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是癞蛤蟆(精校)第17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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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甲第平静道:“这样的东西,你家不一样会有一份,藏着掖着也没意思。”
  李枝锦没有说话,有点冷场。赵甲第单刀直入,“说说看,让我来北京是你单方面的想法,还是?我这么问可能有些不知好歹,不过你别生气,换作别人,我肯定不这么直接,多少也得朝滴水不漏那方面靠拢,但既然是你,认识了很多年,现实生活里也见面好几次了,就不扯那一套。官场上,我还是雏鸟,东施效颦很别扭,老百姓就有市井的说法做法。说实话,你人长得好看,家世好到不能再好,你又聪明,以后肯定是贤内助,正常而言,我只要脑子没进水,都会屁颠屁颠应承下来,最起码也会试探试探,说不定就有买卖不成仁义在的效果了。”
  李枝锦轻声道:“说得好像你在虚与委蛇。”
  赵甲第举手道:“绝对没有。”
  李枝锦微微笑了一下,不是小女孩的天真活泼,也不是漂亮女人的妩媚,很纯粹干净,就是开心了会笑伤心了会哭的那种范畴,她看了眼茶几上的资料,转头望向一本正经的赵甲第,“我是不是挺不可理喻的?有点神经病?”
  赵甲第特实诚回答道:“废话,你不是神经病,我马上去长安街裸奔。还记得以前你跟我对骂,一天24小时不停歇弹视频骂我吗?都不带重复的,我当时就奇了怪了,现在的骂人软件如此高端,后来才敢确定你还真是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你说你这么个根正苗红的姑娘,学业事业都好得不能再好,咋就有这闲情逸致跟一个网络上的陌生人斗气。后来你忽悠我进了中金杭州营业部,鬼鬼祟祟见了我一面,都是只有你才做得出来的事情,不过等到见了面,我终于放心了点,好歹你现实生活里很正常,很女人,就是天生没啥亲和力,道行弱一点,都不敢靠近,怎么到了最后,你又不正常了?”
  李枝锦瞥了一样赵甲第,下意识加重了语气,但仍然算不上沉重,问道:“你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
  赵甲第苦笑道:“真不知道。”
  李枝锦轻轻道:“理由有两个,第一,我的家族很看重老金海。这一点,估计到现在为止你仍旧不知道你父亲赵鑫的底蕴?第二,是最重要的。我喜欢你,没理由。”
  赵甲第有点晕乎。这个最近刚把qq签名改为“春暖不觉晓,姐姐好想一觉睡到老~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瘦了三国董卓小蛮腰~”的中科大少年班里的天才女人,也太他妈霸气了点。赵甲第稍稍清醒点,才惊觉有关李枝锦提到的第一点,很至关重要,加上郭老的“奉旨”造访,赵三金到底还留有几手底牌?等赵甲第回过神,李枝锦已经很女主人风范地反过来给赵甲第泡了杯茶,赵甲第对此倒没觉着什么,李枝锦无疑有无数的优点和优势,但最让赵甲第欣赏的,还是她的不“作”,蒋谈乐和杨萍萍也不作,可跟李枝锦相比,还是不同,李枝锦是那种到了哪里都能安之若素的女人,内心出奇强大。赵甲第喝着茶,开诚布公道赵三金那些家底,我是真的不知道多少,你大概也了解我以前不懂事,跟他怄气了十几年,而且他也没想让我太早接触商圈的蝇营狗苟,所以现在我都不知道他到底一年赚多少,家底到底有两百还是三百个亿,李枝锦,你们家真看上赵三金的钱了?那他是真的很有钱了。李枝锦摇头笑道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两三百亿?赵甲第,今年,阿里巴巴握有的现金有多少知道吗?56个,再过两年,受惠于国家政策,等某个大佬去那边象征性“视察工作”一两次,我估测可以达到接近90,声明一下,这是现金。你父亲,商业帝国分裂前从不上镜也没被曝光的赵太祖,现在手上保守预测的数字是70,还得声明一下,是金海分裂以后,还是现金。