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问情/仙路烟尘(精校)第8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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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帐外,醒言便看到一位冠服俨然的官员,正从一辆马车中走下。晨光中醒言看得分明,这位鲍楚雄口中的段宣怀段太守,大约五十开外,身形偏瘦,面相方正,态度威严,颔下蓄有一绺胡须,正随风拂摆。
  段太守下了马车,便举步朝这边走来。鲍楚雄见状赶忙迎上去,说道:“大人足下小心——天气炎炎,何劳段大人亲来送军出征?”
  “呵呵,楚雄你有所不知。这次老夫来到揭阳,一来是送师出征,二来则是备得两件小小礼物,要送给上清宫的张堂主,聊表我南海郡对他鼎力相助的谢意。张堂主在哪儿?快快带我与他相见!”
  段太守这前半句话还说得四平八稳,但到了最末,语气却变得颇为急促,直看得鲍楚雄目瞪口呆,不知所以。
  见太守大人提到自己,也毋须等鲍楚雄指引,醒言便赶紧上前一步,深深一揖,道:“小民张醒言拜见太守大人。”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你就是张堂主?”
  “正是。”
  听得确认,段大人便开始上下仔细打量起醒言来。
  正在醒言被瞧得莫名其妙之时,便见段太守拈起颔下胡须,连声笑道:“果然,果然!”
  “呣?”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太守大人过奖啦!”
  “张堂主不必自谦,老夫这句话你是当之无愧。”
  这位原本官威甚重的段太守,此刻却似已完全忘记鲍楚雄等人的存在,只管满脸堆笑,一心跟醒言说话:“这次老夫前来,正有两样东西要送给张堂主。来人!”
  一声召唤,旁边一位典吏应声上前,手中正捧着一只红漆托盘,盘中叠着一方水蓝色的丝绸织物,旁边搁着两条饰着羽毛的旄尾,全都染成金黄色。
  “这是?”
  “此去剿匪,张堂主正是主力,岂可没旐旆旌旗助其威势?这方水蓝玄鸟飘金旗,正是老夫命人连夜赶制,现赠与堂主,祝张堂主此去旗开得胜!”
  说这话时,旁边已有一随从军卒,取来一根青竹竿,段太守亲手将那旗帜展开,套在竿首,接着又将那两条旄羽在竿头系牢。
  太守大人这番举动,更把旁边那位剿匪主将鲍楚雄看得直咧嘴。
  此时,这竿旌旗已在清凉的晨风中展开。众人抬首仰望,只见在那飒飒作响的深水蓝旗帜上,正绘着一只金色的朱雀神鸟。神鸟图案造型简洁,但极为传神,就像只活物一般。
  众人仰首望去,只见旗上那只金色玄雀,在晨光辉影中随风飘飞,羽扬翼张,傲然睥睨,恍惚间就似要从半空中飞扑而下。
  “听说堂主静室筑于罗浮山千鸟崖上,想来珍禽异鸟必多;而玄鸟朱雀又是守护南方的圣灵,主太平,老夫便自作主张命画师绘此图案,不知张堂主满意否?”
  “当然!当然!”
  醒言现已是如堕云雾之中,哪有说不好之理。而他身旁的琼肜,看着旗上那只栩栩如生的金色鸟儿,更是蠢蠢欲动;若不是面前有这么多生人,说不定早就飞身跳上去仔细看个究竟。
  这事似乎还没完。又听那段太守接着说道:
  “不知张堂主此次出征,有没有合适的坐骑?”
  “禀过大人,坐骑我有;我曾在传罗县城买得一驴,虽然瘦了点,但脚力还不错!”
  “哈~张堂主说笑了,出征斗法如何能骑蹇驴?来人!”
  段太守又是一声喝令,便见马车后面转出一位马夫,手中牵着一头姿态神骏的白马,朝这边“踢踏”而来。
  “这匹白马,名为‘飞雪’,是我府衙中最为雄健的骏马。现在就讲‘飞雪’赠与张堂主,祝张堂主此次出征,马到成功!”
  “这个……太守大人实在太过盛情,晚辈恐怕承受不起。”
  此时不光鲍楚雄直咧嘴,醒言也觉着有些不合适起来,赶紧出言推辞。
  “哈哈,贤侄说得哪里话来~”
  见醒言自称“晚辈”,现在这段太守的称呼也变了;只听他说道:“贤侄奔波数百里,都是为我治下子民谋福。老夫这两样薄礼,只取个口彩,贤侄不必推辞!”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等此战归来再作论处。”
  醒言见段太守神色坚决,知道一时也不好推辞,便暂且收下他这份厚礼。
  而他从段太守方才这句话中,也终于有些明白太守大人为何对他如此礼遇:“原来都是为了治下子民啊!——段大人真是位爱民如子、礼贤下士的贤明好官!”
  心中正佩服着,忽听那段宣怀段大人讶道:
  “咦?贤侄背后这把宝剑,倒是颇为奇特。可否借予老夫一观?”
  原来,正是段太守看见醒言那把毫无修饰的无名古剑,从他背后露出黝黑粗简的剑柄。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醒言还是赶紧将无名剑取下,递与段太守。
  段太守将这钝剑在手中略略翻动了一下,便笑道:“醒言贤侄,这剑颇为沉重,怕是不甚趁手;看这锋刃无光,似乎还没开锋,又如何能在阵前防身对敌?不如,贤侄就先用着老夫的佩剑吧。”
  说着,段太守就将钝剑递还醒言,待他重新背好之后,便解下腰间佩剑,连鞘递给醒言,说道:“贤侄可拔剑一观。老夫虽是文官,这把随身佩剑也非名剑,但总还算轻便锋利。”
  醒言此时已抽出鞘中宝剑,放在眼前观瞧——只见这剑刃口锋芒毕露,寒光闪烁,果然是把利器!
