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校对)第7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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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南征袁术
  建安二年(原本历史上的建安元年)六月,也就是是勋从青州迎来郑玄郑康成任职大司农的两个月以后,朝廷派往淮南的使者返回许都,说袁术找了种种借口,不肯应召入朝。
  这一结果,早在曹操集团的预料当中,而曹操在派出使节的同时,也立刻着手准备南征,等使节返回,他也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于是上奏天子,明申袁术之罪,行文讨伐。随即调动大军,并且曹操亲自领兵,直取扬州九江郡——袁老二最后的根据地。
  曹军共分三路:东路曹豹、许耽,自广陵而趋全椒、阜陵;西路曹仁、乐进,自庐江而趋合肥——这两路是为了断绝袁术南蹿之途,同时也阻断孙策可能的渡江增援。中路为曹操亲统,率夏侯惇、夏侯渊、曹洪、曹纯、太史慈、李整、徐晃等将,自汝南而直取寿春。
  徐晃字公明,本为河东郡吏,后来跟随杨奉为骑都尉,据说杨奉所以会领兵卫护天子东归,就都是徐晃劝说的功劳,所以献帝在安邑的时候,就加封他为都亭侯。等到曹操挟持献帝南迁,杨奉跟后头追,徐晃就说啦,您过去护天子,现在要劫天子,这是为德不终啊,恐为天下人所不齿。杨奉不理他这碴儿,结果在伊阙关被太史慈给一槊捅了个透心凉。
  徐晃没跟着杨奉去追天子,带着本部兵马依旧驻守函谷关。等到杨奉战死的消息传回来,吕布就派人去联络,说徐将军你不如跟了我吧,咱回河东招兵买马,寻机西征。但是徐晃瞧不大上吕布,反而派人去跟曹操联络。曹操问他麾下谋士,此人如何,咱有没有必要收呢?当即站出两个人来,拍胸脯为徐晃担保,说这是一员大将啊,主公您可一定得收——一个是董昭,另一个就是是勋。
  后世所谓曹家外姓五大将“张乐于张徐”,头一个张辽还在吕布手下,第四个张郃还跟着袁绍,这都暂且挖不过来,乐进早就是曹操麾下大将啦,于禁还不算冒头,在曹洪手下做偏裨,最后一个徐晃,是勋是一定要劝曹操拿下的——再说了,原本的历史上,徐晃也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投的曹啊。
  要说这五大将当中,是勋前一世就极佩服张辽张文远和徐晃徐公明——汉末三国将星谱,徐公明位列他最喜欢、最敬佩的前十名当中。想那徐晃,带着一票七拼八凑的新兵蛋子,能在樊城之下平推了关二爷,给后世留下一个“长驱直入”的成语来,那还了得么?!所以他紧着推荐徐晃,倒是听得董昭直发愣,下来就问:“宏辅曾识得徐公明否?”你要是从来没见过他,怎么就能把他给夸成一朵花儿呢?
  是勋当即含糊过去了,等徐晃一进曹营,那是赶紧跑过去套交情,拉近乎啊。只可惜热脸贴了冷屁股,徐公明就丝毫也不假辞色,完全没有跟这位曹老板驾前有数的心腹打好关系的意图。是勋心说史书上说徐晃“不广交援”,这话还真没错——算了吧,偶像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你不理我,我也懒得在你身上多花功夫。
  迁都至许以后,朝廷——其实是曹操——拜徐晃为游击将军,一开始让他领兵驻守在汝南。此回南征袁术,徐晃主动上书请令,于是曹操就把他给带上了。
  可是是勋作为朝官,本来没他什么事儿,但是曹操特意上奏,给他加了个司空参军的头衔,也带在幕中——从行的谋士还有荀攸、程昱、郭嘉、毛玠等人。曹家精锐班子一朝尽出,看起来曹操是下定决心,要一口气把袁术给消灭掉了。是勋不禁就想啊,你要是能赶在袁绍平灭公孙瓒之前一两年就先灭了袁术,进而再封堵住孙策、刘表,那估计官渡之战攻守就要真的易势啦。
  可是同时他也挺郁闷,心说曹淼再过一俩月就要临盆啦,你又不让我见到我孩子降生……曹操你记着,竟敢把我当牲口使,我跟你没完!
