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四合(校对)第2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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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十二年前从京里发配来的人,您还记不记得?”她急道,“都察院御史温禄有三个儿子发到皇庄,他们人呢,现在在哪儿?在不在那些人中间?”
任领催愣着眼想了半天,“温禄的儿子?温汝良他们?”
定宜的心都攥起来了,“对对,正是的,他们人在哪里?”
任领催直摇头,“这几个反叛,来了就没消停过,鼓动人造反呐,带头跑什么的,折腾了近两年。后来押在水牢里泡了三个月,老实了,可出来赶上牲口发瘟,他们就染上了,没多久就死啦。”
本来虽没抱多大希望,但也不至于绝望。眼下呢,问过了,证实了,的确是没了。她实在是经受不住,脑子里一懵,倒下来便人事不知了。
作者有话要说:①看城:清代皇帝行围打猎时设在高地的瞭望点。
②领催:清代官名,司册籍、俸饷。
☆、第42章
她经历的痛苦,心里的挣扎,他再着急都没法替她分担。就像人生必要经受的磨难一样,淬了火,就到达一个新境界,百炼成钢。往后她应当刀枪不入,他也不会再让她受半点苦了。
他把她抱在怀里,抚她的脸。难为她了,咬着槽牙走了一夜,翻山越岭对于一个女孩儿来说太耗体力,精神上的寄托一下子化为乌有,难免会被现实击垮。
随行的戈什哈来得也挺快,没隔多久就到了。这地方都是窝棚,污糟得厉害,人不好安置,只有就地搭帐。旁的先不管,拢火盆给她渥着,让领催准备米汤来,等她醒了好让她暖身子。
七爷依旧是姗姗来迟,等他到的时候都安顿完了,他过来一看,大皱其眉,“没本事还学人逃跑?瞧瞧成了这鬼样子!这是怎么了?冻晕了?”

策不好说什么,含糊应了,这下七爷来气了,嗓门儿也见高,“这东西是个重情义的,他知道你要查案子,连主子都顾不上了,舍命陪君子来了。我都教训多少回
了,一点儿不听话,他是属驴的!”扭头看,榻上人蔫头耷脑的也可怜,就住了嘴,挨在边上打量他,边打量边兴叹,“自己什么身板儿呀,还充人形儿!老十二,
不是做哥哥的说你,你要让我的人帮忙,好歹知会我一声,让我心里有个数。这么不声不响私自带走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想头么?我至不济也是个亲王,人见了我得
管我叫声爷,可在你这儿我就是个二傻子啊,蠢哥哥,什么好赖都不明白,是不是?”
七爷要翻账,翻起来牵扯就多了。弘策道:“七哥说这话,折得兄弟没法活。事发突然,小树是好心,说案子早早儿有了眉目,也好早些上宁古塔。七哥畏寒她知道,担心主子耽搁久了受委屈,不也是一片孝心么。”
七爷一听,原来是为了他,顿时满腔不满都消散了。回过身低头看小树,真是处处透着可爱呀!
弘策还记挂温家三兄弟,来来回回几万的阿哈,一提起温禄的儿子任领催就能回忆起来,真有这么叫人难忘么?既然他能记住,吃住都在一起的就更不会忘记了。
他出门去,往草场上看一眼,这么多人,就算庄头嘱咐过什么,长期浸泡在苦难里,许他们一点微利,不愁套不出真话来。
他长长叹口气,眼前浓雾一片。三个里头哪怕剩一个,对她也是安慰。