在这个现金为王的时代,70,搁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做太多太多事情了。金海牵扯出来的余震,是百分九十九点九九的《灰色帝国》读者都无法想象的,两年后的两会,才是真正的关键性节点。这个真相,只有赵鑫本人才清楚,前段时间的风浪,只是前戏罢了,赵甲第,别真的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了,齐冬草和新帝国现在走势看上去气势如虹,没任何意义,还得再等两年。
  赵甲第喝茶放缓了速度,细细咀嚼。
  这些话,赵三金没说过,甚至任何暗示都没有,陈靖更没有语焉不详地提点过。反倒是李枝锦莫名其妙点破了。这时候,赵甲第才知道为何李家愿意“施舍”这笔初看双方地位极不平等的交易,赵家是一株蛮横生长的商圈杂草,李家是一棵政治常青树,后者需要前者的陪衬,才能自成圆满世界,果然,这个王八蛋世界,没无缘无故的爱恨情仇。赵甲第喝着茶,默不作声。李枝锦柔声道屋里闷,出去走走?赵甲第点头起身,来到院子,树下有个青石缸,养了五六尾青红鲤鱼,漂浮着几株点缀的小睡莲,上次赵甲第在四合院的时候因为天气太冷,鱼缸没摆出来,如今春暖花开,才腾到了院子里,李枝锦弯腰伸手进石缸,挑逗戏耍那几条鲤鱼,看似漫不经心道我喜欢你接受你不太管用,接下去你得应付一大帮七大姑八大姨,说不定就是白眼啊嘲讽啊,我家不缺当权的聪明人,就是少有那种温柔敦厚的好人,有倒是有一两个,可在这件事情上恰恰没有什么发言权,我当然知道以你的性格,做不来入赘的上门女婿,我也不愿意,但以后处起来,亲戚们的眼光和态度还是多半很不客气,他们太傲了,只有瞧上面的人,才收敛点,一些地位相当的,都习惯性斜眼看人,可这不是我能改变的。这些话,我先跟你挑明,赵甲第,其实上次给你打完电话我就后悔了,我们还不如做清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呢,何必弄得这么纠结。赵甲第笑道后悔了吧,现在我其实还好,你就祈祷我们别黏糊在一起了,否则有得你罪受,小心里外不是人。李枝锦伸直了腰,握紧拳头仰天道面对困境要迎难而上。赵甲第被逗乐,哈哈笑道你真下定决心了?素来直爽的李枝锦这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那你的意思呢,从头到尾你都没表过态,这让我心里很没有底。赵甲第轻声道说应酬客套的话,我会说这终身大事,得一步一步按部就班地来,但我肯定喜欢你,你要有信心。说直白的,不糊弄人的,就是我们很符合权钱联合的联姻,但你的家族太牛逼,我的家族还在风雨飘摇,合适不合适,对双方来说都不确定,但我现在敢保证的是我当然喜欢你,身材一流,脸蛋一流,教养一流,头脑一流,不想跟你发生点啥的都是傻逼,抛开家世身份这块天字号金牌,你也是那种能让追求者恨不得插队追求的优质女人,我也就认识你晚,而且不知道你的庐山真面目当年才敢那么不知天高地厚,否则早拉你进黑名单了。
  李枝锦乐呵道缘分呐。
  赵甲第见她双手搂着肩膀,就喊她去书房坐一下,顺手带上一盆水果,李枝锦看着一屋子的书,书墙书柜书架,都塞满了,不过很多赵甲第还来不及翻阅,赵甲第笑着解释道:“要看完全部天晓得牛年马月了。”
  李枝锦轻声道:“我爸说过开卷有益,但光读书多半没用,书读多了,还得懂得怎么把肚子里的货兜售出去,就最实惠实在实际的立功而言,最好卖与帝王家,学而优则仕是一流,从商是二流,做学者是三流,立言立德过于空中楼阁,时下少有这样的傻子了。所以我爸从小就不乐意我看书,宁肯带我出去放风筝啊做孔明灯啊,或者拉着我一起在阳台上用望远镜看星星,结果我还是不争气,什么都不会,就会读书,把自己读傻了,不愿意去弄个公务员,在家族里没啥共同语言,每次聚餐,一桌人都在那里谈国家大事,我都会埋头吃饭,整一个心无大志的吃货嘛。幸好我爸从来对我没什么要求,总笑嘻嘻拿口头禅‘安稳是女人最大福气’来安慰我,所以我一直觉得,我很幸福。”
  赵甲第小心翼翼道:“你小时候身体可不好。”
  不曾想李枝锦瞪了一眼赵甲第:“再不好,总比你瘸了要好吧?”
