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图塔(校对)第7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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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里也害怕,却不愿让他担心,因笑道:“知道辛苦就要加倍的对我好,虽然你已经够好了……”她吻吻他的唇,“督主沦落到做饭洗衣的地步,叫你以前手下那帮人碰见,不知是个什么想头。”
  说起这个有点臊,如今是廉颇老矣,怎么骄矜早忘了,曾经笔杆稍不称意就撂挑子的手,如今做羹汤、浆洗衣裳,干得风生水起,不光这,要不了多久还要带孩子,以前从没设想过有这一天,屈才屈大发了,可即便如此,还是乐此不疲。
  “我三饱一倒,过得逍遥,洗衣做饭我乐意。”他在那高耸的胸上
了一把,“我是有妻万事足,碍着别人什么?”
  有钱难买我愿意,这样最好。
  音楼的身子一天比一天沉,孕期里各人症状都不同,她的更严重些,从八个月起开始水肿,肿得两条腿没法走路,这还是其次,要命的是肚子越来越大,皮肤绷到了最大限度,常常痒得抓心挠肺,那两个孩子在里面倒很活跃,所以经常能看见一个抹着香油的晶亮的肚子搁在床板上,隔着一层皮肉,两只小脚各自做个漂亮的踢滑,从中间往两边呼啸而去。
  这样的日子,真是痛苦与甜蜜兼存,等了很久,盼了很久,终于到了着床的时候。
  那天阵痛来的汹涌,生双胞儿风险大,肖丞看见她发作,把所有能请到的接生婆都请来了,他们是外乡来客,在本地无亲无故,好在平时口碑不错,邻里都很愿意帮忙。安南和大邺的规矩一样,男人不能进产房,可他并不在意,最艰难的时候他要陪在她身边,毕竟没有一个信得过的自己人,他不在,音楼没有靠山。
  他给她鼓励,抓着她的手不放,她在用力的时候掌力极大,把他握得生疼,因为是头胎,生起来很不容易,从午后一直耗到深夜,实在是漫长苦难的经历,他看见她满脸的汗水,但是心里有希望,眼神澄澈明亮,反倒是自己没出息,紧张得头昏脑涨,视线扭曲,连门窗都有了弧度。
  记不清等待的时间是怎么度过的了,只知道难熬至极,唯一能做的是给她鼓励,音楼在大事上一向很坚强,她没有哭喊,每一分力气都用在刀刃上,终于有了进展,他看见稳婆倒拎起一个红通通的东西,还没反应过来,一声啼哭从那幼小的身体里迸发出来,一下击中他的心脏。
  “恭喜方先生啦,是个男孩。”吴大娘把孩子包起来送到他面前,皱巴巴的一张小脸,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闭着,从那道微微的缝隙里看他父亲。
  肖丞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庞大的喜悦穿透他的脊梁,那是他的骨肉,天天的念叨,他终于来了!他打着摆子把孩子抱进怀里,不敢用力搂住,半托着送给音楼看。
  双生子的个头相较单生的要小得多,可是孩子看上去很好。她挣扎着摸摸他的小脸,感觉手指头上冰凉都是汗,没敢多碰,让他把孩子交给奶妈子。才落地的经不得饿,喂得饱饱的,吃完了好睡觉。孩子睡觉长个儿,三天就能大一圈。
  两头都记挂,记挂儿子,还记挂肚子里那一个。羊水破得久了,不能顺顺当当生出来,对小的不好。有的产妇两个间隔的时间长,有的却能连着来。她运道算高的,休息了一盏茶时候,也没怎么觉得疼,大概是疼得麻木了吧,听见接生婆说孩子进了产道,看得见脑袋了,有了前头一个,这个生起来轻省些,但也费了一番功夫,憋得脸红脖子粗,突然一松快,便听见那头细细的哭声传来,猫儿似的,声气大不如前一个。
  她心里有点着急,听见吴大娘又来报喜:“哎呀真是太齐全了,难得难得,是个姑娘!”
  老天厚待,儿女双全了,可是小的实在太小,他都不敢上手抱。
  吴大娘笑道:“大的在娘胎里抢吃抢喝,小的斗不过他,难免吃点亏,落了地后各长各的,慢慢就追回来了,不要紧的。”
  两个孩子五官是一样的,只是一个长开些,一个还是一团。肖丞对吴大娘千恩万谢:“我们夫妻在芽庄没有亲人,这趟全靠邻里帮忙。”取出二十两利市来交给她道,“内子才生产,床前离不得人,这是给大家的谢礼,劳烦大娘替我打点,今天辛苦大娘了,等内子满月,咱们再登门拜谢大娘。”
  二十两银子的谢礼,对于靠海为生的渔民是笔不小的数目。那些惯常接生的女人们,每次得到的不过两对发糕外加一吊钱,这趟来每人派下来能挣四两,已经是市面上难寻的高价了。
  吴大娘响亮应一声,招呼善后的加快手脚,屋里收拾妥当了方退出去。
  孩子有乳母喂养,音楼太累,一面牵念一面又睁不开眼。朦胧中看见肖丞在她床边坐着,不知是擦汗还是擦泪,偏过头去,悄悄在肩上蹭了蹭。
  原本以为孩子落了地,家里肯定要乱套了,可是没有,他请来的两个乳母并不离开,常住在他们家里,不单如此,周边的人也渐渐多起来,一个个精干警敏,分明和当地的土著不一样,她知道他开始动用他私藏的那些人了,一点后路都不留,那还是肖丞么?
