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校对)第47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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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亨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安帅心意虽好,可惜那个人并不是我最期盼的礼物,安帅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
  安禄山连忙凑身上前,谄笑道“监国殿下最想杀的人应该是李庆安,殿下放心,假以时日,我一定割下此贼的人头,献给监国殿下。”
  两人目光一触,皆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
  夜幕渐渐降临了,曲江池外的黄渠内摇来了一艘装满了柴草的小渔船,小渔船上有两个人,一人头发已花白的老渔翁,他摇着橹,表情淡然,船头则坐着另外一个男子,头戴斗笠,斗笠压得很低,昏暗的夜幕下,看不清楚容颜,但他低着头,显得忧心忡忡。
  小渔船划进了曲江池,这里是水路进入长安城的一条渠道,如果是节日或者皇帝游园之日,曲江池是不准外面的渔船进入,而平时则没有什么限制,夜幕降临后,便不断有小船从黄渠驶入曲江池,大多满载货物,向东市而去。
  而这艘小船却不去东市,一拐弯进了曲池坊,又走了一段路,戴斗笠的人指了指前方一个码头,低声道:“鲁老伯,就在那里停。”
  老渔翁呵呵一笑,将船橹放下,取过长篙一撑,小船便稳稳地停在码头边上。
  “田公子,你可以去了。”
  年轻男子突然跪下,给老渔翁磕了两个头,声音哽咽道:“多谢老人家救命之恩!田云卿必将涌泉相报。”
  这个年轻男子就是和李砚一起去视察的田亩司官员田云卿了,当时他肩头中了一箭,又被追杀,慌不择路连人带马坠入了河中,被冲出去十里远,眼看要被淹死,幸得这个正在河边布网的老渔翁相救,又给他治了伤。
  田云卿在老渔翁家里躲了两天,见局势稍稍平息,便偷偷地乘船进城了。
  老渔翁连忙扶起他,笑道:“公子不必客气了,咱们也是有缘分,以后记得常来家里坐坐!”
  “我一定来!”
  田云卿施了一礼,便上岸了,借着夜色的掩护,他步履匆匆,快步穿过一条小巷,来到了另一条大街上,不远处便是一座巨大的府宅,府宅门上挂着两个大红灯笼,透过灯光,灯笼上各有一个黑字:韦府。
  这里就是韦滔的府邸了,田云卿从前是韦滔的门生,这次他逃得大难,第一个来找的便是韦滔。
  从前韦府是门前冷落之地,可至从韦滔进了政事堂,升为工部尚书后,韦府的门前便开始热闹起来,亲朋好友、门生故吏纷纷登门,许多想进赵王党的官员,也会走韦滔这条路子,因此韦家在朝中的声势又渐渐涨了起来。
  此时,韦府门前热闹了一天,终于安静下来了,最后一个来拜访的官员也正在告辞而去。
  “打扰韦尚书休息,实在抱歉,那下官就告辞了。”
  “杨少卿一路走好,我就不远送了。”
  拜访的官员登上马车,马车驶离了韦府,韦滔一直目送马车走远,这才笑着摇摇头,准备进府。
  就在这时,夜色中忽然传来了低呼声:“师尊!”
  声音有点耳熟,韦滔一愣,回头找了一圈,只见从一棵大树后闪出一个戴斗笠的人,夜色中看不清他的面容。
  “你是谁?”韦滔眉头一皱问道。
  “师尊,是我呀!”
  田云卿将斗笠一掀,快步奔上道:“师尊,你不认识我了吗?”
  “你是云卿?”
  田云卿是天宝九年的进士探花郎,是韦滔的得意门生,他一眼认出了田云卿,不由大吃一惊,指着他问道:“云卿,你没死吗”
  “师尊,我侥幸逃得一命,这里不是谈话之地,被人看见,我恐有性命之忧。”
  “快!快进府去。”
  韦滔把田云卿带进了自己的书房,并对下人吩咐道:“谁也不准来打扰!”
  他把门关上,让田云卿坐下,又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道:“我们都以为你死了,你娘子还来我这里哭过,哎!我也很悲伤,却没想到你居然没死,说说看,你是怎么逃生的?”
