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问情/仙路烟尘(精校)第11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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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中说着称赞话儿,醒言心中想着,这些天来雪宜愈发变得韵致动人,恐怕与她每次在自己炼神化虚之时,一起沐化天地至纯灵气有关。只不过,这彰显自己功德之处,就不便一起说出了。
  听醒言夸赞,那寇雪宜赧然一笑,俛首轻轻说道:“……堂主不相誉,更得谁道好?”
  说完,就挎着药篮,脚步略有些慌乱的走进屋去。然后,那处石屋之中,就响起小琼肜那特有的响亮早晨问好声。
  “嘻~醒言,雪宜姊刚才似乎害羞了呢~”
  居盈笑嘻嘻跟少年打趣。
  “是吗?我倒看不大出来。只是她模样好看,我也得让她知道。对了居盈,既然这些天你都不必上郁秀峰修习,那从今天开始,我这一堂之主,就把懂的一些养气安神法儿,一股脑都教给你。顺便,你也帮我多看着琼肜一点,不要又让她偷溜出千鸟崖胡乱玩闹。”
  “嗯!好的。”
  似乎为了映衬两人这最后一句对答话语,屋中那个正被敷药的小女娃,忽然就迸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呼痛声……
  就在那位妙华公子山道遇仙后的第五天,天下瞩目的道门盛典“嘉元会”,终于在东南人间仙境中正式开台。
  
  第四章
百丈风波,起于青萍之末
  
  三年一度的道教盛典“嘉元会”,总共持续四天。
  前两天,主要是斋醮科仪,讲经说法。第三天开始,则是三教弟子登台斗法,决出第四天最后争夺头名的两位对决者。
  嘉元会那天上午,醒言与堂中几人早早起来,一番洗漱用餐后,便翻出上次七月初一讲经会所穿戴的袍服冠履,相帮着穿戴整齐。自然,早在几天前,醒言就已去擅事堂替居盈领来整套袍服。
  一阵忙乱后,过不得一会儿,这四海堂众人就已经焕然一新:四海堂主,身披绣着雪白仙鹤的玄色道氅,头戴冲天冠,脚踏登云履,一派飘逸出尘景象。其余几个女孩儿,皆是一身微泛粉色莲纹的素黄道袍,螓首青丝覆一顶雪色逍遥巾,足下踏五瓣莲花屐,袖带飘飘,望去袅娜如仙。
  这天上午,将在飞云顶上举行盛大的“庆寿科仪”,庆祝元始天尊的诞辰。以醒言现在的身份,如此大事,自不可怠慢;早在卯时之中,抱霞峰四海堂堂主就一声令下,率领堂中众人次第下崖,直往飞云顶而去。
  一路上,陆续遇到不少打扮各异的道人。这些年纪参差不齐的旁教道友,一见到这几个恍若神仙中人的少年男女,俱都忍不住在心中喝一声彩。倘若眼光麻利的,又看见醒言几人袍袖边上绣着的“罗浮上清”四字,则更是恍然,皆道只有天下第一道门上清宫,才有此等人物。
  这也正应了“人要衣装”这句话;现在看到少年张醒言这一副仙风道骨的洒脱模样,谁又能想到,这位小神仙不到一年前,竟还是某妓楼的主力乐工?
  到得抱霞峰山腰,在通往飞云顶的会仙桥旁,醒言意外的碰到几个熟人。那几个在天然石桥头逡巡徘徊之人,正是几月前在火云山一同浴血御敌的林旭三人。
  林旭、张云儿、盛横唐这三位天师教弟子,似乎正在等人。正在醒言乍见故友要上前打招呼时,却见这几位天师宗门人已经一齐迎了上来。
  一起在烟火杀场中出生入死过,这几人见面自然是分外亲热。那原本端庄的张云儿,更是一把就将袍服俨然的小琼肜给抱了起来,在她柔乎乎的脸蛋儿上猛亲了一口,逗得小女娃儿咯咯直笑。
  一阵寒暄后,醒言便问道:
  “几位师兄师妹,在这儿等什么人呢?”
  “就在等你们呀!”
  林旭满脸笑容,用力拍了醒言肩膀一下。
  “等我们?”
  “是啊。我们这可是奉了师命!”
  “师命?”
  醒言原本随口一问,却被这林旭说得越来越糊涂。
  见醒言一脸迷惑,那面容亲和的张云儿便放下小琼肜,裣衽一揖,然后抬头嫣然笑道:“还望张师兄原谅云儿不告之罪。”
  “呃?”