  琐事不必他操心,他又成了那个仪态万方的督主,抱着儿子逗弄,告诉他:“你叫既明——抚余马兮安驱,夜皎皎兮既明。爹盼你将来有出息,能保护家人,能定国安邦。”儿子没理睬他,吹起很大一个泡泡,“啪”地一声破了,溅了他一脸唾沫星子。
  儿子眼里没有他,他转而去讨好闺女,小二生来孱弱,当爹的总是偏疼她些,接过来捧在胸口,轻声唤她:“小二啊,爹给你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安歌,安歌送好音,你瞧和你母亲的名字连上了,你高兴么?”
  闺女比儿子贴心多了,小二看着他,露出牙龈冲他笑,他还没来得及感到欣慰,孩子打个嗝就开始吐奶,白腻腻的两股从嘴角一直流到后脑勺,把他新换的衣服都弄脏了。
  平时那么爱干净的人,遇见两个小霸王也没法子。再说这世上哪有嫌自己儿女脏的爹妈呢!肖丞灰头土脸依旧很快乐,在那寸把长的小脚丫上亲了又亲:“我闺女真聪明,不舒服就吐出来,咱们从不委屈自己。”
  音楼产后十几天,对自己的体形恢复很觉不满,之前肚子撑得太大,一时间缩不回去,站在那里还像三四个月时的情景,真着急啊!她哭丧着脸看肖丞,把一卷绫子交到他手上:“你使劲扽着那头,我得好好勒上一勒。”她把一头裹在肚子上,陀螺一样转圈,转得头昏脑胀,一下子扎进他怀里,“小二她爹,我的肚子要是回不去了,你会不会瞧不上我?”
  他把她圈在怀里慢慢摇晃:“不会,你给我生了两个孩子,我感激你都来不及,怎么会瞧不上你!你是我们肖家的大恩人啊,这辈子我都要好好报答你,至于肚子,年轻轻的,过阵子自然会复原的,其实你不知道,你怀孕的时候最美了,比我头回见你还要美。”
  虽然听得受用,但是心里依旧不好过:“里面有孩子你才觉得美,实心的饺子就没意思了。”
  “没孩子还能有牛黄狗宝。”他笑道,“你就这么养着,我嫌弃自己也不能嫌弃你。”
  “小二她爹……”
  “小大他娘……”
  两人一吹一唱,常在房里玩这套把戏。音楼现在自信心锐减,只有男人不断安慰才能找补回来。
  小大和小二渐渐长出了人模样,安南气温偏高,小孩儿用不着包裹襁褓,就穿小褂子,两个并排躺着,扎舞着手脚,一样粉雕玉琢的小脸儿,看着能把人心看化了。她常坐在边上摇摇车,抱抱这个,再抱抱那个,天底下就没有一个孩子能比他们家的更漂亮,先前吃再多苦,现在看来也值得了。
  女人做了母亲,精力难免要分散,她一心扑在孩子身上,偶尔发现肖丞心不在焉,问他他总推说没什么,她也没太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安南国君派人来,她才意识到安南他们是呆不下去了。
  几位官员进了他们的铺子,站在店堂一隅四下打量,对看店的伙计拱了拱手道:“我等奉命前来拜访,劳烦请你家家主出来一见。”
  后院十几个人都聚在一处听示下,肖丞睨眼看过去,低声吩咐:“你们看顾好夫人和少主,我先去探探那些安南人的口风,回来再作计较。”
  他要往前去,音楼奔出来,抓着他的手问:“他们是来拿人的么?难道紫禁城里得了什么信儿,打发这里的布政使寻根底?”