  正看时,只听那段太守谆谆教诲道:
  “俗语云,‘工欲利其事,必先利其器’;临阵杀敌非同儿戏,兵刃锋利与否,实在不可轻忽视之。”
  “这……”
  “已受大人旗马,又如何再敢觊觎大人的随身佩剑?晚辈万万不敢从命。”
  虽知段大人这番美意,是出于勤政爱民之心,但醒言还是觉着有些承受不起,连声称辞不受。
  而旁边林旭等人,目睹这一幕,正是张口结舌,心情复杂;那位鲍楚雄鲍都尉,则又开始扩大考虑范围,努力回想朝廷中有没有叫“马蹄山”的高官显吏。
  见醒言推辞,这位文士出身的郡守说道:
  “正所谓‘宝剑赠英雄’,张贤侄英雄年少,老夫赠剑也是理所……啊!”
  刚说到这儿,附近几人却突然只觉眼前乌光一闪,然后便见醒言背后那把不起眼的铁剑,现在竟冲天而起,宛如游龙一般,在众人头顶飞舞一圈,嗡然作响,然后便一头扎下!
  只听“喀”一声轻响,就如斧入腐竹,这飞剑已将醒言手中那把太守佩剑,轻轻割成两截;然后,便是“仓啷”一声铁器堕地之响传来。
  还没等众人来得及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却又见刚才那把飞斩而下的铁剑,“唰”的一声,已不偏不倚的钻入少年左手剑鞘之中!
  现在,这把肇事的无名剑,正从太守那把黄金虎吞口暗绿鲨皮剑鞘中,露出仍旧平凡无奇的剑把来。只是这时,再没人觉得这把剑驽钝简陋。
  “完了,这剑不早不晚,偏在这时候赌气捣乱,这下可闯了大祸了!”
  醒言心中哀叹,正要称罪之时,却发现那太守段大人,虽见自己佩剑被斩断,却不仅没生气,相反的,看那神色,似乎他对自己佩剑折断一事,还觉着挺高兴:“原想不到贤侄宝剑竟是如此利器!贤侄你瞧,老夫这把剑鞘,正合剑意。既然贵剑已择其居所,贤侄就不要再推辞了。”
  段太守只想着赠出剑鞘,但林旭、张云儿、盛横唐几人,尽皆对醒言方才那灵动无比的飞剑之术震惊不已。正在众人脸上变色之时,那位同样惊奇的鲍楚雄鲍都尉,开口问道:“张堂主,你昨日不是说,你不会贵派的飞剑术来着?”
  “呵~不瞒鲍都尉,我真不会本门驭剑诀。只是俺这剑有些古怪,常常不待驱使,便自个儿飞到空中,实在让人头疼!”
  “原来是件通灵的宝物!”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同时也都羡慕不已。同属道门的天师教三人,目睹醒言的神剑,现在也是别有心思——
  张云儿一脸欣羡:
  “哇!想不到张道兄的宝剑竟如此神奇~上清宫的宝物真多也!”
  林旭则暗自不平:
  “想不到那上清宫,为争得马蹄山福地,不仅给这少年许下堂主之职,还送他如此宝器,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盛横唐却有些摇头:
  “唉,宝物归宝物,只是这少年还不懂驱用。真可惜了……”
  且不提众人各样心思。在段太守将这几样物事送与醒言之后,便着鲍楚雄点齐兵马,他在点兵高台上说了一番鼓舞士气的话儿,然后便命郡都尉鲍楚雄,正式率军出征。
  少年醒言,终于要踏上未知的征程。
  
  第六章
枰上演棋,岂悟生杀之机
  
  在随南海郡郡兵出征路上,醒言并没骑上那匹太守大人盛情相赠的白马“飞雪”。虽然,他也很想试试在这匹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的感觉,但一注意鲍都尉、林旭等人的神色,醒言还是生生将这个念头给压了下去。
  当然,这匹脚力也不能白白空着;思量一番,醒言便将“身小力弱”的琼肜给推上马去,自己则在一旁牵着缰绳,充当马夫,与林旭等人一起步行。
  南海郡郡兵,大都为步卒,只有主将鲍楚雄和少数几位校官、传令兵骑马,其他人大都持械步行。因此,在这条宛若长蛇的队伍中,那匹神骏白马上的红裳女娃儿,此刻就显得格外的显眼。
  现在,这位初次骑马的小丫头,正摇晃着脑袋,不住朝四下张望瞧新鲜,就好似正踏青郊游一般。在她马后,跟着一位掌旗军卒,手中执着那竿水蓝玄鸟飘金旗。鲜色的旌旗,在野风中猎猎作响,金色的旄羽随风飘卷,金蓝辉映,煞是好看。
  若只瞧这面大旗,倒也觉着威势十足。
  此去目的地火云山,虽然在揭阳境内,但因揭阳地域广大,那火云山又在与邻县交界处,因此离县城也将近有二百里之遥。
  刚从揭阳县城开拔出来,这行军队伍还算齐整,排成一溜长蛇,顺着官道迤逦而行。但过得一个多时辰,这队列就有些散乱起来。头顶着骄阳行进,军卒们全都是汗流浃背,便不免有些懈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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