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处特工皇妃(楚乔传)(电视剧《楚乔传》原著小说)(校对)第15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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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洵身躯微微一震,却并没有说话。
  楚乔握住燕洵的左手,他的手很凉,冷的像冰一样,小指已经不在,仅有的四根手指修长且粗糙,长满了老茧,有练武握刀的茧子,也有做粗活的茧子,完全不像是贵族。楚乔握着他的手,很用力,放在嘴边轻轻的哈气,然后搓了搓,抬头一笑:“说到穷,还有人比我们俩当年更穷吗?”
  燕洵转过头来,只见少女明眸皓齿,笑容像是夜幕中闪着露水的花朵,想起过往,他突然有点心酸。怎能忘了,在真煌城渡过的第一个新年,整个皇城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鞭炮声,漫天火树银花,宫里的丝竹声乐如潮。圣金宫西北部最偏僻的一处破烂宅院里,两个孩子依偎在四面漏风的破屋子里,身上披着一切能保暖的东西。破破烂烂的棉絮、被单、窗幔围帘,像是两个小叫花子。
  地中间支着一口小锅,他们一边烤着火,一边不断的往里加柴,女孩子脸蛋红扑扑的,拿着小勺不断的在锅里搅着。
  一人半碗白粥,几条冻得带冰碴的咸萝卜,就是他们当初的年夜饭。燕洵心里难受,赌气不肯吃,楚乔就端着碗哄他,一条一条的跟他讲大道理,后来楚乔睡着了,靠着燕洵的肩膀,燕洵低着头看着她,见她手上都起了冻疮,明明吃过饭了,肚子还在咕咕的叫着,面黄肌瘦,活像永远也长不高的样子。那时候少年就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要让她过上好日子,可是一晃这么多年了,她仍旧跟着自己东奔西跑,生生死死。
  “哎呀!”楚乔突然大叫一声,很是惊慌的样子。
  燕洵微微一愣,问道:“怎么了?”
  “我们埋在宫里的酒,走的时候忘了喝。”
  燕洵一笑,眼睛里顿时闪过一丝锐利的寒芒,语调清淡的说道:“放心吧,总有机会的。”
  简单的一句话,却难以掩饰里面那深深的锐利,男人目视前方,冷风吹过他鬓角的黑发,划过他冷冽的线条,缓缓的吹向广袤的燕北大地。
  “燕洵,你说的粮草武器会在短期内解决,可有把握吗?李策虽然说会默许我们进出卞唐黑市,但是我们需求量太大,我恐怕会惊动上层。”
  想了两天,楚乔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燕洵眼梢轻轻一挑,过了好久,才低声说道:“怀宋。”
  “怀宋?怀宋怎么会帮我们?”
  “我见过了怀宋长公主。”
  “纳兰红叶!”楚乔顿时一惊,她猛地瞪大眼睛,直视燕洵,想了很久,才沉声说道:“这么说来,你之前对李策说想要通过卞唐黑市补给军需,只是一个幌子了?你真实的目的,是要借道南疆水路,找一个官方的护身符,可以自由的进出怀宋对不对?”
  燕洵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
  楚乔皱眉道:“卞唐和怀宋正在打仗,我们这样等于间接支持怀宋的铁矿和金子,算不算是站在怀宋的一方和李策为敌。”
  “那怎么办?”燕洵转过头来,目光有些尖锐:“卞唐不想公然和大夏为敌,不敢支援我们粮草军需,我只有寻找第三方,总不能让我去找大夏购买粮食吧。”
  尽管心下有些不忍,但是楚乔还是不得不承认燕洵是对的,她也该庆幸怀宋有这个胆子,不然现在也许他们就要打开美林关去和犬戎人做生意了。
  “阿楚,你以为李策会不知道我的意图吗?”燕洵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不论我们做的多么小心多么天衣无缝,成千上万的粮草车要安然渡过卞唐国境,还要在黑市里转一圈,你以为李策会一无所知?”
