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精校)第21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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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承宏几乎是在两个家人一左一右地扶持下来到前院,形势已经急转变化了,士兵已经砸开大门,在李承宏地前后左右都是执刀士兵,他脸色惨白,眼中竟是惊惧之色,也没有人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直走到前院。他的心仿佛一下子坠下了深渊。大院里灯火通明,数百名士兵一手执火把、一手提刀。围成了一个大圆圈,在圆圈中间,站着数十名老老小小的男子,都是他的儿子和孙子,一个个惶惶不安。
  李承宏一眼看见了一个骑在马上之人,目光冷峻,正是兵部尚书、陇右节度使张焕,他陡然间明白了,李俅借走自己的百名武士,现在出事了。
  ……
  “张尚书,你这是何意?”黑暗处传来了一个颤巍巍地声音,紧接着出现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被两个家丁左右搀扶着,似乎老得连路也走不动了。
  ‘李承宏。’张焕在几年前见过他,一个傲慢而无礼的老王爷,他使了眼色,十几个亲兵一拥而上,丝毫不顾及王爷的颜面,强行将他拖进圈子里。
  “广武王,你派人暗杀朝廷大臣,证据确凿,本官为防止你逃走,现特将你一家带到军营收押,明日再移交刑部,给我统统绑走!”
  士兵们开始动手,象杀猪宰羊一般,片刻便拿翻一大片,开始捆绑,喊声、哭声骤起,李承宏刚才几乎被士兵们捏断了骨头,痛楚尚未消失,现在听说要去军营,他当然知道去了那里不死也得脱成皮,他顾不得面子,立刻仓惶地喊道:“张尚书误会了,我并没有杀朝廷大臣,是李俅干的,和我无关啊!”
  “和你无关?”张焕冷笑一声,回头一挥手,十几名亲兵拉着三个被抓的男子上前,张焕指着他们对李承宏冷冷道:“这就是你派去刺客,你莫要说你不知道此事。”
  李承宏的脸上剧烈抽搐,心中痛恨自己到了极点,前天李俅向他借人之时,口口声声说绝不会连累于他,事先让他们服毒药,可现在看来,自己显然是被李俅愚弄了,李俅就是要利用自己来脱开他和此事的干系。
  “张尚书,这些人是我地不错,但他们两天前被李俅借走,干了什么事,我真的实在是不知!”
  张焕已经明白过来,这些被抓的刺客不过是李俅的一个幌子,树上的两人才真正是李俅派来的人,一个被杀,一个自杀,没有留下一点线索。这样所有地证据都指向了李承宏,其实这个蠢货真地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张焕要的是解药,就算李承宏没有解药,他也是一个极好的药引,更关键是他没有时间了,张焕在背后暗做了一个手势,亲兵们一把将三个刺客摁翻在地。手起刀落,三颗人头一齐被砍断。脖腔里喷射出大量的鲜血,几个离他们近的李承宏儿子被喷得一头一脸都是,几人尖叫一声,一齐吓晕了过去,不仅是他们,其他子弟平日都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等恐怖的画面,又一连吓昏了七八个人,其余之人都吓得闭上眼睛,瑟瑟发抖而不敢再看。
  张焕催马上前,他重重哼了一声,弯下腰,冷视着李承宏森然道:“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听你解释,等会儿在军营。或许你就会想起来,倒底是谁指使你杀了元侍郎。”
  他一挥手,厉声令道:“给我绑走!”
  三个身材魁梧的士兵上前,象抓小鸡一般将李承宏按翻在地,粗大地绳子几乎要勒断他的骨头,李承宏虽然是谄媚之人。但他并不愚笨,他已经听懂了张焕地意思,他地脸被摁在地上,就在他正对面,摆着三个无头的脖子,血还在汩汩地向外冒,从地上地视角来看,更分外恐怖,李承宏吓得魂飞魄散,他嘶声竭力地哀求道:“张尚书、张都督。这都是太后指使我干的。我愿意指控她,求张都督饶命!”
