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校对)第26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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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林举不是为官之才,几度提拔频频惹祸,动辄上书指点朝政,贵人无奈,只得将其调至礼部任了闲差,就是这般他也不闲着,将你与吴云的名头挂在嘴边,极尽借威假名之能事,好不令人省心。”张洞之将那封信塞到了莫问手里。
  张洞之所说的这个人莫问毫无印象,想过之后方才明白是慕青那个无能的姐夫,对于此人他一直很不喜欢。
  张洞之此时提起这个人有两个用意,一是向他诉苦,二是暗示周贵人一直对他很是重视,对他交代的事情也没有敷衍。
  “贵人可好?”莫问到得栅栏近前,里面的妇孺急忙拉开了栅栏,放众人进去。
  “老样子。”张洞之叹了口气。
  莫问再度点了点头,周贵人身为先帝嫔妃,带有两个王子,按照国家礼法是无法再嫁他人的,她的命运早已注定,富贵一生,孤苦一世。
  二人说话之间,莫问熟识的那个妇人带着孩子挤了上来,跪倒在地答谢张洞之救命之恩,张洞之扶起了那几个孩子,莫问拉起了那个妇人,趁机自怀中掏出一块黄金推进了她的衣袖,她家里的牛羊不问可知都已经丧于狼吻,需要金钱过活。
  那妇人感觉到了沉重,猜到莫问给了她什么,急忙想要掏拿交还,莫问眼观左右摇了摇头,那妇人会意,千恩万谢,带着孩子退下了。
  “你当年挂印离开赵国之后自不咸山滞留了一段时日,外界相传你挖取了一座王侯墓葬,看来传说属实啊。”莫问暗送黄金瞒得过别人,瞒不了张洞之。
  “你若有需,可与你一些。”莫问笑答。
  山坳中有很多帐篷,莫问随意走向其中一座,到得近前,立刻有主人欢喜的上前敬酒,将莫问和张洞之迎了进去,张洞之随行的部下分立帐篷左右,并未随同进帐。
  进了帐篷,主人就去杀羊待客,临走时将几个孩子一同带了出去。
  “几年不见,张兄已官至一品,可喜可贺呀。”莫问笑道,晋国将官服饰分为五色,张洞之卸下甲胄之后,里面穿的是黄服,而黄色为一品专用。
  “兄弟送我的龙蜕帮了我大忙,愚兄我坐拥救命宝贝四面逢源,不过那龙蜕所剩无几,何日你我再去抓上一条?”张洞之笑道。先前与莫问自尼姑庵擒拿妖物,偶然得了那蜈蚣精褪下的皮壳,可治愈恶瘤。
  莫问笑了笑,没接张洞之话头,而是重新起头,“家人可好?”
  “承兄弟惦记,家口齐全,去年又添了一对丁甲。”张洞之抬手捏着不长的胡须很是得意。
  莫问闻言点头微笑,古语身怀六甲指的是怀了男胎,是祝福对方的意思,一对丁甲就是一对龙凤胎,此时谁家生有龙凤胎可是大吉大利的好兆头。
  “兄弟,你自这山中住了多久了?”张洞之见莫问一直对外界之事绝口不提,只说些朋友见面的家常,不由得有些焦急。
  “算头算尾也不过两年。”莫问随口说道。
  张洞之闻言暗自皱眉,都是聪明人,可以自对方的言语之外听出端倪,莫问若是说‘两年了’,那就是他感觉避世很久了,但莫问说的是‘不过两年’,言下之意是感觉时间并不长,换个直白的说法就是他在山里没呆够,莫问有了这种想法,请他出山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兄弟,你可知道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张洞之说道。
  “大事还是小事要看对谁而言,对我来说,没有了干粮就是大事,对你救下的那户羌人来说失去了牲畜就是大事。”莫问平静的说道。
  张洞之没等到莫问的‘什么大事?’感觉很是沮丧,只能主动说道,“赵国太子前些时日被他老子给杀了。”
  莫问闻言大吃一惊,“此事当真?”