  赵甲第愣住,这是吃醋吗?
  不用赵甲第怀疑,李枝锦的言语马上就验证了他的想法,“哼哼,我们两个能走到那一步先不去管,这个星期你就等着遭罪吧,为了见你,我好几个呆在外省的长辈都专门跑北京来了。”
  赵甲第坦然道:“谈个对象,还他妈的需要过五关斩六将?放马过来好了,我真败下阵来,大不了拿你出气,天天喊你来四合院端茶送水。”
  李枝锦笑得欢乐。
  貌似是个不错的开端。
  冬眠之后,是惊蛰了。
第13章
春雷惊虫龙
  赵甲第在过五关斩六将之前,凑巧接到了一个毫无征兆的电话,是王半斤的,貌似碰上一个难缠的追求者,让赵甲第去救场,赵甲第一听就怒了,直奔共青团北京市委去杀人灭口,王半斤在电话里没细说详细情况,只是提到有个从云南跑来北京逛荡的年轻人像一块牛皮糖黏着,贼油滑皮厚,打骂都不管用,赵甲第开上了一部为与李家嫡系家族成员见面准备的a6,王半斤在参加一个据说有陈红熊父亲列席致辞的高规格市团委会议,她目前在研究室跑腿,名义上司职收集北京青年运动历史,但赵甲第完全能想象她的直属上级是如何不待见这个游手好闲的红色子弟,赵甲第先在门外等着,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停好车,去报刊亭买了本《凤凰周刊》和一份经营报,用来消磨时间,刚付完钱,一个年轻男人就火急火燎冲过来,嚷道老板,老规矩!报刊亭老板会心一笑,递出来一份粗制滥造的娱乐圈八卦杂志,封面旖旎,还不忘好心提醒道小景啊,最新《男人装》也到了,里面有个嫩模的黑丝很不错呀。衣着鲜亮的年轻男人嘿嘿道懂了懂了,很爽利地额外加了钱,拿到一本新鲜出炉的《男人装》,猴急拆开,叼起一根烟,不知道是下意识摸裤裆还是口袋,一阵摸索以后,破口骂道娘咧打火机没带,那根烟不幸被他吹到地上,他立即弯腰捡起来,拍了拍灰尘,夹在耳朵上,跟老板江湖救急一个打火机,报刊亭老板笑道我不抽烟,你找别人去。
  赵甲第只觉得有趣,一个跟自己戴同一款手表的家伙作风真奇葩啊,貌似路边还停了部宾利,赵甲第刚要离开,就被这年轻男人笑呵呵问道兄弟借个火?伸手不打笑脸人,赵甲第就掏出打火机给他,他点燃一根,说谢了,赶紧掏烟抽出一根给恩人,赵甲第笑着说不用,我自己有烟,那人自来熟啊,很客气说道那我帮你点上,抽烟有伴才好,你买的杂志比我有品多了,我就喜欢跟有文化的人处一块,兄弟,在机关高就的吧?赵甲第骑虎难下,只得跟着抽了一根烟,两人在路边蹲着吞云吐雾,赵甲第腋下夹着杂志报纸,笑问道宾利是你的?被报刊亭老板称呼小景的男人摇头道跟人借的,出门在外讲面子。赵甲第乐了,问道来北京跑项目?他一脸幸福道没呢,是给我媳妇撑场面的。赵甲第不再多问,两人可能分别来自天南海北的男人,蹲在街边抽烟,已经很神奇了,赵甲第打算抽完这根烟就拍屁股走人。殊不知那家伙很自嘲道以前吧,我也在北京呆过几年,来求学,当时一到北京就傻眼了,火车站那茫茫多的人啊,道路那叫一个宽阔啊,当时胆小,做什么都战战兢兢,虽然中途辍学了,但现在回想起来,大学生涯还是挺美好的。赵甲第心中苦笑,看这架势,不是一根烟的事情啊。那人仰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又自言自语起来:我家那边惊蛰始雷,是很准的,后来去了云南,1月底就他娘听到雷声了,轰隆隆的,吓得我屁滚尿流,北京就不一样,都4月份了,上个星期才听到第一声春雷,本来以为这辈子是没指望来北京扬眉吐气了,多亏了我的媳妇啊。