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校对)第33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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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争论之时,忽听一人道:“北路固稳,然南路亦不可不行也。”
  牛金瞥眼一瞧,此人非他,正是昔日在夺取房陵郡过程中立下大功,钦命指为南郡兵司郎中的马谡马幼常。牛金不禁一皱眉头,心说你哪边儿的啊?你怎么帮着关中人说话呢?
  马谡先朝牛金拱手致歉,随即一指地图:“我军欲向南郑,则南乡不可不取也。焉知巴中不遣军来援?”
  从石泉直线向西,还有一个南乡县,县城很小,估计也就五百多户人口,即便加上周边百姓,也上不了五千人去。关键是南乡境内有一条小路,翻越重重山峦,可以南抵巴西郡的宣汉县。倘若甘宁遣一军由此而来,不管咱们走南道还是走北道,都容易被敌军抄了后路。
  曹真和牛金之所以没有考虑过这一危险,是因为这条道路实在太难走啦,距离又远,从汉中遇险,遣使去向巴中求救,巴中再遣军来,就算最快也得十三、四天。曹真心说我要半个月都围不了城固,那还是直接卷铺盖回家吧;牛金也想啊,若半月突破不了赤阪防线,估计粮运要出问题,还是退守石泉为好。
  但是马谡说了,谁都不敢保证,甘宁没有早就接到张飞的命令,请他派兵来助守汉中,说不定这回儿甘兴霸都已经在路上啦,那怎么办?故此我军必须得派遣一支兵马,抢先夺取南乡城——“谡请率军前往,为二位将军防守侧翼也。”
  倘若是勋在这儿,一定会点头:“幼常所言甚是。”跟着立刻就摇头:“然幼常未经战阵,不可往也。”开玩笑,说你马谡“纸上谈兵”可能有点儿过了,但你运筹帷幄,无不中的,临阵指挥,错漏百出,那可是史有明文记载的——诸葛亮敢用你,我可不敢用你!
  然而曹子丹和牛金却并没有这般认识。牛金是见识过这小年轻战略眼光和个人胆魄的,当即首肯,曹真一瞧——你的人你当然熟悉啦,你说可以,那就他吧。于是即遣马谡率军四千,去取南乡。随即又计议了半晌,曹真实在说服不了牛金,最终只得同意从北道而行。
  于是当面就跟马超撞上了。
第十九章、血战赤阪
  赤阪,在后世陕西省洋县东部的龙亭山麓,因“山阪赭色”而得名。龙亭山正当子午谷道口,曹真率军自北而来,深恐仓促用兵,军力不足,故此出谷后即略偏东去打石泉城,以接应牛金、申仪等——如今他多少有点儿后悔,早知道蜀人在石泉留兵不多,我就当先遣一路兵马或自北道而攻赤阪,或自南道指向成固,不该在石泉城下多耽搁好几天的时间啊。
  等到攻克石泉,两军顺利会师,除去交给马谡去取南乡的四千人,尚有二万五千大军,便即浩浩荡荡向赤阪进发。西行居高临下,从山谷间突出,一开始气势颇为摄人,然而一旦抵至赤阪附近,情势便即陡变——马超亲率数千精骑从侧翼杀出,魏军虽有提防,终究难当西凉骑兵骁勇,当即被杀数百人,部伍混乱。曹真被迫率军后撤,在高阜上背山扎营,马超即于阜前驰骋搦战——有种你下来呀!
  曹真登高而望,但见马家骑兵人马尽皆高大雄俊,铠胄鲜明,长槊耀日,且进退趋避,极有章法,实劲敌也。话说马超昔日为曹操所败,被迫逃依刘备,当时麾下还剩了千余西凉旧部,此后镇守武都,即以此为基础,从氐、羌中招募部署,好不容易才攒起了这三千家底,那简直就是王牌中的王牌了。
  曹真当即慨叹道:“吾闻陛下昔日曾言:‘马儿不死,孤不得安。’今信也夫!”随即摇摇头:“若俊乂在此,或可催破之也。”
  其实他的意思,张郃长期镇守陈仓,与凉州相邻,也招募了不少凉州骑兵,要是把那些凉州骑兵拉过来,估计就能与马超好好较量一番了——不过张郃如今还在阳平关外呢,而且散关故道虽比褒斜、傥骆等道好走,也未必能够携带太多战马……可是曹真话没有说清楚,当即恼了身旁一人,拱手请令道:“某观马儿,不过插标卖首耳,请率本部出营破之!”
