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校对)第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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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颂银转头看让玉,“瞧见没有,这就是咱们旗主子。”
  让玉揪着心口说:“一个王爷就这么厉害,回头进了内务府可怎么办?”
  怎么办?熬着吧!颂银也想过撂挑子,可她不干就得落到让玉肩上。让玉的脾气不那么揪细,办事顾前不顾后,恐怕不能称阿玛的意。桐卿呢,年纪不大,胆子小得像芝麻,一有风吹草动就蹲地不起,进了大内只有掉脑袋的份儿。恁大的一家子,表面上和和气气,其实私底下也各自使劲儿。她知道家传的职务不能落进别人手里,这事开了先例,往后就收势不住了,所以无论如何得绷住。
  让玉纠结了半天又开解她,“我瞧着,人家不过是给个下马威,将来未必不重用你。那位王爷和皇上是一个妈生的,听说当初皇位该当他继,被紫禁城里那位抢先一步罢了。”
  颂银忙来捂她的嘴,“姑奶奶,还嫌事儿不够大吗?快别裹乱了!”
  妄议朝政是死罪,尤其还是这样揭不得短的事儿。本来一位王爷,不能叫她这么害怕,可知道他是豫亲王后,不怕也不成了。豫亲王听上去是个寻常封号,其实认真来说应该是皇太弟。皇上即位十年无所出,子嗣上不兴旺,乾坤不能没有准心。太后又偏疼豫王,可能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内情吧,总之太后的意思是传弟。但因为本朝没有册封太弟的习惯,况且皇帝心里也有些不情愿,因此储君之位算是内定,具体得看后宫主儿们的表现。要是谁能生出位阿哥来,那太弟的位置是不稳的,将来皇子长大,和这位皇叔之间必起争端。通常皇帝更偏向自己的儿子,所以太弟地位岌岌可危。不过不知是怎么回事,皇帝越急越生不出儿子,膝下只有两位公主。如果皇帝命里无子,那么刚才那位王爷就是下任皇帝,得罪了他,可不叫人害怕吗。
  姐妹两个哆嗦了一阵儿,你瞧我我瞧你,一脸茫然。
  “还是告诉阿玛吧,事儿可大可小。”让玉说,“阿玛管着内务府,和豫亲王肯定相熟,讨阿玛个主意,再不济让他心里有数,往后出了岔子,好知道打哪儿发作。”
  颂银想了想,也有道理,让她在前面看着,自己上后边找阿玛去。
  述明那里还要忙送三后的婚礼,这个忌讳那个忌讳,弄得一个头两个大。见颂银来了,愁眉苦脸道:“你去问问阴阳生,回头牌位送过去,影亭怎么妆点?是用白还是用红?还有陪嫁,你得操点儿心,让人糊四季衣裳和箱子,回头要烧化的。”
  颂银接了丫头送的参茶递给他,“阿玛别急,这些事儿我一个人全能办好,就是刚才出了点纰漏,得和阿玛回禀。”
  述明嗯了声,“什么事?”
  颂银把经过说了,末了眼巴巴看着述明,“我怕进了内务府,豫亲王要找我的茬。您看这可怎么好?要不再晚两年吧,等他淡忘了,我再跟您当值。”
  述明听了一笑,“我当多大的事儿,不定人家是逗你玩儿呢!放心吧,咱们跟他牵搭多了去了,他寻你的晦气,给自己找不自在?”
  颂银听他这么说,才把心放回肚子里。也是的,内务府掌管着宫禁事务,再了不得的人,也离不开吃喝拉撒。谁和帝后嫔妃们走得最近?自然是内务府。秤砣虽小压千斤,豫亲王又不是傻子,不好好拉拢,还真让佟家誓死效忠皇帝么?
  她抬头看阿玛,“万岁爷信不信任阿玛?咱们是镶黄旗的人,这会儿在豫亲王手上呢!”