沙桐来,把话交代给戈什哈,分头出去打探。这些年长白山和宁古塔存在同样的问题,阿哈人数急剧减少,逐一审视,壮年寥寥无几,几乎都是老弱病残。朝廷降罪
的刑犯,到了这里和牲口无异,难免有随意屠戮和倒卖的事发生……要是倒卖了还好些,或者有一线生机。温家兄弟他也有点印象,二品以上官员的儿子落地就是侍
卫,当初在一处练骑射,布库场上交过手的。后来他去喀尔喀,回来才知道温家坏了事,要是早早儿料到会遇见温家的闺女,伸把援手,至少那三兄弟不会弄得现在
这副光景。
外头忙打探,帐里的七爷也没闲着,他给小树晾凉白开,别手别脚拿两个碗这么折过来折过去,嘴里喃喃着:“滚水烫嘴呀,
我最不爱吃烫的了,我额涅老说我是猫儿投胎,吃不得热食儿。猫就猫吧,狗才冷热不忌呢,你说是吧?我好多臭毛病,往后你跟着我你就知道啦。“探头看看,在
榻脚上踢了一下,“差不多了啊,该醒了。跟人满世界乱跑,跑完了还要爷伺候你,你多好的福气呀,我额涅还没喝过我晾的水呢!“
他絮絮叨叨的,最后真把人啰嗦醒了,赶紧挨在榻沿上喂他,“来来,张嘴。你爱不爱吃栗子粉?冬天吃栗子粉是老例儿,等回了皇庄我让人给你蒸,啊。”
定宜还糊涂着,左右看了看,不知身在何处。再瞧瞧眼前人,吓了一跳,慌忙坐起来,结结巴巴说:“那什么……主……主子,您怎么来了?”
“我
追逃奴啊,谁让你悄没声儿跑了。”他把碗边儿贴在他嘴唇上,“喝一口,我再让人拿米汤来。我说你往后能别自作主张吗?虽然我知道你是一片忠心,想早点儿结
了案子,好让爷离开这儿,可办事前先和爷商量一下,爷不是不近情理的人呐。你在我身边,我多早晚骂过你呀,是不是?我都是和你讲道理,哎,我最爱讲道理
了,因为我站得住脚呀,不像你,猴儿顶灯似的……”他说一堆,小树边喝水边瞅他,他就觉得心虚,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以前老不讲理?反省一下子,没咂出子丑
寅卯,倒想起先前的主意来了。扒衣裳不是时候,周围眼睛太多,这事儿得背着人做。那就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一说,让他有个准备。
但是怎么开口呢,有点不好意思。他踯躅着看看他,“树啊,我问你个事儿,你在北京有没有相好的?”
定宜不知所措,“还……还没有看对眼的,主子怎么问这个呀?”
“我这里有一人儿,长得漂亮,大眼睛高鼻梁,出身好也有钱,家里田产吃不完,呼奴使婢的……要紧一宗儿,这人脾气随和,整天没什么犯愁的事儿,架架鹰啊,听听曲儿啊,活得可带劲了。”
她不明白他要干什么,自己刚经历大打击,没什么兴致和他搅和,便道:“谁啊,这么不事生产?”
七爷给他回一倒噎气,愣住了,半天才醒神,摸着鼻子说:“人家手里有钱,生什么产呀?朝廷不让旗人和百姓争利,连买卖行都不许开,这不只能吃喝玩乐嘛!能吃得好玩得转就成啦,福气是娘胎里带来的,你不能让他削骨还父吧!”
说得也有道理,她点了点头,“那您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呢?”
七爷语气理所当然,“我做媒。”
定宜呛了一口水,捂着嘴咳嗽起来,暗道十二爷说不让七爷知道的,人家这都门儿清了。他说的这个,一听就知道对方是个男的,是她自己没掩饰好,听见汝良他们全死了,方寸大乱,哪儿还顾得上别的呀。七爷虽然糊涂,要紧时候脑子灵,她是太小看他了。
“不、不,我还小,不想找人,谢谢主子好意……”

爷啧地一声,“你怎么跟我太姑奶奶似的,活到长毛了,人家问‘您老高寿啊’,她还说‘我小呐,才九十九’。你不是快十八了吗,该找下家啦。”他说完了,突
然有点不好意思,含糊道,“其实两个男人过日子,也可以过得很好。干什么非要和女的凑合呀,女的不就会生孩子嘛,孩子和谁不是生啊,要孩子还不容易……人
间难得是两情相悦,感情到了,男女都不打紧,在一块儿高高兴兴的,人一辈子,白驹过隙,眨眼就完啦。”
定宜更加云里雾里了,两个男人过日子?他还是没弄明白她的情况,知道她是男的还来牵这个线,真把她魂儿吓飞了。她抖抖索索说:“主子您别开玩笑,这使不得,我清清白白的人,从来没想过下海,您给我介绍这主儿,您不是害我吗!”