  少年越发糊涂。
  只听这温温柔柔的天师教女弟子婉言续道:
  “好教张堂主知晓,其实,云儿正是鄙教掌门张天师的女儿。”
  “我爹爹听了上回你的剿匪事迹,赞不绝口,称你智勇双全,在三教年轻人中可谓一枝独秀……”
  说到这儿,这说话之人却比听讲之人羞逊之意更浓,欲言又止,一时竟接不下去。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盛横唐,见师妹口角嗫嚅,便哈哈一笑,接着道:“于是她爹爹便颁下掌门令,让我们几个好好跟张师兄亲近亲近。若不是天师要忙着和你们掌门师尊还有玉玄大师安排祭祝事体,原本还想来和你畅谈一番呢!”
  听得盛横唐这么一说,醒言立觉受宠若惊,口中逊谢不迭。
  在他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张天师那副头戴竹笠、脚踩芒鞋的豪爽形象。不知怎么,他觉得张盛张天师,和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云中君,正是同类高人。
  叙过初见话儿,醒言便把居盈、雪宜二人也介绍给天师宗几人。瞧着举止恬雅如仙的居盈、姿态凌霜拔俗的雪宜,盛横唐、林旭这几位天师教未来的骨干,心中尽皆震骇不已:“这位年纪轻轻的四海堂主门下,竟有这等超绝人物!也难怪天师千叮万嘱,要自己这对这位少年万分尊重。”
  除去这念头之外,这几位天师弟子也是心思各异。比如林旭心中,便转过一个念头:“若当日醒言也将这二女带到揭阳军中,我等初见时,是否还会轻看他?”
  待这一行人赶到飞云顶上时,发现石砌广场上早已是人流穿梭,热闹非凡。原本宽广辽阔的飞云峰顶,现在竟觉出几分拥挤来。
  在广场中央戊己方位的石质太极旁,擅事堂已搭起一座三丈高的四方石台。高台四侧,石阶呈对称形状延展四方。今日主要的斋醮科仪仪程,便要在这高台上完成。
  到了辰时,嘉元盛典的“庆寿科仪”,便正式开始了。已经过清心洁身一月的三教宿耄高功,依次缓步踏上高台,在一片霞光灿烂中,开始了一系列祭祝流程。
  这斋醮程序,包括设坛摆供,焚香化符,念咒诵经,道乐演奏,上章赞颂,种种礼节繁缛复杂,讲究非凡。
  虽然这祭祝过程繁复冗长,但现在飞云顶上所有道众,尽皆诚心诚意,配合着高台上的法事,一丝不苟的完成着需要自己参与的程仪。比如,跟着台上高功道士们,一起颂唱祝寿经歌。
  对于腿脚立得有些酸麻的少年来说,现在这高台上紧张而庄重的祭祝程式,其隆重程度与上次讲经会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正让他这个“中散大夫”大开眼界。
  不过,今日这祭祝之事,醒言并不完全是看客。对他来说,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需他来做。
  按照祭祝仪程,在嘉元庆寿科仪最后一个重要环节“上章赞颂”时,高台上便会同时演奏一曲宏大的道乐《长生酒》。在这之前,醒言已接到掌门吩咐,要他在此曲中领奏。这正是科仪主要规划人灵庭真人,受到七月讲经会的启发,特地让四海堂主来奏上一曲笛儿。若能引得雀鸟来翔最好;若是不能,也无伤大雅。
  于是,在妙华宫玉玄真人举起青藤纸写就的赞颂章表,开始一唱三叹的歌诵上奏天庭的文字时,醒言已拾阶来到高台上,举起玉笛领奏起祝颂天尊生辰的《长生酒》来。
  虽然,此刻眼前高台下,黑压压站满天下的道德高士,但醒言此刻的心境,早已与上次登台讲经大不相同。况且,这次并非要他讲经,而只是要他吹笛;旁的也许不敢打包票,但这吹笛之事,对少年来说可谓十拿十稳,任什么时候都不会害怕胆怯。
  而让醒言这次尤有信心的是,经得最近一些事情后,他已渐渐发觉,这罗浮山中的鸟兽禽木,竟似乎与他越来越亲近。
  因此,还在灵庭几人担心醒言能不能吹响笛儿时,在一连串灵逸的仙音中,看进飞云峰的上空,已经渐渐飞集起羽色奇异的仙禽灵雀,在高台上空翩跹旋舞。
  一时间,这飞云顶上空飞鸟翔舞,真个是灵羽翂翍,雪翅羾羾,就如同瑶池仙境一般。这般异景,看得台下心诚意虔的修道之人如痴如醉。
  而这些奇异禽鸟,初时只在醒言头顶盘旋飞舞。过得片刻,心有余裕的少年觉着有些不对劲,赶紧笛声微变,向这些羽灵们通达心意。于是,这些翔集的飞鸟,便渐渐分出一拨,围绕着正曼声唱颂青藤辞章的玉玄真人,上下环舞不已。
  霎时间,灿烂纯净的日光中,仙乐飘飘,雀影翩翩,道唱声声,让飞云顶上所有聆观此景的道门中人,心醉神驰不已。最后,在玉玄真人忽然高声赞颂时,这些羽客道士才如梦初醒。
  只见妙华宫掌门玉玄大师,踏罡步斗,正声颂道:“身从元始,妙号天尊,万物之祖,盛德可称。精贯玄天,灵光有炜,兴益之宗,保合大同。香火瞻敬,五福攸从,嘉元毕具,功满圆融!”