  述明摸了摸下巴,“佟家的内务总管就跟那铁帽子王似的,是世袭。当初皇上御极之前哥儿俩争旗,皇上赢了,得了正黄旗,镶黄旗可不落到豫亲王手里了嘛。这也算棋差一招吧,让别人的包衣给自己当家……不过你阿玛可不笨,刀切豆腐两面光,内外都要做得漂亮,要不皇上能留我?你呀,太年轻,路还长着呢,且走且学吧!”
  颂银长出一口气,有这么个阿玛在前头开道,她应该是没什么可忧心的了。不过女孩家好奇心重,压着声问:“皇上为什么没有儿子?”
  佟述明看了她一眼,“你阿玛不也没儿子吗。”
  “那不一样,阿玛只有额涅一位太太,皇上的后宫里装满了人,那么多嫔妃居然一个儿子都没有,不奇怪吗?要是皇上不能生也就算了,这不是有两位公主嘛!”
  述明皱起了眉,“你整天就琢磨这个?小孩儿家家的!现有主儿怀着身子呢,兴许能生个阿哥也不一定。”说罢抬手,“外头张罗去吧,别打听这个。等将来进了内务府,鸡零狗碎一大堆,有你操不完的心。”
  她被阿玛赶了出来,刚到外面就有长随来问口报条①怎么写,她扶着脑袋说:“这个都要问我?你们管事的哪儿去了?”恼归恼,事情总要落实的,便一字一句地交代,“写上本家金墨姑娘,恸于十一月三十因病辞世,谨择于初一日大殓,初二日接三。记着落款用门房的名头,别弄错了。”
  长随领命去了,她定神想了想,又到前面看灵堂里的布置,尚且都过得去。这时候丫头奉了老太太的命来,说看看姐儿事办得怎么样了,要是得闲,上抱厦里歇会子。
  她左右打量一圈,众人各司其责,该办的暂时都办完了,似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便和外头的人交代一声,回了老太太跟前。
  她额涅哭了很久,到这时还不得停,进门见她戴着抹额歪在榻上,想来头疼病又发作了。颂银脚下顿了顿,转身问请大夫没有,老太太说:“叫大夫不中用,她止不住这哭,华佗来了也摇头。”又安慰大太太,“成了,不是你的,留也留不住。金墨是个好孩子,兴许我们佟家福薄,作养不住,她瞧准了好人家又投胎去了,你就是哭瞎了眼她也不知道。亏得底下还有三个呢,这三个丫头哪个不可人意儿?行了别哭了,今儿大殓,到送三还有好几天工夫,你天天儿的哭,命还要不要了?”
  大太太被老太太压了半辈子,向来恭勤听话,这回的事不由老太太做主了,觉得自己哭得有道理,压根儿不兜搭她。
  颂银只得劝,“您这么的,叫阿玛怎么好?您瞧瞧他去,一宿老了十岁,您不疼我们,瞧着阿玛吧!”
  大太太和述明是伉俪情深,二十年没红过一回脸,听颂银这么说,又是伤心又是惦记男人,倒止住了眼泪。颂银见状回身喊丫头,“绞热手巾来,给太太擦脸。”又伺候额涅抹了猪油膏子,这才到老太太身边来。
  老太太让人预备了糖蒸乳酪和枣泥糕,往她面前推了推,“忙得顾不上吃吧?别饿着了。前边都完事了?”
  她掖着手绢吃了两块,又接清水漱完口方回老太太的话,说:“差不多了,灵堂布置得挺好,丧报条也贴上了,等后儿宾客吊唁再忙上一阵儿,余下的就只送三了。”
  老太太点头,“容家的礼单我看了,心里倒还称意儿。就是听说豫亲王代换的庚帖,怕乱了章程。原该出去请安的,又说王爷叫免了……没事儿吧?”
