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校对)第17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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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自己身为亲信大将,难道真的由着主公当先冲锋?那不比郭淮越众而出,甩自己的耳光更响吗?以后还有脸再领兵打仗吗?大不了一死而已!为将若不能马革裹尸,而要死于箦上,那真是死不瞑目啊!所以——“主公且退后,看我等催破强敌!”
  曹纯这一表态,夏侯廉、高览也绷不住了,纷纷请战。就连许禇都说:“若主公不下山时,禇愿往取蹋顿首级!”
  曹操挺得意——激将之计完美成功,士气瞬间就给鼓起开了。当下仍然摊着手,却招呼一声:“取某大纛来!”从人奉上帅旗,曹操转手就递给了郭淮:“虎豹骑当先,余部继之,卿等若胜,某便不下山也,若挫,某乃下山与卿等同死!”
  是勋心说别介啊,诸军都可下山冲阵,我们这些文官可以高踞于山上不动,可要是连身为主将的你都冲下去了,我们就不可能不动啦。他开始有点儿懊恼自己的孟浪了——这仗很险,历史上打赢了,未必现实中也能打赢啊,况且又缺了个张文远……冷兵器时代,将领个人武勇还是能够在胜负天平上加上不轻的砝码的,少了那一个,说不定赢面就要降到五成以下。
  还不如跟王粲他们一起劝曹操固守白狼山呢……可惜,后悔药没处掏摸去。
  瞧眼着郭伯济双手接过大纛,那兴奋劲儿,从脚后跟直冲顶门,就连傻子都看得出来。随即曹纯便整顿“虎豹骑”,排成楔形阵势,手舞大槊,指点道:“不必在意敌众,只取蹋顿首级!”呼啸一声,一马当先就冲下去了。夏侯廉、高览各率所部,左右遮护。
  其实这白狼山并不高峻,骑兵沿着樵采人踏出的小路大可驰骋,当下“呼啦啦”地就冲下了山,距离敌军两箭之地开始加速。是勋跟山上瞧着,这心都悬到嗓子眼里来了,几乎就想闭上眼睛——反正自己也派不上用场,生死由命,我不瞧了吧!
  估计后世淝水之战时候的谢安也是这般心理,反正兵已经派出去啦,打赢打输,全看天意,与其整天提心吊胆,还不如找人来下盘棋,分散一下注意力为好。
  想到这里,忍不住就一扯王粲:“仲宣可欲手谈一局?”王粲急得直翻白眼,说生死顷刻,你怎么就想到下棋了呢?谁能有这种心情?是勋说反正你也瞧不懂战事,与其跟山上干跺脚,不如下盘棋吧——“即死,亦不堕吾辈儒者浩然之气也。”
  王粲只是不肯,曹操在旁边听见,不禁瞟一眼是勋,心说我倒是想跟你下一盘呢——只可惜,你就是个臭棋篓子,平素看你面对必应之手还要筹思良久,那比看眼前的战事更让人起急;再说了,你们都可以去下棋,不管战事,我身为主将不能够啊,我得随时掌控战斗的节奏,分派指令才成。
  曹操听懂了是勋的意思,那就是转移注意力,以舒缓紧张情绪,但问题王粲不懂,被是勋逼急了,只好一摊双手:“军中安得有棋?”是勋一琢磨也是,军中倒未必无棋,问题这回是轻装前来的,谁还能扛上那么沉重的棋枰赶路呢?曹操非跟你急不可!低头瞧瞧,山上倒是很多碎石——要不咱们来玩儿五子棋?对了,虽说现在许都和曹军中基本全都换了纸张办公,可文人们的老习惯改不了,都还随身带着削竹木的小刀呢,咱们来“剁刀”吧……
  转瞬间,是勋就把前一世童年时候的游戏全给想起来了。
  他跟王粲两人正在拉扯,忽听身旁响起一个声音来:“是司直可愿与某猜枚否?”是勋转过头去一瞧,呀,原来是向导、徐无令田畴田子泰。
  于是是勋放开了王粲,连声答应。敢情他还在琢磨下棋的事儿呢,田畴就已经下马捡了一把石子儿在手中,当下双手握拳,平举到是勋面前,说:“亦可以猜枚赌此战胜负也。”
  是勋说我知道这是要猜单双啊,可是单双怎么跟战斗的胜负挂起钩来哪?田畴笑道:“吾手中子数,即自身亦未数得,若一阴一阳,即为胜矣。”
  这年月占卜的方法很多,最麻烦的大概就是分蓍草卜易数了,最简单的则是掷筊。所谓筊,就是一种特制的浅杯,杯面为阳,杯底为阴,两杯掷出,二阴则为凶,二阳表示祈愿不清,须再向神灵请示,若然一阴一阳,那就称为“圣筊”,是佳兆。
  对于数字来说,一般认为单数为阳,双数为阴,所以田畴的意思,倘若他两只手里的石子儿都是双数,那证明此战必败,一单一双,此战必胜,两个单数……我重新捡点儿石子,咱再来一局吧。
  是勋双眼紧盯着田畴伸出来的两个拳头,就琢磨着猜啥为好呢?自己当然是希望一单一双啦,然而石子儿的数目真有那么巧吗?己方是个人就都期盼胜利,人人都愿意是圣筊,说不定田畴潜意识里也故意按单双数来捡的。可到时候对方双手张开,一拍两瞪眼,这赌赛就算结束——战斗可还没结束哪,还要靠点儿啥来分散注意力呢?那么猜两单或者两双?要是万一真是两双,为大凶之兆,那多窝心啊?会不会就此动摇了军心呢?