  张焕笑了。他的脸色立刻变得温和无比,“王爷为何不早说,害得差点误会了,来人!赶快给王爷松绑,再给王爷揉揉筋骨,好让王爷写状纸。”
  士兵又将李承宏的绳子松了,扶他站起来,李承宏见自己虽松了绑,可儿子、孙子们却仍然被捆翻一地,雪亮地刀就架在他们脖子之上。
  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乖乖地跟着士兵到书房去写供词,很快,士兵拿着三本供词上前,递给了张焕道:“都督,这是你要的供词,一共写了三本。”
  张焕打开看了看,果然是照他的意思所写,后面按着鲜红的指印,他将供词收了,马鞭一指李承宏道:“我丑话说在前面,若你再胆敢翻供,我就把你们全家送给党项人为奴!”
  “走!”
  大队人马跟着张焕旋风一般离去,片刻间,人马便走得干干净净,王府的前院里变得一片漆黑,李承宏目瞪口呆望着满地呻吟的儿孙,他腿一软,无力地坐了下来,他此生第一次尝到了权力斗争的残酷。
  ……
  大明宫九仙门百步外,张焕在十几名亲卫的簇拥下,静静地等待着崔小芙地回信,在他身后,五百多骑兵一字排开,他们杀气收敛,却更有一种令人压抑的逼迫感,九仙门城楼上,近百名守卫紧张地注视张焕,又在一里之外,二千多名闻讯赶来的千牛卫士兵远远地监视着这边的情况,并不敢轻举妄动。
  时间还一个多时辰,远方关闭坊门的鼓声已经开始响了,但张焕仍然面色冷漠地等待着,丝毫不为所动,他知道崔小芙一定会给他解药。
  ……
  麟德殿内,崔小芙满脸怒色地负手走来走去,在她的御案上,摆着李承宏墨迹未干地供词,言辞凿凿,一口咬定是她崔小芙下令暗杀元载,是为了夺取兵部。
  不远处,李俅垂手而立,他的脸色也是既愤怒又无奈,一个多时辰前,他刚刚进宫向崔小芙表功,刺杀元载成功,且把刺杀主谋撂给了李承宏,就在二人谋划一下步夺取兵部或者朔方之时,张焕便已随影而至,却又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大大出乎李俅的意料。
  这是,宦官冯恩道快步走进来,他拿着一只小瓷瓶,上前放在御案之上,低声道:“太后,老奴已从王爷府上拿来了您要的东西。”
  李俅望着那只小瓷瓶,不甘心地说道:“太后,既然张焕敢把供词原件给你,就说明他手上至少还有一份,若我们把解药给他,他却背信弃义,将此事宣扬开来,岂不是坏了太后的名声?依臣的主意,索性就不给他,一口否定此事,他张焕又能如何?”
  “只怕到了那时,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了。”崔小芙长叹了一声道:“此事是我决策失误,以杀戮对抗杀戮,我们怎么敌得过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李承宏一定遭受了他此生从未遇到过的惊吓。”
  她转身走到案桌前,拾起瓷瓶,仔细地打量这只小瓶,瓶子只比拇指略大一点,晶莹剔透,精致之极,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着淡淡地蓝光。
  “你用地是什么毒药?这一小瓶解药够吗?”
  李俅摇了摇头道:“量够不够其实我也不知,这是十年前一个游方道士送我,一瓶毒药,一瓶解药,除了它,天下无药可解那毒。”
  崔小芙笑了笑,她将站在旁边的吕太一招上前,把瓷瓶交给他道:“把它给张焕,就说我对此事十分抱歉!”