  他笑了笑:“大邺早就不在安南设布政司了,你放心,几个泥腿子我还应付得了。”说完抖抖袍角,转身往店里去了。
  既然引起安南国君瞩目,到最后无非两种可能,来人若不是为捉拿,那就是冲着招安。
  果不其然,有求于人,那些小国官员很会以礼待人,一个满揖,几乎把两手抄送到地上去,“大国上宾,莅临我安南弹丸之地,不周之处,诚惶诚恐……”
  话没学囫囵,说得也不叫人动容,肖丞把礼还回去:“方某一介草民,何德何能受诸位大人如此礼遇!方某虽从邺来,不过以买酒为生,万不敢自称上宾,诸位大人如此,委实叫方某忐忑,莫不是哪里出了差池,错将方某认作别人了?”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文绉绉再行一礼,赔笑道:“不曾
,卑职叫吴桃,隆化八年出使过大邺,彼时曾得肖大人多方照应,肖大人是贵人事忙,并未留意我等小吏,卑职们对大人却是记忆犹新,大人是人中龙凤,单凭这堂堂好相貌,要想不叫人记住也难。前几个月底下人来通禀卑职,说光华寺一位香客容貌肖似大人,那时卑职正忙于筹备出使真?,这事就耽搁下来了,昨日方才回朝,便将此事回禀我主,我主得知后大感意外,即命我等前来拜会。”说着略?一下,一个安南人,这么长篇大论真不容易,舌头调不过弯,需要休息休息才能从头再来。
  肖铎心里计较,若是一味打太极,似乎不是明智之举,你否认不打紧,那人要向大邺求证,这么一来倒弄巧成拙了。需先稳住,再徐徐图之。因喟然长叹:“果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么,我离开大邺来安南,无非是想求得太平度日,没想到才区区一年,就被人勘破了。”
  那吴桃奉承道:“大人何等才干,流落在这乡野间太过屈尊了,我主早有口谕,若能请得大人为朝廷效力,必许以高官厚禄,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大小琉球虽然暂时失势,却不能阻止芸芸小国对大邺这块丰泽而迟钝的肥肉的觊觎。他曾主持朝政,世上没有人比他更熟知大邺情况,安南国君是想笼络他,让他出卖故国?
  “一片好心,然而太过大意。”他微微一笑,“倭寇滋事,大邺对各属国加强监管,朝中有一批人撤出去,贵国国主不知道么?邀我入朝……不怕有诈?”
  那三个官员着实一愣,似乎是没想到这一层,有些迷惘起来。这事的确有耳闻,里头虚虚实实也弄不清,可他不是太监吗?太监怎么娶亲,还能让女人生孩子?如果不是幌子,那就是叛逃出来的,安南人虽然不及中原人肚子那么多小九九,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肖大人高山仰止,在大邺是极有名望的人,细作这种差事,哪里用得着劳动您的大驾!”
  他笑得更奇异了:“既这么,肖某再推脱未免不识抬举,但是目下儿女尚年幼,山妻也需要照顾,可否容我两年?两年后肖某出仕,定为国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到底不是押解犯人,总要人家高兴,硬来不成事。再说他这表情是怎么回事?小国的人眼皮子浅,也容易受惊吓,得回去合计合计。他们都是不做主的人,把消息带给国主,请上面定夺,反正也不急在一时。
  “既然如此,就按肖大人说的回禀上去,听了我主示下,再来给肖大人回话。”吴桃作了一揖,“卑职们告辞了,肖大人留步。”
  肖铎依然很有礼,站在屋角目送他们上轿,风吹动他的衣袂,飘拂翻飞,翩若惊鸿。
  “福船停的有些远,安南沿海百姓以打渔为生,若是泊在这里太引人注目。”他底下人压着嗓门道,“属下买通了船厂的人,唯有停在船坞里才最安全,督主眼下什么打算?若是有必要,属下这就领人把船驶出来。”
  他缓缓摇头:“暂时不能走,就算想走也未必走得脱。”边说边回身看,“孩子还太小,在海上颠簸不起,我同他们约了两年之期,两年之中总有疏于防范的时候,且将养,等养足了再走不迟。”
  说实话,在外邦流浪,找到一处落地生根不容易。这些属国地窄人稀,要想不被发现,除非一辈子不露面,既然不可能做到,就注定被发现,又要一段时间居无定所,飘到哪里不是飘呢,他如今也有些得过且过了,又不稀图万里山河,只要有个地方落脚,让他能安安稳稳守着媳妇和孩子就够了。
  安南国君对他慕名已久,似乎也是个极好糊弄的人,爽快地表示两年就两年,彼此都等得。
  争取到了时间,他们一家子仍然过得很逍遥。音楼养胖了,每天对镜长嚎,不愿意吃饭,打算以水果为食。人懒,却爱吃荸荠,可苦了肖丞,和她面对面坐着,面前放只碗,热水里滚一滚捞起来,削完一个放进去一个,那碗却永远是空的,因为削的速度从来赶不上她吃的速度。
