忌讳残害皇嗣,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要事情做下了,最后只有进昭狱大牢的下场。她虽是皇后,也不敢随意犯险,看这贱人披头散发模样,两边脸颊又红又肿,自己气也撒得差不多了,便命人把她放了,居高临下道:“本宫今儿给你教训,教你什么是尊卑有别,不怕你上皇上那儿告黑状。既然你有了龙种,姑且饶你一命。往后好自为之,再犯在本宫手里,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音阁伏在雪地里,只见几双凤纹绣鞋从面前佯佯而过,她哭得倒不过气来。婢女上前搀她被她推开了,也不修边幅,狼狈地冲出了宫,直奔西苑面圣去了。
  
☆、第86章
芳草依依
  音阁出了这样的事,瘫在西苑里起不来身了。那么这下子就难办了,毕竟还要顾全脸面,以前南苑王不在,爱怎么走动都没人敢过问。现在正头男人来了,她是这般光景,人迷迷糊糊的,又怀着龙种,皇帝也不知怎么料理才好。
  说起来都怪皇后,皇帝恨得牙根儿痒痒。明知道他眼下宠幸她,还有意的给她小鞋穿,分明是在敲山震虎!他知道朝中官员对他这个皇帝颇有微辞,没想到他的皇后倒出来做了出头椽子,这还了得?治不住别人还收拾不了她了?他光脚在油光可鉴的木地板上旋磨,捞起了广袖霍然一挥,呼地一片风声,“传朕的令,命皇后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手谕,她就给朕老老实实待着,待到她认清利害为止!”
  音阁捧心长嚎:“您怎么这么偏心?她打了我,我肚子里的孩子险些保不住,单是闭门思过就罢了么?要不是我跟前人求饶,她能打死我!这北京我是呆不下去了,我去给我们王爷磕头,求他带我回南京去,也免得受这份窝囊气!”说着就挣扎起身。
  皇帝唬着了,忙上去安抚她,“那你说怎么处置?”
  “废了她!她这个毒后,明知道我怀着身子还指派人打我,好在一脚踢来我让得快,否则您这会儿看见的就是我的尸首!”她使劲摇撼他,“您对我说的话都是骗人的?您是一国之君,连心爱的人都保不住,您在我跟前还有脸么?”
  一个心肝玉美人哭得梨花带雨,皇帝心都要化了。帝后本来也就是凑合相处,皇帝好色,皇后常劝谏,日积月累的怨恨也打这上头来。从前少年结发的情全忘了,皇帝突然觉得皇后罪无可恕,废了就废了,没什么可惜。
  他回身冲外面喊,“把厂臣给朕传来!”旁的都好料理,音阁留在西苑传出去难听,便顺口道,“端妃也一并接来,庶福晋弄成了这样,叫她来宽宽庶福晋的心。”
  崇茂领旨去办了,这是打算顶音楼的名头,音阁也不反对,只娇滴滴枕在皇帝膝头道:“事到如今我不打算回王府了,我不愿意再这么偷偷摸摸的,想见您还要使把子力气。”说着满怀抱上去,在他耳畔吐气如兰,“我要和您在一起,从今往后形影不离。”
  是个美好的愿望,提得也合情合理。皇帝伸进她的衣襟,在她饱满的乳上抚摩,表情却显得犹豫,“南苑王这头……怕是不好交代。”把音楼弄进后宫是因为先帝已经龙御,收房就收房了,可音阁毕竟不同,南苑王还活着,皇帝强占臣子的女人,到底说不响嘴。
  音阁早就受了嘱托,便道:“依着我,这事太容易办了。皇上知道南苑王没有正妻么?我们底下拉拉杂杂好几个,全只是庶福晋的头衔,连一位侧福晋都没有。皇上何不替南苑王指婚,赐他一位元妃以示荣宠?南苑王心里有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谢恩都来不及,还会来和皇上较真么?”
  “这倒是个好主意!”皇帝拍了下大腿道:“朕回头就下令寻摸贵女,挑个门第合适的赐婚就是了。”
  音阁道:“用不着大费周章去寻摸,眼下有个现成的。合德长公主到了婚配的年纪,南苑王人品学识都是万里挑一,尚公主也不会委屈了帝姬,皇上以为呢?”
  这下子皇帝两难了,毕竟是出于交换的目的,他就这么一个胞妹,把她指给南苑王,自己心里很觉愧疚。他摇了摇头,“不成,另选。”
  音阁道:“其实长公主和南苑王早前就有交情的,上回王爷来京,公主曾和王爷单独见过面,皇上不知道罢了。如今指婚,不单是成全了咱们,也是成全了长公主的姻缘,皇上当真不考虑么?”说着又柳条一样款摆起来,“当真不在乎我么?”
  皇帝被她闹得没法儿,想想既然婉婉和宇文良时有情,那指就指吧!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
  崇茂来传话的时候,音楼正站在镜前搔首弄姿试她新做的留仙裙。崇茂眉花眼笑冲她长揖,“许久没见娘娘,娘娘凤体康健?”
  音楼笑着颔首,“总管是大忙人,今儿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崇茂把皇帝叫传旨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音楼听了觑外头天色,眼看到了后蹬儿(傍晚)。她调过头问:“明儿冬至祭天地的,眼下就去么?皇上还没斋戒?”
  崇茂应个是,“皇上破旧立新,说自个儿天天向道,没什么斋戒不斋戒的。晚上在道场将就一夜就得了,所以这会儿还在办事呢!”
  音楼哦了声,又问:“庶福晋的伤怎么样?我下半晌听说了这事儿,把我吓了一跳。皇后平素人挺和善的,怎么能对她下这狠手?”
  崇茂歪脖儿一笑,“娘娘是善性人,和谁都不交恶,瞧谁都是好的。说句打嘴的,这宫里哪个是吃素的?没有利害关系,逢着不舒心了还要踩一脚,要是有点儿利益牵扯,那还不往死了整人!不过庶福晋这回命大,正好有天王星保驾,要不是皇后碍着小皇子,这会儿八成要给她收尸了。”
  音楼听着也惊险,叹气儿道:“她这人脾气就是不好,那位是什么主儿,能容她没遮拦的说话么!”言罢转过去抿头,一面道,“你稍待,我换了衣裳就过去。”
  崇茂道是,却行退了出去。
  有阵子不见肖铎了,他忙着收拾西厂,内廷走动见少。男人不像女人似的,有了爱情就能活命。男人外头要应付的事多,她再想他,也只有咬牙忍着。上回荣安皇后和陈庆余的事一出,太后如临大敌,对后宫约束愈发多了,再加上彤云出宫后少了走动的借口,两下里只有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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