  越琢磨越麻烦,这哪儿能够舒缓紧张感啊,自己觉得比刚才更紧张了呀!
  他愣了好一会儿,最终只得长叹一声:“田令将石掷去了吧,不当以此卜战事之吉凶也。”
  这会儿田畴也反应过来了,只好微微苦笑,把双拳放下,顺手抛掉了石子儿。是勋说还是下棋好——来来,我来教你最简单的“井字棋”。
  正在此时,忽听周边一阵惊呼,是勋和田畴两人都不禁浑身一震,忍不住便探头朝山下望去。远远的,只见“虎豹骑”已然楔入了敌阵,虽然瞧不清人脸,但大纛所在,应该就是郭淮了,正位于楔形的前端。只是“虎豹骑”是一往无前了,其后的夏侯廉、高览所部战斗力要略差一些,却被乌丸兵从两翼包夹上来,给牢牢绊住。眼瞧着这三个阵势就相距越来越远……
  即便是勋不怎么懂军事,也能够瞧得出来,这是要被敌人分割包围,逐一歼灭的架势啊!
  就听曹操冷哼一声:“仲康,下山相助!”许禇赶紧关照:“禇可动,主公绝不可动!”曹操说哪儿那么多废话啊,你们要是打输了,我光带着一票文官,还能够逃得了吗?如今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耳,快去!
  于是许禇答应一声,打马扬鞭,领着百余骑亲卫便冲下山去。这时候整个山头上,也就剩下了是勋、王粲、田畴等二十多名文官,外加曹操本人,以及不足三十名相府亲卫。
  是勋不禁就胆寒啊,忍不住问:“敌众我寡,设分兵来攻山,奈何?”
  曹操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微微而笑:“宏辅,可害怕否?”是勋心说怎么可能不害怕?但嘴里却说:“勋亦能挽弓射马,若有万一,请主公速退,勋来阻敌可也!”
  曹操仰天大笑道:“设吾阻敌,则宏辅或可得生也;宏辅阻敌,吾安有生理?”就你那武艺,能够拦住几个敌人?
  笑声才落,忽见山下敌阵变动,一彪原本驻扎不动的兵马突然运动起来,瞧方向,正是朝着白狼山而来。当先一旗,上书一个大大的“袁”字!
  王粲不禁惊叫道:“逄元图,彼亦在袁尚军中也!”那意思,论起战阵上的智谋,或许那些蛮夷全都是渣,问题是还有袁军啊,袁军中还有逄纪啊,这个大好的攻山直捣腹心之计,必然是逄纪向袁尚进言所致!
  曹操见状也不禁有点儿着慌,问题他是主将,若表现出有所动摇,则军心大挫,不败也败了。当下只得强作镇定,招呼亲卫:“速伐些木,滚些石来。”
  可是山头上也就那么不到百人,还一半儿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墨客,仓促之间,能够伐倒多少树木?找来多少超过碗口大的石头?是勋心说完蛋,历史真的就此改写了……曹操要是挂在这儿,那天下最终将会为谁所得呢?曹昂那小子估计是不行的,难道竟会落入刘备手里去不成么?!
  还是说,五胡乱华,将提前上演?!
