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是癞蛤蟆(精校)第14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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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趟北上,赵甲第身边依旧阵容豪华,除了郭青牛和魏锋加上田图婓三位小boss级保镖,还有韩道德,商雀和一身书卷气的孙泽宁,外加几位就读于上海大学被拉拢进圈子的唐山学子,路上双方都在有意无意联络感情,赵甲第占尽主导优势,后者难逃以他为首是瞻的命运,当然,这些都是流于表面的东西,赵甲第并不在意,他的世界,强悍如魏锋,大家可谓同一条船上,并肩作战,却一直对他不冷不热,保持很克制客观的距离,甚至是田图婓,也不从不曾纳头便拜过,因此赵甲第一直对忠诚一说很没底气,齐树根不就是一个最好的反面例子,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慢慢经营打点,关系人脉这玩意,很重要,可某种程度上来说却是最靠不住的,跟兜里的钞票一个德性。
  到了唐山市,杨萍萍按照老规矩来接待,出乎赵甲第意料,这次杨萍萍父母竟然主动提出在他们家吃顿饭,其实杨萍萍很不乐意,甚至私下让赵甲第别理睬,因为她一直不喜欢父母身为商人的一面,太精明,太算计,赵甲第还是笑着一口答应下来,带上商雀和孙泽宁去了萍萍姐家蹭饭,杨萍萍父母做的生意不大不小,起码比不上胡璃家,要小上一个级数,比黄华和虎子两家倒是阔绰许多,他们见到赵甲第几个,一顿饭谈笑风生,滴水不漏,赵甲第有问必答,极为客气礼貌,甚至提及以往避而不谈左右言他的金海实业,都愿意聊上一段,让中年男女两眼放光,笑容愈浓,一顿本该是前辈教育后生的家常饭略微成了在商言商的接风洗尘宴,赵八两离开别墅后,杨萍萍很是不满,一直拿眼神剐他,赵甲第上车前笑道萍萍姐,这么多年蓦然回首才发现我的帅气吗?要不咋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挂在我身上。杨萍萍一翻白眼,轻轻踢了赵甲第一脚,嗔怒道你跟我爸妈热乎个什么劲儿,要做上门女婿?赵甲第嬉笑道这个可以有啊,萍萍姐要不你这就陪我去赵家村,回头我再捎上烟酒聘礼登你家门,就算把这门天作之合的亲事给定下了?杨萍萍沉默,等孙泽宁拦下出租车走了后,盯着赵甲第,要了一根烟,吐着烟圈郁闷道八两,你变了,我不知道好不好。商雀识趣坐上那辆从杨萍萍征用来的卡宴,不做电灯泡,赵甲第和杨萍萍一起蹲在马路边上抽烟,杨萍萍重重叹气,轻轻说道对不起。赵甲第摇了摇头,柔声道萍萍姐这可不像你,以后我要做错事了,你可千万要皮鞭蜡烛我,否则我不知悔改的。杨萍萍冷不丁给了赵甲第一个结结实实的飞扑拥抱,两人差点躺马路上,所幸赵甲第经过这段期间的打磨,下盘稳固,有点措手不及地半搂着她,疯疯癫癫惯了的萍萍姐哈哈大笑道ok,我会时刻监督八两,等姐找到下家肯收留咱了,再找个接班人来盯紧你。姐一旦它日得道飞升,定要留下法宝给徒子徒孙,继续跟你玩。
  等赵甲第上车,杨萍萍站在街边上挥挥手,小声嘀咕道:“姐悲愤呐,估计脱光了站你面前,你丫也只会说一句,萍萍姐,小心别着凉。小八两,对不对?”
  商雀开车,赵甲第坐副驾驶席,商雀幸灾乐祸道:“八两叔,难道莫非?”
  赵甲第跟这个同龄人侄子那是穿一条裤衩长大的死党,又都极聪明,早就心有灵犀,赶紧道:“打住打住,别瞎扯蛋,我很在意萍萍姐这个朋友,她,还有周瘸子的女儿,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妹妹,都不会去祸害。否则会遭天谴的。”
  商雀点了点头,这类玩笑,点到即止就可以,不能过火。赵甲第突然问道:“麻雀,你有没有遇到过某个很像某个人的人,然后觉得特别亲近。”
  商雀摇头道:“没有。”
  赵甲第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没心没肺。”
  头发凌乱的商雀依然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得让赵甲第大为愤恨不平,商雀微笑道:“八两叔,你有遇到?”