  这一年的七月份,十万曹军分三路汹涌杀入九江境内。曹操亲率中路,以太史慈为先锋,自豫州汝南郡龙亢县渡濄水南下,直取九江重镇平阿。
  驻守平阿的乃是袁术部将桥蕤,兵不满万,不敢抵拒,被迫弃城而走,立阵于淮水南岸。曹操得入平阿,即用荀攸计,遣太史慈东取义城,遣夏侯惇西攻下蔡,所向皆克,自此淮北再无袁军一兵一卒矣。
  七月望日,曹军挥师渡淮,桥蕤与前来增援的张勋、李丰、梁刚、乐就四将扼守防线,半渡而击,小挫曹军的锋芒。但随即太史慈自涂山南渡,弃当涂、西曲阳诸县不攻,而直循袁军之背,夏侯惇亦自上游渡淮而薄寿春。袁术急忙遣使前线,勒令诸将回救。
  桥蕤、张勋等将兵寡而不整,兼之粮秣不足,本就人心摇动,骤然听闻寿春警讯,相互间也不通声气,便争先恐后地拔营后撤。曹军趁势追杀,于是三万袁军一朝而溃,曹操长子曹昂所部于乱军中斩获了梁刚的首级,夺得头功。
  十九日,曹军逼至寿春城下。袁术不敢出战,只得笼城而守。于是曹营谋士们齐聚大帐,共商破城之策。
  曹操首先询问,西路的曹仁、乐进进展如何?若能按计划取下合肥,则可切断袁术的后路。荀攸摇头说:“路途既远,讯息不明。是否要等消息传来,或元让、子义等前来汇聚,再正式攻打寿春城呢?”
  ——这时候太史慈奉命回身去攻西曲阳,而夏侯惇在逼得袁军从淮水防线上撤退以后,也继续南进,一直推到芍陂,都还不在寿春城下。
  郭嘉闻言,略略沉吟,突然抬起头来瞟了是勋一眼:“宏辅曾言,袁术麾下有人精通鸽信之术,若合肥、寿春间便有信路,恐袁术得讯必较我军为早。如此,若不遽攻寿春,恐失战机,反为袁术所趁,或者提前遁去。”
  曹操点头:“袁术若闻合肥之警,必弃城往援,子孝、文谦所部皆庐江新募之军也,若袁术全力攻之,恐难遏阻。设袁术南循江而与孙策合,则我虽得寿春,亦不为全胜也。由此计之,当急攻此城,以牵绊之。”要是已经接上仗了,袁术就没那么容易从容弃城而退,去增援合肥啦。
  是勋耳听他们商议,自己双眼盯着地图,假装思索,其实脑袋里开起了小差儿——本来嘛,临阵决断就不是他的长项,也不知道曹操这回为啥要带自己上阵了?再说了,袁术已如釜底游鱼,这就跟原本历史上他打算北投袁绍时候的情况差不太多,那时候光靠刘备一军即可灭之,如今我曹营全伙儿在此……好吧,这不是水泊梁山……曹军十万兵马,中路主力超过六万,他袁老二还怎么翻身啊?这种笃定赢的仗,自己跟来既派不上用场,也占不到便宜,立不了功劳,我来究竟做啥啊?