  “当真,那老东西真是禽兽之心,不但杀了太子,连那几个不大的孙子也杀了个干净。”张洞之正色点头。
  “缘于何事?”莫问追问,赵国太子他曾经见过几面,虽然谈不上交情,却也不是十分厌恶此人,毕竟此人对他一直很是尊敬。
  “手足相残,兵变逼宫。”张洞之说道。
  “赵军领兵之人可有变更?”莫问又问。
  “有!先前的女帅不知何时换成了一个老僧,此人年逾百岁,修为精深。”张洞之说道。
  莫问闻言沉默未语,张洞之并不知道上清准徒之间的事情,也不知道赵国领军将帅很可能是柳笙,如果真是柳笙领军,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让太子被杀。可是如果不是他领军,赵国为何要忽然之间变更主帅。
  “兄弟,你可知道我此番北上押解的回礼为何?”张洞之问道。
  莫问闻声转头,张洞之苦笑着伸出了右手食指,“粟米一万石。”
  “很多吗?”莫问笑道,按照此时的计量换算一万石不过二十万斤粮食,这些粮食对于一个城池的百姓而言确实不算少,但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目。
  “晋国近两年连番遭受水灾,谷粟减产,国库仓空,此时大夫以下文武官员皆食半禄。我国大军之所以迟迟不动,亦是因为粮草不续。与晋国相比,凉国的情况更加糟糕,此时阵前粒米皆无,兵卒全是以人为食。”张洞之正色说道。
  莫问闻言眉头再皱,张洞之又道,“你于此处避世,不知外面战事之惨烈,时局之混乱,若不尽快平息战乱,百姓亡矣。”
  莫问知道张洞之说这些的用意是为了请他出山做铺垫,故此仍未接话,而是出言问道,“赵国粮草可还丰足?”
  “虽然吃紧,却未曾断粮。”张洞之面露疑惑,“不知为何,南方连年遭灾,北方却风调雨顺。”
  “晋国水灾发于何处?”莫问追问。
  “皆发自东海,沿海沪浙各州府乃晋国粮仓,这两年无不遭灾,所幸福州未曾遭灾,如若不然,晋国亦有断粮之虞。”张洞之一语三叹。
  莫问听罢张洞之所言,面色凝重,久久不语,玉清宗司马牧羊曾经说起过当今四国的龙脉归属,燕国属北海,凉国属西海,这两处海域距离中土较远,赵国的龙脉归东海,晋国归南海。晋国遭灾的区域位于东方,但距离南海较近的福州却未曾遭灾,由此可见龙族很可能暗中参战了。
  “夜逍遥在晋国作何?”莫问沉吟过后出言问道。
  “夜真人颇有救苦救难的慈悲心肠,奈何他威望不够,皇家和周,王,褚三大望族表面上对其很是礼遇,实则并不听其游说。加之前些时日朝中来了一位神秘僧人,此人颇有能耐,入朝不过数日便被封为护国法师,与夜真人并居高位。”张洞之答道。
  莫问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清水,转而将水杯放下,一国之中同时拥有护国法师和护国真人的事情在此之前从未有过。
  张洞之挪了挪身子,靠近莫问低声耳语,“据夜真人所说,那僧人并非人类,而是妖物幻化。”
  莫问皱眉转头,张洞之郑重点头,示意夜逍遥的确这样说过。
  莫问没有再追问,有些事情可以推断出来,没必要多费口舌,夜逍遥知道对方是妖物而不降服必然是降服不了,时逢乱世,妖物入世并不稀奇,但妖物竟敢登堂入朝,此事只在一千四百多年前的商朝出现过。
  “你此番前来是受谁授意?”莫问问道。
  张洞之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说话,就在此时帐帘被人挑开,几个年轻女子端着摆有羊肉和酒水的木盘鱼贯而入,放于二人面前,与此同时冲二人秋波暗送。
  二人此时正在谈论大事,对这些女子送来的眼神佯装无睹,年轻女子提壶为二人倒酒,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羌人一直是散居的,也没有首领,这些年轻女子不问可知就是众人推举过来侍奉二人的。
  “这是羌人的待客之道?”张洞之指着木盘里烤熟的羊屁股笑问,羊屁股上还带有一条尾巴,尾巴末端带有羊毛。