  赵甲第却转移话题了:“齐树根似乎不打算加入我们,挺遗憾的,不过也好,做朋友就做朋友,清爽利落。一旦沾上钱,说不清道不明,他又是那种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家伙,如果真一起共事,保不齐就节外生枝,扯出一些无聊的龌龊。上阵父子兵,这个不提,打虎亲兄弟,还是很有道理的,有你在背后当管家,我就安心不少,加上把袁树推到前台做业务,韩道德跑腿,首先后勤方面是没太大问题了。最近在看一本创业的书籍,满篇外行的糊涂言,但有一个观点就值买书的25块钱了,上面说做事,得先搭稳固班子,才可以去创业,不能急匆匆临时弄个团队,韩道德算是玩过vc,也格外重点说拥有一个好的队伍,很能加分。”
  商雀一语道破天机:“说到底,还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
  赵甲第一巴掌拍在商雀脑袋上:“笨一点你会死啊。”
  商雀一脸无辜。
  进了山顶宅子,破天荒的竟然不是老佛爷占据居中位置,商雀偷着乐,因为唯有王半斤才有如此待遇,老佛爷虽说不喜八两叔的大妈王竹韵,对王半斤却是态度模糊,模棱两可,说疼爱,不太准确,说不讨喜,又绝不是,赵砚哥小西装笔挺笔挺的,英伦学院风,超级帅气,小八百穿着不贵气,但独具风格,简单,朴素,仍然是观音村出来时候的小平头,只不过稍稍留长了头发,更加中性,一块美玉胚子经过赵家方方面面潜移默化的悉心雕琢后,佛气灵气十足,据说寒假结束就跟着商雀的父亲,那位老学究一起研读古文,成为半个闭关弟子,深得赵家村当之无愧最有学问的商河的喜爱,简直比教育儿子商雀还要来得专注用心,小八百偶尔会蹩脚地拉上一曲二胡,让这么多年一心扑在学术上的刻板男人平添了许多笑脸。
  王半斤披了件做工考究的呢绒风衣,踩着双价位十有八九让普通白领咋舌的高跟鞋,气场磅礴。她一直是不会在生活方面丝毫亏待自己的女人,30岁就要做尼姑啦,还不许姐姐抓紧时间好好享受这花花世界的精彩啊?
  张许褚手脚伶俐地一溜烟跑过去帮忙拎东西,赵砚哥根本抢不过,只能作罢,进屋子的时候王半斤在赵甲第耳边低声道咋不带个弟媳妇一块儿上门?赵甲第没好气道怕被你欺负。王半斤辣手摧花,立马让赵甲第手臂一块淤青。赵甲第忍了。这两天被半斤姐蹂躏得厉害的赵砚哥如释重负,这位比他还要蛮不讲理的女魔头终于成功转移阵地了,没他的事了,赵砚哥心中默念哥,你可要挺住啊。进了客厅,正在看一本某奢侈品年册的黄芳菲朝赵甲第点头微笑,赵甲第报以礼貌招呼,喊了一声称呼万年不变的黄姨。楼上走下一男一女,是王半斤领来的客人,严格意义上说是她那个圈子的世家子弟,跟王半斤差不多岁数,是一对亲生兄妹,都在父辈的安排下刚走上社会,难掩锋芒,王半斤随便介绍了一下,男的叫李芝豹,称不上英俊,女的叫洪绿苔,也不是很水灵,戴一副大圆黑框眼镜,浪费了那么个性的姓名,一个随父亲姓,一个随母亲姓。晚饭比较不瘟不火不咸不淡,餐桌上,赵甲第就坐在王半斤身边,嘀咕问道:“我很好奇,你看上的是李芝豹还是洪绿苔啊?”