  也不知道曹淼现在情况如何,预产期应该就在这个月内,我第二个孩子即将呱呱落地……这年月妇人生产的危险系数可很大啊,都不用“万一”,就有超过三成的几率会难产,而那些稳婆啥的其实专业知识和能力都相当有限,完全指望不上,真要出啥问题可怎么好啊……
  曹操这人有个臭毛病,开会的时候不容许有人不发表意见,他最后必得一个一个问过来,还美其名曰“集思广议”——话说这几十年后才产生的成语,还是是勋教他的呢。果然荀、郭二人发表了意见以后,曹操就开始点名:“孝先以为如何?”毛玠一拱手:“以速速攻城为是。”“仲德以为如何?”程昱点头道:“昱意与孝先同。”
  “宏辅以为如何?”
  是勋正跟这儿琢磨老婆生产的问题呢,曹操第一回询问,他就压根儿没听见,还继续跟那儿垂着眼睛摆POSS。曹操见状微微一皱眉头,提高了声音:“宏辅若有所思否?”
  这回是勋听见了,赶紧收敛心神,脑筋略微一转,继续装模作样地捻捻胡子:“袁术枯居余气,诚不足虑,勋所思者,唯孙策也。闻策已取丹扬,入吴郡,率军南下乌程,以讨严白虎……若真如此,则仓促间难以遽还;若传言有误……”说着话左右扫扫荀攸和郭嘉,心说孙策要是还呆在丹扬或者吴郡北部,并且真想增援袁术,他会怎么办?我可没这份儿头脑,得靠你们帮忙分析啊。
  还好,荀公达挺合作,当即接口道:“孙策若在丹扬、吴北,欲援袁术,我料他可行三策……”说着话在地图上比划:“其一,渡江以袭广陵,迫我退兵;其二,自枞阳附近渡江而取居巢,威胁舒县,谋破庐江;其三,陈兵牛渚,以策应袁术南逃。”
  是勋顺着荀攸的手指,连看带度量再加脑补,好不容易才搞清楚这所谓“三策”的基本路线。他心说这地图也实在太糟糕了点儿吧,这时候的人就靠这种地图打仗?这跟“盲人骑瞎马”有啥区别?就希望不要再“夜半临深池”吧。
  貌似前一世曾经看过不少穿越文,主人公穿回古代后都发明了等高线地图……这个等高线嘛,我也是知道的,可是该怎么测量呢?我一可怜的文科生就完全没学过呀!
第二章、谋士之责
  荀攸提出孙策可能用以救援袁术的“三策”,曹操、程昱、郭嘉等人全都低头思索,这回倒是是勋第一个发表意见:“广陵有陈元龙在,吾料孙策无隙可乘……”他对陈登就有绝对的信心,对自己说的话也有起码七成的把握——在原本的历史上,孙策在夺取会稽、庐江以后,势力如日中天,就曾经妄图渡江以袭广陵郡来着,结果被陈登一战而败,杀伤一万多人,更何况如今他才仅有丹扬和半个吴郡,兵马不强,粮秣不足呢?是勋觉得,除非“小霸王”亲自上阵并且江东兵倾巢而出,否则就不必要为陈元龙担任何心。
  接着是勋又分析道:“孙策欲保袁术,使为藩篱,却未必肯于接纳袁术过江,故此陈兵牛渚之策亦不必计……”孙策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这时候的曹营中所有文臣武将都更清楚——袁术曾为其主,接到江东去你说该怎么处置吧?把兵权交给袁术当然不可能,光把袁术供起来,不给实权,也毫无必要。袁术要还在江北,可以作为孙、曹之间的缓冲,孙策肯定喜闻乐见啊,所以他就有很大可能会发兵增援;但袁术若下了江东,那就一钱不值,杀之又干物议,孙策才不会干那种蠢事儿呢。
  换一个人,或者换两年前的是勋,要是说出这话来,曹操起码要问一句:“为啥咧?”可是如今曹操不问,旁的人也不问,因为大家都基本认可了是勋对人心和大局的把握能力。既然是宏辅说孙策不会接袁术过江,那就肯定没错——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最后是勋缓缓地指向西线:“唯其三策,确实可虑。庐江本无精兵锐卒,子孝、文谦往攻合肥,则后路必虚,恐为孙策所乘也。”
  曹操连连点头:“某这便寄书于李文达(李通),使将朗陵之兵南下庐江,此外再遣妙才率骑兵西去增援,即孙策真渡江来,亦当力阻其于舒县城下,不使其深入,亦不使其与袁术合。且待吾取了袁术首级后,再战孙策。”
  话音才落,是勋突然“噗嗤”一乐。曹操疑惑地望向他:“某之所断,莫非有何不妥?”心说是宏辅不是那么轻浮的人呀,怎么能当面嘲笑我呢?而我的决断难道就存在着极其幼稚的漏洞,竟然使他笑出声儿来了吗?