爷很冤枉,“这怎么成害你了呢,我是一心向着你啊。你想想,你穷不穷?穷啊,没钱,不能让你师傅过好日子,你不孝。这儿有个法子能让你尽孝,往后还能不愁
吃喝。当然我没有让你卖的意思啊,我也用感情,对你是真心实意的。我长这么大,从来没为谁操过心,看上谁了,勾勾手她自己就来了。你呢,我抓耳挠腮不知道
怎么处置,半夜做梦都梦见你啊,我用情多深呐……”
定宜这下是完全惊呆了,一根手指头指向他,打着摆子问:“您说的那个人就是您自己?”

爷不知不觉说漏了,千年没红过的老脸,腾地一下就烧起来了。再一琢磨干脆挑明了吧,再晚又落在老十二后头了。他一个正经主子,优势还是很大的。于是他壮了
壮胆儿说没错,“就是我!我怎么了,哪点不如别人?我也没缺胳膊少腿,我能听能说,比谁都齐全。我有个好爹,还有个好妈,荒唐名声大,大家伙儿对我不抱希
望,我爱怎么就怎么。不像有些人,朝廷基柱,国家栋梁,你要跟了他,非给整治死不可。你自己想想,风险太大搭上小命不值得,还是跟我,我好吃好喝供着你,
我疼你爱你,保你过得比我福晋还滋润,怎么样?”
这叫什么事儿?她受过的打击都不及这个来得震撼。七爷的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同样的人,怎么能没谱成这样呢!

