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野心家(校对)第65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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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她们也观察到了启明星,或者叫长庚星的相位变化,足以证明启明星的确不是围绕着大地转动,而是围绕着太阳在旋转,无论如何天圆地方的说法都不可以解释这两个问题。
  信的最后,向他请教了一些关于椭圆的问题,询问他关于椭圆焦点的许多内容,但却并没有说用来做什么。
  展开了第二封信,是他的兄长庶轻王写的,这信上的内容就简单的多了。
  告诉他,他的侄子在高柳成婚了,不久之后就要调回泗上,让他过完年回家一趟,一家人一起聚一聚。
  别的内容再也没有多说。
  庶轻侯看了看第二封信,终于提起笔,取了一张纸,给第一封信写了一封回信。
  “椭圆焦点的学问,源于子墨子对于凹凸镜反射的光学八法中,圆点是否就是焦点讨论的延伸,这并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清楚的。”
  “我在琢磨一元三次方程的解法,我的学生在询问我关于无限小累加问题的答案,在我的小屋中我恐怕并没有时间去书写一整套关于椭圆的问题。”
  “我的侄子成婚了,要回泗上,也要在泗上举办一个婚礼。到时候我要回去,那时候我就暂时不用思索一元三次方程和无限小叠加的问题了。如果我们走运河去,再走驿路返回,那正好是一个椭圆的形状,两个焦点的连线就是从这里到我家的最短距离,但却并没有路。”
  “那将是一个一起探讨椭圆问题的最好机会,如果你愿意的话。”
  短短地写完了回信,庶轻侯翻开自己的每日记事本,记录下了今天在课堂上发生的一切。
  而在这篇每日记事的最后,庶轻侯这样写到。
  “虚数和三幂方程;子墨子光学八法留下的椭圆和曲面焦点的讨论;炮兵关于曲线运算的需求;无穷小是否为零;割球法累加计算球体积;无穷小是否可以计算;运算中无穷小是否可以看作是零……”
  “可以预见,九数之学,百年内,大乱将至。百年于人可谓两世,于宇宙浩渺不过一瞬,其道无穷,吾生有涯,实乃人生第一憾事。”
  在阖上记事本前,他取来一张二指宽的纸条,重重地写下了“大乱将至”四个字,夹在了今日记录的关于无穷小是否为零、包含无穷小的运算是否合理的那一页日记上。
  ……
  PS:为什么执着于木星?因为木卫四如果天气良好、不近视、没有光污染的情况下,其实是可以用肉眼看到的。
  木星的四颗卫星,是解决许多疑难问题的最好办法。
  精确钟表时差测量经度,需要材料学积累、需要天才的灵光一现、也需要精密机械学的发展,没有百十年可能没有结果。
  星图月相法,没有百年的观测记录、没有可以心算微积分的数学天才,几乎也是搞不出来的。
  前两个都需要天才,唯有木星卫星法,是不需要天才只需要堆人肉算筹就能解决的。也是此时陆地唯一可以用来当做钟表测量经度的此时可行的手段。墨家有光学基础,有东海水晶杯的磨制基础,这是最近的道路。
  没有对星空的观测,没有墨家光学八法中球心和焦点的讨论,就不会怀疑火星轨道是椭圆。不发现火星轨道是椭圆,就不会发现速度不匀而面积匀,从而为万有引力的计算提供基础。
  有些进步,不需要天才,靠着有目的的堆人堆钱堆时间,是可以达成大的跃进的。
第三百零四章
新生和死亡(上)
  大乱将至,天无异象。
  最能代表灾祸的异象,此时大约是彗星,墨子去世之前、田氏政变的那一年,最容易被人类发现的那颗周期性的彗星出现过。
  那颗彗星上一次出现的时候,各国的典籍尚且齐全,各国的史书尚且没有被焚烧,于是墨家在那一年告诉天下:那颗彗星,正是鲁文公十四年所载的那颗“秋七月,有星孛入于北斗”的彗星;也同样是七十多年前秦厉共公十年所出现的那一颗。
  并且告诉天下,这不是什么灾祸的象征,只是一颗围绕太阳转动的星星。所谓“彗本无光、反日而为光”,和月亮一样都只是反射太阳的光芒。
  并且预言在七十四五六年之后,这颗彗星会再一次出现。
  这些学说伴随着造纸术和印刷术的发展,很快在市井间流传开,幸于此时并未被焚毁的各国史料,使得这种从过去推断的猜测很快成为了人们所相信的学说。
  诸夏九州巨城大邑,人们对于星空的认识,逐渐从感到自己渺小无力而涌出的不知名的恐慌,变为了一种想要探究其中“天志之理”的“妄想”。
  如今那颗周期为七十六年的彗星自然不会在短短十几年后再次出现,这些年也算是风调雨顺。
  时代之下,普通人对于大乱将至并没有那么敏感的嗅觉,在大乱来临之前,人们从不会相信大乱即将到来。
  况且,就算大乱降临,人们还是要吃饭、喝水、婚配、繁衍,在苦难中挣扎着完成作为人动物性的最基本的意义。
  遥远的北方高柳,虽然因为胡非子、孟胜和一大群墨者的抵达导致了诸多的猜测,可是当庶俘芈的婚礼举行的时候,城中的很多人还是带着一种欢喜的情感去看这一场热闹的。
