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行(校对)第17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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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当时,也知道朱贼肯定还藏着后招!”脱脱想了想,非常耐心地跟李汉卿解释,“但老夫身为大元丞相,却不能比朱屠户一个草寇还不如。他每次抓到我大元将士,都好吃好喝地招待,然后收一笔赎身钱遣散。老夫如果坐视奈曼不花和李大眼他们几个被朱屠户抓了,却不肯拿几个贼头去交换。将士们知道后,怎么可能还甘心替朝廷卖命?!”
  “还有,那个王保保。”不待李汉卿反驳,脱脱又快速补充,“老夫换回他,是为了察罕贴木儿。此人散尽家财,起兵效力朝廷。不到一年,就成了刘福通的心腹大患。这样的豪杰,老夫岂能不替皇上拉拢?若是拒绝了朱屠户的换将之议,察罕帖木儿即便不恨老夫,今后恐怕也不会再全心全意替朝廷出力了!”
  “他可是月阔察儿举荐给皇上的!”李四想了想,忧心忡忡地提醒了一句。
  “无论是谁举荐的他,他都是我大元朝的万户!”察罕贴木儿摇摇头,铁青着炼回应,“老四,你看着吧,此人前途不可限量。如果哪天老夫真的出事了,今后能扛起大元朝半壁江山的,肯定是这个察罕贴木儿。届时,老四,如果你还活着的话,就一定去辅佐他。这是老夫对你最后的要求!”
  “丞相,丞相何出,何出此言?!事情哪会糟到那种地步。况且,如果没有了您,小四,小四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李汉卿听得鼻子一酸,眼圈立刻开始发红。整个一晚上,脱脱都像在交代后事,可见受打击之重。而身为脱脱的绝对心腹,他却眼睁睁地看着灾难一步步迫近,无能为力。这让他如何对得起鬼才之名?如何对得起脱脱多年来的知遇之恩?
  “老夫说的不是戏言!是心里话!”脱脱惨笑着摇头,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他今年才刚刚四十岁,但看上去却好像六七十岁的老人一样,满脸沧桑。“老四,刚才周围都是外人,老夫有些话无法说给你你听。其实老夫在出兵前就知道,无论这仗打输打赢,等着老夫的,都未必是什么好结果。所以老夫只想尽全力,在皇上准备拿下老夫之前,抢先一步把朱屠户平掉。这样,老夫即便是死了,大元朝也不至于立刻就亡国。而有了这桩大功劳在手,皇上处置老夫之时,说不定也会多少念一丝当年的旧情!”
  “丞相……”李汉卿心中大悲,低下头去,泪如雨下。如果脱脱心里已经存了死志,作为谋士,他还能想出什么有效的办法?总不能带领一群亲兵把脱脱软禁起来,然后再假传号令,反攻大都吧?那不是唯恐脱脱死得不够踏实么?
  猛然间想到反攻大都这件事,他眼前突然一亮。软禁脱脱肯定不行。可如果找人做一件黄袍子,冷不防披在脱脱身上呢?已经生米做成了熟饭,脱脱还能将黄袍再脱下来不成?
  “抓紧,帮老夫剿灭朱屠户。老夫的时间不多了,趁着皇上还没下定决心。你不了解他,老夫却跟他是总角之交。他不是恨老夫,他是恨天下权臣。等剿灭了朱屠户,老夫就将兵马全都交出去,然后避居塞外。他心里不怕了,自然就不会再想尽办法瞎折腾!”
  除了让脱脱黄袍加身之外,这也许是唯一的两全之策。李汉卿咬了咬牙,轻轻点头,“小四知道,丞相尽管放心。方国珍已经答应派遣战舰,协助董抟霄跨江闪击扬州。只要我军顺利登岸,无论能不能顺利把扬州城拿下来,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有人从南方给朱贼运送粮食了。届时,光是饿,也能将朱贼跟他的手下喽啰活活给饿死!”
第327章
缓急
  “方谷子答应出兵了?他想要什么好处?”闻听此言,脱脱的精神登时就是一振。苍白的脸上,瞬间涌起一团病态的潮红,“答应他,只要他提的要求不太过分,你尽管先替老夫答应下来!”