  是勋赶紧摇头,朝曹操深深一揖:“勋无礼也,主公宽宥。然勋绝不敢嗤笑主公,因思昔日奉使江沔,于襄阳见蔡德珪(蔡瑁),其云荆州水师甲于天下,可东循吴郡,西至巴蜀,所向无前……”
  曹操一听就明白了:“宏辅是欲操作书传于黄祖,使荆州水师出柴桑以扼孙策之后乎?”是勋点头:“若得荆州水师进出彭蠡,则孙策断不敢渡江以袭居巢……只恐黄祖未必听从。”
  郭嘉微笑道:“可以司空府名义行文,如天子诏,黄祖不敢不从。即便只是虚以应付,亦足吓阻孙策矣——何妨行之?”
  曹操抚掌而笑:“如此,西路无忧矣。”当下注目是勋。是勋心说你什么意思,让我去见黄祖?好吧我就是一常年出差的苦逼业务员的命,反正跟这儿也派不上什么用场,那就干脆为你再跑这一趟吧……距离战场远点儿,咱心里也踏实点儿。正打算自告奋勇地请令呢,就听曹操问:“宏辅以为操携卿至此,所为何来?”
  是勋抬手指指自己的嘴巴:“勋所长者,唯此唇舌尔。主公之意,是欲勋出使黄祖耶?”曹操摇头:“宏辅腹有良谋,所长何止唇舌,正不必过谦。然操此番虽欲用卿之唇舌,所使却非江夏也。”
  是勋闻言,心底不禁一颤:“主公是欲某出使江东,以说孙策乎?”
  是勋可以去见黄祖,但是真不想去见孙策——他倒是也挺想见见那些江东才俊的,什么张昭啊、周瑜啊、程普啊、黄盖啊,但是孙策……能免则免吧。“小霸王”这家伙性子太烈,下手又狠,光在占夺江东的过程中,就不知道杀了多少世家大族和地方名士啦,自己要去见他,危险系数未免太高。那些江东才俊嘛,最好等孙权当政以后再去见——孙仲谋年轻时候还是挺温和谦逊的,要等老了老了,又连续击退曹、刘两家的讨伐大军以后,才逐渐变得骄横暴虐起来。
  于是他赶紧试探着问曹操:“此际出使江东,恐非其时?”
  曹操伸手拍了拍是勋的肩膀:“自非此际。孙、袁有主从之谊,又兼唇齿之利,若欲相救,说并无益。且待讨灭袁术之后,吾或将用兵于北也,则须宏辅奉使江东,以羁縻孙策。”
  好加在,是勋暗中松了一口气——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起码最近这段时间里,自己还算安稳,不必要去顶撞“小霸王”的马槊……哦,上回碰面,他是使戟的……
  是勋本想着以文出仕,尽量远离战场,以保小命的,但在这乱世当中,想要百分之百达成这一愿望,那就绝对地不现实。
  举例来说,著名的文学之士、“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原本的历史上,他在刘表手底下就确实远离了战场——那是因为刘表很少发起主动进攻,而且并不重用王粲。后来王粲归曹,就也跟着大军远征过几回,要不然也写不出“从军有苦乐,但闻所从谁”的那一系列《从军诗》来。
  是勋本人呢,自从投曹以来,运粮途中撞见孙策,以及后来协助太史慈偷袭吕布、奉使雒阳对战匈奴兵,等等,虽然不算是真正的受命从征,但距离战场也都在咫尺之间。等到这回南征袁术,他是想逃都逃不过去——曹操亲自点名了,他怎么办?声称自己是朝官,不当从征?还是借口少府事务繁忙,主官孔融又见天儿偷懒,所以抽不出空来?他敢跟曹操面前这么推诿吗?
