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精校校注)第161部分在线阅读

俺哥哥宋公明，见做收方腊正先锋，即日要取苏州。不得次第，特差我三个来探路。今既得遇你四位好汉，可随我去见俺先锋，都保你们做官，待收了方腊，朝廷升用。”
费保道：“容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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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我四个要做官时，方腊手下，也得个统制做了多时，所以不愿为官，只求快活。若是哥哥要我四人帮助时，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若说保我做官时，其实不要。”李俊道：“既是恁地，我等只就这里结义为兄弟如何?”四个好汉见说大喜，便叫宰了一口猪，一腔羊，置酒设席，结拜李俊为兄。李俊叫童威、童猛都结义了。
七个人在榆柳庄上商议，说宋公明要取苏州一事。“方貌又不肯出战，城池四面是水，无路可攻，舟船港狭难以进，只似此怎得城子破?”费保道：“哥哥且宽心住两日。杭州不时间有方腊手下人来苏州公干
(26)
，可以乘势智取城郭。小弟使几个打鱼的去缉听
(27)
，若还有人来时，便定计策。”李俊道：“此言极妙!”
费保便唤几个渔人，先行去了，自同李俊每日在庄上饮酒。在那里住了两三日，只见打鱼的回来报道：“平望镇上，有十数只递运船只，船尾上都插着黄旗，旗上写着‘承造王府衣甲’，眼见的是杭州解来的。每只船上，只有五七人。”李俊道：“既有这个机会，万望兄弟们助力!”费保道：“只今便往。”李俊道：“但若是那船上走了一个，其计不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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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保道：“哥哥放心。都在兄弟身上。”随即聚集六七十只打鱼小船。七筹好汉，各坐一只，其馀都是渔人，各藏了暗器，尽从小港透入大江，四散接将去。
当夜，星月满天，那十只官船都湾在江东龙王庙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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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保船先到，唿起一声号哨，六七十只鱼船一齐拢来，各自帮住大船。那官船里人急钻出来，早被挠钩搭住，三个五个，做一串儿缚了。及至跳得下水的，都被挠钩搭上船来。尽把小船带住官船，都移入太湖深处。直到榆柳庄时，已是四更天气。闲杂之人，都缚做一串，把大石头坠定，抛在太湖里淹死。
捉得两个为头的来问时，原来是守把杭州方腊大太子南安王方天定手下库官，特奉令旨，押送新造完铁甲三千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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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赴苏州三大王方貌处交割。李俊问了姓名，要了一应关防文书，也把两个库官杀了。李俊道：“须是我亲自去和哥哥商议，方可行此一件事。”费保道：“我着人把船渡哥哥，从小港里稍到军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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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近便。”就叫两个渔人，摇一只快船送出去。李俊分付童威、童猛并费保等：“且教把衣甲船只，悄悄藏在庄后港内，休得吃人知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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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保道：“无事。”自来打并船只。
却说李俊和两个渔人，驾起一叶快船，径取小港，稍到军前寒山寺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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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至寨中，见了宋先锋，备说前事。吴用听了，大喜道：“若是如此，苏州唾手可得。便请主将传令，就差李逵、鲍旭、项充、李衮带领冲阵牌手二百人，跟随李俊回太湖庄上，与费保等四位好汉，如此行计。约在第二日进发。”