  “他想做江浙行省平章,咱们的人跟他讨价还价之后,以丞相之名,答应事后举荐他为行省左丞。”李汉卿犹豫了一下,笑着回应。
  事实上,双方目前还在继续讨价还价之中,尚未达成任何协议。但是为了激励脱脱振作精神,他故意把好消息提前了一些。反正方国珍这个人没太大野心,只要朝廷给足了好处,不难实现这驱虎吞狼之策。
  果然,听闻方国珍只求一个行省左丞,就肯出动水师对付朱屠户。脱脱的精神立刻又大幅好转。想都不想,就迫不及待地吩咐,“给他,不用再讨价还价了。行省丞相以下,任何官职都可以答应他。如果他愿意的话,待剿灭了朱贼之后,老夫甚至可以举荐他做河南江北行省平章政事。如今当务之急,是将他的具体出兵日期敲定下来。”
  在他看来,眼下战事之所以僵持不下,主要问题便出在自己麾下缺乏一支强大的水师上。而如果方国珍肯出兵,就弥补了朝廷方面最后的短板。
  “消息是今天下午刚刚送回来的。具体出兵时间,还需要跟董抟霄那边商量。毕竟方谷子的力量主要集中于水面上,真正登了岸,还得依靠董部官军。”偷偷看了看脱脱的脸色,李汉卿悄悄给自己留出足够的退路。“但最迟也就是下个月中旬的事情,只要董抟霄那边一准备好,就可以扬帆起锚!”
  “嗯,你说得也对!”脱脱眼神立刻就黯淡了许多,笑了笑,有气无力地回应。
  江浙行省参知政事素来骁勇善战,深得他的器重。然而此人性子狡诈如狐,从来不做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情。以前脱脱权倾朝野,此人当然唯前者马首是瞻。但如今朝廷当中形势不明,姓董的在执行军令之时,就有些拖拖拉拉了。
  “据细作汇报,芝麻李伤重难愈,肯定熬不过这个夏天了!”存心给脱脱打气,李汉卿想了想,又抛出了一个利好消息。
  “噢,消息确定么?”脱脱的眼神又是一亮,却很快就又恢复了黯淡。
  “确定!”李汉卿故意装作很夸张的模样,手舞足蹈,“芝麻李在睢阳附近,就受了箭伤。随后又因为躲避洪水,撤进了芒砀山中,仓促之间找不到郎中和药材,导致伤口溃烂流脓。如今已经毒气攻心,纵使朱屠户那边的医馆再用心,也回天乏术了!”
  “他不过是朱贼等人名义上的共主而已!”脱脱艰难地笑了笑,满脸苦涩。“如果是数月之前死了,那赵君用和彭大两个,凭着手中实力,还能跟朱屠户争上一争。如今赵君用和彭大等人手中的残兵败将加在一起都凑不出一万人,芝麻李一死,朱屠户正好顺势上位。谁还有胆子说什么废话出来?”
  “淮西义兵镇抚康茂才、江浙义兵万户朱亮祖,还有建平毛葫芦兵万户陈也先,均已经答应出兵围攻张士诚。”李汉卿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脱脱颓废下去,继续想方设法鼓舞他的精神。
  “他们几个?他们几个实力如何?”脱脱眉头轻皱,怎么想也找不出与上述名字所对应的形象。这两年朝廷情急之下,封了一大堆肯与红巾贼作战的地方豪强做义兵万户。这些万户们实力有大有小,能力也是良莠不齐。强悍者如察罕贴木儿,可独自顶住刘福通。孱弱者不过是个山大王,朱屠户随便伸出跟手指头来就能轻松碾死。
  纵横捭阖乃是李汉卿所长,听脱脱问,立刻如数家珍般汇报,“康茂才是新附军将门之后,水战陆战都深得其中精髓。朱亮祖曾经在宣让王帖木儿不花帐下效力,兵败后与其失散,才逃过了长江去重整旗鼓。陈也先祖上乃是蒙古人,素以勇力闻名乡里。他们三个合兵,即便不能将张士诚擒获。至少,也能逼得后者自顾不暇,再也无力给朱屠户输送粮食!”
  “噢!”脱脱笑了笑,欣慰地点头。但是很快,他的脸色就又阴沉了下去,“太慢了,还是见效太慢了。老夫原本打算,将百万灾民全都逼到朱屠户那边去,然后再徐徐图之。可惜朝廷那边,不愿意给老夫更多时间。”
  ‘叫你清君侧你又不肯,怪得了谁?’李汉卿心里悄悄嘀咕了一句,然后笑着提议,“丞相不妨让派人去走走二皇后的门路。据小四所知,那位高丽皇后素得陛下宠爱。有她于后宫内替丞相解释几句,想必能让皇上宽心不少!”