  本来在是勋想来,自己无拳无勇,身为谋士嘛,所谓从征不过就是跟着主帅跑跑路,偶尔参加一下军事会议,有计则献,无计则缩,应该挺悠闲的。可他就料想不到,军中的事务竟然如此繁杂,谋士们各个儿都摊了一大堆事儿,就压根儿闲不下来。
  即以此番从征的主要谋士班子而论:荀公达为正、程仲德为副,统筹全局,见天儿跟曹操开小会,还经常要亲自领了兵跑第一线去观察地形和敌我态势,半个月下来,他俩原本笔挺的脊梁都有点儿佝偻,还时不时躲在无人处自己按摩双腿;毛孝先负责粮秣供给,成天耳朵上架着支毛笔走东营蹿西寨,到处核查、点检,然后回到自家帐篷里就抓把算筹摆来摆去的,兵将们扎好营就熄灯睡了,他的帐篷却往往要一直亮到天明——是勋是真想把阿拉伯数字和后世的加减乘除各类算式,以及简单代数教给他……
  还有郭嘉郭奉孝,负责情报归纳和分析,往来传报都先递交给他,他再择其要点写成简册上报曹操,眼圈儿永远都是黑的——是勋算是明白为啥他的策略往往都能直指人心啦,相关人心的情报全都如丝如缕,他天天跟那儿织布似地分经析纬,才能形成洞察一切的大智慧。
  果然这谋士也不是好当的,怪不得诸葛亮后来要吐血——他把主将和谋士的职务全都一肩挑了,不累死才奇怪呢。
  至于是勋,主管文书工作,也绝不轻松。他此前就不知道军中的文书竟然如此之多,举凡曹操有任何指令,都由书记录下,然后交给是勋拟成命令,既必须完整地表达曹操的用意,又必须条理清晰、文辞精简,方便向下传达——他就好几回忍不住打算直接写白话……不过这年月就连口语都和后世的白话有很大区别,写成白话反倒肯定没人能懂。
  再加上,这一路上曹操所发布的指令,所涵盖范围也并不仅仅在军中,所经处向各郡县催讨粮秣、安排食宿、布告安民,以及向朝廷奏报进展情况,大多数也都得仰仗是勋的笔头儿。是勋这份儿苦恼啊,心说你怎么就不肯带上王粲呢?就因为他新婚燕尔?那我还幼儿即将临盆呢,曹操你怎么就心疼一个外人,不肯心疼我这亲戚?
  总而言之,自己推荐给曹操的人才还是太少啊,司空府里的人手还是不够啊……最可恶还是荀彧,我知道你夹袋里还一大堆人呢,怎么就不赶紧地往外掏呢?真倒霉,自己从高密带回来那么多郑门弟子,就因为参加革命队伍时间太短,所以曹操并不信任,但凡能够带上这么一两个什么郗虑啊、任嘏啊,我又岂会跟这儿累得要吐血?
  当然相比起来,众谋士当中是勋年龄最小、身体最好,所分担的工作倒是最轻的,所以他也并不敢,也没脸真的抱怨啥……况且,要他跟荀攸、程昱、郭嘉他们交换?那此战非大败亏输不可;跟毛玠换吧,他前一世数学就苦手……
  他只是琢磨着,与其如此,自己还不如出差哪……我真想跑路去见趟黄祖啊,可惜你这回却不肯放了,又派那个没蛋用的王必去……
第三章、军中校事
  是勋从中军大帐里出来,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自家营帐。录事早就已经送来了曹操的指令,他必须即刻拟成公文,向各处递发——既包括要李通和夏侯渊分道南下救援庐江、防堵孙策的军令,也包括授权王必出使江夏,以及司空府发给黄祖,请他派水师配合的政令。
  瞧一眼案边属下刚削好、烤干,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大摞木牍,是勋就觉得脑仁儿疼,但是没办法,在其位必谋其事,受其禄必忠其人,该干的活儿总得干,根本逃避不了啊。
  只是咱要啥年月才能取下关中,搞到会造纸的匠人呢?
