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争鼎(精校)第6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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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邦已经厌倦了骑马,所以让夏侯婴给他找了辆马车。
  这会,刘邦、张良、陈平君臣三人正躲在马车里密议。
  张良费了一些心思,终于将王陵派人以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五支竹简排列好了,匆匆看了内容然后对刘邦说道:“大王,王陵在密信里说了,除了鲁县由楚军残部盘踞外,其余琅邪郡、济北郡、临淄郡、胶东郡、薛郡的郡守、县令(长)基本上都是他的人!”
  刘邦闻言点点头,问张良、陈平道:“子房,陈平,你们说王陵可靠吗?”
  张良不假思索地道:“王陵为人仗义,而且刚正不阿,如果连他都不可靠,那臣实在是想不出来,天下还有谁值得信赖。”
  “这便好。”刘邦欣然道,“可靠便好。”
  陈平又道:“不过大王,要想斩断齐王在齐地的根基,仅仅只有各郡郡守以及各县县令的支持可不够,还得获得齐地豪族百姓的支持,尤其是田、姜、鲁、卫四大豪族,大王必须得到他们支持才行,否则,很难把齐王势力连根拔起。”
  “对对对,这事很要紧。”刘邦连连点头,又向张良道,“子房,赶紧给曹参、王陵再发一道密信,让他们抓紧联络齐地的豪强世族,既便他们不愿意支持于孤,也要尽量说服他们保持中立,必要的时候,可以许诺他们一些好处。”
  张良微笑道:“大王放心,臣早已跟曹参说过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刘邦说此一顿,注意力马上又转移到了项庄的楚军残部上,当下又问张良道,“子房,这几天都没有项庄残部的消息,你说项庄小儿现在是在齐地呢,还是已经渡过河水窜进了赵地?”
  说起项庄残部,张良的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摇头道:“这个,臣也不敢断言。”
  刘邦皱了皱眉,沉声道:“子房,韩信的威胁虽然大,可眼下的心腹之患却还是项庄小儿的楚军残部哪,再这样让楚军四处流窜下去,搞不好哪天项庄小儿就会窜进关中,到了那时候,局面可就难以收拾了!”
  张良肃然道:“大王放心,臣已有应对之策了。”
  “真有对策了?”刘邦将信将疑地道,“在荥阳时,你不是还说尉缭的计谋是阳谋,既便咱们知道楚军意图,也根本无法阻止吗?”
  陈平也霎时竖起了耳朵,他也很期待张良的对策。
  “大王,如果真是棋枰对弈,臣与尉缭拥有同样的子力以及对等的条件,那么这一局臣就非输不可。”说此一顿,张良又道,“不过,这终究不是棋枰对弈,而是实战!臣拥有远超尉缭的子力,外加及时准确的情报支持,要破解尉缭的后续棋路,还是不难的。”
  “好!”刘邦奋然击节道,“子房你快说,怎样才能破解尉缭这老家伙的阳谋?”
  张良微微一笑,莫测高深地说道:“大王,臣有四正六奇,十面之网,可破楚军!”
  “四正六奇,十面之网?”刘邦听了个满头雾水,又道,“详细点说,哪十面网?”
  张良点点头,耐心地解释道:“所谓四正,以齐王韩信守齐地,以赵王张耳守赵地,以梁王彭越守梁地,以韩王守韩地,四地多筑烽火台,集重兵设防,从而形成四道封锁线,将项庄的楚军残部死死困在齐赵梁韩之间,不令其轻易走脱!”
  “唔,这个问题不大,韩信、彭越、张耳、韩王韩信都已经带着大军回国,只需告诉他们多修筑烽火台就可以了。”说此一顿,刘邦又急切地问道,“四正是韩信、彭越、张耳及韩王韩信的大军,那么六奇呢?”
  “所谓六奇,则以周勃、王吸、梅鋗、傅宽、郦商、夏侯婴为大将,各率两万精兵,备足半月干粮,分六路进发,发现哪里燃起烽火,他们便往哪里出击,一旦发现楚军踪影,立即分头抄截,一军堵前路,一军塞后道,两军抄其侧,剩下两军则游弋待命。”
  说此一顿,张良又道:“楚军虽然精锐,可是他们缺乏情报支持,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突围才安全,才不会遭到堵截,结果就只能在十面之网中乱打乱撞,简而言之,只要楚军现出踪迹,他们就再不可能得到片刻喘息之机,又焉能不败亡?!”
  “妙,妙啊!”刘邦奋然击节道,“这下项庄小儿死定了,哈哈!”
