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问情/仙路烟尘(精校)第14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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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华道力这样异动,已不是第一次出现;醒言顿时便悚然而惊,浑身毛孔都似骤然张开。迅疾凝神朝前方看去,正见段如晦手中那口原本白气森森的剑器,现已蒙上一层青油油的幽光;而执剑人口中则不住嗫嚅,发出一阵阵古怪的声音。不住牵动的嘴角,再映上这绺青幽幽的鬼火光芒,便让段如晦原本还算端正的五官,添上好几分狰狞之色!
  见此异变,还没等醒言来得及反应,却见随着段如晦一声嚎啸,那层青幽刀光已起了显著的变化:一阵光影变幻,那阔大刀口上竟似乎攒动着上百个细小的圆团之物。
  “这是?!”
  待凝目细看这些怪异之像,醒言却是毛骨悚然:原来这些青碧之物,竟是七窍俱全,分明便是一个个缩小的头颅,如一窝幼鼠,挨挨挤挤,在那儿不停的苦苦挣扎;而它们的“脸”上,竟充满痛苦的神情。
  一见到这样诡异的景象,醒言肌肤酥麻之余,立即便联想到:“段如晦劫杀婴童、莫不是正为淬炼这邪术?”
  见此事诡异,醒言再不敢怠慢,重又运起旭耀煊华诀,紧紧盯着那把妖刀,看它有何异动——四海堂主有所不知的是,就在他全神戒备之时,那奋力驱动秘术的段如晦却大感疑惑:“怪哉!怎么我念了半天密咒,这噬魂刀还是没啥动静?”
  原是额角冒汗的邪徒,看着手中这把名为斩魂、实为噬魂的兵刃,惊奇的发现这些淬炼异化的魂灵,并不如往日那般兴奋的飞出攫取新的同伴,却反而一个个神色痛苦,竟似恐惧非常!看样子,要不是自己摄魂夺魄之音一直催逼,恐怕它们都得龟缩回去。
  “莫非今日时辰不利?罢了,有关神教荣辱,今日我必须要全力争胜;幸好,我还有血魂大法!”
  眼见今日这比斗处处古怪,心性阴狠的段如晦便把心一横,拼得大伤元气,也要运功迸血激发那妖刀摄魂。只是,这取自佛门割肉饲鹰之意的血魂大法,不施则已,一施便是无休无止;虽然法力无边的金钵师尊定会出手救援,最后自己也一定会大损根基。就在他心中还有些犹豫之时,却见那一直静如山冈的少年,突然间身上一阵光焰闪烁,便要欺身来攻。见得如此,段如晦再无迟疑,口中立即发出一声尖利绵长的呼号——
  听得这声不类人声的啸叫,那位一直神色紧张的金钵僧,顿时一声太息,合掌在心中叹道:“善哉善哉!都怨为师念头料差……呃?!”
  正在这邪教佛子心中悲苦之时,却突然发现自己徒儿那催动血魂法咒的尖啸,刚刚响到一半,便嘎然而止,然后便代之以一声声惨烈无比的痛号!
  “何事?!”
  金钵僧听到这异叫,猛然一惊,赶紧朝石坪中看去:这时候,不仅是他,几乎所有人都已看清楚,那俩愣了一阵的比斗二人,就在那少年突然欺身上前、段贤师厉声呼啸后片刻功夫,突然便见不可一世的净世教贤师,骤然瘫倒在地,滚动呼号,浑身散发着诡异的暗青光华。
  “他这是……?”
  尽管几乎所有人都有这疑问,但这松山下诺大的斗场中,也只有一两人知道真实的情由。原来,就在刚才,醒言乍见妖异魂芒时,还有些惊怖;但待稍一转念,他心中竟是大喜过望:“哈~我那自封的‘金焰神牢镇魂光’,多日未用,正好手生,今日这邪徒倒凑趣!”
  谁知,就在他打定主意、还没跨上两步之时,这位急着要去炼化妖刀的上清堂主,便已见段如晦刀刃锋口那些已经异化的恶魂,蓦然便神色大恐,几乎不约而同的挣脱妖刀的束缚,一齐飞起,朝后面那催逼之人倒卷而去!
  只稍一迟疑,便见到这段贤师已颓然倒地,在烟尘间不住翻滚,连声惨号!