  赵甲第马上尝到苦果了,王半斤开始神经质大笑,旁若无人,所幸连老佛爷在内的黄芳菲赵砚哥商雀一干人等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王半斤很不厚道地揭发道:“芝豹,绿苔,八两问我喜欢你们哪个?”
  李芝豹笑了笑,洪绿苔则皱了皱眉头。
  神情尴尬的赵甲第桌底下踹了王半斤一脚,王半斤回踹了两脚。
  王半斤踹完,叹气一声,“寂寞啊。”
  商雀和赵砚哥相视一笑,但都强忍着笑意,因为他们两都知道半斤姐这是感慨没有冬草姐而独孤求败的高手寂寞呢。
  吃完晚饭,赵甲第当然是要跟奶奶好好聊天,那是发自肺腑的快乐时光,这份满足,是赵砚哥这个年纪的孩子无法理解的心境,可能孤苦伶仃的小八百懂得更多一点,只是这份懂事,对于一个稚嫩的孩子来说,代价未免太大了点。王半斤没妨碍赵甲第跟老佛爷唠嗑,继续拉着两位死党上楼参观某人的书房,洪绿苔貌似不善言辞,即使跟多年的闺蜜呆一起也很是沉默寡言,反而是看似性子沉稳的李芝豹比较外向乐天派,调侃道王后,你这弟弟看上去跟你真不搭调,看看书房布置,一个纯粹的技术宅嘛,典型的理工科生。王半斤不乐意了,说道要不帮你找个机会,跟他单挑一下,到时候满地找牙,别怪姐没提醒你。李芝豹扬起手臂,肌肉发达,耀武扬威,嘿嘿道就你弟弟那小身板,来三个都没问题。洪绿苔在翻阅一本赵甲第做过圈画读后感的经济学专著,他妈的还是本俄语版的,让这位瞧上去有点天然呆的平凡姑娘眼前一亮,王半斤看在眼里,并不多嘴,只是对李芝豹阴森森语气说你这种健身房出来的废柴,最多玩一玩跆拳道啥的小儿科,太绣花枕头了,在他面前那就是战斗力只有5的渣啊,等下你们两个去楼下房间耍一耍,被撂翻了,就乖乖出门裸奔一圈。儿童时代饱受王半斤摧残的李芝豹立马怂了,悻悻然道这赌注太狠了,输了太惨,赢了还要冒着被你穿小鞋的巨大风险,坚决不做。李芝豹看着玻璃窗下大量排列成战术梯队的船模,啧啧称奇,感慨道你弟也算是一朵小奇葩了,宅成这样真是种境界。王半斤大笑道他宅?瞎了你的钛金狗眼吧,八两吃刀片的时候你丫还在吃奶呢。吃瘪的李芝豹一阵无语,不以为然,却不敢顶嘴反驳。
  那头,赵甲第拉上张许褚步行将商雀送回家,中年男人商河特意从书香檀香的书房走出来,对儿子反而没啥态度,对赵甲第稍微热情一点,只是拉着小徒弟小八百关切询问了一些课程,赵甲第和商雀相视一笑,完蛋了,张许褚估摸着是要成为小文人喽,赵甲第对商河是很敬重的,当真不沾一星半点的铜臭和市侩,在赵家村相对最为清贫如洗,赵三金总打趣商河说给你一碗粥一本书就够了,连个暖被窝的女人都不需要,太知足常乐。商河则笑眯眯回复书中自有黄金屋颜如玉,只是很多人都挂嘴上,我比较放在心上罢了。极少夸谁的赵三金也私下偶尔会说上一句如果国内精英都是商河这类迂而不腐肯钻牛角尖的知识分子,肯静下心做一辈子的学问,而不是学而优则仕则商,国内环境就完全不一样,赵甲第曾经白眼赵三金一句,都商叔叔这样,谁肯拿了你的钱帮你做智囊?赵三金报以爽朗大笑,一笑置之。
  回家的路上,赵甲第让小八百骑在脖子上。
  小八百抱着赵甲第的脑袋,欢乐笑道:“叔,半斤姨说那个叫洪绿苔的姐姐很聪明的。起码她看你的书,都看得懂,还指出了几个错误。”
  赵甲第呵呵道:“那挺牛,不过回头叔会一会她,杀一杀她的锐气,好不好?你到时候给叔助威打气。”
  小八百笑道:“好嘞。”
  赵甲第问道:“期末成绩不错,继续保持下去,争取小学毕业拿个第一,然后一路第一下去。”
  张许褚苦了脸:“叔,我数学不好,拖后腿。”
  赵甲第知道理科注定是张许褚的短板,笑了笑道:“那没事,语文拿第一就行,坚持到高中分科,读文科去。”
  小娃娃使劲点头,挥了挥拳头:“恩啊,一定努力,向叔学习,不给您丢脸。”
  赵甲第哈哈道:“在学校打架没?”
