婀娜王朝(校对)第6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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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宿家已经再不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阻碍了,反正权也没了,人也进了大牢,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还管其他?
  星河耿耿于怀的是别样,“我就问你一件事儿,你先前和我说的,你有心上人,那个人是不是我?”
  太子差点忘了这茬了,他有意逗她:“肯定不是你,不过眼下咱们都这样了,那个心上人不提也罢,让她嫁别人去吧,我只要你。”
  她侧目不已,“别装样儿了,就你这心眼子,没人敢和你伙着过日子。”她坚定地说,“这人一定是我,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打发人查过,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出来,就说明压根儿没这人。”
  他无声笑起来,“臭德行,还真查过……”起伏颤抖的胸膛,震得她脑仁儿晃荡。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脑瓜儿不算笨,要是回头缠着问我要人,那才叫我头疼。别瞧我地位高,其实我的交游只京城这么一小片地方。我有一颗青梅,咬起来又甜又脆,别人的我够不着,也不稀罕。做夫妻得讲究旗鼓相当,弄个二五眼在身边,我怕自己活不到四十岁就给气死了。”
  她长舒一口气:“那就成。”
  他顺着玲珑的曲线下移,摸了摸她大腿根上凝固的血疤,吻她的额头:“还疼吗?”
  头一回就这么不要命,要不是觉得没有明天,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疼是肯定疼的,但疼完了心里舒坦。她把自己交出去了,交给自己爱的人,就算判她上断头台,她也能从容赴死了。
  只是想起又得和他分开,心里总有些空荡荡的。她害怕寂寞,这牢里一点声音都没有,让她感觉窒息。
  太子搂着他的大宝贝儿时,心里还在不停盘算,再让她在这儿委屈两天,明天就指派狱卒露个口风,说太子算无遗策,皇后终于栽了跟头了。后儿来接她,就说虾须簪的事儿查不出结果来,皇父念在她要给他生皇孙的份上,暂且让她回东宫静养。不过她嫌疑未除,不能再入外朝为官了,锦衣使的头衔始于她,也终于她,今后不得任何女人出仕,这么一来就齐活儿啦。
  东宫毕竟地方小,伺候的人虽多,多嘴的却没几个。德全能管住自己的嘴,最不老实的就是耗子爪,她为了要去找星河,连哭了三天。看着鼻涕眼泪一大把的人,太子觉得自己提前当爹了。最后为了不让她祸害他,狠狠心把她关在配殿里,一直关到今天。
  回去得先把首要的几件事处理好,关于虾须簪的事儿,他和皇父早有约定,事实如此,满朝文武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就只有皇后和延龄夫妇服罪的时间,星河所知的和众人所知的差了三天而已,这上头糊弄过去,就没什么问题了。
  他在她额上亲得山响,“你好好养着,我想辙让他们给你送补汤来。”
  她说不必,想起他给狱卒塞银子的样子,她就疼得钻心。
  他笑了笑,用力握她的手,“星河,你等着我,我很快就接你出去。”
  两情依依,这是他这辈子最难舍的分别。他一步三回头地去了,星河目送他离开,勉强弯腰归拢那些草,看见衣领下斑斓的胸脯,一霎儿五味杂陈起来。
  那厢回到东宫的太子,头一件事就是吩咐德全去打发兰初。发放几十两银子,恩准她出宫回家,这事儿就结了。可兰初是个不知好歹的,她死活不肯回去,说家里爹娘死了,她回去也没舒心日子过,还是留在宫里的好。
  德全是很了解她的,对于一个吃油了嘴的人来说,宫外头简直满世界石头,没有她下嘴的地方。命妇院挨着典膳厨,什么好吃的都先经她那道,别说家里没人了,就是父母健在,她也不愿意回去。德全很为难,说做不了主啊姑娘,“你得去求太子爷,看怹老人家能不能体谅你的苦衷。”
  结果兰初真来见太子了,跪在那里声泪俱下,就是不愿意出去。太子看着地心里跪的人,脑子都炸了。
  这是怎么了?这东宫难道风水不好,怎么尽出妖怪?他叹了口气,对德全说:“她想留就留吧,推下井泡上三天,发得海参似的再捞上来,埋到小黄庄就完了。”
  兰初一听要死,呆住了。哭天抹泪半天,还是老老实实出宫了。
  接下去就是耗子爪了,他隔窗喊了一声侍中,对于良娣这个名号,彼此从来都没认同过。
  茵陈捅破了窗上油纸,因为连窗户都封起来了,她把一个眼睛贴在了洞上:“别的免谈,我要见星河姐。”
  太子说别着急,“她后儿就回来了。”
  茵陈一听有缓,立刻把窗上的纸都撕下来了,满脸希冀地问:“没骗人?后天一准儿回来?”