  曹真转过头去一瞧,此人非他,正乃平西将军徐晃徐公明是也。要说徐晃投曹,本在张郃之先,其后二人名位相若,同守关中,受夏侯惇指挥,相互间就一直别着苗头呢,竞雄之心很强。如今曹真说若张郃在可破马超,徐晃当场就急了:你当我是空气吗?我哪点儿不如他张俊乂?!
  曹真急忙劝慰道:“某非敢轻忽公明也,然所将多步,骑士不足,今观马家骑甚勇锐,恐不易破也。”
  徐晃刚才热血上头,说要击破马超,这会儿想想,也觉得难度挺大。不过么——“可以长矛为阵,间杂劲弩攒射,使不能前,徐徐逼退之,君侯继之,攻破赤阪,则马超无可依据,必为我所破也。”
  在当时的战场上,确实骑兵为最强有力兵种,但并不是说就可以吊打一切其它兵种了。原本匈奴骑兵威猛无俦,却被汉兵以强弓劲弩和长刀步卒驱之漠北,所以关键在于你怎么个打法。中国人对付游牧骑兵,那是有一套世代传承的完备战术体系存在的——当然这一体系也需要强大的动员力和经济力作为支撑——后世挫于北方游牧行国,多是因为朝政腐败导致军队素质下降,还真不是步兵不能破骑之过。
  再说了,赤阪附近的平原终究狭窄,不比凉州广漠,马超的骑兵缺乏足够回旋余地,徐晃有信心阵而后战,一点点将其逼退。一旦能够趁机拿下赤阪,那么就凭马超这几千骑兵,缺乏坚城为依托,根本不是曹魏方数万大军的对手。
  曹真当下颔首,但是说:“方遇挫,士气不振,且休整一夕,明日再战可也。”
  于是第二天一早,徐晃早早地就挥军出砦啦,列开阵势,以迎马超。马岱率骑兵前来冲阵,被徐公明三个步兵方阵互为依托,近用矛刺,远以弩射,就跟狗熊撞见只蜷成一团的刺猬一般,简直找不到下嘴处,只得暂退。
  回来禀报马超,马超就说了:“彼等逼我,然亦不能破我也。但赤阪不失,即此周旋,不须十日,敌必粮秣不继。只恐曹真趁隙去夺赤阪。”如今赤阪城内不足两千步兵,守将名叫刘宁——“谁识此人勇懦?”
  汉中将皆保,说刘宁与杜路都是汉中本地人,最擅长防守,可称“双璧”。马超心说哪儿来的乡下武将,也敢被目为“璧”?想想终究不放心,即遣部将陈曶率一千兵去增援,即于赤阪西更立小砦,以为依托。
  那边徐晃暂且逼退马家骑兵,曹真即命牛金率部直取赤阪。其实赤阪无城,只是法正新规划的一处砦子而已,依山而建,楼橹密布,土垣围绕,最外面还有七重鹿角。牛金乃使步卒以大盾遮挡,护长矛兵挑开鹿角,砦中见得,当即箭如雨下,魏军折损甚众。
  于是回报曹真,说若无器械,赤阪难下,还是先好好地整备一番,明天再去攻砦吧。曹真皱眉道:“吾既入平,骑锋在前,如何久守?”徐晃所部不可能一整天再加一整晚都这么排列阵势,神经紧绷地防备敌军骑兵,除非退回高阜上去,否则好地势都被蜀人占完啦,平地难以立营——你说要等明天再打,那咱们就得退啊,今天这些死伤难道白扔了不成么?