  于是过不得片刻,离得最近的四海堂主,便见这位遭妖魂反噬的段贤师,已再也喊不出一个字儿来,只顾得用双手紧扼脖颈,喉头荷荷作声;脸上则条条筋肉紧绞扭曲,似乎正受着锯筋刮骨般的痛楚。
  眼见这样,醒言惊心之余,也不禁叹息一声,走上前去,将手一挥,让自己那镇魂之焰燃上这奄奄一息的邪教贤师;只在须臾之间,这强大无俦的净魂之光,便将段如晦身上的恶灵邪魂炼化得一干二净。
  于是,翻滚尘埃的段贤师,终于可以安静下来;眼光复杂的望了望头顶那个含带悲悯的清俊面容,便咽下了自己最后一口气——
  也许,如果这位刚刚身亡的金钵僧弟子魂魄还未远逝,便可以看到,就在自己刚刚倒下的地方,自己那满腔复仇火苗的罗兄弟,如何与那位一身雪色神甲的婀娜女子,上演一场耀亮昏暗天地的生死决斗。毕竟,虽然安息的灵魂已经远离了尘世的喧嚣,但幸存的生者们还得为着各自的善恶,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战斗。
  
  第八章
浣玉焚花,烟迷生死之路
  
  “净世教段贤师死了?!”
  醒言独自返回场边后不久,这个惊人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没多久就传遍整个斗场。
  开始时,人们还只是窃窃私语;过不多久,人群就已喧嚷得如滴落冷水的滚油锅。不管是谁,无论他对净世教是拥戴还是憎恶,都想象不到前后只不过半盏茶凉功夫,那位赫赫有名的“碎星斩魂刀”就已经魂飞魄散!
  “要有好戏看了!”
  无关闲人们,竟有些期待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
  此时,金钵僧、罗子明等人,也从初闻噩耗的震惊怀疑中清醒过来。看着教徒抬回的尸体,还有捡回的那把已经黯淡无光的斩魂刀,对他们而言正是物伤其类,个个都感同身受,如丧考妣。
  而那些平日受他们欺压的对立门派徒众,则全都在心中都长出了一口气。回想往日段如晦狠辣的手段,谙知内情之人都觉着真是恶有恶报。只不过,虽然邹彦昭等人心下快活,但净世教人多势众,余威犹在,他们脸上也不敢表现出过分的欢欣鼓舞来。
  愣怔半晌,那金钵僧终于反应过来:
  “我乖徒儿、就此登了极乐吗?”
  看着手下门徒拿一袭白布盖过徒儿熟悉的面容,则任他再是佛门禅师,也禁不住心中大恸;又联想到刚才那少年,用的竟似是与本门“噬魂”相类的秘术,金钵僧立即口角哆嗦,不顾高僧风度,对着醒言那边嘶声詈道:“好恶贼,竟敢使邪术害了如晦性命!”
  此言一出,他身后的净世教徒立即往前聚拢,蠢蠢欲动,只等着上师一声令下。见他们如此,祝融门等教派弟子,人数虽少,也不惧怕,呼啦一声围到醒言身后。眼瞅着,若是一言不合,便是个群殴之局。
  见局势不妙,刚杀伤人命的少年立即从些许愧疚中清醒过来;定了定神,便戒备着对眼前怒气冲天的金钵僧说道:“金钵禅师,且莫着恼。小子方才本无意伤他性命,实是见他遭术反噬,才不得不出手解他痛苦。”
  正所谓“死者为大”,现在醒言也不愿多指摘段如晦如何如何,口头这话已说得十分客气。只是,即便他如此,眼前净世教诸人还是一脸敌意,那金钵僧口中更是“妖术”“妖术”叫个不住。见得这样,少年也忍不住动了气,高声叫道:“金钵僧!这比斗生死由命,可是你们自先约定——妖术?好,那咱先别比第二场,就当着合县父老的面,先来把这‘妖术’的事儿说清楚!”