赵甲第愣了愣,要不是看他自说自话的时候瞅着杂志内页上某黑丝长腿嫩模的眼神很正常,都要以为这货是北京安定或者德胜门精神病医院跑出来视察工作的牛人了。那人误以为赵甲第把他当作吃软饭的小白脸,呵呵笑道我媳妇是好,但我现在混得也不差,你看,朋友都是开宾利的,哥们我现在是真不缺钱了,但天大地大除了娘就是我媳妇最大了,她要说过富贵日子没劲,不够品味,没事,我愿意当家庭主男,每天骑自行车接她上下班。生活生活,不就是生下来活着就算数了,所以白米白水才是好东西,最白之物才能养人嘛。赵甲第神情僵硬,这哥们的思维方式忒羚羊挂角了,吃不消,真不知道哪家姑娘降伏得了,北京真是遍地龙蛇人物呐,随便买本杂志抽根烟都能碰上如此奇葩男子。这男人抬手看了下时间,丢了烟头,拍拍屁股起身,说先走了。赵甲第没跟着起身,请神容易送神难,绝不画蛇添足,点了点头算是应酬,年轻男人很奇怪笑问了一句你不打我?不给赵甲第深思的机会和时间,他就走入了宾利轿车,以龟速缓慢攀爬,跟北京的道路以及车子的价位极其不符,估计是个怕死的主。
  赵甲第抽完两根烟,看完《凤凰周刊》里几篇比较感兴趣的文章,王半斤气喘吁吁打来电话说从会场偷溜出来了,在门口看到一身正装的王半斤,韵味十足,尤其是一双美腿踩着小高跟,风情万千,说大大的良心话,在候补党员赵甲第同志的生活圈里,仅就长腿而言,少妇裴和马尾辫都是女人中当之无愧的翘楚,但仍然略逊王半斤半筹,当然,再公道点,如果换成比拼胸部,王半斤和少妇裴就比不过小树树了,至于手感如何,马尾辫和少妇裴都尝过滋味,唯独王半斤那边纯洁得很,赵甲第根本不敢多想,因为对王半斤从没在这方面有任何不轨企图,怕被天打雷劈。王半斤见到赵甲第,第一句话就是你没在附近看到一个开宾利的神经病?赵甲第彻底懂了,难怪那兔崽子问自己怎么不打他,感情这王八蛋已经在内心认定王半斤是媳妇而自己是他小舅子了,有点悲从中来的小八两愤懑道这逼是谁?王半斤郁闷道我以前不是去云南旅游过吗,拍过一些赌石的照片,其中有他一张,要死要活的,瞧着可怜,姐说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转世啊,就丢了四万块钱给他,意思是小子别玩这一行了,你一个外行弄不过那些老油条的,拿着钱去找个正当工作,姐姐就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哪里知道这小子好像就因为这4万块钱时来运转了,现在跑北京来烦我,一副非姐不嫁的样子,早知道就让他去死好了。赵甲第无语,轻轻纠正道是非你不娶。王半斤火大了,怒道娶个屁!赵甲第翻了个白眼,把王半斤拉上车,找了个喝茶的茶馆,姐弟俩不是面对面坐着,而是并肩坐在一排,苦中作乐的王半斤调戏道小八两,来,小鸟依人个~赵甲第不冷不热道您这么牛高马大,是挺适合让我小鸟依人的。王半斤伸出中指狠狠弹了一下赵甲第额头,哼哼道几天没见就没规矩没王法了。赵甲第低头喝茶,不搭腔。小时候流行家法伺候这个说法,王半斤拜老爹的姓氏所赐,自称姐姓王,所以姐的家法那就是王法!小时候每次说到这个,她就笑得贼得意贼欠抽。赵甲第谨慎起见,问道:“那家伙到底什么来路?敢这么明目张胆追你的,多少有点本事,你们北京沟沟坎坎这么多,你别不当回事。”
  王半斤云淡风轻道:“只知道叫曹景略。不提这一茬,心烦,不理他就成。对了,小八两,你的北京户口落实了?”