  再说了,你在高阜上也不合适建造攻城器械啊,就算造完了,怎么拖下阜来就是一大问题……
  当下一扬马鞭:“土垒木砦而已,摧其外壁,何须器械?若牛将军不能战时,可归来坐镇,某可更代也!”牛金无奈之下——他虽然就理论上而言不归曹真统属,在军事会议上可以跟曹子丹对着干,但终究论品秩、名望,尽皆不如曹真,怎么敢让堂堂皇帝的堂兄弟跑第一线去替换自己回来歇着呢?——只得贾勇而冲。
  蜀将陈曶来救赤阪,远远地望着魏军扛牌直前,以扫鹿砦,他也不理,只是隔着三百步远安营下砦,甚至伐木为篱,掘土为壕。陈曶可以不理牛金,牛金可不能不理陈曶——真要是被对方把砦子立起来,随时可以与赤阪相配合,攻击自己的侧翼啊。牛金亲率兵马前来迎战,陈曶终究兵寡,抛下数十具尸体后不支而退。牛金率部猛追,突然侧翼烟尘滚滚,马家骑兵又呼啸而来,当先一将头戴铁兜鍪,身罩金银两色的鱼鳞甲,以红色丝带编缀,外罩飞云纹的锦袍——正乃马超马孟起是也。
  牛金知不能敌,当即勒兵而走,自身断后。马超疾风一般驰近,大槊一抖,直取牛金,牛金节架相还。两人马打盘旋,连战了六七个回合,牛金眼瞧着部属将将退尽,便即摆个枪花,摆脱了马超,反手执槊,拍马而走。谁料马家军中马岱暗中取出弓箭,觑准了便是一箭射出,正中牛金肩窝,大叫一声,几乎堕马。
  牛金既伤,所部匆匆从赤阪砦下退去,徐晃也被迫勒束大队,缓缓归营。曹真来探看牛金伤势,牛金先是破口大骂马家军卑鄙,然后懊恼道:“若驱贼后不深追,或不至此也。”
  曹真说将军你也不要太过自责,今天好歹已经摧破了赤阪城外两重鹿角啦,明天咱们还是照样打,但是更谨慎一点,应该可以直薄赤阪砦下。然后不计伤亡地拼命猛攻,我不信那么小小砦子,三五天都拿不下来——“但徐公明逼住马超,使难援救,不必七日,赤阪可下。”赤阪城内肯定也储存了不少粮食,而且拿下赤阪,己军士气必振,蜀人士气必跌,再进取成固也就不为难啦。
  其实马超那边也很郁闷,因为魏军打得很有章法,整整一天,几乎使他无隙可乘——“某若得全军在此,何惧此敌耶?!”马孟起这回带来汉中的,有将近一万五千兵马,但是还必须协助汉中军分兵守险——再说了,才刚囚禁了赵云,各砦汉中军若无马家军监护,他也不放心啊——真能带到赤阪城下的才不过八千之众,其中还拨了两千人跟随杜路去稳固城固之守了……
  终究兵力对比太过悬殊,马家骑兵固然厉害,但这也不是一马平川的凉州,骑兵的机动性只能发挥在小规模战役方面,而不可能对整体战略态势产生什么影响——他倒是想利用骑兵之速去切断魏军粮道呢,问题人家后路都在山谷当中,骑兵根本就冲不进去……
  算了,能拖一天是一天吧,然后可以把杜路给召回来,看眼前这般态势,敌军主力都在这儿了,不可能再走南路经南乡去袭城固——就算派奇兵行去,最多三五千人,城固应该能够守得住吧。目前我这儿可比城固危险!