  “她?一个高丽贱民之女,有何资格对朝政指手画脚!”脱脱闻听,立刻不屑地撇嘴。如果是走大皇后伯颜乎都的路子,脱脱也许还能考虑一二。至少此女是正宗的蒙古贵胄,给她送礼不算委屈。而二皇后奇氏,如果不是侥幸生了个儿子,母凭子贵的话,早就该被赶出皇宫去了。凭什么让蒙古豪杰向她折腰?
  李汉卿想了想,换了种委婉的方式继续提议,“她以前替哈麻、雪雪两兄弟撑腰,主要为的是拉拢二人支持其子爱猷识理答腊。但哈麻无论威望还是人脉,毕竟都差丞相您很远。如今大皇后之子雪山渐渐年长,并且素有聪慧贤能之名。如果丞相肯给爱猷识理答腊指点一下文章的话,奇氏肯定会感激不尽!”
  身为臣子,对六月份刚刚被封为皇太子的爱猷识理答腊表示一下支持,算不得什么丢人事情。至少比主动向高丽人奇氏示好,要名正言顺得多。当即,脱脱轻轻点头,叹息着道,“也罢,该怎么弄,你尽管以老夫的名义去做吧。老夫连性命都能豁出去,又何必在乎些许虚名。”
  “是,小四这就去安排!”李汉卿大喜,笑着拱手。
  “那依旧是远水!”脱脱也笑了笑,轻轻摇头,“能不能起到效果,还要两说呢!这样吧,你以老夫名义给朱屠户写一封信,约他到黄河上再跟老夫再见一面。就说,就说老夫想跟他商量,让运河重新通航之事!”
  “这……?”李汉卿微微一愣,迟疑着提醒,“上次跟他走船换将之事,已经被他大肆利用。况且通航之后,肯定有些目光短浅之辈,又从淮扬大肆采购……”
  “叫你写你就写!”脱脱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挥手,“老夫自有主张。即便运河不通航,黄河之上,每天也有数不清的船只偷偷跑到朱屠户那边去贩运东西。与其让那些奸商偷税漏税,还不如让他们大大方方地去朱屠户那边做买卖。至少,朝廷设在运河上的关卡,还能收些钱回来!”
  “是!”李汉卿不敢再劝,无奈地点头。扬州城出产的许多奢侈物件,在北方都深受蒙古贵胄的追捧。那些拜在王公贵族们门下的商号,也从中大赚特赚。所以封锁运河以及黄河上的各个渡口,是一件非常得罪人的事情,并且效果越来越差。甚至距离军营仅仅十几里远的下游,每天夜里,都有人偷偷地划着小船朝南边跑。
  而对于急需养活上百万灾民的朱屠户来说,双方约好了同时开放运河水道,绝对利大于弊,不愁他不肯答应。至于脱脱跟他在会面时,是只谈通航的问题,还是会顺带着做些别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果然,先前一直不主张派刺客对朱屠户下黑手的脱脱,这回彻底改变了想法。低低的叹了口气,小声跟李汉卿吩咐,“如果他肯来河上会晤的话,你就替老夫准备好毒箭。也先帖木儿从草原上重金礼聘了三名射雕手,不日就可以抵达军营当中。只要能除掉朱屠户,老夫不在乎跟他玉石俱焚。”
  “丞相!”虽然心里边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李汉卿依旧大惊失色。玉石俱焚!脱脱居然打算跟朱屠户以命换命!那姓朱的不过是一介草寇,有什么资格拉着大元朝的丞相跟他共赴黄泉?
  “去准备吧,这是最快的方法!”脱脱仿佛突然放下了万斤重担般,笑了笑,脸上露出了几分轻松。“芝麻李已经病入膏肓,如果能再除去朱重九。余下的赵君用、彭大、郭子兴等辈,不过是冢中枯骨而已。朝廷随便派一名虎将来,就能尽数擒之。届时,老夫在与不在,已经没什么分别!”
  “丞相!”李汉卿顿时两眼发红,泪水再度滚滚而下。“丞相何必如此?想要拼掉朱屠户,小四替您去就是!您留着有用之身,才能替大元擎起这片河山!”
  “你份量不够!那朱屠户素来奸猾,看不到老夫,肯定会心生警觉。”脱脱又笑了笑,轻轻摇头,“此人也算一方豪杰,如果还有时间的话,老夫宁愿在战场上跟他一决雌雄,也不会出此下策。”
第328章
时间
  没时间了!说一千道一万,最关键的问题还要归结于一个,那就是,脱脱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
  如果蒙元朝廷多给他一点时间和信任的话,脱脱完全可以把朱屠户活活耗死。对此,李汉卿一直深信不疑。
  淮东自古就不是产粮区,去年张明鉴刚刚给朱屠户那边制造了六十万灾民,今年脱脱又给淮扬送过去了一百余万。即便每天只给两碗稀粥吊命,也足够把朱屠户那点儿家底儿吃个干干净净!