  楚乔抬起头来,目光微微闪烁。
  “他只是假装不知罢了,从卞唐的角度来看,大夏和燕北最好打个你死我活,最好打个十年八载,最后同归于尽,怀宋支援我们粮草符合卞唐的利益,所以他们才会默许。三国鼎立这么多年,卞唐的敌人不单单是怀宋,最大的老虎盘踞在红川,这一点,李策比你清楚的多。”
  燕洵微微叹了口气,目光悠远,看着那山下的万千灯火。
  “况且,我们也实在是坚持不了太久了。我们与大夏之间,是一场长期战争,必须要把目光放得长远,不能竭泽而渔。燕北连年战乱,北方还有犬戎不断的叩关扰边,每年秋冬百姓都要遭到劫掠,民众饱受战争的摧残,损失太大。他们都期待着我能回到燕北,却不知道只要我回来,全面战争就会大规模的爆发,他们的苦楚只会越发加剧。你之前在会上说的是,百姓是燕北义军的根本,我听说现在很多家都没有过冬的粮食了,若是今年没有补给,民众就会大规模的冻死饿死,那我们本就捉襟见肘的局势就会越发艰难。我必须要给他们一个信号,一种信念,那就是只要我回来了,他们的日子就会好过,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忠心的追随与我。”
  楚乔点了点头,心下有几分难过,轻声说道:“你说的是。”
  “阿楚,别想太多,都会过去的。”
  燕洵拍了拍楚乔的肩,男人坚强的一笑:“我们那么多苦斗挺过来了,现在难道比当初的情况还差吗?”
  夜风有些冷,吹在楚乔的脸上,她的睫毛很长,又黑又密,像是两把小扇子。她微笑着说:“燕洵,我相信你。”
  “恩。”燕洵伸手揽住她,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唇瓣冰冷且潮湿,楚乔靠在他的怀里,男人的胸膛坚硬且宽阔,透过厚重的大裘仍能听到稳健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那么坚定。他们的动作很自然,八年间,似乎一直是这样渡过的,他们谁都没有说话,有些默契像是陈年的酒,不时的散发着浓郁的香。
  有些感情,就像是河岸的堤坝,那么沉默,无声的坚守着,一年又一年。也许没有激烈的浪头,也许没有炙热的火花,但是那却是最坚定的所在,很多人也许会因为堤坝的沉默而忽视了它的力量,但是一旦有一天它不在了,洪水滔天肆虐而来,那场面将会是无比的疯狂和可怕的。
  相濡以沫,在很多时候看来,都太过于平淡,似乎不适合他们的年纪。可是那些痛苦的经历早已让他们早早的成熟,激动和热血仍在,只是早已被很好的隐藏起来了。
  “燕洵,大夏会派人谁来攻打燕北?蒙阗吗?赵彻吗?还会是谁?”
  “蒙阗已经老了,”燕洵的声音带着几丝沧桑的凝重,夜风中,显得有些沙哑:“至于赵彻,他恐怕就要有麻烦了。”
  “哦?为什么?”
  燕洵微微一笑,低头轻弹了一下楚乔的额头,故意皱着眉说道:“我说阿楚,你是不是故意的,这种事都要问我?”
  楚乔嘟囔着揉了揉额头,皱着鼻子说道:“跟你在一起人家不愿意动脑子嘛。”
  燕洵啼笑皆非,看来无论怎样睿智的女人都是有小女人的一面的。
  “当日真煌叛乱之后,各地方流寇伺机而动,一些地方诸侯也小心的试探赵氏的力量,再加上真煌瘟疫流行,赵氏无奈下不得不迁都。这是百年来赵氏第一次这般软弱,几乎成为了全天下的笑柄,但是唯有赵彻没有撤离,而是留下来独立守卫京都,保护真煌百姓,抵御流寇,威慑诸侯,无论是军政两届,都建立起了崇高的威望。你想,以夏皇和大夏那些虎视眈眈的皇族的度量,还有帝国长老会的那群老家伙们,会容得下他吗?”