  虽然,他现在并不清楚,刚刚恰好和自己一向极力撇清的“噬魂”邪术擦肩而过;但瞧段如晦那把妖刀上的诡异情状,他也知道,那斩魂刀和自己镇魂光一比,谁更拿不上台面。待说过这反诘话儿,醒言便执剑在手,全神戒备;不待他招呼,琼肜雪宜二女早已立到他身前,成犄角之势护住自己的堂主。
  一听少年这问诘,再见三人摆出这等架势,这位刚刚还满面悲伤的净世上师,竟立即就消散了一脸戚容,重又恢复了往日镇静。只见他袍袖一拂,弹压住身后蠢蠢欲动的教徒,然后便对着白布之下的陨命徒儿,诵了几句往生经咒。
  “果然不愧是我教前辈上师!”
  见金钵僧这么快就恢复了常态,激愤不能自已的罗子明心下甚是佩服。
  简短超渡程仪完毕,金钵和尚就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吩咐道:“罗兄弟,下一场就靠你了。记住,这比斗规矩是生死由命。”
  火影阎罗立即听懂了他话中涵义,便狞笑一声,简短答道:“明白!”
  经过一番周折,争斗双方终于决定继续事先约定的比斗。这回,是净世教一方先去了斗场中央;而祝融门这边,却有些小小的延迟。那个就要下场的女子,正轻声请示着自己的堂主:“堂主,我是现在脱衣,还是等到场中再行解掉?”
  “这个……”
  四海堂主闻言,微一沉吟,然后便吩咐道:
  “还是现在脱掉。过会儿万一来不及,就白白烧掉这套好袍~”
  “嗯。”
  听过醒言吩咐,寇雪宜就在这众人之前,素手轻舒,竟开始当众解起身上裙裳来。见她这样,旁人多是不解;更有不少男子,圆睁二目,满含期待的盯着这解衣女子的一举一动。
  片刻之后,等雪宜褪完外罩的裙裳,众人才知道她此举是何用意。原来,就在那一层宽大裙裳下,这娇俏女子竟穿戴着一副雪光灿然的轻甲!此刻,这位清雅淡丽的女子,就如同破茧而出的雪蝶般脱胎换骨,正流光焕彩的伫立在众人眼前。刹那间,所有朝这边观望之人,只觉得眼前一亮,仿佛昏暗云空中突然闪过一道电光,耀亮了那女子站立之处。
  南海涛神相赠的这套火浣雪甲,隐隐流动着蚌珠的晶润光泽,把这梅花雪灵包裹得如同玉人一般。神宫妙手缝成的紧凑战衣,贴身覆在女子婀娜的身躯上;火浣雪丝交织成的衣甲,随着她不常显露的玲珑曲线宛转流动,绕过酥胸,抚过纤腰,把她那一段天生的风情,衬托得格外的妩媚妖娆。
  此时,雪宜那落去巾冠的螓首额前,饰着一对雪白的羽翼,顺着宛转的娥眉,朝两边飞扬而去;而腰肢间那握金丝织就的腰带,接口处是一只面目狰狞的黄金海鲲,平分两半,锋牙交错,为柔妩女子平添几分英气的同时,又锁住万种的春情。
  这一回,是梅花仙灵自下冰崖以来,第一次以斗甲示人。虽然,现在这身甲胄只是他人相赠,万丈雪崖上的千年梅魂,于这战衣上还有旁人未知的天然妙处;但此刻在醒言看来,自己堂中这素性清柔的女子,已端的是神姿艳发、妩曼非凡。正是:琼姿何必在瑶台?沿水沿山几处栽;
  临风品在云光上,带雪身从净土来!
  且说寇雪宜着了紧身雪甲之后,她这袅娜的身姿实在动人,就连见惯她模样的少年堂主,也忍不住将目光在她身上细细流连。不知不觉间,这位最近刚识得些情事的少年,竟似上回见到那妖媚胡三娘一样,不自觉便吞了一下口水。
  “罪过罪过!”
  察觉自己失态的少年,脸颊顿时发烧,心下自责不已。毕竟,这位焕然一新的雪姬梅灵,久以婢女自居,天长日久下来醒言也不免要奉承一二,顺她意思视之为自己下属。而现在,他竟对着素来敬重自己的属下垂涎欲滴,便不免大感羞愧。
  正在他惶恐自责间,却听那女子依旧恭敬的请示道:“堂主,我现在可以去与那人比斗吗?”