见她不说话,十分着急,“别想啦,爷亏待不了你。我这人没别的,就是重情义,你跟我,比跟弘策好一万倍。别看他是个和硕亲王,哪天喀尔喀出了纰漏,他头一
个得受连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还想不想留着脑袋吃饭呀?只要你从了我,我给你置宅子,你的活儿没变,还是鸟儿……把式,没人敢说你光吃饭不干活,你
看多好的买卖,稳赚不赔。”
定宜简直目瞪口呆,“……没想到您是这样的人!”
说实话七爷自己也没想到,他成了这样,还不是他害的,他敢一推四五六?
“我
以前也是个宁折不弯的人,多少奉承拍马的给我送小相公,我看一眼吗?这不是遇上你了吗!其实你真没什么出挑的,个儿不高还是个死脑筋,我中了邪就是喜欢怎
么办?你有解药没有,要有就给我,我二话不说立马吞下去。我成这样自己比你着急,家里侧福晋庶福晋还等我生儿子呢,我现在脑子里全是你啊天爷!”他一头说
一头灵光突闪,“欸,我看你穿上女装能糊弄人,你要愿意,我给你弄个名分,自此独宠专房怎么样?”
定宜说不出话来,又是窘迫又是
无奈,碰上这人,想一出是一出,叫人哭笑不得。你越和他理论他越来劲,自己琢磨琢磨、补充补充,就能勾画出一副漂亮的场景来。她不能说实话,十二爷嘱咐过
的,怕惹麻烦。不说实话呢,这位爷能把她呕得吐血。她实在扛不住,直白道:“主子的美意我心领了,可我……没想过和您怎么样。男人大丈夫,要过好日子靠自
己一双手,哪怕是搂柴禾、擀火绳,我也不能卖身啊!”
七爷讶然说:“谁让你卖身了?爷对你有情儿,这能叫卖身吗?你就对我就一点儿意思没有?我长得也不赖,没比老十二少只眼睛,你凭什么瞧不上我?我可告诉你,我这人越得不到越爱抢,你可别逼我,逼急了我霸王硬上弓,你别后悔。”
这不是无赖吗,定宜往后缩了缩,“您不带这样的,您是王爷……”
“我还是你正路主子呢,你从头顶到脚底都是我的,知道吗?什么叫包衣啊,”他想了想,“包着衣裳算你自己的,脱了衣裳就是我的人!”
“您这是什么话呀,”她涨红了脸,“我得给我们家传香火……”
“传什么呀,你们家都没人了,你不传,你爹妈还能爬起来骂你啊?欸,你躲什么呀,我能吃了你?”他抗拒的小动作让他很生气,想起他和弘策那亲热劲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伸出两手捧住他的脸,照准那红嘟嘟的嘴唇就亲了上去。
☆、第43章
幸福总来得猝不及防。
七爷本来是抱着七分赌气亲那一下的,结果嘴唇碰触上,居然捡着漏了。这唇软得像帛,王府里哪个女人
都比不了。世上怎么能有这么招人疼的孩子呢,看着像女的,亲起来像女的,这小鸡儿简直白长了。真是个女的就再齐全没有了,迎回去,生一窝孩子。出身低也没
关系,慢慢往上抬举,多好啊!可惜了,现实不如想象的顺遂,不过也不打紧,他不在乎为他断袖。如今亲这一下就是落款了,老十二是君子人,手脚肯定没他快。
反正谁先得手就是谁的,这回别想让他谦让。
七爷心神荡漾难以自拔,花丛老手,知道他能勾起他的遐思,这就说明自己真的不成就了。
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到最后会不会对女人不感兴趣?这个有点麻烦,他暂时没儿子,万一绝后怎么办?七爷脑子转得飞快,他这人吧,最在乎的还是自己,至于后辈
的出路,他考虑不多。大伙儿都知道啊,不是铁帽子王,下一代爵位要降袭,养个世子出来不过做郡王,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呢,太上皇血脉,当今圣上的兄弟,死
了没人发送总不见得。只要后事有人帮着料理,没儿子也将就了。
七爷全盘打算,自认为滴水不漏,至于太上皇和他母亲的想法,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他自己的人生自己痛快就好,他们年纪大了,料理妥当自己就完了,他的事儿不要他们管。
嘴唇沾上这一小会儿,七爷把从来没规划的人生给捋顺了,多么惊人的伟业!他晕头晕脑,分不清东南西北,但是宗旨明确。然而没等他多逗留,两根手指戳在他脑门上,一下子就把他推开了。
定宜一跃而起,面红耳赤捂住了嘴,眼里含着泪,大有把他大卸八块的意思。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别人不愿意你就硬来,不过仗着我是奴才你是主子!”
七爷晕乎着,看见他声泪俱下,有点慌张。但是低头是决计不低头的,斜眼睃着他,“你还知道我是你主子啊?”
她没被人这么轻薄过,怕做女孩儿受欺负,现在顶着男人的名头还不是照旧!贤亲王府从主子到奴才没一个好料,以前觉得七爷虽然不着调,人品还过得去,现在看来他简直是个贼头儿,男女通吃,丧心病狂!
定宜感觉一阵恶心,狠狠揩了几下嘴,“王爷忘了我是半路入的籍,您要是有道义,除了我的籍,小树就此拜别王爷。”
七爷给他弄得拱火,斗鸡似的高呼休想,“我羽旗可不是庙门,你想入就入,想出就出!你不愿意,我回京就向你师父提亲,我迎你做男妾!”
这一着急就口不择言了,什么男妾,从来没听说过,他就打算开这先河。定宜浑身寒毛直竖起来,惊恐瞪着他道:“沐小树微末之人,舍得一身剐。王爷硬要用强……”她噌地抽出腰刀抵在脖子上,“大不了我死给你看。”
这下七爷慌了,“别别,有话好说。不就是亲了一下吗,你又没失贞,用得着要死要活的?把刀放下,实在觉得我占了你便宜,你再亲回去就是了,我一点都不介意。”
定宜狠狠剜了他两眼,“我不想讨什么公道,但求王爷答应我下不为例。”
真要死了他也舍不得,七爷无奈道好,不过余地留得挺大,“往后你不答应,我不亲你就是了。”
她没留心眼,只是怏怏红了脸,“也不许再提起,对外谁跟前都不露口风,王爷能做到吗?”
七爷干瞪眼,还想讨价还价,“我不告诉别人,可心里憋着事儿难受,我得找老十二商量商量,我请他替我出出主意。”

