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仙路(精校)第6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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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小半会儿,成华瑞忽觉身子一重,眼前猛然一亮,身上一热,脚上顿时落到了实处,再定睛一看,已然身在谷底,脚下却是厚实的地面,并无丝毫异状。成华瑞悄然一笑,若非他脑中的《鬼仙心经》动念之间便可察觉到此处的异常,这数月来的经历,当真犹如大梦一场,令人难以置信。
  重回世间,天地元气也是纷至沓来。成华瑞就势坐下,调息了一个时辰,感觉恢复了七七八八,这才唤出飞剑,又不放心,四下又查找一番,还是没有天灵的踪迹。成华瑞摇摇头,在青冥洞天之中只顾和胖瘦二公周旋,竟是忘了问起他们是否见到天灵。不过这地面之上的事情,恐怕他们也不得而知。云霞缎虽也可运用自如,但毕竟不如飞剑得心应手,成华瑞御剑飞空,也不停歇,全力飞空急返清虚宫,一连赶了一天一夜才在累得精疲力尽之际返回。一见到清无掌门和两位师叔,也顾不上休息片刻,便将这些时日的离奇际遇一一说出。
  成华瑞一口气说完,只觉胸中郁闷难消,从清无掌门和两位师伯眼中便可看出,天灵师叔并未返回清虚宫,而红枕也是下落不明,自己又遭此巨变,虽是侥幸未死,却也未立寸功,眼见几位长辈眼中悲愤之色,却还轻言安慰他,这个磊落男儿也不禁热泪长流,几个月的心神紧张不安再加上一路的奔波担忧,如今勉力说了两个时辰,再也支撑不住,一口气没有上来,登时昏倒过去。
  清无挥手间施展一个清心咒打在成华瑞头上,又吩咐弟子将成华瑞安置下去,好生休息。接下又传令飞剑传书,令外出寻找天灵等人的清虚宫一众弟子全部返回,一切安排完毕,清无颓然坐回椅上,一脸疲倦之意,似乎只在瞬间便又苍老了数十岁。
  不成想魔门现世,一出手便截杀了天灵等人。天灵只怕凶多吉少,红枕被魔人所擒,也无生还之理,幸得成华瑞得以逃命,却偶入鬼仙之青冥洞天,其间危险自不用说,还被迫立下誓言,要为鬼仙之道在世间的传扬而宣说。
  而清虚宫之中更是惊涛骇浪,一天柱轰然而起,被压千年的妖邪不但逃出,且法力之高,世所罕见,虽有无名高人相助,清无三人才免逃一死,但毕竟象征邪不压正的一天柱被赫然剥落一丈之厚的石壁,种种发生的一切,都令清无一颗坚守多年的道心,怦然而碎!
  莫非天道有变?邪魔兴世,正道之士难敌邪门歪道不成?
  清无心中波涛翻滚,再难平静,犹如大海平地起风,大浪滔天。天道恒常,怎会因一两个魔人现世而有所改变?世间有变,魔门重现,千年兴衰,本如日月交替一般,实属常事。中土平静千年,一天柱也镇压了千年,只怕这千年以来的安静一朝被打乱,不知会有多少潜藏的魔人蠢蠢欲动,再生现世之念。若是仔细一想,倒也并非坏事。魔人潜伏世间,暗中壮大,如今未成气候便急急现身,总比好过成就地魔乃至天魔之时,一旦现身便无敌于天下要强上许多。
  世事时常变化,不变的是恒常的天道,是正与邪的对立,是正邪相持之时的此消彼长。千年的平和岁月,修道之士不计其数,成就地仙者唯有灵动一人,何以故?只因人心安逸,道心放纵,道法懈怠,终无所成。如此看来,天行有常,当真是不用杞人忧天!清无想通此处,忽觉心胸开朗,体内道力猛然上冲,轰然一声冲破头顶玄关,与天地感应道交之际,化为一道紫光,映照得大堂之下一片亮堂。清无哈哈一笑,心念一动,脚下顿生朵朵祥云,须臾间飞至半空!