  小八百嘿嘿道:“偷偷打过两次,都赢了。他们总喜欢欺负班上一个女生,话也说得很难听,我看不过去。他们一开始输了后,就喊人来揍我,又被我揍回去了。后面好像四两叔出面,就没我的事啦。”
  赵甲第乐了,表扬道:“不错,有叔的风格,继续保持。”
  小八百把下巴顶在赵甲第头上,一大一小,其乐融融。
  人生小小圆满。
第271章
来吧
  晚上赵甲第和张许褚陪着奶奶聊天一直到八点钟,赵家老佛爷基本上八点去佛堂念经是雷打不动的,王半斤知道这个规律,一到八点就给赵甲第发短信说他们在后院凉亭玩跳棋,让他赶紧过去助阵,房子大就是有这个缺点,喊个人都得用电话或者短信。叔侄两个过去一看,李芝豹洪绿苔这对名字古怪的兄妹,加上王半斤赵砚哥这对马虎能算是姐弟的两位,一起玩跳棋,输得凄惨,被拉壮丁充数的赵砚哥如获大赦,赶紧让位给赵甲第,在小兔崽子心目中,这个哥的形象无疑是高大伟岸光芒万丈外加天下无双的无敌存在,的确,也就赵甲第能帮他把乱七八糟的老式游戏机和psp游戏全部轻松通关,《尾行》有木有,《战神》有木有,还有比较凶残变态的《无限回廊》,更有不加作弊器要求一命通关的《魂斗罗》……哥弟两个那一段乌烟瘴气的岁月啊,一个板着脸指导操作,一个一边流着哈喇一边满眼崇拜……接下来赵甲第开始正儿八经玩跳棋,小时候天天被王半斤缠着玩跳棋飞行棋之类的游戏,并不陌生,王半斤使了个眼色,赵甲第回了个眼神,达成初步共识,李芝豹的水平很一般,不强不弱,大概跟王半斤在伯仲之间,一往无前的架势,而洪绿苔果然没让赵甲第失望,堪称步步为营,过河拆桥,借花献佛,暗度陈仓,小小跳棋都能折腾出战术战略,可惜撞上了有心要给王半斤放水的赵甲第,他就故意搅乱战局,专拆洪绿苔和李芝豹的台,借刀杀人,杀鸡儆猴,不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勾当,一场混战,硝烟四起,尤其跟洪绿苔争锋相对,就跟玩斯诺克差不多,专门给她设置障碍,不让她舒坦,一来二去,王半斤顺利夺魁,得意大笑,接下来就和和气气了,洪绿苔拿了第二,赵甲第混了个第三,李芝豹垫底,他也无所谓,本来就不上心,一盘娱乐性质的跳棋,懒得去琢磨太多门道,洪绿苔默默收拾弹珠的时候瞥了一眼身边神色平静的年轻男人,若有所思。
  王半斤唯恐天下不乱,笑嘻嘻提议道:“绿苔,要不要跟他单独下一盘?”
  赵甲第瞪了她一眼。李芝豹没跟着起哄,只是觉得一帮上了年纪的哥哥姐姐们玩这跳棋忒无聊了。洪绿苔说话的时候是望着赵甲第,散发出一股由内而外的含蓄自信,轻轻笑道:“换围棋或者象棋?国际象棋?”
