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牧云录(校对)第7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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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婵你这是干什么?不吃完多浪费。”
  就在袭梦轩一楼大堂所有人已经持续很久的惊奇和崇拜目光中,张牧云也追上楼去。
  略过这边张牧云耐心哄人不提。差不多就在袭梦轩大堂中这一场有些奇怪的邀约风波进行的同时,那个张牧云早上刚进的杭州崇新门外,却也有一些万众瞩目的人物进城了。
  和煦春风里,在碧树春烟、莺鹂乱飞的背景衬托下,崇新门外宽阔的青石官道上,忽然有一列队伍从远方缓缓而来。这支队伍前后分为四段,最前面是十八位面貌凶猛的黑甲骑士前导,紧接着是一辆金光灿灿的驷马战车,车上正站立着一位雪袍金冠的威武青年。他车后跟的是一辆装饰华贵的七宝鸾车,由两匹白马拉着缓缓而行。再后面又是八辆阔大的驷马战车,每辆车上整齐地站着五位身穿血袍的术士,正面容肃穆,目不斜视。
  很显然,前导的骑士、后继的法师,全是护卫着中间的黄金驷、七香车。若有内行人,看那黄金装饰的驷马战车规格,便知这只有统镇一方的朝廷大员方能乘得。而所谓“诸侯千乘国,命妇七香车”,他后面那辆华美非常的七宝香鸾白马车,又非朝廷命妇乘不得。
  如果说这些只是标识身份的尊贵,那前导骑士的黑色铁甲上栩栩如生的貔貅凶兽、后方法师血光湛然有如血涛汹涌的术士法袍,则说明此时正朝崇新门而来的这个队伍,并非寻常的王侯将相巡游。
  来历非凡,但却并不神秘。和早上张牧云来时冷冷清清不同,这时的杭州城崇新门外官道两边已经挤满了人。
  “关外侯!关外侯!”
  所有人都在朝队伍中间的白袍青年挥手欢呼——不错,这位一脸威严、俾倪四方的雄壮青年,正是此时天下赫赫有名的关外侯。
  “关外侯,忠心耿。
  居塞外,镇蛮戎。
  骑兵如夜煞,法师血海游!”
  和偏居洞庭乡村、耳目闭塞的张牧云不同,这南北通衢的杭州百姓都知道,世代抗击蛮夷戎族的关外侯夏侯勇小侯爷,带着他的夜煞骑兵队、血海法师团的精锐来到杭州了。
  而在山呼海啸般的民众欢迎声中,那位微笑着向四方频频点头示意的关外侯,看着这些虔诚的百姓,却在暗中用传音入密的方法,跟后面七香车中之人无奈地说道:
  “媚儿,我们真地要来参加这江湖之人的‘武林鸳侣’大会么?”
  正是:
  塞外风波恶,江南烟雨愁。
  一曲夕阳下,飞泪在杭州。
第七卷
江南兵气冲星斗
第1章
信口狂言,未识尘中物色
  这一天整个下午,月婵的心情便沉浸在一种奇怪的滋味中。天香公主的刁蛮,即算不天下闻名,至少在朝堂之中闻名遐迩。自幼生长皇室,何曾有过烦忧?四海之内,所到之处,何曾有过忤逆自己意愿的时候?人常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当今天下第一人对她的溺爱程度,天香公主却是冠绝天下。处于这样的地位,那心气儿想憋屈不顺却也难。
  所以,往日气焰熏天的刁蛮公主,在这天下午对自己心中这股奇特的情绪,便感觉分外陌生。
  “不会的,这小村童不识什么人,何来什么杭州花魁垂青?”
  下午虽然还跟在大家身边逛街,月婵却早是魂不守舍。心中胡思乱想,还不时没来由地一跺脚。
  “倒也不一定。”
  有时还在心中自己否定自己。
  “我认识他也不过一年,谁知道他以前如何?世事难料,谁说他一定不是登徒浪子?”
  想到这点,月婵偷偷瞪了张牧云一眼,心中转念:
  “说不定呀,他以前并不住在张家村。后来见着我要溺水流落洞庭,便连夜搬来住这里,只等专门哄我!”
  在心中这些想法里,月婵把她的蛮横无理发挥得淋漓尽致。不过,在她现在这透着奇怪劲儿的心绪来说,愤恨猜疑倒还不是最主要的。
  “难道我、还有幽萝妹妹们,长得不好看吗?为啥牧云一听人说起那个花魁仙子的事情就两眼放光浑身来劲?男子们……都这么无聊吗?”