  并且一百多万人需要解决的,不光是吃饭、喝水。其中老弱妇孺还需要衣服蔽体,需要房屋,哪怕是最简单的茅草棚子来藏身。而那些青壮,则迫切需要找到事情做,来帮助全家人重新站立起来,摆脱靠人施舍度日的尴尬境地。如果朱屠户不能给他们提供任何希望的话,情急之下肯定有一部分人会铤而走险。
  只要内乱一起,朱屠户就不得不从前线调兵去灭火。而只要他将刀子对准百姓,哪怕是占足了道理,先前苦苦积累下的好名声,也会毁于一旦。届时,脱脱麾下的三十万大军就能从容过河,彻底将淮安军斩尽杀绝!
  所以,单纯从战略层面,脱脱一直占据了绝对上风。如果方国珍再如约封锁住扬子江面,阻止南方的粮食进入淮东,不出三个月,连淮安军就得面临绝境。朱屠户根本不可能永远龟缩下去,日渐紧张的形势,会逼着他必须杀过河来跟脱脱速战速决。而一旦失去了黄河和淮河两道天险的防护,在平原之上,淮安军即便火器再强悍,都没有任何取胜的希望。
  但是,朝廷偏偏不肯再给脱脱更多时间。哪怕是短短一个月,都等不及!
在李汉卿眼里,脱脱是个盖世英雄,骄傲且自信。如果他还有选择的话,绝不会考虑采用刺杀手段来解决问题。那根本不是个常规手段,自古以来没有任何一个成名的将领会使用刺杀来赢取战争。此计只要拿出来,就等同于承认自己已经无法在战场上打败对手。而万一行刺失败的话,肯定会对自己一方的军心和士气带来灭顶之灾!
  “丞相三思,三思啊!.”想到行刺失败所带来的后果,李汉卿又动情地叫了一声,流着泪哀求,“那朱屠户,素有当世项羽之称。万一,万一您有个闪失,这,这三十万大军谁来统领?如果连这三十万精锐也丧失殆尽,朝廷,朝廷还能支撑得了几天?!”
  “叫你写,你就尽管去写!”脱脱将脸孔一板,大声呵斥,“莫非你也不肯再用心替老夫做事了么?那更好,老夫这下算是彻底赤条条无牵无挂!”
  他知道李四只对自己一个人忠心,所以特地放了狠话去逼。果然,李汉卿闻听之后,眼泪立刻嘎然而止,“好,既然丞相这样说,小四替你写了这封信就是。但无论如何,会面之时,还请丞相务必带上小四同行!”
  “好!”脱脱不想再于同一件事情上过多纠缠,毫不犹豫地点头。“那就带上你,咱们兄弟要么一起建此奇功,要么一起去阎王老子那边做伴,谁都不抛下谁!”
  “丞相勿忘此刻之言!”李汉卿咬着牙回应了一句,从书架上取来纸笔,趴在地上,将给朱重九的信一挥而就。
  “再等三天,三天之后,你派人给朱屠户送去。然后尽量跟朱屠户约好了,在本月底前见面。”仔细将信检查了一遍,脱脱说话的语气再度放缓,“在上船之前,老夫会将营中所有事情都交托给蛤蝲。雪雪既然已经来了,相信数日之内,皇上还会再派其他援兵。太不花、月阔察儿、哈麻三个,亦是敢战之将。即便老夫真的有什么闪失,他们三个当中任何一个,都足以代替老夫掌管起这三十万大军。”
  “三个只会纸上谈兵的草包而已!”李汉卿心里悄悄嘀咕,却不打算继续劝阻脱脱。也先帖木儿从草原上重金礼聘的射雕手还没到,跟朱屠户那边信来信往,也需要一些时日。有这段时间,已经足够联络好人手,趁脱脱毫无防备,给其披上一件黄袍。
  在忙忙碌碌中,三天的时间就过去了。李汉卿怕脱脱生疑,不敢明着耽搁时间,立刻派了一个能说会道的,带着脱脱盖了印的亲笔信,去给朱屠户下书。
  那使者上个月接洽走船换将时,已经去过淮安城一趟。清楚自己只要不故意找死的话,朱屠户绝不会痛下杀手。因此毫不犹豫地接了书信,坐上小船,悠哉悠哉地向南岸驶来。
  因为要养活突然多出来的百万灾民,黄河下游靠近淮东一侧,水面上几乎不分昼夜,都有大量的船只在撒网捕鱼。所以信使乘坐的小船还没等驶过河面中央,就已经被组织捕捞的将士们给发现。旋即,水师副统领常浩然就亲自带着一艘战舰迎了上来。
  黑洞洞的炮口之下,使者不敢托大。隔着老远,就主动站到了甲板上,高举书信说明来意。常浩然见了,自然也不会刁难他。派小船将其接上战舰,然后风驰电掣般驶回了淮安城下向朱重九覆命……