  赵甲第摇头道:“就不自取其辱了。”
  洪绿苔脸色微微一变,赵甲第意识到语病,赶紧补充道:“是说我自己。”
  李芝豹撇过头,摸出一根烟准备叼上,心想眼前这哥们也太没英雄气概了,碰上他这么位内秀不假却无外在气场的妹妹,都如此这般的怯场。洪绿苔伸出手缴获掉那支香烟,李芝豹无可奈何,这烟还是偷偷跟比较对胃口的赵砚哥那里敲诈来的。洪绿苔并不是咄咄逼人的女人,赵甲第后退一步,她也就失去乘胜追击的兴趣,她起身拉上王半斤离开凉亭,李芝豹也跟着撤退,他对大宅里的健身房很感兴趣,准备去热热身。赵甲第让张许褚去房子拿两条烟过来,一条上海红双喜,一条浙江老版利群,都是给黄老爷子准备的,赵砚哥站在凉亭里打转,蹦蹦跳跳,哈着热气,郁闷道:“哥,你咋不应战捏?洪绿苔其实还好,平常状态就是天然呆一枚,没啥杀伤力。但李芝豹这家伙太没眼力劲了,鼻孔朝天的,我看他是对半斤姐有想法,吃不着天鹅肉,嫉妒,一肚子的酸醋,就看你不顺眼,啥都想压你一头。”
  赵甲第在原地等着小八百拿烟回来,笑道:“那你去揍他一顿好了,套麻袋,丢这里的鱼池。”
  赵砚哥苦闷道:“问题是我打不过啊,我已经打探过军情了,那家伙来这里后,这两天没事就在健身房哼哼哈嘿的,挺像回事,他妈的连回旋踢都会,我上去就是炮灰的命。”
  赵甲第打趣道:“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嘛。你要真重伤了,张许褚会照顾你的吃喝拉撒睡。”
  赵砚哥狂翻白眼,没敢打肿脸充胖子,这类超出能力范畴而且吃力不讨好的傻事,赵砚哥一直不开心去做,近似本能,或者是母亲那边遗传来的优良传统,赵甲第没真打算为难这家伙,能让油头滑脑的小王八蛋表个忠心就很稀罕。拿过张许褚递过来的两条烟,赵甲第单独前往黄凤图老爷子所住的冷清小院,赵甲第无法想象以老爷子的底蕴,如此甘于寂寞,几十年如一日的勤于练武,用滴水穿石这个最笨的法子走一条独木桥,淡看一切功名利禄,清心寡欲到了极致,赵甲第自问绝对做不到黄老爷子的一半,就连公认的武痴陈世芳都自认与黄老爷子有差距,赵甲第拎着烟,进了独门独栋的小院,老爷子在院中慢悠绕圈,一年到头的穿着变化不大,秋天穿两件,夏天就脱掉一件,冬天顶多加一件单薄外套,老爷子今天依然不近人情,示意赵甲第把烟放在小圆桌上,然后当真是浸淫武学一辈子的老头继续优哉游哉打转兜圈,可惜赵甲第是瞧不出大名堂,小学问倒是琢磨出点,但这种大毅力大磨砺的苦活,是绝没有终南捷径可言的,恐怕即便老爷子肯倾囊相授,赵甲第也熬不住,熬得过十年又如何,接下来二十年三十年能日复一日坚持不懈?赵甲第轻轻走出院子,没有留意到老爷子慈祥深意的眼神。
  赵甲第回到书房,暂时没有状态,有些闲来无事,就去网上搜宁铂在98年《实话实说》栏目上炮轰神童教育的视频,赵甲第看了很多遍,最早是被杨萍萍推荐,说怪胎比较能够理解怪胎,二来看到宁铂竟然真的前往五台山出家,这让他不得不想到疯疯癫癫说要30岁出家尼姑的王半斤,认识浮出冰山一角的东莞妹李枝锦后,又多了个理由,因为这婆娘不就自称是中科大少年班的佼佼者。王半斤和洪绿苔来到书房,赵甲第关掉视频,招待帝都来的顾客贵宾,他对气质温雅仔细观察还有点内秀内媚的洪绿苔印象其实不差,冷性子的女人见了不少,蔡姨,不作妖状态下的少妇裴,加上童养媳姐姐,对洪绿苔就相对容易接受,至于李芝豹,就另当别论了,又不是水灵白菜,一身横肉的肌肉男,确实提不起任何好感。
  洪绿苔犹豫了一下,还是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笔记簿,是赵甲第在观音村做的随笔之一,轻轻问道:“这一整本笔记都是你对凯恩斯‘动物精神’的批判?”