  太子有些嫌弃地看着她,“你值得爷费心骗吗?我来是有句话想叮嘱你,宫里发生的事儿,就是皇后和延龄圈禁的事儿,时间往后挪三天,不许说是当晚就判处的。”
  有事相求还这么横,茵陈十分瞧不上他,“主子爷,我笨得很,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这么吩咐。”
  他说话不兜圈子,直截了当道:“为了替你留住你星河姐。你如今是太子良娣,这辈子别想另嫁他人了。星河这会儿可是自由身,回头她跟了别人,你就哭去吧。”
  这么一分析,还是为她?虽然她知道太子的小九九,打的是整个宿家的主意。但她是个明白人,知道宿家的事一天解决不了,星河就一天不能踏实嫁给太子,自己想和她在一起的愿望就实现不了。宿家的生死存亡她并不关心,她只知道帮助太子圆了这个谎,星河就能天长地久留在宫里了,这么一想很上算,交易随即便达成了。
  然而有些事,并不样样尽如人意。
  刑部大牢前的长街上,银袍金甲的人缓步而来。需要打点之处自有副将料理,他推开那扇厚重的牢门走进去,天牢里白天都燃着火把。一直向前,走到尽头才看见蜷缩在草垛子里的人,曾经那么不可一世的锦衣使,褪去了光环反倒平实可亲起来。只是精神不济,睁开眼认了半天,才认清来人是谁。
  挣扎起来,她走到牢门前,面带愧色地寒暄:“霍大人怎么来了?”
  霍焰蹙眉看她,“你还好吗?”
  她说还成,捋了捋身上囚服道:“怪失礼的,让您看见我这幅模样。”
  霍焰倒并不在意那些,他只是觉得一个姑娘落到这步田地太坎坷。太子这回算是求仁得仁了,可她呢,好好的女孩子身陷囹圄,说不定最终还会被牺牲。
  “宿家是救不回来了,不用抱任何希望。你愿意离开吗?我可以想法子带你出去。”
第72章
东风西风
  星河很惊讶,霍焰在她眼里一直是个沉稳内敛的人,就算天塌地陷,他也可以泰然处之。可他跑来说了这通话,让她意外之余又很受感动。虽然他们从来不是朋友,但大难临头的时候有个人说愿意带你越狱,这种情分,实在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
  她扣着牢门微笑,说:“谢谢霍大人了,我落难的时候您还能这么对我,真叫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也知道我冤枉,闻长御的死和我无关,我从进来到今儿,已经五天了,他们既不提审也不过问,这么大的案子没有搁置的道理。其实我真想出去,把我关在这儿,我都快疯了。可我不能走,一走就是畏罪潜逃,家里人还在昭狱关着,我一走我省心了,他们呢,就都得死。”
  可她有没有想过,如果不走,万一一个都跑不了呢?
  霍焰不了解太子对她的感情有多深,生在帝王家,最终的好与坏,也不完全由他们自己做主。位高权重,永远不会缺女人,也许今天对你掏心挖肺,转天大局当前,那些赤城就随风而散,全都不算数了。
  霍焰道:“我并不强求你作决定,只是为你提供一条退路,具体怎么办,还是你自己考虑。眼下的情况是这样,你们宿家一门三位高官,一夕之间全部下了大狱。控戎司的指挥使暂且由蒋毅担任,星海手下的两军都督府转移到我麾下,你们兄妹已经彻底被架空了,就算结案释放,也回不到原来的位置。况且这样谋害皇家血脉的大罪,不会轻易翻篇儿。照现在的情势来看,皇后的自身难保仅仅是因为以孙充子,并没有承认谋害闻长御。否则就不会只是圈禁,应该判处极刑。”
  他这里分析得头头是道,星河却听懵了,“皇后那事儿已经有首尾了?”
  霍焰说是,“让延龄公主入宫待产,生下来的孩子冒充皇子。”
  星河觉得脑仁儿又突突地疼起来,她喃喃自语:“太子没有和我说起……”
  霍焰迟疑了下,“太子来过?”怎么突然有种坏了别人好事的感觉?
  星河没好说太子在牢里住了一夜,天亮才走的。脑子里那些因骤然入狱被打散的逻辑开始飞快拼凑,一面问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是说什么时候穿的帮?”
  霍焰愈发犹豫了,竟不知道这话当说还是不当说。但她急切看着他,他也不好推诿,便照实道:“当夜就拆穿了,一切早在太子掌握之中。”
  牢门里的人面色骤变,原本美丽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那紧扣木栅的手也没了血色。
  “霍青主,这个大骗子!”
  她跺脚咒骂,骂完了泪如雨下。
  从没受过这样的屈辱,他要打压宿家,光明正大不是不可以,为什么偏偏要用这种方法!亏她还在为他操心,日夜担忧惠后会对他不利,谁知他早就已经除光了政敌,一个人边舞边唱风生水起了。
  这个混账,顺势而为让宿家一败涂地,转头又装可怜上她这儿来诉苦,害得她丢了心不算,连身子都丢了。这个仇太深,如鲠在喉,要强行咽下去,只怕会划伤她的喉管,刺穿她的心。
  她在牢房里困兽一样转圈子,嘴里不住念叨:“我要宰了他,我一定要宰了他……”
  霍焰见她这样,也不知怎么安慰才好,“宿家终有这一天的,只是早晚而已,你应当看开些。”
  星河欲言又止,其中内情她实在不好细说。宿家的事儿,横竖到了这种地步了,被收拾了虽有遗憾,但大家都省心。她在官场上行走多年,懂得成王败寇的道理,技不如人就得服输,没什么可衔恨的。但让她气不过的是败北不算,最后还给骗上了床……不,连床都没有,就在那堆烂稻草上,这算什么?现在回过头想想,原来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从一人一狱开始,他就琢磨着要在这鬼地方把她办了。认识他这么多年,早知道他无赖,却没想到他是这样不要脸的骗子!