  田云卿的妻子是韦滔的远房侄女,也算是韦家人,田云卿牵挂妻子,便道:“等会儿师尊能不能先把我娘子接来,我怕她也有危险。”
  韦滔见他表情严肃,心中也隐隐感到了什么,便道:“这个你放心,我马上就派人去接,你先说说,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田云卿双手握着茶杯,喝了一口茶叹道:“李尚书被刺杀,我恐怕是唯一逃生之人。”
  他便将当时发生之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最后将肩头衣服解开,露出了包扎的箭伤,道:“要不是鲁老伯救我,我真的被淹死了。”
  韦滔眉头皱成一团,问道:“你说那个射你的军官有些眼熟,你见过他吗?你想想看,他究竟是谁?”
  田云卿冷笑了一声道:“我早已经想起了他,当年他和李庆安掷壶大战时,我也在场。”
  “史思明!”韦滔惊讶万分道。
  田云卿重重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他!”
第四百八十五章
敌踪初现
  九月的高原草地秋意更加浓厚,北风劲吹,长草如发,已经渐渐开始转枯,在阿尔金山以南的萨毗泽湖畔,经过了三年的平静,这里的气氛又再一次变得肃杀起来。
  萨毗泽原是吐蕃人的放牧之地,也是吐蕃人进攻安西的后勤重地,三年前部署在这一带的吐蕃军被安西军全部歼灭后,这里便划给了且末守捉管辖,军民共用,除了来自且末城的牧民在此放牧外,还有一支二百人的唐军在这里驻扎,唐军在萨毗泽畔的高岗上修建了一座可容纳千人的城堡,并在沿途修建烽火台,和且末城烽火相连,成为了安西南部预警吐蕃北侵的最前线。
  由于吐蕃北侵的预期不断加强,安西军方也在不断加强对安西南部的防御,四镇都兵马使贺拔余润亲率五千军从龟兹赶赴且末城,同时将萨毗泽的守军增加到了一千人,并撤回了且末城的牧民。
  这天中午,一支五十人的唐军巡哨队在萨毗泽南部的丘陵地带巡逻,这里离新建的萨毗城约一百二十里,人迹罕至,到处可见一片片茂密的原始森林,主要以松树和杉树为主,在低缓的山坡是厚厚的草甸,一群受惊的羚羊从草甸上奔过,逃进了森林。
  这时,不远处唐军巡逻队疾奔而至,停在了一条小溪前,为首唐军队正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名字叫做林牧,是五年前从军的高昌汉人,他生着一张古铜色的面孔,身材魁梧、皮肤黝黑,容貌英俊,两手大得出奇,他后背弓箭,手提长矛,目光深邃地望着远方白雪皑皑的阿尔金山,只见一片灰蒙蒙的雾气笼罩了雪峰,这是将要下雨的先兆,林牧用长矛一指树林命道:“去树林里暂歇!”
  唐军调转马头,向一片原始松林奔去,片刻,唐军奔进了树林,松林中树荫浓密,光线昏暗,地上铺着厚厚的松针,没有一丝人来过的痕迹,几只松鼠在树枝上好奇地望着他们。
  唐军们找了一块干燥平整之地,纷纷从马上翻身下来,取了水袋,给自己的爱马灌了几口水,随即各找一个大树坐下,喝水吃干粮。
  一名身材纤细的年轻士兵凑到林牧身旁,涎脸笑道:“队正,上面有没有什么消息,透露给我们一点?”
  “我一个小小的队正,能知道什么消息,别好奇了,快去休息。”林牧一边喝水,一边不耐烦道。
  “可你是队正,知道得总比我们多一点吧!”
  “是啊!队正,你就说一点吧!听说要打仗了,是不是真的?”旁边另一名老兵也笑问道。
  “队正,你就说说吧!”
  林牧见众人都问他,只得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听说吐蕃已经开始进攻陇右,那咱们这边也该快了,贺娄将军率五千军支援到了且末城,我估计吐蕃人也要开始进攻安西了。”
  所有的士兵都纷纷围拢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一名老兵道:“且末城原来只有两千守军,再加五千人也才七千,在我印象中,吐蕃人不来则已,一来就是几万人,我们怎么打得过吐蕃大军?”