第十一章、须臾顷刻
  曹操立马在白狼山上,身边儿连文官带亲卫不过五十多人,而曹纯、许禇、夏侯廉、高览则率领着七千多骑冲下山去,直薄蹋顿的大旗所在。
  此时山下,乌丸、袁军汇聚,势力最强的当然是蹋顿所部,连战兵带辅兵,不下五万之众,其余还有右北平单于乌延、辽东属国单于苏仆延等别部乌丸,兵数最少的是袁军,连带袁氏兄弟从幽州带出来的亲信,以及陆续前往投奔的旧部,也不过三千人上下罢了。
  是勋的估计倒是没错,蹋顿部遭到强袭,别部大多坐山观虎斗,无人肯来救援。对于乌延和苏仆延来说,虽然蹋顿也被袁绍封了单于,其实不过是楼班之臣而已,根本不够资格跟自家平起平坐,问题蹋顿仗着兵强马利,向来驱使各部如役臣从,两人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火呢。所以此番临时汇聚于白狼山下,这三大部都隔得远远的,真要靠近了肯定会起冲突——曹操看乌丸军列不整,也有这方面因素存在,哪有统一指挥的兵马分布如此之散的道理呢?
  而对于袁军来说,七千曹骑对于蹋顿来说确实小弱,对于他们而言,却是庞然大物啦,加上此前就已经在冀州和幽州被曹操杀破了胆,哪儿还敢硬往前凑呢?光想着等跟旁边呐喊助威啦,要等乌丸击败曹军以后,再上去捡点儿漏。
  袁尚悍勇,倒是想上前来着,问题被逄纪、袁熙等人给牢牢扯住,说咱们就这丁点儿人马了,可不敢浪掷啊,还是稳妥为上。袁尚兀自愤愤不平,逄纪趁机一指白浪山上:“曹军辎重,当在山上,何不袭而取之?”
  曹操把大纛给了郭淮,所以他们都当是曹操亲自杀下山来了,不知道曹孟德还在山上——这年月又没有望远镜,隔那么老远,即便曹操盔明甲亮还无遮无掩,又有谁能从山下看得清呢?所以王粲说这是“直捣腹心”之计,其实猜错了,对方只是想来抢夺辎重物资而已。
  袁家兄弟几乎是空身而遁,跑来依附蹋顿的,结果兵少不说,还无衣无食,全得靠蹋顿的“赏赐”,短短数月之间,也不知道瞧着多少白眼儿了。此战若能付出少许伤损,便抢得曹军的物资,那今后的日子便要好过多了呀。所以逄纪这一献计,袁熙也不再拦着了,袁尚当即一马当先就奔白狼山而来。
  倘若说乌丸是象群,蹋顿是头象,那么曹军就是猛虎,而袁军是跟在象群后面的小小羚羊。然而在羚羊面前,就白狼山上这些人,恐怕连兔子都算不上……太弱了。
  曹操只好下令搜集滚木擂石,心想能多扛一会儿是一会儿,说不定许禇他们见势不妙,就还来得及退回来杀散袁军。问题是山上人实在太少,还有半数的文官,你让他们去捡石子儿是可以的,让他们伐木和推动大石,那不天方夜谭吗?再加上山势也不甚陡,尚有盘曲之道可登,你得有多少滚木擂石才能守住这山?
  是勋心惊肉跳之下,赶紧就去解马背上的甲包。
  即便文官随军,也都是带着铠甲的,因为刀枪无眼啊,流矢更无眼,真要似传说中羽扇纶巾的诸葛孔明一般,六出祁山,连年将兵,早就不知道身被多少创伤了。只是此番长途奔袭,兵将们都是铠胄齐全的,文官除非逢战,否则想不起来要穿盔甲——而且绝大多数文官的体质,真让他们批甲着盔,骑马跑上一天,非得活活累死不可。
  相比来说,是勋的体质还算不错,然而也没必要随时都着甲戴盔,这事到临头才骤然想起,赶紧解开甲包,把整套皮甲“咣”地就给掫地上了。他的甲乃是管巳亲自缝得,注满了爱意,就怕良人哪处遮护不到,会在战阵上中了流矢,所以披膊、战裙、护项、护胫,尽都齐全。要不是是勋实在扛不动,说不定还从头到脚都缀上铁叶。所以这套甲的防护面积很大、防护程度很高,相对的,穿戴起来也颇为繁难……就不是自己个儿可以穿得上的!
  是勋没办法,只好招呼诸葛亮:“孔明,且助吾着甲。”
  被他这么一提醒,其余文官也都纷纷去取盔甲啊。曹操是久经沙场的宿将,当此生死关头,知道反正起急也没用,一切全看上苍之意,所以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临阵着甲,不亦迟乎?”
  是勋随口回答他:“亡羊补牢,未为晚也。”
  可是招呼了两声,诸葛亮却没过来帮忙,是勋心说这是怎么了?你小子想自己先穿上盔甲,不打算管先生死活了?斜眼一瞟,就见诸葛亮也正好望向自己,轻轻一揖:“亮愚见,何不遍举旗帜,以为疑兵?”