  
  第80章
十面之网(下)
  
  敖山下,彭越正望着夜空下的敖仓城发狠。
  梁国大军对敖仓的围攻已经持续了整整十天,伤亡也已经超过了五千人,却始终没能攻上敖仓城头,这样的结果让彭越有些恼怒,却也无可奈何,敖仓城原本就易守难攻,陈豨又仗着粮食多,竟然在敖仓城内集结了几十万民壮!
  好几次,梁军将士都已经杀上了敖仓城头,可是很快,这些英勇的死士就被无穷无尽的暴民淹没了,这些该死的暴民,为了守住敖仓,为了保住他们的口粮,竟然一个个变得如此悍不畏死,却实在有些出乎彭越的意料。
  一人拼命,十人难当,这些该死的暴民。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忽然从身后传来,回头看时,却是蒯彻。
  看到蒯彻一个人独自前来,彭越的嘴角便轻轻地抽搐了两下,冷声问道:“陈豨小儿还是不肯答应?”强攻不下,彭越便想招降陈豨,彭越当然不是真的想招降陈豨,他只是想得到敖仓城内剩下的粮食而已。
  蒯彻默默点头,心里却在叹息。
  “陈豨小儿!”彭越勃然大怒,“不知好歹!”
  蒯彻沉吟片刻,忽又说道:“大王,刚才汉王来使……”
  “没什么大事。”彭越摆了摆手,说道,“汉王来使说,项庄残部有可能再次窜入梁地作战,让本王在酸枣、临济、宛朐、定陶、昌邑、胡陵沿线遍筑烽火台,再派大将领兵驻守定陶、酸枣两地,一旦发现项庄残部,则立即截杀!”
  蒯彻脸色微变,急问道:“大王是怎么答复的?”
  “项庄小儿有多难缠,本王在大别山就已经领教过了,不能不防啊。”彭越道,“汉王这也是为了梁国安全着想哪,本王已经派刘寇、扈辄各领三万精兵前往定陶、胡陵设防,沿济水沿线的烽火台也会尽快修筑起来。”
  “错了!”蒯彻顿足急道,“大王你错了!”
  彭越皱眉不悦道:“错了?先生什么意思?”
  蒯彻急道:“大王派刘寇、扈辄两位将军领兵驻守定陶、胡陵份属应该,在济水沿线多筑烽火台也行,却不能真的把项庄的楚军余孽挡在济水以北哪,相反,大王应该暗中放开一个缺口,让项庄的楚军残部再次进入梁地!”
  “先生你疯了?”彭越大怒道,“这不是引狼入室么?”
  蒯彻摇了摇头,苦笑道:“在下只问大王一句,项庄残部千里转战,连续奔袭梁地、齐地,却是为了什么?”
  彭越摇头道:“谁知道项庄小儿想干吗?”
  “大王哪。”蒯彻长叹道,“项庄是想通过连续转战梁地、齐地,乃至赵地、韩地,逼迫各路诸侯回师本国,从而破掉刘邦席卷天下的大势哪!大王若能在梁地放开一个口子,那么项庄残部就很可能引兵西向,直接攻打关中!”
  “那就更加不行了。”彭越怒道,“项庄残部真要再次通过梁地,并且打进关中,汉王能饶得了本王?”
  “汉王不肯饶恕大王?”蒯彻哂然道,“到了那个时候,不是汉王肯不肯饶恕大王,而是大王肯不肯饶恕汉王了!”
  彭越顿时脸色大变,沉声道:“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
  蒯彻环顾左右无人,便压低声音说道:“大王,刘邦大军在外,关中守备空虚,如果项庄残部能够得到梁军暗中襄助,则拿下三川郡,打破函谷关,只在旦夕之间!项庄兵少,既便打下关中也守不住,最多掳掠一番就得走人,而大王则趁机率领大军进关,以清剿楚军为名收拾民心,再派大将镇住函谷,令刘邦大军不得其门而入,如此,八百里秦川就是大王您的了,大王,这可是王霸之基啊!”
  “蒯彻!”彭越却是大怒道,“你是要置孤于不仁不义之境吗?汉王待孤情深义重,不仅封孤为梁王,还把故魏、故楚大量城池都封赏给于孤,这是何等高义?你却屡次三番挑唆于孤,你是想让孤身败名裂,遭受天下唾骂吗?你究竟是何居心?”
  “大王!”蒯彻急道,“关中膏腴之地,八百里秦川,据之可成霸业,这是上天赏赐给你的礼物呀,你若不取,那就是违背了天意,违背了天意呀,大王,逆天行事,则将来必然要遭受天谴,大王三思,三思哪!”
  “够了!”彭越大吼道,“汉王为诸王之首,孤又岂能背弃于他?”