  值得欣慰的是两个孩子长得很快,渐渐发现会翻身了,会坐着了,会扶着摇车边缘站起来了,几乎每天都有惊喜。
  小大是哥哥,样样比小二超前,他会走路说话的时候,小二刚刚学会挪步,一个在地上,一个在车里,小大伸着小手拍打栏杆:“妹妹,妹妹……”
  双胞胎从来都在一起,血液里有天生的亲厚,几乎一时都不能分离。牙牙学语过后,两个孩子可以简单对话,对话内容不复杂,哥哥说:“小大和小二,永远在一起。”
  妹妹便点头附和:“小二和哥哥,永远在一起。”
  肖丞和音楼曾经尝试各抱一个分开走,结果两个孩子嚎啕大哭:“我的小二(哥哥),哥哥(小二)好爱你。”
  这么丁大点的孩子张嘴闭嘴说爱,肖丞觉得一定是在肚子里的时候学来的,他从来不吝于让音楼知道他的爱,音楼能感受到,那么孩子们也能,只是这类私房话,屋里说说就罢了,被孩子们宣扬出去,还是有点叫人难为情的。
  表面上日子无波无澜,私底下音楼还是为安南国君派人来的事忧心忡忡,“你真要在这里做官么?做了官得办事,见的人多了,万一消息传回大邺,到时候怕要惹麻烦。”
  他倒是云淡风轻模样:“一个小国,户二万七千一百三十五,乡五十六,我连大邺的高官都不屑做,倒愿意在这里过干瘾?你别担心,好好照料孩子就是了,外头的事我自会照料。”
  “人想避事,事却找上门来。”她垂首坐在竹榻上叹气,“还以为少作少,五年太平日子总会有,结果才两三年光景……”
  “这两年咱们过得不好么?”
  她摇摇头:“就是因为太好,好得不想结束。”她看他一眼,当了爹的人,就打算这么一直这么细皮嫩肉下去?她在他脸上掐了一把,“怪你这长相!索性猪头狗脸,到哪儿都不受猜忌,如今你瞧瞧,人家使节隔了几年还能一眼认出你来,你能不能不要长得这么扎眼?”
  他被她掐得闪躲:“这话说的,又不是我愿意这样,再说没这副皮囊,你当初会瞧上我么?”他把小二抱过来,小屁股上拍了拍问:“安歌啊,你说爹爹俊不俊?”
  小二对美丑没有概念,她只记得隔壁孩子用竹片绷成的弓箭,流着哈喇子,一根嫩葱似的手指指向外面,啰里啰嗦告诉他:“强哥那个东西……一拉飞得好远,哥哥喜欢,小二也喜欢。”
  他无奈叹了口气:“爹不是和你说这个,弓箭是男孩子玩的,你是姑娘,姑娘不玩那个,舞刀弄枪不像话。”
  小二一听,立刻在他怀里扭成了麻花,咧着嘴哭,底下两颗牙刚长了半粒米高,口水又多,一张嘴就淋漓往下挂,他没办法,卷着帕子给她掖嘴,最后还是屈服了:“好了好了,不哭了,爹爹回头给你做一把,比强哥的更漂亮,射得更远。”
  他对小大呼呼喝喝,因为儿子不能宠,宁愿多摔打,可是小二不同,那是他的心肝肉,眼珠子,就是要天上星星,也得想法子摘下来。
  小二破涕为笑,湿漉漉的嘴亲在他脸上:“爹爹俊。”
  原来是要以此作为交换条件的,他惊诧不已,这么小就这么多心眼子?
  音楼好整以暇凿她的椰子壳,连眼皮都没撩一下,“别瞧我,你的闺女,不随你随谁?”
  说的也是,把孩子交给乳娘抱出去,他到窗下舀水盥手,一面笑道:“这丫头属莲蓬的,我瞧比大的更精些。”
  音楼唔了声:“都还小呢,能看出什么来!”说着倒了椰汁递给他,“你和安南王约定的两年期限可过去一半了,退路想好了么?”
  他抿了口,把杯子搁在一旁,“我曾说要回大邺,你又不答应,倘或安南待不下去,其他属国不去也罢,越性儿走得远远的,下西洋去,我料着安南国君不至于把我停留的消息回禀朝廷,毕竟窝藏的罪名也不轻,但是周边盟国互通声气未必没有,传起来了,往哪儿都不太平。”他背着手缓缓腾挪,想了想道,“这阵子我也四下打探,芽庄周边虽有戍军,但是将领疏懒,底下的兵也不成器,挑个合适的机会,一举就能走脱。我已经命人去筹备了,那艘福船在船坞停了太久,每一条缝都要仔细查验,等一切准备就绪便出海,到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一了百了。”
  西洋音楼知道,那儿男人牛高马大,皮蛋色的眼睛,顶着一脑袋黄毛,活像庙里的夜叉。大邺和西洋交好,以前也有使节往来,张嘴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些什么,想起来有点怕,“他们不会汉话吧,咱们到了那里怎么和人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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