  赵甲第微笑道:“随手瞎写的。”
  洪绿苔厚重镜框后的眼神瞬间锋锐起来,直截了当说道:“交给任何一所大学的经济学教授,都能当做一份高分优秀毕业论文。”
  赵甲第不置可否,“也许吧。”
  洪绿苔轻声问道:“你的笔记能不能都借我看一下?”
  赵甲第瞥了一眼书架上密密麻麻一排摘抄笔记和读后感,为难道:“可以,但别带出去。”
  洪绿苔点头,干脆利落道:“好。”
  洪绿苔很不客气地拿着一叠笔记资料离开后,赵甲第死死盯着王半斤,王半斤故意抬头望着天花板,依依呀呀哼着不着调的小曲,脸皮厚度比起赵甲第有过之而无不及。赵甲第没准备放过她,问道老实交代,这兄妹两个被你忽悠过来,有什么企图?王半斤眼神躲闪,站在书架前抽出一本书装文化人,赵甲第哪里不清楚王半斤拿手好戏的拖字诀,根本不给她机会,追问道你是不是瞎点鸳鸯谱,想撮合我跟洪绿苔?王半斤坦白从宽嘿嘿道洪绿苔有啥不好,家境好,脾气好,特聪明,人也耐看,胸部不小吧?屁股挺翘吧?皮肤水嫩吧?你还不知足?姐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尊观世音菩萨给搬动过来,小八两,你别好心当驴肝肺!要不然姐跟你急!赵甲第怒了,骂道你还敢倒打一耙?跟我急个啥?你还有理了?
  王半斤委屈了,闷不吭声。
  赵甲第一把扯住王半斤耳朵,威胁道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要家法伺候了。
  响当当的高跟鞋女王如同被抓住把柄一般的孩子,可怜兮兮的模样,一对秋水眸子满是杀伤值无穷大的哀怜。
  赵甲第心肠如铁道别装,不吃你这一套。
  王半斤猛地作势要踢赵甲第小鸡鸡,在松手一刹那,围魏救赵阴谋得逞的王半斤大摇大摆走了出去,懒洋洋说洗刷刷洗澡澡啦。赵甲第去了小八百房间,帮他温习功课,期间赵砚哥跑来凑热闹,在房子里上蹿下跳,被一顿拾掇后才安静下来,偷偷在阳台抽了根烟过过嘴瘾才闪人。赵甲第呆了一个多钟头,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看书,大半夜的,房门突然打开,赵甲第眼皮不抬一下,这个点上,敢来串门的,除了色胆包天的王半斤不作第二人想。这不那位只穿着睡衣的不速之客就张牙舞爪冲杀过来,嚷着“哈哈,小八两,现在即便是超人绿巨人蜘蛛侠蝙蝠侠葫芦娃黑猫警长奥特曼十二黄金圣斗士一起合体,也阻挡不住姐姐推倒你的决心和步伐了。”
  赵甲第的动作更加狠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掉衣服和长裤,只剩一条裤衩,大字型躺在床上,一副待宰羔羊任卿采撷的霸气姿势,淡淡道:“来吧。”
第272章
楚河汉界
  赵甲第在跟王半斤漫长的持久战中,摸索出很多条方针政策,都是形势所迫下的产物,一些个土法子,比如王半斤信誓旦旦要弹小鸡鸡,赵八两不能一味顽强抵抗,要顺水推舟作势脱裤子,别玩威武不能屈那一套,基本上脱到一半,王半斤就会转过头,哎呀一声,别害姐姐长针眼,等你长大点再说,等到王半斤脸皮愈发变城墙后,小时候身体单薄单枪匹马肉搏环节很吃亏的赵甲第也结实许多,像解放战争中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的一方,不必再担心王半斤霸王硬上弓。再比如王半斤最爱做拉他看恐怖片玩玉石俱焚的勾当,赵甲第一开始怕得很,王半斤就越欢乐,深更半夜看个《午夜凶铃》都会使唤某闺蜜打电话来吓小八两,后来赵甲第学聪明了,越血腥越阴森的场景,咬着牙也要表现得平淡无奇,甚至是格外雀跃,例如看《德州链锯杀人狂》或者《沉默的羔羊》,一到肉体伤害惨烈的画面上,赵甲第就强忍作呕恶心拍腿叫好,久而久之,王半斤收获的恶趣味远远低于她被吓到的分量,就消停了,八两同学的儿童岁月和少年时代,就是一部斗智斗勇可歌可泣的血泪史啊。