  天有和天华见状,顿时大喜,一起鞠身施礼,说道:“恭喜师傅晋身地仙之境!”
  清无也不说话,在空中闭目片刻,忽又飞回座位之上,“咦”了一声,奇道:“怪哉,我的应缘之洲竟然也是祖洲,呵呵,如此一来,与灵动见面之期不远矣!”
  又愣了一愣,更是惊讶万分:
  “当真有如此巧事,那祖洲接引使者三日内前来接引,却还是……上仙罗远公!”
  
  第三卷
如梦令
第二十六章
中脉既通,不死初成
  
  按下清无晋身地仙之后的情景暂且不提。再说张翼轸在未名天死绝地之上,跟随玄真子修习中脉之术已然过了一月有余。
  果如张翼轸所推测一样,这中脉之术绝难学成,不但因为他生平从未听过中脉一说,且中脉不比其他经脉,在体内可感可察。中脉本非真实之脉,乃是臆想之中悬空于体内的一条经脉,这让一直依照体内原有经脉修习道法的张翼轸大感头疼。
  人体之内固有经脉,一旦引气入体,便有豁然开朗之感,神识一察之下便可清晰得知,在体内如网状分布,原本就是天生生就。而玄真子所言中脉,本无实有,全靠后天修习而得,自然是艰难无比,莫说修练出一道中脉出来,便是想要确定中脉具体位于体内何处,也是不能。
  玄真子倒也不急,耐心十足,每每见到张翼轸打坐之后又沮丧地站起摇头,便笑着说道:“这中脉一道非比寻常,中脉一通,便是上接天下连地,妙用无穷,与天地感应道交更不在话下,但中脉难闻难成,寻常人闻所未闻,即便偶有机缘听得,若要学成也是难之又难,只因天下道门所修皆是以体内本有经脉运行,若凭空生脉,资质有限之人,一听之下便会大笑而去。”
  张翼轸听了也颇感纳闷,为何自己听了便深信不疑,莫非真应了那一句“病急乱投医”?又或是自己本来便对此等玄而又玄之事初听便信,比如先前倾颖所讲的木石化形。如是等等。张翼轸想了片刻,心道玄真子三人断不会以此骗他,毕竟这般高人行事虽不可以常人之心推测,但断然不会暗中施坏,以他们惊天彻地之能,若要害他,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信是道德功源母,张翼轸却不信别人修得,为何他修不得?当即再次盘腿打坐,默运玄真子传授之法。冥想天在上,地在下,如是两者感应道交,若是以寻常之事看来,则是下雨飞雪,风起云涌。若是以不同寻常观之,则为大旱或是大涝,或是电闪雷鸣。
  天地之间虽遥遥相对,却自有其内在的相连之道。而凡人生于天地之间,若想和天地交集,得天人合一之境,以道家来看,却是炼化天地元气为已身道力,道力充盈体内,借道力之精纯。得天地之意识,方能与天地之灵性合二为一。
  只是人生在天地之间,本身也是得天地之灵气而生,为何尚须借助天地元气才可与天地交集?便如那些天地生就的灵兽,诸如风伯控风土伯操土,二兽体内也并无炼化的天地元气,却与天地的感应道交较之飞仙也不遑多让,又是何故?且风伯土伯只得天地五行之一之精华,而凡人虽是体弱无能,却是得天地五行之全部精华而成,为何若不修行莫说与天地感应道交。便是连五行之力的任何一种也凭借不得。
  这人生而为万物之灵,却也是徒有其名而已!