  颂音落时,与上次讲经会相似,台上台下众道人,俱是高声诵唱:“无量天尊!”
  这一次,道号声响亮恢宏,巨大的回音在飞云峰四周的山谷中轰轰回响,久久不绝。
  这日下午,嘉元讲经会便正式开始了。
  讲经会分在飞云顶、松风坪两处进行。两处广场草坪上,都搭起多个石台,同时可供数人讲演。讲经的时辰安排,嘉元会的组织者已预先拟定好,时间、主题、演讲者名姓道号,以及简略经历,都已经汇编成册,预先发放下去,让参加嘉元会的访客道友一目了然,以便他们按图索骥,合理安排自己的听讲场次。
  因此,在各个讲经石台之间,常常是人群流动,热闹非常。现在,这位已经完成为期四天嘉元会所有任务的四海堂主,便带着几个女孩儿,在飞云顶上四处晃荡,哪儿热闹便往哪儿逛。
  而以他们为指向,竟也引得一小队人流跟在身后。醒言居盈几人往哪儿跑,他们便也往哪儿转。不用说,这些人大都是各道门精力充沛的年轻道友。
  随着四处闲逛,醒言偶然发现,那位积云谷的收费老汉飞阳道人,今日竟也穿着一身皱巴巴的干净道袍,在人群中穿梭来往。在他手中,还高举着块木牌,上面也不知写着什么文字。
  这之前,醒言几次前往积云谷练习御剑飞行,也算与他混得脸熟。见他也前来赴会,举止又甚是怪异,便生出不少好奇,紧走几步赶过去,要瞧瞧究竟是咋回事。
  等走到近前,看清木牌上涂写的东西,醒言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飞阳老汉手中那块黑乎乎得木牌上,正用白石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罗浮胜境积云谷,不得不游!”
  在这行字下面,画着个简明地图,指明积云谷的去路。
  “哈!这老头儿有趣得紧,和当年老道清河有得一拼!”
  正这么想着,却突然发现飞阳道人身旁围观的几人中,有一人背影十分熟悉。
  “难道那是……”
  正在醒言迟疑时,那个熟悉的背影已经转过来,对着正唾沫横飞使劲讲解的飞阳老头嚷道:“我说老飞阳,广告也做得差不多了吧?咱该早点寻个清静处喝酒吧!”
  看到此人面貌,醒言立时大喜过望,急忙赶过去,不客气的叫道:“清河老头儿,你竟在此!却不去千鸟崖寻我?”
  原来,这飞阳旁边嘴里正馋出酒虫儿来的老头,正是当年饶州善缘处的那位老道清河!
  虽然,所谓“居移体养移气”,清河老道现在面色红润了许多;但他那一脸招牌样略带狡黠的不羁笑容,还是一眼就让醒言给认了出来。
  原本,醒言一直在心中打了不少腹稿,决定等自己再见到这位深藏不露的市井高人时,一定要恭恭敬敬的深鞠一躬,然后恭恭敬敬的向清河老前辈请安,请他原谅自己多年的有眼不识泰山,并连本带利免去老人家馋酒欠下的四十七文钱……设想得不可谓不周到有礼;可当他一看见老道那熟悉的嘻笑面容时,立马便旧态复萌。
  且说这两位老朋友相见,自然是格外亲热。两人都只顾抢着说自己分别后的事儿,倒把旁边几人扔在一旁。
  那个老道飞阳,一见这两位多年故友今日重逢,也甚是高兴;就赶紧趁着这当儿,抓紧跟路过的几位道友,继续推销自己那“罗浮胜境”。
  略去忙活生意的老汉不提;这壁厢,听醒言问起为何早到罗浮五六天,却不去寻他喝酒时,那清河老头儿苦着脸叫起屈来:“醒言你说,我这等远游入世修行之人,好不容易上山一次,你那掌门师尊还不可劲儿使唤我?这些天,那老道一直让我在旁边瞧着嘉元会鸡毛蒜皮之事,一步都不放我走开。否则,哼哼,哪有不到你府上大宰特宰之理?!”
  瞧老道这一脸悲苦愁闷样子,醒言却兴奋的说道:“这么说、灵虚掌门是不计较你以前的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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