  吕太一答应一声,他伸手要接,崔小芙忽然想到了什么,手一下缩了回来,她看了看瓷瓶,又怀疑地看了一眼吕太一,此物事关重大,且天下独此一瓶,若有半点疏忽,后果将不堪设想,她在宫中几十年,早已是心细如发,想了一想,她还是将瓷瓶交给了自己最信任地宦官冯恩道。
  冯恩道接过瓷瓶快步去了……
  此刻,长安城关闭坊门的第二道鼓轰隆隆地响了,离元载毒发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张焕的脸上还是没有半点表情,他身后的李定方也有些焦急了,压低声音道:“都督,我担心就算解药拿出来,坊门业已关闭,我们恐怕赶不及了。”
  “你手上是什么?”张焕冷冷地问道。
  李定方一怔,他的手上握着的是一把刀,他顿时恍然大悟,立刻挺直腰,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九仙门的侧门‘吱嘎嘎’地拉开了,只见宦官冯恩道飞奔出来,他气喘吁吁向张焕行了一礼,从怀中取出瓷瓶,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张尚书,太后让我把此物给你,并向你表示诚挚的歉意。”
  张焕将瓷瓶小心地揣好了,便将另外两本供词递给了冯恩道,有些话不用多说,他和崔小芙心里都自然明白。
  张焕一催战马,战马扬起四蹄,数百战马一齐掉头,蹄声轰鸣,仿佛急风一般地快速向东飞驰而去。
  远处,二千多千牛卫士兵警惕地注视着他们的背影远去,渐渐地,他们也撤退了,九仙门前再一次被沉沉的黑雾所笼罩。
卷七
入朝
第二百八十四章
各逞心机(下)
  “你是说,她差一点就把那解药给你了?”裴俊的书房内,这位大唐右相正背着手,饶有兴趣地问道。
  书房的光线有些暗淡,在裴俊对面的书房的门旁站着一个灰衣男子,模糊的灯光下,霍然正是宦官吕太一,他是一早趁外出的机会,溜到裴俊这里来汇报昨晚上发生的事情。
  听裴俊似乎只对那瓶解药感兴趣,他遗憾地说道:“她确实是差点给我,听说那解药只有一瓶,若她给了我,属下一定将它换成水,以助相国成大事。”
  裴俊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有些不悦,一个小小的宦官口竟敢出狂言,且不说他未经同意便想擅自做主,还居然口口声声说助自己成大事,他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和自己平起平坐吗?尽管裴俊心中十分不悦,但现在是用人之时,他忍住了心中的不满,温和地笑道:“如果崔小芙把它给了你,那她就不是崔小芙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她岂能不谨慎?你以后要小心做事,千万不要小看她,否则被她看出你的身份,恐有杀身之祸。”
  “是!相国的爱护属下铭记于心,我在外时间不能太长,先告辞了。”
  “去吧!”裴俊眼皮也不抬一下,他拾起一本奏折,坐了下来,吕太一还以为自己表达谢意后,裴俊要送他出去,却不料相国根本就没把他放在心上。
  他尴尬地笑了一笑,便慢慢地退出去了。直到他的脚步声走远,裴俊才将奏折扔到桌上,站了起来,慢慢负手走到窗前。
  他怎么可能不关心昨晚发生地事呢?事实上,他在天尚未亮时便得到昨晚事件的详细资料,元载被刺中毒,张焕豪夺解药。砸开坊门,都发生在短短的三个时辰之内。让他感到心惊的不是元载被刺本身,而是张焕夺取解药所表现出的雷霆手段,什么皇子皇孙,在他眼里跟猪羊一般;什么太后天威,他更是嗤之以鼻。
  这是不是一种先兆,将来他夺位时,将要发生大规模的流血呢?裴俊最担心地就是这件事。裴俊目光忧虑地望着远方,他原本以为张焕会竭力笼络皇族,但现在看来,他似乎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如果有一天,他强到逆我者死、顺我者昌的程度,那将来自己是不是也要看他地眼色行事?是不是自己苦心谋了十年的相位,也会被他随意取摘呢?局势不妙啊!