  一想起这个,月婵便觉得此刻徘徊于内心的那种陌生情绪变得更加强烈。而一边想时她还不自觉地挺胸抬脸,总希望旁边之人能望自己一眼——谁知这人只顾阻挡小幽萝乱拿旁边货摊的东西,完全不往这边看,十分气人。
  也许今天下午月婵的心情注定好不起来。他们这行人离了袭梦轩住处,转过几个街道,等过了一座叫章家桥的拱桥,便来到一片临河的青石街。看街口的牌坊题名,知道这儿叫清河街。
  走到这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才看了一会儿两边的茶楼酒馆,便忽见有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从街边抱头蹿出,转眼后面又追出一个胖妇,手执扫帚在后面穷追不舍。这两人在街头巷尾转圈追逐时,妇人的口里不干不净骂着,那男子则百忙之中小声辩解。张牧云瞧着这热闹,听了半天,却发现这两个看来应是夫妇之人,说来骂去的却只是些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也不知今日什么魔神附体,见得这事情,张牧云竟是精神大振。他赶忙在这街边驻足,兴奋十足地跟身边几个女孩儿点评道:
  “你们看,什么叫泼妇,这就是泼妇!”
  张牧云年龄也比月婵几人也大不了多少,却在这儿语重心长地教导道:
  “你们以后若嫁了人,万万不可像她这样。这要犯七出之条的。”
  若只是说到这儿,倒也罢了。无巧不巧地,也不知张牧云今天拧了哪根筋,竟忽然说起当今公主来。
  “来来来,今天我告诉你们一个皇家的秘事!”
  “哦?!”
  一听此言,月婵心中一惊,不知他要说什么,赶紧竖起耳朵听——这一听不要紧,却几乎没把她给气死!只见张牧云洋洋得意道:
  “我跟你们说,当今那个公主,身份颇高贵,脾气却和这泼妇差不多,也是十分刁悍。”
  此言一出,简直石破天惊。小幽萝忙转着小脸问:
  “画屏姐姐,公主是什么?是皇帝的女儿吗?”
  “是呀。”
  她们俩窃窃私语,说些有的没的,月婵却忍不住跟牧云叫了起来:
  “你岂敢非议公主?还说她刁……刁悍!不怕杀头么?”
  “怕什么?不过谢谢月婵你担心我。”
  张牧云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大大咧咧地说道:
  “反正天高皇帝远,我在这杭州街头说说,总不至于被京城里的皇帝听到吧?再说了,”张牧云振振有词,“我这也是在罗州听客商们说的。他们则是听一个被贬的老爷说的。听说那老爷原来还是个大官,只因为一件小事得罪了公主,便被罢官。你看,他们说来说去都没事,凭什么我要怕杀头?”
  于是,张牧云倚仗着天高皇帝远,皇帝公主都听不见,便在月婵面前大放厥词,非议当今那位人中之凤。
  恶事滔滔,还被人几经加油添醋,说来自是眉飞色舞,义愤填膺。传闻说尽,最后张牧云总结,说这公主确是悍妇,以后无论她嫁谁,定会犯悍妒七出之条;他认为,十有八九,这公主会被夫家休掉,“真可怜”。
  这一番搬弄是非,说得大半天,张牧云倒也不嫌站得累。说得带劲,他却完全没注意到眼前听众之中却有一人竟被气得半死!
  信口雌黄之时,张牧云身侧的月婵直气得七窍生烟。春日下午的暖阳里,她只觉得这会儿眼眉子乱晃,眼前金星直冒,就好像整条街都开始在眼前摇晃动荡起来。而听到不经之处,她简直恨不得扑上去,就在这满口胡言的张哥哥嘴上咬一口!
  当然,男女授受不亲,月婵才没有这般冲动。那样岂不是被少年占了便宜?于是忍着肚皮差点气爆,好不容易听张牧云说完,月婵便装成没事人一样,淡淡笑着反驳他:
  “你瞧你,都把公主编排成什么样!我听到的说法,那可大不一样。”
  “哦?原来你也听说蛮公主的事了?快说来听听,让大家解闷。”
  ——本来,已经忍住,心气竟然有些平复;但被张牧云又来了这么一句,月婵差点又要气炸!好不容易又等平复了怒火,月婵才恨恨说道:
  “你们都别听草民造谣!我听说了,当今公主封号定国天香,正是德容无双,受万民敬仰,将来也嫁个如意郎君,我们不得诽谤她。”
  平生头一回自吹自擂,月婵俏丽的脸庞忍不住升起红晕。瞥了众人一眼,她低了声音说道:
  “若今日公主真来此地出巡,大街两边一定万民拜伏,山呼千岁,人声如潮……”
  说出这些,月婵沉浸在自己描述出来的美妙场景里,一阵遐思,不知不觉气儿也消了很多。
  “月婵,我发觉你真好!”
  “呀!你说什么呢!”
  忽听牧云嘴里蹦出这么一句,月婵吓了一跳,脸却更红了。不过虽然羞怯,刚才经历了那么多打击,忽然扬眉吐气之下还是忍不住小声说了句:
  “你才知道!”
  这时张牧云正在接茬:
  “说你好啊!”
  他看着少女,感动地说道:
  “其实很多人都知当今公主刁蛮,你是我头一个遇到的帮她说好话的。妹子,你真宽容!”
  “……”
  少女一时无语,不过片刻之后这边街上便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地惨嚎:
  “哇呀!~”
  却是被少女的善良和宽容所感动的张牧云,冷不丁被谁狠踩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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