  楚乔点头:“你说的对。”
  见楚乔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燕洵扑哧一笑,说道:“还对呢,看你困的模样。”
  “没……有,我在认真听着。”
  楚乔打了个哈欠,燕洵站起身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走吧,别为别人操心了,反正要来一个,等着看,看看是谁先当这个出头鸟。”
  楚乔缩在燕洵的怀里,闷闷的答应了一声,手揽着燕洵的脖子,竟然就这样呼呼的睡了过去。
  月光之下,远处的军营吹响了熄灯号,万千灯火一起熄灭,蔚为壮观。
  燕洵看着怀里的女子,突然间,觉得心里充满了力量,生平第一次,他觉得人生是这样的坚定,他也将守卫着自己的一切,夺回应得的东西。
  此时此刻,在万里之外的红川大地上,巍峨的沧目山下一片灯火通明,无数的火把在山脚下汇成一条长龙,战马的嘶鸣声和战士行军时的歌声不断的传来,旷野上一片簌簌,野草高及半身,灰暗的大地上,战士们的铠甲和刀剑碰在一处,发出寒铁特有的清脆声响。
  赵彻站在高岗上,冷风吹在他坚韧的面孔上,有着风霜的痕迹,他身后的乌黑战袍披风在北风中猎猎的翻飞着,露出里面暗红色的底子,他的手按在腰部的战刀上,像是冰冷的雕塑。他看着自己的军队从他的面前经过,好似滚滚的大潮,卷起滔天的烟尘,刀枪、战马、铠甲、川流不息,渐渐远去,消失在遥远的驿道上。黑暗中,他的背影挺拔且坚韧,像是一柄锐利的战刀,然而大风过后,他的衣袍颤抖,却显得那般孤独和寂寞。
  “殿下,请你上马,我们需要在两天之内赶回真煌,圣上十分想念你。”
  尚律院的官员站在他的背后,在离他们不远处,有二百多名尚律院的士兵,装配完善,一身戎装,刀剑虽然没有出鞘,但是面容却是冷峻不可侵犯的。
  空气里的气氛十分尴尬,人们的呼吸都有些急促,面对着这个皇朝之内久负盛名的七皇子,无人敢给与半点小视。
  赵彻缓缓的转过身来,面色平静,并没有官员想象中的激动,他抬起眼睛,眼梢冷峭,只是静静的看了一圈,所到之处,无不是一片畏缩的恐惧。
  十月初二,在沧目山下,大夏七皇子赵彻被急招回京,他所帅的二十万西南军阵前异主,改由三皇子赵齐统帅,三日后,赵齐与从西北赶来的十四皇子赵飏会师,整编两军,更名为北伐军。大军只休整一日,然后迅速开进西北,沿途省郡积极供应军需粮草,就此,历史上大夏对燕北的第一次北伐战争缓缓的拉开的序幕。
  赵彻回到真煌的那一天,大夏的都城霎时间沸腾了,百姓们齐齐出城,赶到三十里之外的落马坡,人挨着人,人挤着人,声势浩大,一片欢腾。赵彻的车马所到之处,无不是一片海洋般的欢腾。对于这个在整个皇室都逃离的情况下独自一人坚守皇都的殿下,百姓们给予了他发自真心的拥戴。人们大声呼喊着他的王号,道路两旁挤满了粘着尘土的额头,一双双热情的眼睛凝视着那辆风尘仆仆的马车,妇女和孩子在大声叫道:“殿下,出来,出来见见我们啊!”
  人群是如此的热情和兴奋,他们像是服食了烟土,挥舞着双手大声叫道:“我们的殿下回来啦!”
  人群中甚至还有偷偷跑出来的军人,他们换下了军服,背着自己的长官,前来迎接这个被夺了军权的殿下,热情欢呼道:“殿下,向您致敬!”