  于是翌日,杜路即率部归来,与马超合兵一处,共御魏军。真到了阵地战的时候,曹真反而不着急了——再说光着急也没蛋用——遣牛金护营,徐晃却敌,他亲自率军攻打赤阪,果然在黄昏时分基本上摧毁了赤阪砦外的重重鹿砦,逼至砦前。
  所谓鹿角,那都必须要将其下端深埋在泥土当中的,仅仅找些乱树杈子跟地上一扔,在两军对阵中几乎无用,所以一晚上的时间,也不怕蜀军偷出砦子,重布鹿角。曹真就此暂且收兵归去,翌日再战,攻打赤阪。马家骑兵多番前来骚扰,都被徐晃预先料到,布阵当道处,生生拦住。
  其实曹真这一天攻砦是假,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移营下山上,就在赤阪当面掘开重重堀堑,以粮车围绕,再树以新伐的木料,筑成了三个小砦,以逼赤阪。随即第三天上,曹子丹亲自执刀督阵,宣令士卒,猛攻赤阪砦。蜀将刘宁拼死防御,所部两千众一日间即折损接近三成——当然啦,魏军死伤的绝对数字只有更多——余亦疲累。因此当晚,刘宁便遣心腹偷出赤阪,往见马超,跟他说我这砦子顶多再守三天,咱们不如明日内外夹击,你接应我出来,暂且退往城固去吧。
  马超说不行,能守三天就三天,一旦被魏军拿下赤阪,全面入平,光放胆抢掠周边民家,便能得着不少粮草——我可是打着耗到他们粮尽退兵的主意的,岂可退却?再说了,我也真未必能够接应得你出来……
  于是又攻两日,赤坂城内箭矢将尽,曹真即射箭书入内,说你们赶紧投降吧,否则明日克砦后,尽数屠尽,一个不留!刘宁即于砦上当众折断箭杆,以示不降——当然啦,他怕动摇军心,没提“屠尽”之言。
  可是曹真才刚返回自家营寨,突然有快马传来信报:南乡失守,马谡败退,巴中的蜀汉援军即将逼近石泉了!
第二十章、入汉摘桃
  果然不出马谡所料,甘宁没等到马超向他求取援军,就派了一支兵马逾山北上。那还是张飞尚且活着的时候,他写信给甘宁,要其发军去与刘封会合,攻打成都,被甘兴霸一口回绝了。但是甘宁就此也了解到,汉中主力南下,守备空虚,于是便与部属商议:“天子初薨,国家动乱,若魏人趁隙来攻,奈何?”
  王平建议道:“魏人若来,一取巴中,二取汉中也。巴中有将军监护,料可无虞,然今汉中空虚,不可不往救——汉中若失,门户皆开,恐巴中亦不可久守矣。”
  甘宁说好吧,那我就派子均你前去增援汉中,但是——我这里兵力也不是很充足啊,顶多给你三千兵马。王平一拍胸脯:“兵在勇而不在多,平必不负将军之所托也。”
  于是王平就领着这三千步卒,经宣汉县北上,来救汉中。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来迟一步,魏军已经杀入汉中盆地,若然堵塞了南乡县,那自己就只能黯然打道回府啦。可是怕什么偏偏就会撞见什么,远远的撒出哨探去,回来禀报:“南乡城头,尽皆曹家旗帜!”
  王平不禁顿足捶胸:“吾来迟矣!”可是实在不甘心,于是当日夜间便换穿平民衣服,经小道逼近南乡,亲眼觑看——要瞧瞧守军究竟多少人马,有没有机会可以善加利用。
  途中却撞见从城内逃出的难民,说魏军也就数千人,而且——前日取城,今日忽然大搜城内民居,杀猪宰羊,似有去意。
  要知道这时代因为物质条件所限,士兵们的日常伙食都是非常单调的,而且经常只能吃个半饱,一旦加了肉食,估计就是要提振士气,拉他们上阵去啦。王平就奇怪啊:“魏人初至,不守南乡,待往何处去?”筹思半晌,突然脑海中精光一现——“得无欲袭城固乎?!”