  赵甲第点头道:“路子都铺的差不多了,只欠国考的东风。”
  王半斤笑道:“那你这半年时间多用点心,考好点,我也好在单位里显摆显摆。那些个更年期姑婆心理都不健康,一两个小花朵也被她们带坏了,本性挺好的小姑娘,被大妈们一调教,结果马上变质。每天阴阳怪气拿我的穿着打扮开涮,转弯抹角,叽叽喳喳,跟姓曹的一个破烂德行,都他妈的唐僧转世。我现在发现上班也挺有意思,天天斗法,早知道这样,我应该早点跑机关单位。”
  赵甲第正襟危坐道:“王半斤同志,你的党性在哪里?”
  王半斤笑骂道:“你也是唐僧转世。”
  赵甲第点了根烟,舒坦。
  王半斤一脸好奇和促狭道:“你跑北京来做什么?这边有我不知道的姘头?你背着我养了金丝雀?”
  赵甲第尴尬道:“来相亲。”
  王半斤多心思玲珑的一个娘们,立即酸溜溜道:“皇亲国戚李枝锦?”
  赵甲第更尴尬了,点点头。
  王半斤故作幽怨道:“你个白眼狼,姐不一样是红四代,就因为日薄西山的王家不如如日中天的李家,你就不念旧情,投入李家丫头的怀抱了?”
  赵甲第嗤之以鼻道:“你丫没蛋就别瞎扯。”
  王半斤一把拧过赵甲第的耳朵,“反了你?!现在这么跳?”
  赵甲第皮糙肉厚,加上她也不舍得下狠手,就僵着,赵甲第还能很镇定悠闲地一口烟一口茶,把王半斤给郁闷坏了,赵甲第见好就收,苦笑道:“还记得我第一次来北京玩,刚好是两会期间,你带我去人民大会堂那边,吃饱了撑着拉我去看停在街上的车子,一辆一辆帮我介绍这是谁谁谁某某某的座驾,现在是10年,离12年说远也不远了。”
  王半斤恍然道:“李家是摆明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现在忙着拉拢八方英雄好汉,许以重利,承诺两年后如何如何的论功行赏?哦,赵三金是棵大到不能再大的摇钱树,关键是跟那些明面上的企业不一样,没官方背景,也不是那些个需要政策扶持的畸形儿,政府干瞪眼,监管很难,所以洗钱容易,左手进右手出的小事情。小八两,李家怎么说?可以帮赵三金提前捞出来?你就真信了?有你这么悲壮的吗?卖身救父?小说里那些个卖身葬父的不都是些身世凄惨的貌美小娘子吗?你凑什么热闹?赵三金也答应了?这不像他风格啊?”
  王半斤一口气丢出无数个问句。
  赵甲第轻声道:“我没跟赵三金通过气,只是说来北京见李家千金,让他帮忙弄了份内部资料。”
  王半斤沉默了片刻,端起茶杯,悬在空中,皱眉凝神,很平静的姿势,却极有气魄。论家世,王半斤这类准一线的京城豪门子弟,的确输给李枝锦,但论气场,王半斤姐姐在她那个年龄段那绝对是天下无敌的,连蔡言芝都曾私下对闺蜜裴洛神说过王后这个年纪轻轻的女人不好惹,以后能不见面最好别碰头,否则少妇裴准吃亏。赵甲第突然发现有王半斤坐镇的京城,其实也挺有期待感,没以往那般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王半斤缓缓开口道:“我想这件事情你最好征询一下赵三金的意见。至于李枝锦那边,你可以相亲试试看,我知道你们挺两情相悦的,也般配,但是别对李家伸出来的橄榄枝太较真,李枝锦兴许是存了私心的好意,但家族到了李家那个高度,翻覆才是常态,现在不少元勋后人都还记着李家老人们的种种,李家人是不怎么做落井下石的勾当,可很多可以拉扶一把的关键时刻,都没做,秉持着不开口不做事冷眼旁观的权术,这很让人诟病,所以我家老太爷就说了,李家那位,术,极厉害,道,却糟得很,所以姓李的后人最高也就做半个陈会计,再往上,休想。我这里就当作是给你打预防针,但决定权还在你自己,你多想想,谋而后动总没错。越是大事就越不能急不能乱。”
  赵甲第叹气道:“好的。”
  王半斤摸了摸赵甲第的脑袋,眼神复杂,咋感觉一眨眼功夫爱哭的小八两就长大了呢,都相亲去了,真不是个滋味哦,收敛了一下心思,王半斤豪气道:“下午陪姐逛街购物,晚上请你吃小馆子,晚上再找酒吧,不醉不归,姐给你壮行!”