李俊领了军令，带同一行人，直到太湖边来。三个先过湖去，却把船只接取李逵等一干人，都到榆柳庄上。李俊引着李逵、鲍旭、项充、李衮四个，和费保等相见了。费保看见李逵这般相貌，都皆骇然。邀取二百馀人，在庄上置备酒食相待。到第三日，众人商议定了，费保扮做解衣甲正库官，倪云扮做副使，都穿了南官的号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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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带了一应关防文书。众渔人都装做官船上梢公水手，却藏黑旋风等二百馀人将校在船舱里。卜青、狄成押着后船，都带了放火的器械。
却欲要行动，只见渔人又来报道：“湖面上有一只船，在那里摇来摇去。”李俊道：“又来作怪!”急急自去看时，船头上立着两个人，看来却是神行太保戴宗和轰天雷凌振。李俊唿了一声号哨，那只船飞也似奔来庄上。到得岸边，上岸来，都相见了。
李俊问：“二位何来？甚事见报?”戴宗道：“哥哥急使李逵来了，正忘却一件大事，特地差我与凌振赍一百号炮在船里，湖面上寻赶不上，这里又不敢拢来傍岸，教兄弟明早卯时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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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里面，便放这一百个火炮为号。”李俊道：“最好!”便就船里搬过炮笼炮架来，都藏埋衣甲船内。费保等闻知是戴宗，又置酒设席管待。凌振带来十个炮手，都埋伏摆在第三只船内。有诗为证：
攻城无计正忧心，忽有渔郎送好音。
杀却库官施妙术，苏州城郭等闲侵。
当夜四更，离庄望苏州来。五更以后，到得城下。守门军士在城上望见是南国旗号，慌忙报知。管门大将却是飞豹大将军郭世广，亲自上城来，问了小校备细，接取关防文书，吊上城来看了。郭世广使人赍至三大王府里，辨看了来文，又差人来监视，却才教放入城门。郭世广直在水门边坐地，再叫人下船看时，满满地堆着铁甲号衣，因此一只只都放入城去。放过十只船了，便关水门。三大王差来的监视官员，引着五百军在岸上跟定，便着湾住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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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逵、鲍旭、项充、李衮从船舱里钻出来，监视官见了四个人形容粗丑，急待问是甚人时，项充、李衮早舞起团牌，飞出一把刀来，把监视官剁下马去。那五百军欲待上船，被李逵掣起双斧，早跳在岸上，一连砍翻十数个，那五百军人都走了。船里众好汉并牌手二百馀人，一齐上岸，便放起火来。凌振就岸边撒开炮架，搬出号炮，连放了十数个。那炮震得城楼也动，四下里打将入去。
三大王方貌正在府中计议，听的火炮接连响，惊的魂不附体。各门守将听得城中炮响不绝，各引兵奔城中来。各门飞报：“南军都被冷箭射死，宋军已上城了。”苏州城内鼎沸起来，正不知多少宋军入城。黑旋风李逵和鲍旭引着两个牌手，在城里横冲直撞，追杀南兵。李俊、戴宗引着费保四人，护持凌振，只顾放炮。宋江已调三路军将取城。宋兵人马杀入城来，南军漫散，各自逃生。
且说三大王方貌急急披挂上马，引了五七百铁甲军，夺路待要杀出南门，不想正撞见黑旋风李逵这一伙，杀得铁甲军东西乱窜，四散奔走。小巷里又撞出鲁智深，轮起铁禅杖打将来。方貌抵当不住，独自跃马再回府来。乌鹊桥下转出武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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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上一刀，掠断了马脚，方貌倒
将下来，被武松再复一刀砍了，提首级径来中军，参见先锋请功。
此时，宋江已进城中王府坐下，令诸将各自去城里搜杀南军，尽皆捉获。单只走了刘赟一个，领了些败残军兵，投秀州去了。有诗为证：
神器从来不可干
(38)
，僭王称号讵能安
(39)
？
武松立马诛方貌，留与奸臣做样看
(40)
。
宋江到王府坐下，便传下号令，休教杀害良民百姓，一面教救灭了四下里火。便出安民文榜，晓谕军民。次后，聚集诸将，到府请功。已知武松杀了方貌，朱仝生擒徐方，史进生擒了甄诚，孙立鞭打死张威，李俊枪刺死昌盛，樊瑞杀死邬福；宣赞和郭世广鏖战，你我相伤，都死于饮马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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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馀都擒得牙将，解来请功。
宋江见折了丑郡马宣赞，伤悼不已，便使人安排花棺彩椁，迎去虎丘山下殡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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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方貌首级并徐方、甄诚，解赴常州张招讨军前施行。张招讨就将徐方、甄诚碎剐于市，方貌首级，解赴京师；回将许多赏赐，来苏州给散众将。张招讨移文申状，请刘光世镇守苏州，却令宋先锋沿便进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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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捕贼寇。