  王平猜得没有错,想当日马谡马幼常轻轻松松夺取了南乡县,本该牢牢守备,以防巴军的,可是马谡虽然对曹真说巴军可能提前北上,那只是为了找个由头,给自己统率一军建功立业找的借口而已,内心深处,其实也觉得巴人北上,怎么着也得再有个三五天吧。
  他派人前往城固附近探看,正巧马超召回杜路,魏军探子远远地就瞧见蜀军正在拆卸谷口营寨呢。回报马谡,马谡大喜:“吾若能趁机以薄城固,则马超必退,赤阪易得,此首功也!”于是搜集城内的肉食,给士兵们吃了一顿好的,打算明天一早就出城前去攻打城固——不一定能打得下来,只是要摆一个攻击的姿态,迫使马超回援,完了我再回来守南乡不迟啊。
  谁想到马谡前脚才走,王平后脚便直抵南乡城下,城内蜀人偷开城门,放蜀军进入,将留守的数百魏军尽皆杀尽。马谡途中闻讯,大惊失色,急忙反身来夺——他回来得倒也快,城门尚未来得及关闭,当即便与王平在南乡城内厮杀做一团。
  王子均用兵虽无花巧,却颇严密,而马幼常还是初次率军上阵,真到厮杀起来,才发现兵书战策中所写,都只指引一个大方向而已,缺乏具体实施的细则——比方说敌军登高远射,封锁街道,你该怎么办?一座城池应该先控制哪一部分,才能使战局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引导?
  本来双方兵数相差不多,蜀军还要略少于魏军,而且蜀军远来,又刚夺城厮杀过一场,略显疲惫,魏军可是昨晚才吃了顿好的,又安睡一宿,体力尚在巅峰。然而“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仅仅半个多时辰,魏军便即大败,马谡好不容易才率残部退出城去,随即绕城而走,一口气逃回了石泉。
  此时房陵太守申仪正在石泉城内,所部也不过两千多人罢了。其实若这两千人,并马谡残部凭坚而守,王平肯定拿不下来,但一来马谡军士气已沮,申仪又慌了手脚,于是急遣快马通知前线——“南乡失矣,巴军近万,前来攻我后路!”
  曹真得报,气得一脚就把面前的几案给踹翻了,随即瞥一眼牛金,心说你推荐的好人才啊!牛金也自觉面上无光,可是他想不明白啊,就算巴军真有万人,那也没有毫无警讯,南乡县就瞬间而落的道理啊?马幼常究竟是怎么打的这一仗?!“可惜功败垂成,如今只得退矣。”
  咱们只好暂且后退到石泉,同时催促荆州方面拨运粮草,另谋入汉的时机。
  当此危急关头,徐公明倒是非常冷静,他分析说:“巴郡广大,据密探所得,驻军不足二万,分守各县,甘宁所能用者,亦不过万人耳。彼岂敢全师以出,来援汉中?若彼实来,则荆州军可直入鱼复也。故吾所料,敌多不过三千耳……”
  牛金说不会吧,马谡手底下有四千军,又是提前拿下了南乡城,对方要是只有三千兵,怎么可能瞬间便将其击败呢?徐晃一翻白眼:“吾不知也。”谁知道你家那宝贝儿是怎么打的仗啊?