  虽说是轻装前进,但有些东西是必不可少的,比方说铠甲、武器,足够数日食用的干粮和净水,以及多余的旗帜——旗为军中号令,防有损坏,所以都会多备上十几二十面以为替补。曹操这支前军当中,是没有车辆的,一色的骑兵,就连物资都直接用备马来驮,所以那些替补的旗帜也都在马上,与曹操、是勋他们同在白狼山巅。
  是勋久居此世,也掺和过不少场战斗啦,并非王粲那种军事白痴可比,诸葛亮这一提醒,他脑筋略微一转,当下就把前后因果全都想明白了。首先,自低向高仰攻,难度系数挺大,折损必重,所以倘若敌军知道山顶只有五十来人,那必然毫无畏惧地直接就冲上来啦;而倘若把替换的旗帜全都张立起来,起码能够造成五六百人的气势,就袁军那三千多人,便不得不仔细筹划,好好布置一番,然后再攻山了——那就能给许禇他们回援争取时间。
  其次,是勋这才反应过来,曹操的大纛已经被郭淮给带走了,所以袁军未必知道曹操就在山上。如今山上只有一面小旗,让对方摸不清底细,倘若把替换的旗帜全都打出来,其中偏偏又无将旗,对方就会认为,那不过是断后押运物资的普通兵马而已。要是为捉曹操,袁尚真能跟你拼命,要是仅仅抢掠物资,犯得着用人命去填山道吗?
  想到这里,是勋不禁一拍大腿:“孔明所言是也……”转过头去就要请示曹操。问题诸葛亮的话语虽不响亮,曹操也是能够听见的,就不啻于头顶一个惊雷,他反应比是勋还快,当即下令:“举旗!”
  “呼拉拉”,数量倒是不多,十多面替换的旗帜很快便同时高举起来。山下的袁军突然瞧见,就不禁都心里打个哆嗦——刚才还没旗的啊,怎么突然扬起那么多旗来了?瞧这架势,山顶有不下五百人马哪。咱们才三千人,仰攻五百兵,这仗可未必好打呀?
  袁熙最是怯懦,当即一勒马缰,失声叫道:“莫非是曹贼诱我之计?”逄纪恨不得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心说即便真是中计了,也拜托你别嚷嚷好吗?这一来军心岂不是要大受动摇吗?!
  果然,袁尚还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呢,他身后的兵马可全都本能地放缓了速度。袁氏之卒,勇懦不齐——其实那时候各路兵马也都差不太多——尤其袁尚向前,袁熙想闪,逄纪跟中间转磨,分属三人的士卒各随主公,于是拖拖拉拉地等到了山下,队列可就彻底乱啦。本来攻山之战,倒是不需要布阵,问题队列散乱直接影响到调度效率和士气高低,所以逄纪没办法,只好劝说袁尚,说咱先整一整列再攻山吧。
  袁尚说临阵对敌,哪儿还来得及整列啊?咱们要是再耽搁一小会儿,山上若只是疑兵,大概已经跑了;山上若真有五百来人,防御态势也皆完备——那还怎么打?或者打下山头来有啥用呢?
  他可不知道,山上有曹操在,是不可能抛下包括“虎豹骑”在内的主力部队落跑的;他更不知道,山上半数是文官,就算跑也未必能跑多远。
  袁尚倒还有一股狠劲儿,他说我就率领亲信部曲百余人先登,你跟后面赶紧整列,随后跟进。然而这话要是袁熙说的,逄纪肯定答应,是袁尚说的,可就不敢放人啦——你是袁氏之主,这百人攻山实在太危险啦,你要是有个闪失,袁家不就彻底完了吗?难道让我依靠袁熙去?即便他没有袁谭那么可恶加无能,也并非能够扶保得起来的主儿啊!
  逄纪拽着袁尚的马缰,不放他上山,于是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如水般流逝。虽然说时迟,那时快,前后也不过数息的功夫,但战阵之上,局势瞬息万变,往往胜负也只在须臾之间便能判定啊——
  他们正跟这儿拉扯呢,忽听身后战场上喊声大变。袁熙首先转过头去一瞧,啊呦不好,我怎么瞧不见蹋顿的旗号了呢?