  中脉一说,虽是闻所未闻,却也自有其独特之处,譬如盘膝而坐,头顶天下坐地,若是自头顶至海底有一道中脉相连,便可连接天地,上下交汇圆融无缺,正合天人合一之境。
  张翼轸想通此处,心中灵光闪现,不由面露微笑,忽觉头顶之上有一道亮如日光的光柱直直射入,自体内中空之处赫然形成一道细如丝线的脉络,只在呼吸之间便下到海底,接天连地,中脉初成,张翼轸只觉脑中犹如雷震,后脑之上天鼓之处咔咔作响,双眼虽是紧闭,却蓦然一亮,呈现眼前的是一片湛蓝如碧决无半丝杂色的汪洋如海的水蓝之境。
  中脉初现,虽是微弱如丝,却令张翼轸五识灵敏异常,神识外放,只觉朦胧间可见玄真子微笑而立,正微微颔首,显是对他的进展颇感满意。张翼轸也是心中惊喜非常,收功站起,向玄真子深揖一礼,说道:“翼轸谢过玄真子前辈的授功之谊!”
  玄真子呵呵笑道:“翼轸不必多礼,你的进境比我所想要快上许多,我原本打算强行助你打通中脉的,不过若是强行打开,并非自身体悟所得,这中脉之功效便会大打折扣,且随时有隐没的可能。不成想你自行体悟而得中脉,如此看来,倒是你入道门时日不久,并未受到道法之中传承的一些根深蒂固的观念影响,却也让我所料不及。”
  玄真子自是不知,张翼轸初入道门,得了灵空这个便宜师傅,并未正式传授他任何道法,而张翼轸身居三元宫小妙境,也未曾日日前去三元殿早课晚课,是以张翼轸虽身为道门中人,实则对道法之上的诸多不可逾越的门户之见功法之争并无落入成见之中,正是因此,才得以在玄真子传授被道门中人听之犹如无稽之谈的中脉之术,竟是深信且勤而行之,终有所得。
  愣了一愣,玄真子又说道:“如今你的中脉细若游丝,若要存放全身的死绝之气,怕是至少也要手指粗细。不过既然打通了经脉,这扩展之法,我三人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张翼轸一听之下,自是欣喜万分。倒也并非他贪图外力,毕竟身处此地与世隔绝,世间诸多事情有待他亲往处置,这死绝地可不是久留之地,当即一脸喜悦之色谢过玄真子。
  玄真子也不多言,伸手间递过一把斧子,说道:“你随我修习中脉之术还有半月有余,如今已然初成,也该帮我砍些木柴。这些时日,一门心思教你法术,砍柴却是荒废了许多。”
  这玄真子刚刚还讲无上的神通法术,转眼间却拿起斧头要去砍柴。张翼轸虽是知道这些高人自有与众不同之处,却实在对于砍柴一事并无兴趣,奈何玄真子一脸认真,只好苦笑拿过斧头,紧随玄真子步行上山。
  不多时来到山上,满眼郁郁葱葱之色,却是徒有其形。树木虽然高大,却无生机,不过若以常人看来。只怕也分辨不出与世间之树有何差别,但在修道之士眼中,随风摇动的树叶虽也湛然碧绿,但以神识查看,其上并无萦绕周围的朦朦的生气和荧光。
  玄真子当前一步,挥动斧头一斧砍在一棵碗口粗细的树上,斧头入木三分,怦然巨响。大树猛然一振,片刻又恢复如初。玄真子也不理会张翼轸,一斧接一斧砍在树上,“夺夺”的声音不断,回响在四周,倒也给寂静安宁的死绝地平白增加不少生机。
  张翼轸心中暗道,莫非这些不世高人修为通天之后,心性当真返璞归真到此等境界不成?以玄真子之神通,挥手之间翻江倒海不在话下,些许木柴,只需动念之间,便可堆积如山。却偏偏要手持斧头,如寻常樵夫一般,不用丝毫法术神通,只凭之力,坎坎伐柴兮,却也自得其乐,只是不知这般行径,又有何深意不成?