  壮行?
  赵甲第笑道:“我还不想当烈士。”
  王半斤调侃道:“差不多了。”
  东方君悦这边几乎所有高层都知道酒店这边来了个云南来的暴发户,一口气把总统套房给预订了半年时间,虽说有优惠的内部价,但半年下来再优惠也能买好几辆法拉利,而且这个外地年轻男子特别好招待,从没向酒店方面提出半点苛刻要求,住总统套房住出了睡两三百一晚经济连锁酒店的境界,跟所有接触到的酒店人员都和和气气,根据寥寥几个有机会进入套房的酒店成员的说法,昵称小景爷的顾客没什么见不得光的癖好,只有一个很文雅奇特的爱好,房间内靠落地窗的位置摆放了一套古朴的转盘制陶具,但没有谁见过他制陶的过程,有幸看到这一幕的是唐绣思,滇桂土皇帝唐胖子的爱女,她也是第一次亲眼瞅见这生僻行当,那个一直被她视作给老爹摇旗呐喊的姓曹小喽罗手脚并用,随着转盘的旋动,很奇妙地制出了一个简陋的陶罐胚子,他双手沾着泥,听说这泥土是专门从安徽老家那边挖过来的,制陶的时候,年轻男人很专注,唐绣思欣赏这种男人,认真做事,找准了正途才钻牛角尖,这类凤凰男,飞上枝头是迟早的事,缺的只是时运而已,曹景略有一个不俗的名字,姓和名都和他的出身不匹配,但他的身世放在最穷的农村,也属于悲惨,父亲早逝,母亲没有文化,靠着瘠薄田地跟老天爷讨一口饭吃,烧炭,搬树,养蚕,摘茶,农村大老爷们能做的,她都做了,她那悲苦一辈子唯一不去做的事情,就是没让儿子吃苦,等到好不容易含辛茹苦把有望光耀门楣的儿子送进最好的名牌学府,还没来得及一天享福,就走了,而那个在学校公认智商超群情商低能的儿子做了懦夫,选择逃避所有的责任和苦难,连奔丧都没勇气去,可现在,云南谈起大红大紫的小景爷,再没有谁敢说他是一个赌石赌红了眼的傻子外行了,他隐隐成为唐胖子最器重的接班人,准女婿,与他杯觥交错称兄论弟的当红人物,一个个非富即贵,而那个仿佛一夜之间开了窍的小景爷游刃有余,谈笑风生,比世家子更像世家子,更喜欢肆意拍打唐胖子的下巴,谁敢相信他是一个在公开场合亲口说出我妈这辈子没买过一片卫生巾的男人?
  唐绣思收回神,轻声问道:“你真打算一直留在北京?唐胖子已经催到我这里了。”
  曹景略去洗了手,笑道:“姐,好歹等我把媳妇拐到手才行啊。”
  唐绣思皱眉道:“别姐啊姐的,跟你不熟。”
  曹景略哈哈笑道:“你跟我不熟,我跟你熟就行了嘛,不耽误我喊你姐。”
  唐绣思叹气道:“别人都是生怕别人觉得自己轻浮,可劲儿装纯良温厚,曹景略你脑子是不是烧坏了?”