  大乱将至的传言已有,可终究还没有乱起来不是?总不能学故事里忧天的杞人。
  本身这就是一场象征性意义的样板婚礼,为了在将来最大程度上做到“节用”的同时,又尽可能促使一种表面的平等——旧婚礼最表面平等的一点就是婚礼禁乐,哪怕是天子诸侯也得和庶民一样不能奏乐。前者不为,后者不能。
  那些组织起来的官方的迎娶的马车,也是为了最大限度地使得婚礼在迎娶过程中不会出现太大的因为财富导致的对比。
  终究墨家走的路,注定了今后贫富差距会加剧,更注定了可能会有许多人怀念分封建制之下的田园美好。
  关于双方的结合更是有着不同的意味。
  一个是墨家军中的男子。
  一个是新兴的工商业者家的女儿。
  前者代表着理论、道义和武力。后者代表着金钱和新兴的一种生产关系的新阶级。用孟胜的话说,这算是天作之合。
  高柳城内的军营家属区到城中的道路上,前几日下的积雪早已经被“门前雪”法令管辖之下的高柳民众清扫的干干净净。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过,一大群小孩子冲进硝烟中,寻找着因为爆炸的冲击而断掉了引线的爆竹,然后堵住了要去接亲的庶俘芈的马车,问他要糖吃。
  炒熟的瓜子、花生被抛下来,孩子们捡起来觉得满意了,这才让开路。
  庶俘芈依照着以往的风俗,穿着一身纯黑色的新衣服,坐在马车上,前面是婚庆公司的御手:依着习俗,只有接上了新娘子后,新郎需要亲自驾车在新娘子家周围转上三圈,然后才可以交给御手。
  只是寻常人家并没有马车,术业专攻,今后这一切都由专门的婚庆官媒来完成。
  附近都是一些军中的家属,庶俘芈便哼唱着这时候结婚要唱的歌,既算作喜庆,也算是邀请。
  间关车之舝兮,思娈季女逝兮。
  匪饥匪渴,德音来括,虽无好友,式燕且喜。
  依彼平林,有集维鷮,辰彼硕女,令德来教。
  式燕且誉,好尔无射。
  虽无旨酒,式饮庶几,虽无佳肴,式食庶几。
  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
  陟彼高冈,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叶湑兮。
  鲜我觏尔,我心写兮。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騑騑,六辔如琴。
  觏尔新昏,以慰我心。
  通篇最关键的一句,可能流传了几百年,甚至可能会在诸夏继续流传几千年。
  虽无旨酒,式饮庶几,虽无佳肴,式食庶几。
  换一句市井间的言语,那就是:酒不好、菜不好,但是大家要吃喝喝好。
  庶俘芈并不知道这句酒菜不好、但要吃好喝好的话,将会继续流传几千年,并且从婚礼的宴会一直走到了平日的小聚。
  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妇人或是中年男子冲着庶俘芈吹着口哨,喊道:“匪饥匪渴,德音来括。真的是不饥渴吗?”
  几声口哨和戏谑下去,庶俘芈脸稍微有些红,知道婚礼上可能还要面对更为露骨的话。
  跟着一起去接亲的几个人笑骂着团着雪球,砸着问庶俘芈是不是真的匪饥匪渴的人,笑声一片。
  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提着两个灯笼,这是旧习,又不是旧习。
  旧习要用烛,另外还要两个人给挡风。
  然而旧习产生的时候,并没有纸,不能够做灯笼,所以遵循着物质基础的改变带来习俗改变的道义,墨家换成了纸灯笼。
  天色已经不早,但却正好,婚礼婚礼,黄昏时候的礼仪,没有白天结婚的,都是在傍晚。
  军营区在城邑的西北边,本是迷信,西北主征伐,但有些东西时间一久便是习惯。
  杏儿的家在街市区,高柳最为繁华的地方,工商近市,时间一久,也就成为了工商业的聚集区,毕竟高柳现在并没有太多的大型水力作坊,毛纺织业还是以家庭手工业作坊工厂为主。
  如今她家的门前也聚集了一堆的人,那些在她家作为雇工纺织的女人早就盼着这场婚礼了,今日不用上工,而且还有一些不多的各色食物。
  大门紧闭,按照以往防止“抢亲”的习俗,家里亲属的男丁都站在门外等着。
  这种习俗一则是上古时候抢亲习惯留下的残余,另一种也算是警告男方自己家里也有能挥拳头的,算是一种变向的警告。
  杏儿在屋子里,烤着火,穿着一身新衣,几个一起上过女子学堂的女伴作为伴娘,唱着歌来打趣。
  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琼华乎而。
  俟我于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琼莹乎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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