宜觉得七爷必定是老天爷派来毁她的,故意在十二爷面前显摆,就是为了给十二爷难堪。她不愿意让十二爷知道,为什么呢,心里隐隐担忧罢了。十二爷重情义,万
一有玉成之美,那她成什么了?她没法说出口,暗里爱慕他,是她自己的事。她没有父母兄弟,也知道自己的斤两,不会奢望,但也绝不退而求其次。七爷是个污糟
猫,这样轻浮的人,连交心都不够格,更别说其他了。
她把刀锋往自己脖子上压了压,“我不活了,真死给你看!”

爷吓得够呛,一叠声说别介,“我谁都不告诉,就咱们俩知道,是咱们的小秘密成不成?”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去捏那薄薄的刀背,从他脖子上挪开,“戈什哈配兵刃
是用来杀敌的,可不是为了让你抹脖子。你还能像点儿男人不能?动不动以死相逼,这是什么作为呀?让我亲一口你少块肉么?我是真喜欢你,要不凭你进府以来的
表现,就你那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德行,爷早拉你立旗杆去了。”
定宜头痛欲裂,七爷说这些她压根儿不为所动。拿他和十二爷搁在一块儿比,怎么比?人家芝兰玉树一样的人,不会夸夸其谈,难得的是恰到好处。这位爷呢,粗豪大意,有个紧要事依靠不上,做玩伴可以,托付终身不是好选择。
她叹了口气打量他,以前总没有好好看过他。七爷是宇文氏的子孙,相貌堂皇自不在话下,样样具好,唯独缺了份沉稳,勉强搭起来的三脚架子,弄不好就要塌。

调过头去,蹦下矮榻紧了紧腰带。被他一打岔,乱了她的方寸。为什么厥过去她没忘,汝良啊,还有汝恭、汝俭,都没了。怕花名册上记的不真,她都跑到阿哈营
了,打听过后证实死了,还有什么念想呀?十二爷跟前还能哭,七爷来了她就得忍住眼泪。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嘛,她这十二年活得冤枉,天天念着盼着,发愿成了
人一定要上皇庄来。好容易长大,来了,结果就这样。
她气儿都松了,看看七爷,无言以对。七爷好像明白点儿什么了,追着问她,“我瞧你怎么怪模怪样的?遇着不痛快了?是不是昨晚十二爷对你动手动脚了?你告诉我,我找他算账去。”

爷义愤填膺,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定宜忙说不是,以为谁都跟他似的,逮着了就嘬嘴儿耍无赖么!她出了帐门远远看过去,醇王府的人在冰冷的朝阳下盘查阿哈,
一个挨一个地筛。十二爷负手而立,狐裘的护领托着漂亮的脸,面色冻得发白,还是坚定不移的眼神。不经意回眸瞧见了她,眉眼间有温暖的波光。定宜望着他,心
里倒是安和的,仿佛心有灵犀,她想做的事不等她开口,他都可以替她办妥,这样的人,怎么不叫人动容呢。
七爷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抱怨天冷呐,老十二干什么呢,一根筋的主儿,给自己找麻烦。定宜不理他,七爷一向后知后觉,男人不能担当,做个千岁无忧的主子就罢了,他明白什么是疾苦?
她走过去,往十二爷身后瞧了瞧,“有信儿么?”
“人数众多,暂时没消息。你别急,不见得一个知情的都找不着。”他仔细打量她,“你眼下怎么样?身上有什么不熨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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