  只要在房间就一定光脚的曹景略一脸无所谓道:“反正我跟你没戏,你看不上我,我对你没想法,装来装去的,跟演戏一样,还没观众捧场喝一声彩,多傻。”
  唐绣思嘀咕了一声二百五,就转身离开。站在落地窗前的曹景略喊道:“姐,那胚子送你?”
  唐绣思脚步不停,头也不回,没好气生冷道:“嫌脏。”
  曹景略呵呵憨笑,没放在心上,只是随口道:“今天在共青团北京市委门口那边我撞上金海太子爷了,跟你形容的纨绔子弟不像啊,姐你谎报军情,这可不厚道,很影响我布局的。”
  唐绣思转身眯眼道:“有我在,你就别想上位接班!”
  曹景略神情自若,指了指自己的脚,潜台词不言而喻。
  唐绣思冷哼一声,重重关上门。
  曹景略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只木盒,从卫生间搬过来的,搁着一朵绚烂黄菊,这位小景爷轻轻道:“多久没回去了?妈,我一定给你带个很好的儿媳妇回去。”
  窗外,春雷咋响。
  连绵不绝。
第14章
半斤八两
  王半斤说到做到,翘班逛街外加给赵甲第接风洗尘,王半斤专门回小窝换了一身女王风范充沛的装备,当然缺不了她最钟情的高跟鞋,少女时代喜欢高跟鞋,是跟身高比她略高的赵家童养媳一争高低,女人心思,老佛爷当年看在眼里笑在心上,当然乐见其成。王半斤拉着苦逼相的某位候补党员直奔后海,喝酒就图个热闹气氛,逛个夜场也跟玩私人会所一样死气沉沉,对王半斤来说也丫的太装十三了,赵甲第从小就没拦住过任何一次王半斤的折腾,今天只能乖乖兼职司机和保镖,八点多就随便进了个场子占座,先点了啤酒,酒吧里原本有一对相貌气质俱佳的姐妹淘尤物,摇曳生姿,小嗓音娇滴滴得很,可王半斤一坐下,立马闭嘴,美女何苦为难美女,赵甲第瞧这光景心理偷乐呵,国内外旅游无数地方的王半斤对此毫无成就感,早麻木了,似乎对小八两的前景还有点担心,不顾煞风景地小口喝酒提醒道李家那边豺狼扎推虎豹成群,小心别给吃得一点不剩,多留点心眼,到时候除非赵三金从牢里跑出来大闹北京城,否则谁都救不了你。赵甲第玩笑道你这么吓唬我,是不是对李枝锦有意见?王半斤撇撇嘴道没意见,我很中意她,但我一把屎一把尿给你拉扯成人,眼睁睁看着你进别的女人怀抱,怎么都有点不爽。再说了,我跟她其实不是一路的,性格决定一切,以后她要真成了我弟媳妇,就更不对路了,天底下本就没有几对真正圆满的婆媳关系。赵甲第抗议道你是我姐,不是我妈,谢谢。王半斤晃荡着酒瓶敲了一下赵甲第,骂道小时候你尿裤子没脸见人,是谁帮你偷偷洗晒的?赵甲第悲愤道我后来不一样被你每个月逼着去买那玩意?你就不能用家里的,非要我去买?!到现在商薇薇她妈还隔三岔五拿这个破把柄理直气壮不找我零钱!王半斤放下酒瓶,花枝招展,捧腹大笑,拍了拍赵甲第肩膀很没诚意安慰道你小时候脸皮薄,姐那是锻炼你的胆识,要不是姐的良苦用心,你这会儿有胆量去闯李家的龙潭虎穴?赵甲第笑道不说这个,再说小心我跟你翻脸。
  王半斤举起酒瓶,嚷了一句“来来来,好汉满饮一杯”,然后率先一饮而尽欢,赵甲第只能跟着干掉了一瓶,几次好汉满饮以后,赵甲第的肚子就撑起来,啤酒不容易醉不假,但这种最被小资嘲讽二逼的喝法实在称不上愉悦,赵甲第败下阵来,悠着点喝了两瓶后就去洗手间开闸泄洪,走向座位,一个碰一鼻子灰的搭讪大叔刚被王半斤骂走,王半斤没心没肺依偎着赵甲第一脸狐媚道姐刚跟人说今天跟姘头出来偷情,没空搭理傻逼。所幸赵甲第的小心灵早就被她摧残得足够坚韧,练就了八风不动的绝顶境界,这就叫做咱没高手的实力,也得有高手的气度,否则跟王半斤厮混在一起,小心肝早爆裂了。