  如今的朱重九麾下,人才却已经不像几个月前那般匮乏。除了陈基、章溢和冯国用三个之外,通过科举选拔,还录用一大批前来谋取功名的读书人。其中杨毕、詹书、刘柄三个因为名列甲等,按照上次科举考试之后人才安排的先例,直接被送到参谋本部,出任参谋一职。
  这个时代读书人虽然少,但能读出些名堂的人,肯定智商都不会太低。因此大伙将脱脱的书信传阅了一遍,立刻就猜出了此举背后可能暗藏杀机。
  “恭喜大总管!”新晋的参谋杨毕急于表现,第一个站出来,笑呵呵向朱重九拱手,“前一段时间大总管的釜底抽薪之计,想必已经见了效。否则,以老贼脱脱的本事,绝不会出此下策。其名为河中约谈,实乃暗藏祸心。只要大总管不上他的当,用不了多久,老贼就得死在其政敌之手。”
  “以属下之见,重开运河水道这等小事,大总管直接回一封信答应了脱脱即可,哪里用得着双方在河上面谈?!”另一位新晋的参谋詹书也拱了拱手,笑呵呵地给朱重九出主意。
  “是啊,大总管日理万机,哪有功夫陪着老贼闲聊。直接回一封信打发了便是。”参谋刘柄笑了笑,满脸骄傲。
  与上一批参加科举的读书人不同,他们这批,对淮安军的前途更为看好,相信以目前的态势,朱重九早晚必会定鼎九州。所以言谈之间充满了自信。根本不认为拒绝了脱脱的邀请之后,会对淮安军的士气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依微臣之见,主公倒不妨先答应下来!”因为对淮安军的了解更深入,冯国用想法,多多少少与杨毕等人有些差异,“反正双方不可能共乘一舟,只要船上都不安装火炮,脱脱想玩什么花样,最终结果只可能是自取其辱!”
  “不可!主公不能以身犯险。”陈基闻听,立刻大声反对。“蒙古人狡诈无信,早在当年南下灭宋之时,就有趁着会面之时,谋杀宋军大将的先例。那脱脱连炸堤放水之事都做得出来……”
  “主公不妨将计就计,那脱脱乃蒙元擎天一柱,越早除之,我淮扬越能反守为攻,摆脱眼前困局!”章溢与冯国用同属于激进一派,巴不得立刻就将脱脱干掉,因此认为自家主公冒一些险也很值得。
  不是他们两个对朱重九不够忠心,而是淮安军目前所面临的局势,其实一点儿都不比敌人那边好多少。大批的灾民嗷嗷待哺,大批的货物堆积于扬州和淮安两地的码头仓库中,无法及时贩运到沿河各地。而工坊里的货物运不出去,淮扬商号和大总管府就无法回流足够的金银。没有足够的硬通货,就甭想从来自南方的黑心商贩手里换来粮食……
  更何况,眼下大总管府所辖的五个军中,有四个都集中于淮安。仅剩下吴永淳和陈德两个,带着第四军沿江布防。而扬子江北岸,却有扬州、泰州、江湾和海门四个战略要地不容有失,万一被敌军偷袭得手,后果不堪设想。
  两派各执一词,短时间之内谁也无法说服谁。便不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朱重九,等待其做最后决断。
  “你们都认定了,脱脱会铤而走险?”朱重九却扫了众人一眼,犹豫着发问。事实上,他本人对脱脱的印象倒没有那么差。虽然后者曾经炸堤放水,犯下了滔天大罪。但在此同时,脱脱对被其俘虏的红巾军将领,却没做任何虐待。这一方面是由于有淮安军义释俘虏的例子在先,老贼不想绝了今后所有被俘元将的生路。另外一方面,则说明了此人生性骄傲,不愿意做得比他眼里的反贼都不如。
  谁料在对脱脱人品的判断上,众参谋却是异口同声,“胡虏素来不知道义为何物,主公不得不防!”
  “那就多带几名好手跟朱某一起去就是!”朱重九微微一愣,大笑着做出决定,“让傅友德和王胖子陪着我一起去,朱某就不信,有他们两个在场,谁还能近了朱某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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