  她的尊严呢?不知道,早被他盘剥干净了。她现在一心想着要报仇,要把他那个罪恶的东西一刀剁下来。
  她的难言之隐,霍焰哪里知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告知她外面的情形,请她酌情考虑。当然先前的话还算数,保不了宿家所有人,至少能保她。
  他等她决定,究竟走不走。她想了想,还是摇头,“我要拿命赌一赌,如果他只为砍断宿家的手脚,终会放我们出去的;如果他想让宿家一门去死……那我就陪着我爹和哥哥,绝不一个人独活。”
  她是这样的脾气,他早料到了,既然她这么决定,那也只有尊重她。
  他说好,“你自己多保重,倘或将来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不必客气,直接和我说。”
  他交代完就走了,如常的干脆利落。说起和他的交情,办过两次案,喝过一回酒,要说很深倒没有,但他能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这种感觉一度非常吸引她,如果没有太子那个混账,她可能就要无所顾忌地去纠缠他了。现在好了,说什么都晚了,她坐在地上气哽不止。想起以后,何去何从,也没有一点方向了。
  要沉住气,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了一夜的坐。渐渐心空如洗,原本以为肉身的舍与得都可以看开了,可是一看见那个如约来接她的人,她就恨不得扑上去,咬下他一块肉来。
  他脸上带着虚伪的笑,说:“星河,委屈你了。身上还疼吗?能不能走?不行我抱你出去。”
  她咬牙切齿狞笑,“主子,您真是个守信的人。”
  太子说当然,“你在这里关着,我日夜都不得安宁……”忽然醒过神来,怪道,“你不叫我阿宝么?妞妞,我是你的阿宝。”
  “宝你个大头鬼!”她抬手一拳,把他打翻在地,然后骑上去,又是一顿左右开弓,边揍边骂,“你还是人吗,想削我的职,想打压宿家,都可以直说,为什么要这样?你在大牢里毁我清白,现在我想起来就跟吃了苍蝇似的!”
  在大门上接应的侍卫们发现里头有吵闹声传来,忍不住探头看了一下。这一看不得了,太子殿下被人骑了!立刻一帮子人冲进来,因为施暴者身份有点特殊,没谁敢上前拦阻,他们只是看着渐渐鼻青脸肿的太子,噗通跪倒了一大片,哀声乞求:“宿大人,您不能犯上,这是主子爷啊。宿大人……您手下留情,主子的脸没法儿看了……”
  可她不解恨,蹦起来抽了一个侍卫的佩刀就要砍他。太子见势不妙拔腿就跑,边跑边道:“你这反叛,我是你男人,你想杀夫……”
  他越是这么说,她越是羞愤。本来他走后她还在回忆之前的细节,虽然苦不堪言,但心里是幸福的。
  因为平等,才会幸福,结果这平等竟然是他惺惺作态伪装出来的,星河霎时觉得受到了侮辱,那些幸福也化成了一支支钢钉,把她狠狠钉在了耻辱柱上。
  从刑部大牢一直追到了刑部大堂前,连坐堂的官员都出来看,辨清了人脸后个个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太子是练家子,他上场布库从未输过,要对付一个女人还不容易?至于被追得满世界跑?可人家就是跑了,后面跟着目露凶光的,曾经的当朝第一女官。这种情况下劝架,闹得不好要挨雷劈的,大家为了自保,谁也没敢吭声。
  太子有太子的策略,他打算先消耗完了她的体力,再和她好好讲道理。至于到底是哪里出了乱子,估摸着就是霍焰那头。他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这位皇叔。昨天他在东宫坐立不安了一天,只求别出什么乱子,可是怕什么来什么,瞧瞧星河这副夜叉模样,前天夜里的柔情似水,这会儿已经变成铁水了。
  大热的天儿,太阳底下站着都不好受。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两颊嫣红,气喘吁吁,眼看快要坚持不下去了。他好心地提点她,“仔细领子豁开了,还是别跑了吧。”
  星河气急败坏,因为追不上他,越想越恼。可跑又跑不动了,再琢磨琢磨,自己以前是何等的端稳,现在弄得脸面全无,一口气泄到脚后跟,扔掉了刀,站在那里抽泣起来。
  太子扶着额头,大太阳晒得他眯觑起了眼。没办法,女人靠哄,以前她有后路,他得和她斗智斗勇,现如今她无路可退了,他反而得好好爱护她。
  他往前蹭了半步,“妞妞,到我跟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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