  当下不理牛金,继续陈述自己的想法:“军亦可退,然不必远。今赤阪旦夕可下,而我急退,马超必然来追,诱其骑兵入于山道,破之易也。”
  曹真说这倒是一条好计策,但万一马超不肯追过来怎么办?徐晃笑道:“则吾全力以破南乡之敌,暂于山中歇息。今张俊乂在西,必急攻阳平,马超安有久待而不走之理?候其去也,吾乃更前。”
  你马超不是想堵我吗?但你堵得了一头,堵不了两头,趁着咱们粮草还没有吃光,暂且后退示弱,等马超走了,咱们再去打赤阪不迟。
  曹真颔首,于是连夜拔寨而退,却使徐晃埋伏在山道两侧,寻机狙击马超的追击队伍。再说马超第二天起来一瞧,魏军竟然连夜退去,不禁疑惑:“吾以为彼三日内必破赤阪也,如何遽退?”马岱说:“此必粮尽故也。”他们也没有想到,巴中的增援那么快就到了,而且还能瞬间突破南乡。
  马超说既然如此,那就尝试追击一下吧。马岱急忙拦阻:“不可也。”敌人退回山道之中,咱们骑兵在山道上行进不易,也容易遇伏,还是任其自去便了。马超摇头:“今张郃急攻阳平,陈式一日三告急,吾势不能在此久淹。而若不追,趁机摧破敌胆,曹真候我去而再来,奈何?”对咱们最有利的态势,就是追击成功,杀得魏军胆落,再加上他们粮草不继,将短时间内龟缩在石泉、西城一带,不敢再大举来攻赤阪,那我就有机会西救阳平关,寻机把张郃杀退。所以说,总得尝试着追一下吧。
  当即下令,命陈曶率四千步卒前去追击,他自己领着余部,尤其是骑兵,就在赤阪砦下好好歇息一日,倘若情况没有太大变化,便可西救阳平。
  陈曶去后半日,突然前后脚两骑驰入马超营中。第一骑是王平派来联络的使者,其实王子均没敢真去攻打石泉,只是虚张声势,以迷惑魏军而已,主力还在南乡呢,使者是从城固兜个圈子赶过来的。马超闻报大惊:“原来敌非粮尽!”赶紧下令:“速召陈曶归来!”可是随即就传来了陈曶在黄金镇遇袭,中箭而死,部属星散的消息……
  那边徐晃既设伏已败陈曶,又得到了巴军未向石泉的消息,也不待禀明曹真,主动挥师杀回。马超无奈之下,只得接应刘宁出了赤阪,狼狈退守城固。就这样,魏军终于夺取了赤阪,大踏步入平,随即曹真下令,把附近民家全都给我抢掠一遍,一粒粮食都不可放过!
  再说王平得闻赤阪已失,也被迫放弃南乡,来城固与马超会合。各路残兵聚集起来,也有近万之众。马超说我没有退路了,咱们就在城固跟敌人决战一场吧,若能侥幸将其杀退,则汉中还有救,若是战败,只能放弃汉中,先退到梓橦去,守备要冲剑阁。
  怎么南边儿还没有打完啊?不管是刘禅赢还是刘封赢,你们赶紧派人过来增援哪!
  正在仓惶之际,坏消息又一条接一条传过来。首先是在阳平关下见到了凉州军的旗号,估计下辨已然失守;其次,陈式遣使来报,说我最多再守阳平五日,若无增援,则关必破;第三条消息,又一路魏军从箕谷而来,直取褒中。
  要说这第三路魏军,自然便是大都督是勋是宏辅所率了。是勋在汉中,行文周边人马应援,很快就凑够了一万多人,然而他还并不打算动身——总得前线有捷报传来,知道汉中之战稳赢了,我才能摘果子去啊。可是吕子明一日三催,说您身为主将,始终呆在长安可不成啊,也得到汉中去亮一亮相哪!
  吕蒙挺郁闷,本打算跟从曹真,伐蜀立功的,谁料半道儿被是勋给召了回来,从此身寄幕府,开始统筹兵马、粮运事。他心说从东吴到曹魏,我这功名都是厮杀出来的,你是太尉不要瞧我做过一段时间文吏,就只把我当参谋甚至僚属用啊。瞧你这样子,是想等汉中之战尘埃落定了再前进,那我跟在你身边,还能够立着什么功劳哪?
  因此反复催促,并且说蜀人兵力不足,退守南郑周边地区,各谷口所设堡砦防御力非常有限,太尉您有这一万兵马,足可南下应援曹君侯。终究曹真他们打的也是艰苦的攻坚仗,蜀人虽然以寡应众,咱们若不去增援,也实无必胜之策。总而言之,您跟长安干等着没用,得进了汉中,这仗才能稳赢。
  是勋被他催得火大,正好沮授也赶到了长安,是勋把前线战报向他一摆,问道:“子辅以为吾当进否?”沮授沉吟半晌,回答说:“良机不可错失,若因都督顿兵不进而使功败垂成,恐陛下处无可交代。”是勋心说既然沮授和吕蒙都说该当前进,那好吧,我就听取专业人士的话,试着挪一娜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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