  说此一顿,彭越又道:“再说汉王仁义,天下皆知,各路诸侯全都唯他马首是瞻,你挑唆孤背弃于他,是不是希望天下诸侯联兵来讨伐于孤?”这话才是彭越的真心话,他不是不想得到关中,也不是不想当皇帝,而是他没胆子挑战刘邦。
  蒯彻还想再劝,彭越却再不理会他,直接就转身走了。
  蒯彻怅然若失,望着远处夜空下的敖仓城,不觉有些意志消沉。
  原以为韩信能成大事,结果发现韩信除了会打仗,别的方面全都一塌糊涂,根本就是个竖子,后来又觉得彭越鹰视猿顾,颇有枭雄气度,可几个月接触下来,又发现彭越其实也是个外强中干的懦夫,他根本就没勇气去挑战刘邦。
  蒯彻正怅然若失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回头看时,却是彭越帐下客卿田横,田横是齐王后裔,与两位兄长田儋、田荣先后自立为齐王,后为韩信部将灌婴所败,便带着八百旧部投奔了彭越,不过,彭越纯粹是个武夫,没眼光,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田横能给他带来什么,所以一直没有加以重用。
  “先生好兴致。”田横缓步走到蒯彻身后,说道,“这么晚了还在这里看风景?”
  “看风景?”蒯彻苦笑摇头,“在下现在连死的心都有了,哪里还有心情看风景?”
  “是因为梁王不肯采纳先生的谏言么?”田横淡淡一笑,又道,“不瞒先生,在下投入梁王帐下要比先生早几个月,所以对梁王也多几分了解,梁王此人,就是个武夫,成不了大事的,先生若真想辅佐雄主成就一番大业,还是找汉王去吧。”
  “汉王?”蒯彻苦笑摇头,他也知道刘邦是个能成大事的雄主,也想投奔刘邦来着,只可惜刘邦已有张良、陈平辅佐,他蒯彻就是去了,也不能得到重用,最多也就跟在张良、陈平身后当个小官吏,蒯彻心高气傲,又岂肯附骥人后?
  田横见左右无人,又压低声音道:“先生若不愿投汉王,那就去投奔项庄吧!”
  “项庄?”蒯彻哂然摇头道,“项羽都死了,项庄就几千残兵,又能成什么事?投入项庄帐下,早晚要被刘邦擒杀,还说什么建功立业。”说此一顿,蒯彻又反问道,“莫非先生觉得项庄能成事,打算前去投奔?”
  田横连忙摇手道:“先生说笑了,在下可没这打算。”
  蒯彻便又叹口气,望着远处的敖仓城不再说话了,只是心里却不免有些悲凉,张良、陈平有刘邦可以辅佐,范增虽然不幸,却也辅佐项羽灭了暴秦,可他蒯彻怎么就找不着一个值得辅佐的雄主呢?大丈夫生逢乱世,就该建一番功业,又岂能虚度光阴?
  可是,属于他蒯彻的雄主又在哪呢?
  ※※※
  济北郡,高唐邑与辕邑之间的一座大镇甸里,五千楚军正在休整。
  老规矩,镇甸里的居民已经全部被赶走了,所有的民房全成了营房。
  前面不远便是河水(黄河)了,渡过河水便是赵地了,再往西便是巨鹿、邯郸,往北则便是南皮、蓟县,却是燕地了。
  从梁地奔袭齐地,因为要隐匿形迹,所以必须昼伏夜出,行军速度就很慢,从梁地到临淄不足千里,却足足走了十天!不过离开临淄之后,却是再没必要隐匿形踪了,所以行军速度大大加快,两天便长驱三百里赶到了河水东岸。
  不过,正如张良所说的,楚军跟汉军在情报支持上是极不对等的。
  刘邦和张良可以通过齐韩赵梁四大诸侯的八百里加急,及时掌握战场态势,而项庄跟尉缭却只能依靠斥候骑兵,最多只能掌握方圆几十里的敌情,所以直到现在,项庄、尉缭都还不知道齐、赵、韩军其实都已经回师本国了。
  要是知道赵军、韩军已经回师,楚军就根本用不着再去赵地、韩地了。
  按照尉缭的整个计划,楚军现在就该执行最为重要的一步,直接寇击关中了!
  只可惜项庄、尉缭没有千里眼,更没有顺风耳,他们不知道赵军、韩军已经回师,更不知道张良已经张开四正六奇、十面之网,就等着楚军往里钻了。
  镇子里最大的那栋民宅现在已经成了项庄行辕,大堂之上,虞子期正向项庄禀报搜集船只的情形:“上将军,末将带兵洗劫了附近几十个村甸,总共抢到两百多艘大小渔船,现在已经全部集中到了镇外埠口,大军随时可以渡河。”
  尉缭当下向项庄说道:“上将军,事不宜迟,渡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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