  “这是贵宾高客才有的待遇。”莫问笑答。
  “这规矩真够怪的。”张洞之笑着抓起了那块带骨羊肉,冲莫问放在桌上的那封信努了努嘴,“你先看信吧。”
  莫问抬手拿起那封信,掰碎蜡封,抽出了其中信笺,展开之后发现上面并无字迹。
  张洞之以眼角余光看到了信笺上是空的,但他并未感到惊讶。莫问虽然意外,却也明白这封信的意思,有时候字是多余的,没有字的信比有字的信所包含的含义要多,要重。
  “你若肯回晋国,周王两家都会听你劝解立刻起兵,夜真人也有心请你回去。”张洞之待莫问将信笺放回信封之后出言说道。
  莫问闻言摇了摇头,探手入怀取出符盒,拿出了裂为两半的天狼毫放到了张洞之面前,“我已经无力扭转时局,回去告知夜逍遥等人,让他们将我忘了吧……”
第三百四十五章
悟道
  “这不是你的天狼毫吗?”张洞之惊诧的看着桌上的残笔。
  莫问点了点头,“正是,我先前之所以能够纵横无忌,靠的全是此物,而今它已然损毁,我现今的法术并不高出夜逍遥。”
  “我们是来请你的,不是来请此物的。”张洞之将残破的天狼毫推到了莫问眼前。
  “我先前问你此番前来是受何人授意,你还未曾回答于我。”莫问将天狼毫收起,天狼毫跟了他八年,如同挚友,即便亡故,亦不撇弃。
  “贵人和夜真人。”张洞之答道。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虽然张洞之将周贵人排在前位,实则张洞之此番此来主要是受夜逍遥委派来请他出手对抗晋国那位神秘僧人,不然夜逍遥也不会在临行之时给他动地符咒。夜逍遥的本意应该只是索要金符,并不是真心请他出山,至于周贵人,则只是日久思念,私多公少。
  “三清座下能人辈出,不缺我一人。贱内受困雪山,贫道需照顾她的生计,我若离开,她生计会有问题。”莫问说道。
  张洞之听得莫问开始自称贫道,且说的是阿九少不了他,既然莫问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也不能再劝,不然就是不为莫问着想。
  “这羌人的酒水好生辣口,远不如江南陈酿绵长醇厚。”张洞之不再涉及公事,改为友人闲谈。
  “元麦酿酒就是这样,若不辣口,亦抵御不了这西北的寒冷。”莫问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令正被禁足,可有释解时限?”张洞之摆手示意侍立左右的羌女退下,但此处不比晋国,这些羌女也不比他将军府的丫鬟,羌女只是笑,并不走。
  莫问摇了摇头,阿九何时能够脱困要看禁锢内的灵物效力如何,还要看她承受的人间香火多少。
  “兄弟,若是愚兄记得不错,你是癸未年生人,今年不过二十有八,你这大好年华难不成就要尽数虚度于茫茫雪山?”张洞之问道。
  莫问笑着看了张洞之一眼,张洞之先前曾经到赵国向他报信,出发之前可能看过他的户籍,知道他的年岁。
  “你别笑,问你话呢。”张洞之催促道,言罢再度冲几个羌女摆手,后者仍然不走,张洞之手指帐外的随从,那些侍女会意,放下酒壶向外走去。
  “烦劳诸位帮贫道烙些面饼,三更过后我要带走。”莫问冲那几个羌女说道。
  有懂汉语的羌女点头答应,四人告辞出帐,与门口的校尉亲近说话去了。
  “我早年熟读诸子百家。后胡人南下,亲人丧尽,家破人亡,只剩下了我与老五相依为命,无量山学道一年,南国苦修两年,东北拼杀三载,此时已经身心疲惫,虽是而立之年,却已参天知命,已无建功立业之热血,亦无扬名于世之雄心。”莫问平静的冲张洞之说道。
  “当年于建康之时你的心性是何等的霸气,志向是何等的高远,怎么今日会变成这个样子?”张洞之长长叹气。
  莫问没有答话,尽饮杯中烈酒。张洞之陪饮,饮罢,莫问执盏各自斟满。
  “兄弟,你经历的事情愚兄虽不尽知,却也听说个大概,你不能就此沉寂,当抖擞精神,再干一番事业才是。”张洞之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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