  张翼轸想了一想不得其解,也只好学着玄真子的样子,抡斧砍柴,嗵嗵嗵嗵,卖力地砍伐一棵手腕粗细的大树。不几下,便将树拦腰砍断,轰然一声倒塌在地。树干紧擦玄真子身子而过,险些将他砸伤,玄真子却看也未看,继续埋头砍树。
  张翼轸摇摇头,也不好问些什么,也是低头砍树。死绝地空旷无人,辽远空寂,砍伐之声“夺夺”不停,传出老远,单调而重复。张翼轸先是心神不宁,不停想起方才中脉初通之时的体会,思忖良久,思绪却渐渐被砍伐之声引入一种空旷而无所依的心境之中,只觉心中空空荡荡,无所依存,寂寥孤寂、形影相吊之意在心中飘荡不停,天圆地方,人世繁华,死绝之地的荒凉与遗世而独立,天道的浩渺无言却亘古长存,一起涌入心头,令张翼轸蓦然之间心生落寞之感,直觉修道成仙不过尔尔,莫如泯灭神识,无思无想,只做天地之间那一缕并无灵智的清风,倒是真实地自由自在,无喜无悲。
  缓慢而坚定之间,张翼轸手中的斧头扬起又落下,看似仍在一下接一下地砍伐,实则思绪渺渺,心神早就飘荡到了不知何处,但手中斧头却仍如先前一般,准确无误地砍倒一棵又一棵大树。张翼轸只觉他犹如一股无知无觉的清风,拂过山岗飞过丛林,任由天地宽广岁月无限,却只管追随从无明示的天道,随意而无为地游荡于天地之间。
  随意无为?
  天地之间的感应道交并非假借天雨飞雪,而是无时无刻不在以天地元气也好,一缕清风也罢,从未停息地交集不息。如此一来,他的中脉也不必刻意在修炼之时才晋入天人合一之境,而也是可在呼吸之间随意之时与天地合二为一!
  此念一起,张翼轸忽觉周遭的死绝之气如泉涌一般蜂拥而来,猛然冲进细若游丝的中脉之中,当下也不迟疑,立时引导死绝之气由头顶向海底进发。死绝之气来势颇猛,瞬息之间便将细线一般的中脉扩充到手指粗细,眨眼功夫便由头顶直贯海底,又由海底逸出体外,上连天下接地,竟是形成一个十分巧妙的循环,生生不息。
  中脉果然神奇无比,如今小有所通便有这般妙用,若是大成指不定会有何种不可思议的神通出现?张翼轸心中大喜,既是中脉与天地感应道交,相呼相应,理应也得天地之力为我所用。心念一动,忽然想起风伯的控风传承,心思一闪,体内的风之灵性随之相应,张翼轸忽觉身子一轻,犹如一缕轻风一般,飘飘荡荡之间竟是离地而起,升到了空中。呵……张翼轸惊叫出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又会飞了?”
  这个历经波折的少年,在踏入未名天死绝地半年多时日之后,第一次真切地运用神通之术,轻身飞空,发自内心的喜悦竟是远胜第一次腾云驾雾!却也是此次再次领略飞空之妙,乃是在大难不死道力尽失的死绝之地,怎不让这个年未弱冠的少年不心生喜悦,一时难以自持!
  
  第三卷
如梦令
第二十七章
不死不活
  
  张翼轸在空中飘荡片刻,却听玄真子冷冷说道:“还不下来!”
  “中脉之术乃是助你脱困之用,可不是用来在此死绝之地飞天遁地,若是如此,我随便传一个法子便可让你御风乃至御空,不过初得些许神通,不用这般兴奋莫名!”
