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精校)第18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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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禀侍郎,两个匦各一百多封。”
  “不错!不错!才一个上午而已,看来是很有必要设立四匦。”张焕赞许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一样谦恭的万良道:“你便是我门下省中那个长孙南方的女婿吗?”
  万良连忙应道:“属下正是!”
  张焕上前拍了拍他肩膀,柔声道:“家里有什么困难,给我说一声就是了,不要去看别人脸色,明天我会派人送来一笔钱,你把旧债都还了吧!”
  万良一呆,他立刻明白了张焕的意思,眼中不由充满了感激之色,他默默点了点头,声音略略颤抖道:“侍郎关爱之意,属下铭记在心。”
  张焕笑了笑,一挥手道:“好了,你们去吃饭吧!记得下午把匦中的投书送到我朝房中去。”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从远处疾驶而来,数百骑精壮的士兵环卫左右,马车行到张焕面前时嘎然停下,从车窗露出一张异常肥胖的脸,他盯着张焕冷冷一笑道:“张都督,我们多年未见了。”
卷七
入朝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一步怪棋
  虽然朱泚外貌变化很大,但张焕还是从声音和神态认出了他,他慢慢走上前,朱泚的数百名侍卫一齐抽刀横剑,神色紧张地盯着张焕。
  张焕瞥了他们一眼,淡淡地笑了笑,向朱泚拱拱手道:“朱兄多忘事,我们怎么是很久不见呢?不久前我们不是还打过交道吗?”
  “卑鄙的小人!”
  朱泚沉默半晌,忽然恶狠狠地迸出了一句话,“张焕,总有一天,我要你生不如死!”
  他刷地将车帘拉上,低低怒吼一声,“走!”大队人马启动,风声雷动般的走远了。
  张焕背着手望着朱泚的队伍走远,他不屑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跟我斗,你还差得远呢!”
  这时,李须贺与万良二人已经开匦,从里面取出百余份投书,几名亲兵也上前帮忙挑拣,忽然,一名亲兵翻出了一份投书,他急匆匆地走到张焕身边,躬身道:“都督,果然有你要的东西。”
  张焕接过信,是一封鸣屈伸冤之信,在信皮上写着一行苍劲的大字,‘状告中书侍郎裴伊之子科举作弊’,张焕连连冷笑不止,原本只是想抓几个裴家的小虾,却没想到竟抓到一条大鱼,他不露声色地将投书收入怀中,又抬头看了看天色,便吩咐亲兵道:“你们留下来协助收集匦内的投书,若还有状告裴家的投书,给我悉数收好。”
  说完他登上马车。向光宅坊京娘地酒楼走而去,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张焕已经隐隐猜到几分,京娘的酒楼极可能就是崔小芙在京中的眼线,而且是通过李翻云所牵的线。
  此时正是吃午饭时间,光宅坊的各大酒楼都已人满为患,绝大部分是中午相邀出来吃饭休憩的官员。虽然崔圆已经倒台,但劝农居的生意依旧十分火爆。门口旗杆上挑着地酒幡已经改成裴俊手书,‘悯农’二字,据说裴俊自己也在劝农居后有一小块菜地,他每天都要亲自来浇水打理一番,就这样,劝农居背后的示范田地已经炒到了天价,而且非五品官以上不卖。
  别地酒楼也曾学习京娘的经验。在酒楼后面也弄了百十块土地,奈何种田人心不在田,徒有其形却没有效果。
  张焕马车在酒楼前停下,他抬头看了看这座由他投资五千贯建起的酒楼,酒楼已经扩大了两倍,将旁边两家生意清淡的酒楼也并掉了,虽然规模庞大,但外装饰却十分简朴。显示农家本色,给来吃饭的官员减减压,唯独数十名貌美如花的胡姬站在店旁迎接客人,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张焕刚下马车,便有一名身着彩衣地胡姬领班娇笑着迎了上来,“客官可是来吃饭?”
  待她看清楚了。却愣了一下,只见来者没有穿官服,只身着一袭普通的长袍,可若说他只是普通人,身边却又跟了许多骑兵。
  张焕笑了笑道:“我要一间雅室。”
  胡姬并不认识他,便迟疑一下道:“雅室都已经满了,只剩下一楼大堂还有空位。”
  “满了?”张焕手一指三楼几间空荡荡的窗户问道:“那边不是空着吗?”