  颂银忙说没事儿,“王爷和容家兄弟有交情,这回是替容二爷出面。横竖一切都好好的,老太太别担心。”
  老太太长长舒了口气,“不知道容家那小子怎么样,容绪是瞧不见了,容实还可以细考量。依着你,容家办事过得去?”
  颂银说是,“聘礼之外送了纸活儿,金山银山的,还有给岳父岳母的孝敬。账本上另随二百两的赙仪②,是照正经亲戚走动的意思。”
  老太太说好,“倒不是因他们出手大方,咱们也不稀图那点子东西,争的就是个礼儿。既这么,这家子可往来,你阿玛瞧人果真准。”
  颂银知道阿玛的算盘,不过大人的主意小孩儿不能参与,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份内,旁的都不必她过问。
  接下来两天也顺顺当当的,客来客往有管事的招呼,当然那些亲戚本家也不乏特意见颂银一面的。大伙儿都知道,金墨没了,颂银要替上,但凡和内务府有来往的,事先都要打好基础,以往不怎么受待见的二姑娘,一时成了香饽饽。
  豫亲王那头也有随礼的,差了王府总管登门。还有皇上的赙仪,司礼监的掌印亲自来,代万岁爷安抚大人,请佟大人和老太君节哀。
  内务府辖下有七司三院,司礼监是其中之一,统管着大内所有太监,和内务府的关系最为紧密。既然颂银以后要在紫禁城行走,这些土地爷面前不得不通告。述明让人叫颂银来,引荐给了大太监,“这是二丫头颂银,日后还请谭掌印多多提携。”
  颂银给谭太监纳了个福,偷着瞄了他一眼。谭太监大概五十上下,养得白白胖胖的,寻常脸耷拉惯了,鼻子往下到嘴角这块有深深的两道纹路。太监的服色很鲜洁,冬天着绛红,因为是登门吊唁,在金线葵花曳撒外套了件青袍充数。青袍不够长,隐约能看见曳撒的袍角,他听了述明的话作诚惶诚恐状,拱手说:“佟大人您太客气了,咱们原就是一家子,二姑娘将来接了您的大印,司礼监还要靠二姑娘照应呢。您请放心,谭瑞待二姑娘和待您是一样,底下猴崽子们哪儿做得欠妥,二姑娘只管告诉我,我来收拾他们。”
  话要说得囫囵,谁也不摆谁的谱。述明谢过了谭太监送他出门,回身告诉颂银,“阎王好斗,小鬼难缠。他手下那些人遍布紫禁城,从东北三所到乾清宫,哪儿都有他们的影子。别瞧太监上不了台面,他们要是作起梗来,比那些军机大章京都难对付。和这些人打好交道,你的差事就办得顺当。还有一点记住了,不能苛扣他们,手指头漏点儿缝,他们受用了,心甘情愿听你差遣。一个人不管多大的能耐,只有一双眼睛一双手,不能事事躬亲,就用得上这号人。这程子司礼监有做大的势头,你心里要有个数,松紧得宜,既让他们蹿不上房顶,也不能压得太厉害。”
  其实光听真有点瘆人,皇上的家不那么好当,一环环一道道,不知要废多少心机。颂银才十四,还需大大的磨砺才能坐上那把交椅,万一各衙门的人不服,空头架子支撑不住就会倒,一个内府大总管,烦心事不比皇上少。
  她记在心里了,仍旧回前院照应。关于接三,民间有个说法,死者死后三天要到望乡台遥望家乡,这时候必须风光操办,一来赎清生前罪业,二来布施四方野鬼。因为里头门道繁杂,一整套运转起来费心得紧。所幸都扛住了,就像学武的人攻克难关似的,一关接着一关,到最后顺利结束,已近午夜时分了。
  颂银站在檐下低头盘算,接下来还有送三,和尚道士要设座,吹三通、打三通、念三通,等子时容家来迎了牌位,金墨的事大致就算完了。
  肩背酸痛得厉害,她抬手捏了捏。灵堂里传来几位姑奶奶嘹亮的哭声,伴着漫天的飞雪,这个夜显得异常的冷。
  
☆、第
6

  嫁一个死了的闺女,对佟述明夫妇来说,和寻常人家嫁女儿没什么两样。容家半夜来迎亲,到了府门前烧化衣裳首饰,述明两口子迎出来,忍着哭和亲家互相道喜。容家迎娶牌位的阵仗和操办喜事相当,也是八抬大轿鼓乐齐备,待把金墨的灵位送上了轿子,述明太太和一干女眷才放声嚎哭起来。