  张翼轸被玄真子喝破兴奋,只好悻悻返回地面,一脸愧然,冲玄真子施了一礼,一言不发,捡起斧头便又用力砍伐起树木来。
  这一次,张翼轸心神沉寂之时,并无所悟,只是隐隐感觉,体内的中脉更加精纯,其内生生不息的死绝之气也更加顺畅。
  如此这般,砍了半个月柴,张翼轸已然可以做到心神外驰,手下不停,砍伐之际便是练功之时,伴随着砍伐的“夺夺”之声,体内中脉慢慢地扩展到拇指粗细,便再难寸进。
  自从张翼轸跟随玄真子修习中脉之法以来,尧娃便又回到天边化成太阳,而那风伯和土伯也不知遁到了何处,不见踪影,便连玄天子和玄问子也从未出现。张翼轸也不好多问,此处古怪之处甚多,既然主人不提,他这个不速之客自是少问为好。
  这一日,张翼轸正要提起斧头上山砍柴,却听玄真子说道:“时日已到,翼轸,你中脉已通,是为不死之身,今日你便随老穷酸前向他处,修习不活之法。先修不死,再学不活,不死不活。方可脱困。”
  张翼轸心道这法术倒是神奇得很,只是名字叫得恁是难听,不过若是细心一想倒也名符其实,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天道,其实也在不死不活之境。
  正要开口相问何时动身,忽然眼前景色一变,茅屋依旧,湖水依然,只是眼前人却变成了玄问子。这般神乎其神的法术,倒令张翼轸一时难以适应突如其来的变幻。愣了片刻才急忙揖了一礼,说道:“如此就有劳玄问子前辈了。”
  这玄问子却不同于玄真子的寡言质朴,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风雅之味,点点头道:“翼轸,我与老匹夫却是不同。他偏爱体悟,我则独爱咬文嚼字。计较字面功夫。老匹夫一向自得。认定修行必有切身体会才可感而后悟,我却不以为然。修行一道,可由风入门,由土入门,由水入门,等等,不一而足,甚至还可以睡入门。所谓十万八千法门。因人而宜。”
  “书法一道,凝神沉思。全神贯注于手腕之上,方寸之间,万物不染我心,万事不入我眼,只留眼前笔走龙蛇之舞,龙飞凤舞之形,尽情于挥毫之际,只亮心中三寸灵台。如此日薰夜染,终会学有所成。”
  呃?张翼轸一愣,玄真子不是说让他前来向玄问子修习不活之法,将死绝之气引入正常经脉之中,为何玄问子前辈开口所谈却是书法?
  张翼轸正要问个明白,却见玄问子一挥手,光芒一闪,眼前的石桌之上平空生出笔墨纸砚,整整齐齐地依次摆放。
  玄问子也不说话,左手提起右手衣袖,右手提笔在手,略一沉思,运笔如风,刷刷刷点点勾勾之间,便写一篇有若天马行空的草书出来。书写完毕,将笔随手一扔,毛笔便隐入空中不见。
  玄问子将书法提在手中,满意地欣赏了数遍,交给张翼轸说道:“拿去参详一月,一月之后,我再来考你一考。”说完,也不等张翼轸问话,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张翼轸无奈摇头,这玄问子前辈方才开口讲解,还以为他会长篇大论卖弄一番,不料只说了三言两语,留下一副书法便不知去向。说是让他参详,也未明说从何处下手,要从中参悟出书法之道还是修行之法也不得而知,前辈高人,行事向来是这般高深莫测么?
  只是玄问子前辈既然交待下来,岂有不听命之理?张翼轸只好安心坐下,手捧玄问子的书法仔细端看。只是看了半晌,只见一团乱麻,连一个字也不认得,不由哭笑不得。
  虽是他并不深知书法之道,但不管行书也好草书也罢,既是书法,也总是有个章法可循。这玄问子的书法初看之下犹如天书,密密麻麻连成一片,若不细看,便如一群蚂蚁觅食,乱成一团。硬着头皮细心再看,仍是感觉杂乱无章,说是书法,不如说是小孩涂鸦来得真如是静心观看了半晌,张翼轸只看得眼前一团乌黑,仍未从中看出有何玄机,不免灰心,心道莫非玄问子前辈有心戏谑自己不成?随手乱涂一气,让他无法参悟出其中深意,借此好嘲笑他一通?转念一想又觉终究还是自己想法幼稚,这玄问子前辈不定是如何了不起的人物,怎会闲来无事拿他消遣,定是他修为不够或是耐心不足,没有体会其中真意才不得其解。
  张翼轸收敛心神,摒弃万念,一心沉浸于书法之上,不多时只觉身心大安,再过片刻便蓦然一怔,愣愣呆住。眼前的黑乱之上,隐约间有一道白线蜿蜒其间,白线犹如活物一般,在黑乱之上四处游走不定,张翼轸隐隐中觉出此白线行走路径似乎见过,心念闪动间又未想个清楚,只是任由心神紧随白线飘走不停,一时三刻间,便来来回回走了不下几十圈。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白线还是在黑乱之间始终不停,所走路线张翼轸莫说睁眼去看,便是心念一动之间便可重复数十遍,正物我两忘不知何时终止之时,忽然脑中轰然一声,身外四处弥漫的死绝之气潮涌一般自全身涌入体内,以势不可挡之势注入正常的经脉之中,片刻之间全身经脉便被死绝之气完全充实!