  当下提起笔来,蘸饱了墨,先给李通下指令。他顺便还给李文达写了封私信,打算跟军令一起递出去——终究李通也是由他写信推荐给曹操的,算自己人,得时不时地联络一下感情,才不会生分,可留待后用。
  曹操对这类事情从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汉末官僚抱团,士人投于权贵之家为其“门生故吏”,已成普遍现象,曹操虽然瞧不顺眼,仓促之间也很难刹住这股歪风邪气。是勋相信只要自己笔头谨慎,光跟李通道道别后之情,不涉政事,曹操就不会疑心自己是在有意地拉帮结派。
  据说荀文若日作私信十数封,几乎全都是写给内外官吏以联络感情的,曹操也从来都不曾表示过任何不满。虽说曹操对自己的看重和信赖,暂时还无法比得上荀彧,但自己写信也少啊,只要不做出头鸟,就不怕被枪打……呃,被箭射。
  写完了给李通的军令和私信,当即唤人进来,立呈曹操审阅密封,然后快马递出——当然私信是不需要曹操先瞧的,但是是勋故意装作忙昏了头,都一起给递上去了。然后他喝口水,扭扭脖子搓搓手,抄起一张新牍来,开始给夏侯渊下令。可是刚写了十来个字,帐外突然传来吴质的声音:“主公,有名军校急于求见,道孙毓南危在旦夕,请主公施救!”
  是勋听了这话,不禁大吃一惊,手腕一抖,就把一笔短横给画成了猪尾巴,还带打圈儿的。
  ——这年月武将多有私募部曲,文吏也不能外,是允许携带少量门客、庄丁上阵的,所以是勋就带上了吴质和另两名宾客,帮忙整理文书和传递消息,此外还有六名黄巾出身的壮汉充做保镖和杂役。他没有带上鲁肃,因为鲁子敬论身份只是普通客居而已,并不算他的门客或者家仆。
  当下听了吴质的禀报,是勋赶紧放下笔:“唤他进来。”随即帐帘一挑,进来一名低级军官,跪地禀报道:“小人张辉,为孙司马麾下。今晨孙司马忽为校事所捕,说他外通袁术,将于军前正法,故而小人急来请参军相救!”
  “岂有此理!”是勋“嗖”地就站起身来,“速领我去!”
  说孙汶和袁术有勾结,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孙毓南祖籍青州,生在兖州,就跟袁家八杆子都打不着关系——他叔祖孙嵩见在襄阳,若说他勾结刘表,倒还有一两分的可能性,可也没有立捕立决的道理啊!
  是勋又惊又气,当即跟着那名叫作张辉的军校匆匆奔至辕门附近,果见那里围着一大群人。拨开人群进去一瞧,只见孙汶五花大绑被按在地上,边上有两名刽子手,都是红巾抹额,一持长刀,一执利斧,正打算往高里举哪——举完之后,当然就要锋刃落下,然后孙毓南人头滚滚……
  是勋忍不住就按传统评书、演义的桥段大叫起来:“刀下留人!”冲进场中,跟孙汶身旁一站,厉声喝问道:“此人何罪?”
  只见一名黑衣文吏趋前两步,朝是勋微微一揖:“见过是参军。”是勋上下瞟他两眼,只见此人三十多岁年纪,青面长须,一对三角眼中精光暴射——“汝是何人?”
  “小人军中校事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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