  颂银和让玉扶轿送亲,跟着队伍一起去了钱粮胡同。耳边是喧闹的唢呐声,身后的哭喊都淹没在了声浪里。颂银看对面的轿杆,让玉的孝帽子很深,遮住了她的侧脸。因为出门前和桐卿闹了点不愉快,一路垂首,没有向她这里看一眼。
  隆冬的深夜,那种冷是直穿脑仁的,地上积着雪,鞋底踩上去咯吱作响。她透过飘荡的轿帘往里张望,金墨那个被妆点得十分花哨的神龛在一张小几上孤孤单单地摆放着,她叹了口气,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悲伤得麻木了,心空如洗。
  深夜家家闭门锁户,寻常熟悉的街市胡同这时候也变得陌生起来。扶着轿杆一步步往前,迎亲队伍吹打的《饽饽歌》尤为刺耳,仿佛看不见的地方到处坐满了人,他们成了在戏台上卖力表演小戏儿。
  好在正白旗和镶黄旗离得不算远,从佟府到容府不过两盏茶工夫。远远看见府门上红纱灯笼高挂着,里边人得了信儿,霎时涌出来好些,几个小厮攥着二踢脚①,手里捏着香头,到空旷地上点燃,通通几声连珠炮似的,震得脚下土地都打颤。
  全靠人②铺红毯、打轿帘,再往轿子里填还一个苹果,把神龛迎了出来。颂银和让玉仍旧一左一右护送着姐姐,进了容家大门悄悄打量,北京的大家子就是那么回事吧,面阔五间的正屋,三进四合院,院里有鱼缸石榴树,当然肯定也少不了肥狗胖丫头。容家当喜事来办,照例高搭大棚,宴请亲友,只见到处张贴着大红的喜字,垂挂大红的帐幔,连树杆上都包裹着红绸。
  让玉瞧了颂银一眼,姐俩把牌位送到新房炕上。全靠人用红头绳将它们栓在一起,因为是亡人,这二位拜不了天地,就由娶亲太太代劳,给百份全神上香。然后茶房送来合卺酒和子孙饺子供奉在灵位前,大礼就算完成了。
  让玉看那些人煞有介事的唱喜歌说吉祥话,小声地嘟囔,“耍猴似的。”
  颂银怕被人听见,赶紧瞪了她一眼。才瞪完,来了个年轻爷们儿,穿着青缎箭袖,腰上一排葫芦活计,拱手对她们作了一揖,“请妹妹们移驾,到灵前给新人磕头道喜。”
  颂银明白过来了,看样子这人就是容家二爷,只因阿玛和阿奶念叨了好几回,所以人在跟前,不免要看上一眼。
  这一眼叫人心上震颤,之前没听阿玛说起容家儿子多好多漂亮,也可能男人关注的和女人不一样,轻描淡写只有四字评价——不甚靠谱。现在一见,这位容二爷称得上星眸皓齿,美如冠玉。只是那眼梢尚有一点锋芒,虽儒雅,却也儒雅得猖狂。
  颂银收回视线,盯着人看失了体面,可那张脸确实够叫人心头品嚼再三的了。他和豫亲王似乎年岁相当,身量也差不多。旗人姑娘不忌讳见外人,许她们出门会亲,但她以往的见识里没有这号人物的存在。至多像常来家走动的几个堂兄表弟,堪堪算得上敦厚清秀,和所谓的美是不沾边的。这两天经办的事多了,见的人也多,于是瓦砾堆里掘出了翡翠,算是大开了眼界。
  反正让玉已经傻了,脸颊在灯下隐隐泛红。颂银料她必定芳心大乱,回头打算好好调侃她一番。自己倒还镇得住,福身回了个礼,拉着她到灵位前去,那里已经预备好了蒲团,三个人依次排开,跪下,对上首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
  颂银想起今年开春的时候金墨做寿,她们也给她磕过头。旗人家的姑奶奶地位很高,大姐姐过个生日,她们这些小的都得给她道贺。那会儿她还是意气风发的,现在却阴阳两隔了……
  哭得太多,眼泪都流干了,心里只剩下无边的遗憾。磕完了头站起来,膝盖晃了下,边上人适时一搀,很快收回手,“没事儿吧?”