  只是今天的以退为进似乎作用不大,王半斤见到只剩裤衩的赵甲第,并没有知难而退见好就收,不管不顾是否春光乍泄,一个漂亮的饿虎扑羊跳上床后,想要把赵甲第压在身下,后者赶紧打滚挪开,王半斤一击不中,岂是随便气馁的人物,使出十八般武艺,展开追杀,赵甲第滚下床,王半斤跟着跳下,赵甲第破口大骂,却不敢太大声,因为就算喊破喉咙,也没谁会见义勇为,这种事情前个几年在赵家宅子早已让人司空见惯,王半斤一边追一边形同古代欺男霸女的无良纨绔“淫笑”道顺了姐,保管对你负责。赵甲第自然誓死不从,逃窜到门口,一拧房门,狗日的,竟然反锁了,不等他下一步动作,王半斤已经杀到,赵甲第无奈躲闪,重新回到床上,咬牙切齿道王半斤,我喊你姐行了不,你别神经病了。王半斤折腾了好几分钟,光着脚丫站在床旁边,抬头看着赵甲第,不知道是否夜幕下的错觉,平时要有多妩媚就有多妩媚的眸子,此刻眼珠子绿油油的,两个字,饥渴,哪有半点放过小八两的迹象,这是上演老员外新纳第五六房小妾的悲情一幕吗。赵甲第威胁道王半斤,你别得寸进尺啊,真把老子惹火了,就真不顾道德廉耻,拿你泻火了。得,火上浇油了,王半斤神采奕奕,两眼放光,故作娇羞媚人状,笑而不语,其实她在巧妙移动步伐,寻找最佳时机来一记狮子搏兔,逮住猎物,然后……她还真没想到后续情节,小八两身上就挂了条裤衩,如果衣服多,她还能一件一件剥下,满足一下成就感,反正王半斤这辈子二十多年浑浑噩噩迷迷糊糊的人生,从来都是踩着西瓜皮前进的,滑到哪里是哪里,偶尔有了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奋斗心思,才肯小小拼搏一下,她想做成的事情不多,但一旦付诸行动,都跌碎旁观者一地眼镜的成了,可谓小李飞刀,例无虚发,玩摄影,当真是骨灰级职业水准的,想考个凑合点的大学,就莫名其妙进帝国理工了。赵甲第轻轻吼道你给我站住,别想偷袭,逼急了,我就从阳台上跳下去。王半斤一副楚楚可怜的娇柔模样,悲痛欲绝道八两,你就这般坚贞不屈?赵甲第不为所动,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王半斤躺在他身边,但被赵甲第一条胳膊格挡住,拉开一段距离,独木桥,阳关道,井水别犯河水。
  “想好怎么讨我们家老太爷的欢喜没?他老人家可比你奶奶还来得不好应付。”演技派的王半斤表情幽怨,眼神却清澈。
  “没,怎么看我都不是你家老太爷喜欢的年轻人,到时候规规矩矩走个过场吧,我是真不知道怎么跟老一辈人物打交道,头疼。”赵甲第苦闷道。陈家老太爷啊,一位几近活了一百岁的老人,咋样的风风雨雨大江大浪没有经历过,老爷子出生的那一年,晚清摄政王载沣命军机大臣、外务部尚书袁世凯开缺回籍;诏谕“预备立宪,维新图治”;张之洞去世……也许这些事件,对现在的孩子们来说都是历史教科书上一笔带过的晦涩玩意无聊东西,不是史学家谁会去记。老人二十岁入党,在家乡参加过抛头颅洒热血的起义,35年参加长征,翻雪山冻掉过一整根手指,差点睡过去就没醒过来,过草地,泥泞中救过战友,也被人救过,随后作为某部副师政委,在甘肃渡黄河西进,37年底达到延安,抗日战争期间,担任某省委军事部二把手。