  他在平地上瞧得不是很清楚,曹操、是勋等人居高临下,整个战场却几乎可以一目了然。原来“虎豹骑”在曹纯率领下不计伤亡地奋勇前冲,乌丸突骑虽然精锐敢战,然而猝不及防,终于还是被冲破了。其实这些游牧民族的骑兵,往往是攻击力爆表,防御力却弱——一则罕有铁甲护身,二则也无阵形可恃。汉家大将除非行军途中仓促遇敌,否则必要择高而踞,然后排开亲卫,设置鹿角,弓手押阵,护卫得严严实实的,以当时的武器装备和军兵素质,斩首策略面对他们并不是很容易得手的。乌丸则迥然不同。
  所以原本历史上张辽当先突阵,直接就于万马军中把蹋顿给斩了。这回虽然并无张文远那般猛将,可曹纯也非怯懦之夫,加上“虎豹骑”乃是曹家骑兵中的精锐,只要横下一条心来猛冲,奏功的可能性仍然不小。尤其有人已经瞟见袁军奔白狼山去啦,虽然他们不知道曹操把许禇和大群亲卫也派了下来,身旁的护卫力量极其薄弱,然而主危则臣恐,赶紧就想掉头回去增援。
  夏侯廉和高览已经下令掉头了,只是正当与敌搏杀之际,一时间还转不回去而已。郭淮问曹纯咱要不要掉头?曹子和却一咬牙关:“此时退亦难退,即奋勇杀出,我部尚存几人?如何能救主公之危?不如并力向前,但斩蹋顿,袁军必走!”
第十二章、人心不足
  曹纯算是拼了,不说掉头相救曹操,反倒下令继续猛冲。于是郭淮答应一声,高举曹操的大纛,双腿一磕马腹,便直朝蹋顿的旗号而去。曹纯挺着长槊,连续拨开数支羽箭,“嗖”的一声,直接蹿过了郭淮的马头,所到之处,敌众辟易,便如同波开浪裂一般。
  蹋顿正立马本阵之中,他也是打老了仗的人,眼瞧着前面拦不住了,当即喝道:“抬某大弓来!”
  游牧民族的武器装备普遍不如汉人,只有制弓技术,因为那同时也是他们谋生的主要工具,所以未必就比汉人差喽。尤其乌丸多年在边境上劫掠,也掳了不少的汉人工匠去,其中就有人为了谄媚乌丸大人,不计成本地制了一张桑木贴竹的硬弓出来——北地苦寒,也亏他能够找到桑材和竹料。这张弓原本是进献给丘力居的,后由丘力居赐给了蹋顿——没办法,整个部族之中,似乎也只有蹋顿一个人拉得开来。
  当下蹋顿翻身下马,就把这张硬弓给抄起来了——即便他膂力惊人,武艺爆表,也只能把这张弓当步弓用——搭上支狼牙箭,双膀一用力,如满月般拉开,直直地便瞄准了一马当先的敌将。
  眼瞧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很快突破了一百五十步。蹋顿对自己的弓术很有自信,当下不再耽搁,口中轻斥一声“着”,就把右手拇食两指给松开了。只听“噌”的一声,儿臂粗的弓身反弹,狼牙箭挟着一道劲风,就直奔那员敌将而去——那当然便是曹纯曹子和。
  曹纯在冲阵的过程当中,不时便有流矢当面而来,他挥舞大槊拨挡,混如无物。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把蹋顿这一箭当回事儿,直到劲风扑面,才知道不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长槊挥上去,并没能磕开箭杆,而只是将将撩着了箭羽,狼牙箭略略一偏,仍然狠狠地扎中了曹纯的左肩,穿透重甲,透骨而入!
  曹纯“啊呀”一声,竟然被这股大力带着就一个旋子,翻倒在马下。
  千骑奔驰之际,这落下马去,即便没有负伤,估计也活不了太久啦……
  但也正是因为千骑疾奔,“虎豹骑”大多没来得及反应,主将虽然落马,众军仍然前冲,转瞬之间,郭淮就已经蹿到了蹋顿的面前啦。他当然不认识蹋顿,可是身在大旗之下,身高腿长,满脸横肉,手执巨弓,身披铁甲,外罩锦袍的,即便不是蹋顿本人,也必定是乌丸大将吧——除非大将,还有几个鞑子穿得起铁甲并锦袍的?郭淮手中没有武器,只有一面大纛,当即双手攥定了,两膀用力,“嗡”的一声,就把粗大的旗杆直朝着蹋顿当顶砸下。
  即便蹋顿戴着铁盔,这要挨着一下,估计也得脑震荡吧。因此不敢硬挺,匆忙一个闪身,随手就抡起弓来,反抽对方的马项。此一应对,不为不得法,问题蹋顿忽视了对方手里的是大纛而非马槊,就应该不虑反击,闪得更远一点儿才对。结果郭淮一招虽然砸空,但旗帜翻卷过来,就把蹋顿的视线给遮了一下,蹋顿那一弓,同样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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