  听她相问,心怀鬼胎的少年赶紧正了正颜色,庄重答道:“嗯,去吧,小心些。”
  于是雪宜便朝场中翩翩而去。身后,琼肜小妹妹捧着那堆衣物,和自己堂主哥哥一起关注着即将到来的争斗。
  就在目送雪宜之时,醒言忽然注意到那位先行下场的火影阎罗罗子明,头顶上竟又现出十数朵花光萼影。虽然颜色黯淡,但瞧它们不停的回环绕舞,落在眼中也端的奇妙。
  “那就是三花聚顶的境界吗?——奇怪,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正当醒言觉着那花光似曾相识,身旁小琼肜见着他神色凝重,便仰起小脸儿安慰他:“哥哥,不用担心!要是雪宜姊打败了,我就去打败那个老和尚!”
  说罢,还朝不远处那个留意全局的持钵僧人扮了个鬼脸,顿让他又是一阵心惊。
  略去场外之人患得患失不提,再说一直等在场中的罗子明,正候得有些不耐烦,忽见有一曼丽女子,一袭白衣,眉弯春山,目泓秋水,正朝自己施然而来。
  “这小娘是……”
  此刻,一身雪甲的寇雪宜正是琼姿英发,身形袅娜,顿时便让火影阎罗欲心大起。身子骨轻了没二两之际,立即就把那要替死难兄弟报仇的宏愿抛到爪哇国里。正要开口搭讪,却听那女子轻启珠唇,没头没脑的问道:“那些庙里之人,是你所焚?”
  寇雪宜这端肃的问话,听在罗子明耳中却如天籁一般。此时这位火影阎罗色心正炽,便涎着脸儿顺口答道:“这位姐姐说得没错,那些浊胎贱民正是本贤净化。这世间,就应只留你我这样的神人血脉;大劫到来之前,那些污秽之民都须除掉——”
  刚说到这,谈兴正浓的罗子明却被那娇美女子半中截住;只听她冷冷言道:“呣,那就是了。你知道么?我家堂主曾说过,善报恶报,迟报速报,到头来终须有报。那今日、就让我来完了这番报应吧。”
  “……你!”
  寇雪宜这番冰冷的话语,就如滚烫沃雪,将罗子明一腔欲心霎时浇灭。须知道,虽然雪宜在醒言面前素来自居娈婉,但她毕竟是天地生成的千年精灵;此刻心中嗔怒,说出话来便自然有凛凛的威势。
  不过,此刻她对面之人,也绝非善茬;被她这副不怒自威的冰寒模样一激,不自觉打了个寒噤之后,素来骄横的火影阎罗立即便熄了一腔爱欲,又忆起为兄弟报仇的大义来。于是,只听他仰天大笑数声,然后便高声叫道:“哈!以本贤师法眼观之,你这女子,正是那浊胎秽民,我今天便要替天行道!”
  这句话声震斗场的话儿声音刚刚落定,便见罗子明脚尖点地,身形往后疾飘;与此同时,又挥舞手中爪形铁杖,几乎未念什么咒语,就已让那雪甲女子所立之处,平地腾起冲天的大火。
  猝不及防间,雪宜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凶猛火浪齐顶湮没!
  见一击得手,罗子明便在两三丈外得意非凡:“哈!女子就是无知;大话说过,还不是一样落个灰飞烟灭的下场?与我三花聚顶的法师斗,怎能不死?”
  也难怪罗子明有恃无恐;刚才他使出的,正是拿手绝技“追魂赤莲”。这法术名号,取净世教教义红莲赤火劫之意,焰形如一朵含苞的莲花,可将被攻击之人完全闭合吞灭。而更为厉害的是,这法术有如附骨之蛆,能自动跟随被攻击之人,如影随形,不死不休!
  这时候,在这朵巨大的火莲花映照下,本就灰暗的天地更加黯淡;众人眼中,彷佛只剩下这朵焚心灼魄的熊熊赤莲。
  见此情景,场外无关的闲人们,差不多都是一个心思,都在为这个陨命火场的女子惋惜:“唉,真是怨怨相报何时了!可惜了这么好一个女孩儿……”
  与他们相比,此时有一人更是心急如焚。只听他急切问道:“琼肜,你真的觉得雪宜没事?”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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