出身小地方的书香门第,加上自学成才,是极少数全才的骨干幕僚参谋,一身书卷气,却不缺金戈铁马的豪气,解放战争中,战功显赫。挥斥方遒,指点江山。一张张被收入共和国党史的泛黄合影,俱是那段岁月的珍贵见证。建国后,55年首批授勋,便已经是中将。随后的四十年岁月中,数次起起落落,从未弯曲过脊梁,王家老太爷的一生,沉重而光辉,这份阅历,让赵甲第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如何去对待?当真能做到心平气和?不现实的,光是坐在老太爷对面,就有一股扑面而来的沧桑感,不是讲躺在藤椅上晒太阳的迟暮老人如何居高位而不怒自威,如何相貌清矍气场滔天,其实少年时代赵甲第当年寥寥几次见老榕树下喝茶捧书的老人,印象并不鲜明,只觉得老人很清瘦,个子应该不高,眼神也没什么刻意的锋芒,但赵甲第就是心生敬畏,很纯粹的有感而发,一身为人中正古拙的浩然正气,还有上了岁数后身为一位阅尽人事老书生的滔天阴气,老人年长了赵家老佛爷整整一辈多,所以王半斤说老太爷比赵甲第奶奶更难“对付伺候”,并不做假。
  “姐帮你开小灶?”王半斤笑眯眯道。
  “无偿的?不跟我索要报酬的那种?”赵甲第心生警惕,跟王半斤做交易,十有八九要遭殃。想必不知道被王半斤骗走多少好宝贝的赵砚哥最有感触心得,当然还有洪绿苔李芝豹这些一个院或者邻近四合院长大的死党发小。
  “本来想让你给姐弹一百下小鸡鸡的。”王半斤诚实道。
  “那算了,王半斤,你丫有点诚意行不行?”赵甲第愤愤道,结果换来王半斤伸腿一踹,不轻不重,不痛不痒。换做其他任何一个牲口,肯定要受宠若惊,可惜赵甲第跟她打打闹闹了十多年,没啥寻常凡夫俗子应该感到天大荣幸叩头谢恩的觉悟。王半斤套了件绸缎睡衣,里头当然没敢真空,王半斤作风狂野不错,但还是很有固执己见的底线,只不过太多底线,都比较不可理喻。王半斤有一张妖娆的美人脸蛋,身段也极佳,相貌上其实是稳稳压过齐冬草半筹的,这点毋庸置疑,只不过气质上王半斤偏向女王,而温温婉婉却内有锦绣的齐冬草则侧重女神,都是世人眼中神坛上的女子,谁更出彩,不好说。
  “老太爷喜欢古文功底好的年轻人,要不你这段时间狂啃古书?”王半斤笑道,侧过身,凝视着依旧不解风情望着天花板发呆的赵甲第。
  “啥馊主意,半桶水去老太爷面前班门弄斧,掉书袋?那不是让我死得更难看。”赵甲第叹气道。
  “那我争取让你跟老太爷下盘象棋,呃,比较难,让你跟生活秘书先下,赢了再说,这个比较现实。”王半斤继续当狗头军师,这还没是嫁出去的闺女,就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了,看吧,革命堡垒果然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输了更完蛋。而且太做作了,一下子就被老太爷看穿小伎俩。”赵甲第摇头道。
  “那咋办?”王半斤也懊恼咪咪疼了。看上去她是真的挺在乎小八两登门拜访这档子事。也难怪王半斤郑重其事,她母亲王竹韵头次回京过年,本就是不小的信息,一旦赵家子弟再度登门,局内角色和局外看戏的人难免都会浮想联翩,猜测是赵家向王家低头了,冷战多年后,主动弯腰示好?还是恩怨纠缠的王家赵家重归于好,皆大欢喜?抑或是欲盖弥彰,为某些大动作放烟雾弹?世上太多闲得蛋疼的阴谋论者了,流言蜚语,三人成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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