  想到这,裴俊转身下令道:“备车!去大明宫。”
  张焕在无意中所暴露出地凶悍的一面。使得裴俊陡然间对他警惕起来。
  ……
  元载的毒性已经好转了很多,脸色虽然依旧惨白,那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关键是他脸上罩着的那层黑气消失了,他还是在昏睡之中,在半夜里曾经有过要水喝的意识。
  “这毒药太猛烈。就算解去了,它仍还有后遗症,必须要细心调养,元侍郎恐怕要修养一两个月才能逐渐恢复。”
  医师忙碌了一夜,在天快亮时,他才终于收拾完了裴俊的伤势,已经是累得筋疲力尽,不过能把病人救回来,再累,他也感到无比欣慰。
  张焕也一直等候在病房外间。天快亮时。他才迷迷糊糊睡了片刻,此时他就站在床榻旁。注视着医师最后对伤口进行清洗、包扎,听医师说还要一两个月元载才能恢复,张焕心里微微一叹,这样一来,兵部就恐怕成了多事之地了。
  心中虽然有些遗憾,但元载地家人都在一旁呢!张焕连忙对医师拱手笑道:“多谢医师照料,不过能否请医师就暂时留在元府,替元侍郎照料伤势,元侍郎康复后我必将重谢!”
  医师受宠若惊,他连忙躬身回礼,“张尚书之命小民怎敢不遵,请放心,我一定尽心治好元侍郎的伤。”
  张焕点了点头,便对元知礼道:“你们就好好照顾父亲吧!我还要到兵部去看一看,先告辞了。”
  元载的两个儿子对他感激不尽,连忙将张焕送出大门,张焕登上马车,向皇城驶去。
  ……
  马车走得很慢、很平稳,仿佛生怕打扰都督的休息,马车内,张焕则半闭着眼,虽然身体十分疲乏,但怎么也无法入睡,离大朝还剩下十日,如何能在这十日内把朔方和兵部稳定下来,便成了当务之急的大事,还有要在宗庙中建立起生父的大殿,也是要尽早开始。
  偏偏这个时候元载出了事,虽未伤及性命,但要一两个月才能恢复,这无疑给崔小芙提供了插手兵部的借口,如何将这不利局面转化成有利呢?
  张焕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沉思之中。
  马车抵达兵部时,太阳已经很高了,走进大门,张焕立刻感觉到了一种不安的气氛,从院子到朝房,一路都可见三三两两地兵部官员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众人见他来了,都立刻回到各自房间办公,但那神情却没有半点在公务之上。
  张焕回到自己的朝房,立刻将兵部郎中孙进芳叫了进来,兵部下辖四司:兵部、职方、驾部、库部,其中兵部司为正,当侍郎生病或其他原因不能履行本职时,一般就由兵部郎中来代管,当年元载为礼部郎中时,侍郎蒋涣被刺杀后,他便代行了礼部侍郎一职。
  片刻,孙进芳快步走进房内,向张焕施一礼道:“属下参见使君。”
  事实上,兵部郎中共有两人,一人管武官品阶、各地团练营众寡、考评等诸事;另一人则管簿籍以及军队调遣之事。孙进芳为官近二十年,又是科班出身,故以他为长,而另一名郎中叫崔函,是崔家子弟,以门荫进阶,前年从地方上调来。资历远远不如孙进芳。
  孙进芳今年四十余岁,精力充沛、年富力强。他的记忆奇好,大唐近百团练营中,他几乎每一个营地情况都记得清清楚楚,包括最新人数、团练使名字甚至他们的后台来历,也正是因为这样,孙进芳才在兵部做了近十年、而未被调走。
  对于兵部,张焕拉拢的不仅仅是一个元载。毕竟元载是从礼部调来,对兵部地情况并不了解,在很大程度上,他是为了占据兵部侍郎这个位子,而维持兵部运转的四个司的郎中,也是张焕积极拉拢的对象,比如这个孙进方是延安郡人,他在老家地父母和妻儿都被张焕照顾得很好。在平息李正己的叛乱中,还特地派人将其家人都接到金城郡居住,也正是因为张焕对属下细心地照顾,才使得元载能很快进入角色,协助张焕将兵部控制住。
  “孙郎中,大家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张焕不露声色地问道。
  “是!”孙进芳回答道:“一上朝大家便听说元侍郎最晚被刺。本不是很相信,但元侍郎到现在还没来,大家都十分担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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