  颂银有点不好意思,忙说没事儿,带着让玉到容家人面前蹲安,“给老太太和容中堂、容太太道喜了。”
  那边也回礼,“亲家姑娘同喜。”
  容老太太很喜欢她们,拉着手看了又看,“我虽没见过孙媳妇儿,但见着亲家姑娘也是一样的。真好,真齐全……”说着又抹眼泪,“我们绪哥儿有造化,活着的时候没定亲,这会儿迎着个好的,在下头也不孤寂了。亲家姑娘,我们家里人口少,怪冷清的,盼着结了亲,两家走动起来。我瞧了你们可心得紧,得了闲儿来坐坐,兹当是姐姐在我们门子里头,这里是她婆家不是?”
  颂银道个是,“家里阿玛额涅也让我们带话,问老太太安。老太太不嫌我们聒噪,我们一定常来。我阿奶说了,等事儿过去,也请亲家和老太太过府散散。”
  容老太太点头,看她的目光又多些赞许,“好姑娘,代我谢谢府上老太太。往后两家并一家儿,且要来往的了。”
  复让人备枣儿莲子茶来,请两位亲家姑娘沾沾喜气。略坐了一会儿颂银和让玉起身告辞,容太太忙叫容实,“送亲家姑娘们回府,路上警醒着点儿。”临要走了嘱托颂银,“明儿咱们迎柩,还要烦劳二姑娘。夜这么深了,叫姑娘们熬了大半宿,回去合不了两个时辰的眼就又得操持,我们实在过意不去。”
  颂银欠身道:“太太别这么说,我们自己姐姐的事儿,哪有撂手不管的道理。太太且留步吧,我们去了。”
  一大帮的人送她们出门,礼数极其周到。容家备了两顶轿子,让玉愿意和颂银挤在一块儿,说这么的暖和,颂银只得往边上让让,容她坐进来。她来自然是有话说,迫不及待掀帘子往外看,压着声指点:“瞧见没有?美人儿!”
  颂银捂她的嘴,“叫人听见!”
  “听见怎么了,夸他呢!”
  “一个爷们儿愿意叫你夸他漂亮?”颂银恨不能把她的嘴缝起来,对她拜了拜说,“快消停点儿吧,这就要到家了,啊。”
  让玉不服,“那你说他和姐夫长得像不像?大姐姐喜欢那种英武的男人,能挽弓射箭,一拳打死一头熊瞎子的。这种少爷秧子……姐夫真长得那样,大姐姐怕是不高兴……”
  其实哪儿能呢!侍卫处没有娇贵的小爷,给皇上当差陪阿哥们摔打,木兰围场上角逐巴图鲁③,少爷秧子能留下当一等侍卫?
  颂银心里琢磨,闲在地阖着眼,也没回话。昏昏欲睡之际突然发现轿子不大对劲,怎么好像就地转起圈来了?因着打转有惯性,人猛地歪向一边,几乎贴在轿围子上,不消一会儿就晕头转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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