  尚律院的士兵们面色很差,尽管头皇都警卫的簇拥,但是群众的白眼还是冷箭般的射在他们的身上,好似刀子一样,不见血肉誓不罢休。
  赵彻坐在马车里,脸色铁青,他听到了外面群众的呼声,但是他却不敢探出头去,他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态度和表情来面对那些真心拥戴他的平民。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真正关注过这些人,他将他们当成帝国的奴隶,当成可以随意屠杀的猪狗,当成一文不值的草芥。尽管他曾孤身留下,护卫皇都,护卫帝国,但是那只是因为他想要保护自己的国家,保护自己的血脉,保护大夏的威严,而并非为了守护那些平民的家园。
  但是在九死一生之后,在百战而归之后,在稳定了局面之后,帝国给予他的却是怀疑和排挤,就连他的父亲都忌讳他的能力,长老院对他的功绩只字不提,官僚们弹劾的文件挤满了尚律院的文案,他们畏惧他在战乱中积攒的实力,畏惧他在民众中存留的拥护,畏惧他在军队中可怕的声望。剥夺兵权,变相软禁,多年前的一切再一次重现,而当他一无所有的回到原点的时候,一如既往给予他爱戴和拥护的,却是这群一无所有的平民。
  对于他们的这份热情和感恩,赵彻突然感到了深深的悲哀。
  他们并不明白,正是因为帝国的暴政才造成了这场无妄之灾,而默默承受了一切恶果的他们,却还要为罪魁祸首的一点仁慈而感激涕零。
  他突然想起不久之前,楚乔在他军中之时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平民们是这世上最宽厚的人,千百年来,他们默默的忍受着一切。暴政、课税、劳役、压迫、他们忍饥挨饿、朝不保夕、辛苦劳作、甚至毫无尊严的活着,将自己辛苦所得的一切都上缴出去,只留下极少极少的一点来养家糊口,从无怨言。但是只要你对他们有一点好,有一点慈悲,他们就会默默的记在心里,发自真心的拥护和爱戴你。”
  当时的他,不过是一笑了之,为了利用这个当时看起来并没什么显赫的女奴,他甚至大发慈悲的没有开口鄙视反驳。
  但是现在,他却突然了解了,有些激荡的情绪在他的内心里生根发芽,像是一颗种子,终于破出土壤,慢慢生长起来了。
  诸葛大宅的青山别院里,赋闲在家的诸葛府四少爷正在花厅喝茶,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个很会养生的人,虽然如今在家族失势,但却并未如外面所料的那般颓废自弃,反而很悠闲的品茗养兰,写字看书,不时的,还去马场骑骑马。
  看到他这个样子,任谁也不会想象的到就在不久前,这个人刚刚在家族的权利角逐上败下阵来,一个严重的失误让他彻底下台不可翻身,如今连诸葛府的大门都无法走出,几乎已被完全的软禁。
  月七走进花厅,小声说道:“少爷,我回来了。”
  “恩。”诸葛玥懒散的抬了下眼睛,答应了一声,正在很认真的用茶杯盖撇着里面的茶叶。
  “七殿下回京了,现在已经往圣金宫的方向去了,尚律院的士兵左右跟着,西南军的官兵们一个也没在身边,听说,已经被三皇子接管了。”
  诸葛玥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即轻笑一声,听不出喜怒。
  “西北的各大省郡都做好了粮草接应准备,巴图哈家族派出精兵十万随军,十四殿下也要赶往会师,这一次帝国出兵兵力多达六十万,全部都是精锐骑兵和重甲步兵,兵锋十分强悍啊。”
  诸葛玥一边喝茶一边轻哼一声,语调淡淡的说道:“一群狗也打不过一只狮子,派出这么一帮窝囊废,我看大夏的气数是要尽了。”
  月七微微一愣,说道:“少爷,三殿下是讲武堂出身,十四殿下近来在西北也连克燕北军,巴图哈家族更是兵强马壮,怎能说是废物呢?”
  诸葛玥缓缓抬起头来,眼珠黑似点墨,缓缓说道:“纸上谈兵是一回事,真刀真枪是另外一回事。这场仗若是完全由赵齐或是由赵飏或者随便什么人指挥,都会有五层胜算,但是如今三路大军出征,统帅又是三个自命不凡深以为自己了不起的大人物,你觉得会是什么效果?”
  月七闻言,顿时语塞。
  诸葛玥微微皱起眉来,语调低沉的说道:“军队里只能有一个声音,才能保证战略实施的上行下效,如今三足鼎立,互相牵制互相制约,燕洵若是不懂得捡这个便宜,那就真成了白痴了。”
  男人身材修长,缓缓的站起身来,就往内厅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通知朱成,将我们手底下的生意都从西北收缩回来,这场仗旷日持久,西边没钱赚了。”
  秋高气爽,阳光亮的刺眼,男人青衫宽袍,缓缓隐没在重重花盆兰草之间。月七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些疑惑,有些话他想问,却不敢问,其实他真的很想知道:少爷你,又希望谁赢呢?
  十月初六,大风。
  由十四皇子赵飏率领的西北军、三皇子赵齐率领的西南军、巴图哈家族的长子图巴古力率领的金日军团、还有西北各大省郡齐齐出动组建的北方联盟四路大军齐齐开进西北,西南军和金日军正面强攻,西北军左路包抄,北方联盟右路包抄,犹如一把尖刀般,山呼海啸般奔腾卷杀,总兵力多达七十万之众,加上后路负责的后勤粮草押运辅助军,共计上百万的军队,向着燕北大地呼啸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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