只见探马报道：“刘都督、耿参谋来守苏州。”当日，众将都跟着宋先锋迎接刘光世等官入城，王府安下，参贺已了。宋江众将自来州治议事，使人去探沿海水军头领消息如何。却早报说，沿海诸处县治，听得苏州已破，群贼各自逃散，海僻县道尽皆平静了。宋江大喜，申达文书到中军报捷，请张招讨晓谕旧官复职，另拨中军统制，前去各处守御安民，退回水军头领正偏将佐，来苏州调用。
数日之间，统制等官各自分投去了。水军头领都回苏州，诉说三阮打常熟，折了施恩。又去攻取昆山，折了孔亮。石秀、李应等尽皆回了。施恩、孔亮不识水性，一时落水，俱被淹死。宋江见又折了二将，心中大忧，嗟叹不已。
费保等四人来辞宋先锋，要回去。宋江坚意相留，不肯。重赏了四人。再令李俊送费保等回榆柳庄去。李俊当时又和童威、童猛送费保四人到榆柳庄上，费保等又治酒设席相款。饮酒中间，费保起身与李俊把盏，说出几句言语来。有分教：李俊名闻海外，声播寰中。去作化外国王
(44)
，不犯中原之境。正是：了身达命蟾离壳
(45)
，立业成名鱼化龙。
毕竟费保与李俊说出甚言语来？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三员将佐：
宣　赞
施　恩
孔　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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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会垓——会战。即会集各路兵马围攻敌人。汉刘邦曾率韩信等围项羽于垓下，故后来文学作品中常称会战为会垓。
(2)
　韩彭——指韩信、彭越。皆为刘邦建汉时之大将，皆多建奇功，然终皆被告谋反，前者遭吕后杀害，后者被夷三族。
(3)
　懈——犹谓涣散。
(4)
　天数——迷信者以为乃上天安排的命运。
(5)
　寿数——迷信者以为乃命中注定的岁数、寿命。
(6)
　推转——指推出去处死。
(7)
　惯斗——习惯于打斗。
(8)
　阊阖门——泛指京都宫门。
(9)
　骤马——使马奔驰。
(10)
　军状——即军令状。乃接受命令后写的保证书，表示不完成任务，愿受严厉处分。
(11)
　窝铺——即用木板、高粱秆临时搭建用以遮风避雨的营寨或棚子。山东方言。金汁——此指金属熔液。
(12)
　军帖——军中的文告、通知。
(13)
　淡荡——使人和畅，此乃指春日之景物，使人心情好。
(14)
　“滚滚”句——形容白浪滚滚翻卷高耸像白色的屋子。
(15)
　玉蝶——形容雪花纷纷如白蝴蝶。蝶，原作“洞”，据芥子园本改。
(16)
　混沌凿开——古代传说中央帝混沌，生无七窍，日凿一窍，七日凿成而死。以此比喻世界开辟和元气初分、自然淳朴的状态。
(17)
　冯夷——即河伯，传说中的黄河之神。此泛指水神。
(18)
　呕——犹言叫。浙东方言。
(19)
　一般——同样，一样。
(20)
　腆——此谓挺。山东方言。
(21)
　以下之人——指被管辖的人。喻地位低下。
(22)
　今来——犹言如今。
去处——指地方。
(23)
　只着——只用之意。
做眼——即做眼线。指充当暗中侦察、引路或现场示意之人。
(24)
　李涉——自号春溪子，唐洛阳(今属河南)人。长庆二年，曾于九江浣口之西，夜遇盗，盗首闻是李博士船，云：“吾辈不须剽他金帛，自闻诗名日久，但希一篇，金帛非贵也。”李涉即赠一绝。(《云溪友议》卷下《江客仁》)《全唐诗》卷四七七收此诗，题作《井栏砂宿遇夜客》，文字稍异。
(25)
　容复——表敬之词。即给予对方客气地答复。
(26)
　不时间——此犹时常，经常。
(27)
　缉听——探听，缉问。
(28)
　不谐——谓不成。
(29)
　湾——动词。停泊，靠岸。
(30)
　铁甲——古时用铁片连缀成的战衣。
(31)
　稍——动词。摇。
(32)
　吃——犹言被，叫。
知觉——发觉。
(33)
　寒山寺——在今江苏省苏州市西枫桥镇。相传唐诗僧寒山子尝居于此，故名。
(34)
　南官——此指方腊麾下之官。其政权称南国。
(35)
　卯时——清晨五至七时。
(36)
　便着——犹言顺便，就手。
(37)
　乌鹊桥——旧传古有乌鹊馆，此桥因馆得名。亦说乃泛指鹊桥者。
(38)
　神器——犹言神物，代表国家政权的器物，如玉玺、宝鼎之类。以此借指帝位、政权。
不可干——谓不可以干扰、冲犯之意。
(39)
　僭王称号——指超越本分称王称帝、妄称国号。
(40)
　做样看——乃杀一儆百之意。
(41)
　饮马桥——苏杭一带多有此地名，皆因其地牧马而得名。
(42)
　虎丘山——在江苏省苏州市西北。山上有虎丘塔、云岩寺、剑池等名胜古迹。相传吴王阖闾葬于此山。
(43)
　沿便——犹言即便，立即。同“延便”。
(44)
　化外——指政令教化达不到的地方。此乃指外国。
(45)
　“了身达命”以下两句——此乃比喻乘其不备，制造假象，迅速逃脱之意。
第九十四回　宁海军宋江吊孝
涌金门张顺归神
(1)
诗曰：
家本浔阳江上住，翻腾波浪几春秋。
江南地面收功绩，水浒天罡占一筹。
宁海郡中遥吊孝，太湖江上返渔舟。
涌金门外归神处，今日香烟不断头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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