  心情不错的王半斤突然来了一句“完蛋,这李枝锦跟齐冬草肯定合得来,以后我肯定要被彻底打入冷宫了,不行,我得未雨绸缪,找点旗鼓相当的帮手,嗯,让我思量思量,上次病房那个蔡言芝够格,我得联络下感情!去过赵家宅子的有两个,小马尾辫就算了,太单纯,注定跟李枝锦蔡言芝是一伙的,姓裴的少妇倒是有戏”。
  赵甲第差点当场崩溃,恶从胆边生,先下手为强地轻柔握住王半斤精致耳朵,威胁道:“王半斤,我警告你别整妖蛾子!要不然我跟你同归于尽。”
  王半斤本来就娇媚无双的脸蛋几乎是瞬间浮现一抹桃红,几乎能滴出水来,令人目眩,本就装模作样依偎着赵甲第的她这下子是真体软如酥了,眼中破天荒流露出求饶的秋波,史上最大狐狸精妲己与纣王饮酒的醉态风情,也不过如此了吧?赵甲第不愧是党性坚定的候补党员,勉强把持得住,立即松开手,恫吓道:“我现在只想进事业单位好好工作,你别添乱了行不行,我可没跟你开玩笑,到时候真跟你玉石俱焚的。”
  感觉像刚被放出镇妖塔得以稍微恢复道行的王半斤丢了个媚眼,杀伤力轻松破百,表示她才不当回事。然后朝一个她进了场子后眼睛就没换过方向的愣头青服务员招了招手,一如既往没个正形大声喊道:“小二,给我们上红的。”
  两瓶红酒上来了,王半斤不仗义,酒量其实不好,酒品更差,酒是她点的,却是让赵甲第喝了大半,赵甲第喝了一瓶半后,就够呛地跑去洗手间吐了一次,王半斤堂而皇之进了男洗手间帮他敲背,附近几个哥们矜持得都不敢放水,呆呆站在角落远观,全部人只觉得有这样尤物的娘们伺候,喝死喝挂都值了。出了洗手间,王半斤铁了心要让小八两二进宫三进宫,再喊了两瓶,赵甲第打死不喝,最后一番讨价还价后协商决定王半斤喝多少他就喝多少,结果前一刻还恐吓王半斤的赵甲第遭了报应,当下就被两败俱伤玉石俱焚了,王半斤足足喝了一瓶,所以他也一滴不剩喝光了一瓶,大概是跟王半斤喝酒的缘故,本该越喝越清醒的赵甲第这趟是真醉了,桌上一堆空酒瓶,两个醉眼朦胧的酒鬼面面相觑,然后哈哈大笑,当场子里响起一支烂熟的摇滚曲,王半斤站起来,拉起赵甲第一起慢摇,赵甲第稍微好点,站得稳,她已经摇摇晃晃,她的诱人小蛮腰摇不摇都一个效果,一开始,赵甲第忙着搀扶王半斤,顾不上别的,后来王半斤这家伙竟然酒后乱性耍起流氓了,搂着赵甲第的后背,穿高跟鞋的她不需要垫脚,凝视着从小看着长高长大、从胆小懦弱到坚强坚硬、从懵懂青涩到成熟内敛的小八两,她吐着气,不说话,一身与酒和香水无关的芬芳,她就是看着,秋波流转,双腿和胸脯紧挨着赵甲第。
  他,手上戴着一块准备佩戴一辈子的黑白pp5959,是当年她出国留学前花光积蓄送给他的。
  她,手上戴着那块那不勒斯皇后系的浮雕向日葵,是金海风波尚未落幕前,躺在病床上的他送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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