  “那是三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享用的雅室,客官恐怕……”
  胡姬没有说下去,她微微斜眼瞟了一眼张焕,眼睛里明显露出一种不屑的神情。张焕轻轻摇了摇了头。京娘怎么变得如此势利?他当即回头对手下亲兵道:“走!换另一家去。”
  胡姬见他要走,却也不拦。只冷笑不止,估计只是个地方小官,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劝农居是随便可以进来的吗?
  张焕的马车刚要走,只见从酒楼里奔出一人,大声喊道:“张侍郎慢走!”
  “张侍郎?”那胡姬领班见跑出来的竟是左相国崔寓,她不由脸色大变,猛地回头呆呆地望着张焕地马车,她们对官场的变化了如指掌,姓张的侍郎只有一个,就是那个陇右大军阀,新任门下侍郎张焕。
  崔寓刚吃罢午饭,却正好看见张焕上马车,情急之下追了出来,这时张焕也看到了崔寓,便命马车停下,走下马车向崔寓拱拱手笑道:“巧了,我下午正想去拜会崔相国,没想到却在这里见到了。”
  崔寓哈哈大笑,拉着张焕的胳膊便向里面走,“既然碰见了,我再陪你喝一杯酒。”
  这时,那胡姬领班身姿摇曳着走上前,脸上堆满了媚笑道:“刚才多有误会,请张侍郎见谅。”
  张焕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有什么误会,我只是从三品小官,哪里有资格来你们劝农居吃饭。”
  胡姬脸刷地变得惨白,腿一软,竟不自觉地跪了下来,崔寓连忙揽住张焕的肩膀劝道:“侍郎跟她们一般见识,岂不是丢了身份。”
  他朝胡姬一瞪眼,“快去,还不叫你们京娘来陪罪!”
  “算了,我不想见她。”张焕回头对亲兵们一挥手,“上面还有空房间,你们也去吃饭吧!”
  士兵们大喜,一涌而入,几十名胡姬则战战兢兢站在一旁,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崔寓将张焕拉进一间雅室,命侍卫们在外面守着,这时张焕见崔寓身后还跟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官员,似乎有点不太认识,便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御史中丞廖辉,原来地户部郎中,与我关系甚厚。”说着,崔寓连忙拉过他与张焕见礼,廖辉上前长施一礼。“下官见过张侍郎。”
  张焕见这个廖辉连崔寓会见自己也不回避,那他必定就是崔寓的心腹了,张焕也忙向他还礼笑道:“我早闻廖中丞地大名,却是第一次见到本人,惭愧!惭愧!”
  “自己人就不要客气了,来!坐下喝酒。”崔寓笑呵呵让张焕坐下。
  三人坐下。侍女上了一些冷盘酒菜,崔寓亲自给张焕倒了一杯酒叹道:“朝中秩序已经大乱。我是日日盼侍郎进京,没想到侍郎比我想的还要果断,进长安第三天便出手了。”
  张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给崔寓和廖辉也斟满了酒,微微一笑道:“崔相国说得很对,朝廷关键是要有秩序,各施其职、各负其责。象现在这样架空门下省,一人独断专行,这实非正常之举,日久天长,必会出大事。”
  崔寓听他话中有话,心中不由一动,便试探着问道:“侍郎莫非是想恢复门下省的职能?”
  “门下省被架空已经三年,凭我一己之力怎么可能办得到。关键是要大家齐心合力。”说罢,张焕瞥了一眼廖辉笑道:“廖中丞以为呢?”
  廖辉自然知道这番话不是对他说的,他端起酒杯只笑而不言。
  话说到这个地步,崔寓便已经心知肚明了,看来张焕接下来还有一系列动作,是希望自己不要干涉。双方都不是普通人,不需要什么讨价还价,一切按自己的利益行事,若此事对崔寓没好处,张焕也不会多言,若崔寓会损害到他的利益,他也同样不会说什么。
  崔寓深深地看了张焕一眼,举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碰,两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请禀报你家都督,我是他地旧人。”
  亲兵却断然拒绝。“可都督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你还是稍等片刻吧!”
  这是京娘来了,张焕笑了笑便道:“让她进来吧!”