  张翼轸恢复清明,动念间脚下云起雾升,当即驾云升空。再一凝神,顿时方圆数百丈之内的水气被他凝固成一滴水滴。再调动体内得自风伯和土伯的风土之灵性,只觉天地之间清风浩荡无边,大地宽广无限,泥土之中灵性充盈,好一派风清朗日的大好乾坤!
  按压住心中的喜悦,张翼轸哈哈一笑,自空中徐徐落地,心中豁然开朗。那白线游走之路线正是将死绝之气引入体内的经脉路径,那黑乱之处,正是如何将打通的中脉再行封闭之法。张翼轸略一感应,果然中脉已然封闭,不由大喜。
  眼下不活之法初成,如此一来,其后再随玄天子前辈习得向死求生之法,出离死绝之地不远矣。一想到重回世间指日可待,张翼轸暗暗下定决心,一定先回中土,将罗远公之恶行公告于天下,然后再到东海灭仙海之外,寻找戴婵儿的下落。
  正这般琢磨之际,忽觉体内中脉之处稍有异动,似是封闭的中脉竟有自行打开的迹象。张翼轸大惊,急忙静心之间想要再次将中脉封闭,蓦然一阵钻心的痛楚传来,眼前一黑,便人事不醒了。
  恍惚之中,张翼轸忽觉一股清凉之意传来,心中一惊,莫非是玉成醒转,助他温润经脉?睁眼一看,却是玄问子手执折扇,正轻松写意地在他头上挥来挥去,犹如帮他驱赶蚊蝇的长辈。见张翼轸醒来,玄问子停止了挥扇,悄然一笑,说道。
  “翼轸,果不出我三人所料,你先前得飞廉和狸力的风土灵性,且体内尚有水之灵性,如此三者混在一起,甚是怪异,只怕是对中脉修行有所影响,出现了少许偏差。我三人对此都并无对策,眼下只能靠你自行摸索法子,或许以后不会再犯,又或许最终会致中脉无法封闭,若是如此,你回到世间,便有时刻中脉大开的危险。中脉大开,便是中脉之中的死绝之气与正常经脉之内的天地元气相遇,当即便会暴体而亡!”
  张翼轸怦然而惊,若是如此,岂非相当时刻身处危险之中,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这……也太过于骇人听闻了些。不过见玄问子一脸严肃,情知他所说不假,只好默然点头,说道:“翼轸虽非贪生怕死之人,只是世间尚有许多事情未了,不知玄问子前辈可有法子解除这个麻烦?”
  玄问子轻轻摇头,说道:“眼下无法可想,只因你的体质大异常人,便是我三人也是生平仅见。这水风土三种灵性入体,虽说或许可得操控水风土之能,但毕竟凡人体质不同于天地灵兽,也不知水风土之灵性是否影响到日后修行,当初你冒然尝试以风土之灵性疗伤,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倒也不好说什么。”
  张翼轸点头无语,当时若不是借风伯和土伯之力,只怕已然伤重而亡,如今侥幸活命已属大幸,自然不好再反悔什么,当即说道:“如此……翼轸只好自求多福了!先不管这些,眼下还是先修习不活之法要紧,应该还有一月光景可随前辈修学,还请前辈示下……”
  玄问子却哈哈一笑,挥手说道:“你还当现在几时?两月早过,翼轸,你该随糟老汉修习向死求生之法了……”
  
  第三卷
如梦令
第二十八章
向死求生,死生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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