  “吐蕃人很厉害吗?”刚才的年轻士兵问道。
  “那当然,吐蕃人虽然身材都不太高,但长得非常壮实,力气很大,而且一个个很凶悍,死战不肯退,非要杀死六成以上,他们才会败退,比大食军厉害。”
  “那武器呢?难道他们武器也比咱们强吗?”
  “弓箭比不上咱们,他们是用剑,也没有我们的横刀锋利,攻城武器也不行,但他们锁子甲不错,重几十斤,用生铁打造,咱们的针式透甲箭就是针对吐蕃人的锁子甲。”
  老兵将吐蕃人描绘得凶神恶煞,使许多年轻士兵的眼中都闪过一丝忧虑,这时,林牧摆摆手笑道:“其实吐蕃人也没有那么可怕,当年在石堡城,我们大将军不是一样率三千唐军血战近十万吐蕃军吗?还有三年前我参与了萨毗泽之战,不是一样将吐蕃杀得哭爹叫娘?其实我们安西军才是天下第一强军,无论是吐蕃人还是大食人都不是我们对手,更重要是,只有开战才有我们立功受赏的机会,各位明白吗?不打仗,我们就没有立功升迁的机会,我们永远都是小兵。”
  忽然,在树林外放哨的士兵飞奔进来,他手中拎着一只小羚羊,急道:“队正,快看这只羚羊。”
  林牧见羚羊身上插着一支短箭,便笑道:“你小子不放哨,跑去打猎了吗?”
  “可是这支箭不是我射。”
  “什么!”士兵们都大吃一惊,不由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
  林牧从地上一跃而起,快步走到羚羊前,将它身上的箭拔了出来。放在手掌上,箭长只有一尺五寸,和唐军的标准箭相比短了很多,旁边一名老兵脱口而出道:“吐蕃人的箭!”
  林牧点点头,对众人低声道:“大家不要急,把马匹控制好,不要让马叫,我们现在在暗处,吐蕃人应该还没有发现我们。”
  众人纷纷从后背取下弓箭,张弓搭箭,向四周围成一个半圆。
  这些士兵无论是老兵还是新兵,都受过极为严格的训练,都知道在关键时候须保持高度的统一,林牧则和两名老兵向森林边缘奔去,刚到森林边,他们立刻闪身躲在了两棵大树后,只见约两百步外的小溪边,有一群吐蕃士兵正在洗脸喝水,约三四十人,每个人都有马匹,看样子显然也是吐蕃军游哨。
  “队正,怎么办?”
  林牧沉思了片刻,便在一名老兵耳边低语了几句,老兵咧嘴一笑,“这个办法好!那小子长得比女人还女人,定能将吐蕃军引来。”
  ……
  这支吐蕃哨兵正是吐蕃军的前军游哨,奉命来探查萨毗泽的情况,他们奔行了一个上午,到了中午时分,见这边有条小溪,便过来喝水休息,他们将随身的水囊灌满了,正要离去,忽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吐蕃哨兵的警惕相当高,他们立刻拔剑执矛,向马蹄声处望去,从马蹄声来看,似乎只有一个人,这时,只见一名身着红裙的年轻女子从森林边缘奔来,鲜红的色彩强烈地刺激了吐蕃哨兵的欲望,他们大喜过望,纷纷上马,准备拦截这名女子。
  女子快奔至小溪时忽然看见吐蕃士兵,她惊叫一声,调转马头便向森林中逃跑,吐蕃士兵哪里肯放过她,个个如狼似虎,兴奋得尖声大叫,向森林里追去,每个士兵的目光都死死盯住了森林中那上下跳动的一丝红色。
  森林内,唐军已经准备就绪了,他们张弓搭箭,静静地躲在树后等待鱼儿入网,这时,红色‘女子’快速奔来,学着女人的声音大骂道:“你们这帮王八蛋,老子差点被吐蕃人抓住!”
  急促的马蹄声掩盖了他的骂声,他从埋伏之地急速奔过,只片刻时间,吐蕃士兵便争先恐后追来,兴奋得大喊大叫,男人的欲望降低了他们的警惕性,使他们暂时忘记了危险。
  就在他们冲进埋伏圈的一霎时,埋伏的唐军突然发动了,他们弓箭齐发,近五十支箭同时向这群吐蕃军射去,吐蕃士兵措不及防,顿时被射倒了十几人,惨叫着跌下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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