  门开了,一股淡淡地幽香扑鼻而来,环佩声响起,只见一个美艳无比地女人出现在张焕面前,数年未见京娘,她的外表又变了许多,变得更加美貌,变得成熟而韵味十足,一双淡蓝色眸子里闪烁着迷人地光彩,与她耳垂上挂着的蓝宝石相映成辉。
  见京娘进来,崔寓和廖辉眼睛同时一亮,尤其廖辉,竟毫不掩饰他炽热的目光,张焕却神色平淡,只端起酒杯饮酒,正眼也没有瞧她一下。
  京娘先向崔寓行了一礼,又对廖辉微微欠身,随即柔声对张焕道:“张郎回来,竟不对京娘说一声么?”
  崔寓呵呵一笑,连忙拉起廖辉,“侍郎有事,咱们就走一步了。”
  张焕连忙站起来,含笑拱拱手“也好,改日我们再一起喝酒,廖中丞也参加。”
  廖辉连忙致谢,“侍郎相邀,廖某不胜荣幸。”
  但就在廖辉走出门的一瞬间,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异样神色……
  崔寓二人走了,房间里就只剩下京娘和张焕二人,京娘慢慢走上前,伸出纤纤玉指拎起酒壶给张焕地杯子注满,端起来递给他,幽幽道:“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张焕接过酒杯,淡淡一笑道:“人都是有脾气的,进来时你的手下那般轻视于我,我当然会生气,不过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
  虽然张焕表示并不生气,但京娘却感到了一丝失落,她宁可张焕怒气冲冲,说明他还在乎自己,可现在他显然已经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了。
  京娘的父亲是怛罗斯战役中被俘的唐军士兵,母亲则是西方大秦国的女奴,京娘在十五岁那年嫁给了一个康国骑兵,一年后丈夫被大食俘虏便再也没有回来,为了谋生,京娘便来到了父亲至死也念念不忘的故乡—长安。
  她从一个小酒馆地劝酒胡姬,一步步做到京城中赫赫有名的酒楼大掌柜,见过无数有权有势的男人,但没有一个人她会放在心上,唯独两次帮助过她的张焕让她无法忘怀。
  她也曾经想过要嫁给他,可是她无法放弃自己事业。随着酒楼越做越大,名气越来越响,京娘的内心也越来越孤独,虽然崔太后对她关爱有加,但她始终渴望有一个真正地归宿,她今年已经二十六岁,已经没有太多地时间。
  今天张焕的突来到来让她情难抑制。借口陪罪前来找他,她见张焕没有将她放在心上。眼中一阵黯然,便点了点头,默默转身要离去。
  走到门口,张焕忽然叫住了她,“京娘,你过来!”
  京娘蓦然回头,眼中闪烁出夺目的光彩。张焕望着她微微一笑道:“记得三年前我曾告诉过你,要做我的女人可以,但不准找别的男人,否则我不会接受你……”
  张焕的话没有说完,京娘便急忙道:“可是我没有找别地男人,是真的!”
  “我知道,你是太后地人。”
  京娘吓得倒退一步,她不可思议地望着张焕。他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张焕冷笑了一声,“不是吗?”
  京娘叹了一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若不是她的关照,我哪能做到今天。不过我已经半年没有进宫了,只是为她传递消息。”
  张焕站了起来,捧着她地脸,在她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本来你差点是我地第一个女人,可是那天你却把我赶走了,不过也多亏了你,我才有勇气去追求我至爱的人,我是个占有欲很强地男人,权力、女人我统统想要。可是一旦成为我的女人。我就绝不容许她再有别地男人,女人也不行。否则我会一刀杀了她,你明白吗?”
  京娘呆呆地望着张焕,她忽然觉得在这个充满霸气男人的面前,她竟是如此软弱无力,心中那种深深的孤独感让她难以自抑,她渴望着自己能依在他的怀里一生一世,京娘的眼睛有点红了,她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愿意嫁你为妾。”
  “不用着急回答我,我会给你时间考虑清楚,我也不会停止你的事业,但我希望你的决定不会使你将来后悔!”说完,他轻轻拍了拍京娘的脸,推开她快步走了。
  京娘呆呆地站在那里,大脑里一片空白,良久,她醒悟过来,急忙跑到窗前,只见张焕走进了马车,又拉开车帘向她挥了挥手,京娘心潮起伏,她使劲地挥舞着手臂,望着马车远去,她忽然想起了多年前那个下着大雪地夜晚,一个年轻的男子孤身一人来到她的小酒馆里……
  京娘鼻子一酸,泪水忍不住涌进了眼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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